怎么可能？
明明陆慎行只是淡漠的口气, 或许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为什么，季维慌慌忙忙地就想解释，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你是我粉丝。”陆慎行继续翻动书页看着, 顿了顿说了道：“不许爬墙。”
季维愣了一会儿, 然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慎行模样温和, 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不会再问他清不清楚结婚意味着什么, 而是和他保持爱豆与粉丝的距离。
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
不至于太远, 一抬头就能看见。
不至于太近, 被光芒灼烧。
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可能是病房里太闷了，得出去走一走。
*
郑贺收拾东西出了电视台大楼，周围人看他的目光简直像在看什么病毒般，唯恐与他沾上关系，他啐了一口：“我不好过，你们也不会好过。”
他在辛辛苦苦电视台干了二十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想到电视台翻脸不认人，不仅开除了他, 还以职务侵占罪的罪名起诉他。
这些他都会一一记住的。
他捏紧了手里的U盘, 他可是拍下了早上陆影帝在海边意欲亲吻季维的照片, 这要是公布出去，一定会登上热搜成为丑闻。
想到这儿，他突然不生气了。
他下地狱，一定会拖着别人下地狱。
郑贺抱着箱子走到停车库，用车钥匙开了车门，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准备开出停车库时，忽然一辆失控的保时捷迎面冲他撞来。
他瞳孔顿时收缩，眼里一片惊惧，握着方向盘的手哆嗦得不行，被吓得失禁了，可他再怕，那辆车依然直直地冲他撞来。
轰地一声，两车相撞。
他的车只是二十多万的大众，安全性和保护装置根本无法与来车相比。
他的头直接撞在了车玻璃上，一片鲜血淋漓，双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手上握着的U盘直接甩出了破了大半的车窗。
痛得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郑贺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的人都对陆影帝毕恭毕敬了，陆慎行绝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更何况他用命护着的季维。
*
一连两天，季维都请了假，在医院照顾陆慎行，但下午有场市内书画大奖赛在燕大举行。
虽然只是市级的比赛，但因为和友好城市莫斯科共同举办的，看朋友圈发的现场照特别隆重，听说还有央视和莫斯科官方电视台的记者过来全程直播采访。
燕大很重视这个比赛，班长替他们所有人报名了，他得回学校参加比赛。
刚到赛场门口，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世界毁灭者】草，温子沐好像因为家里破产疯了，他在微博上直播扒你三次元信息
季维皱了皱眉，打开微博。
【B站温子沐】《国风》节目出现的事故我很愤怒，更令我愤怒的是节目一开始就在欺骗观众，所谓的名校高颜值小哥哥只是营销出来的噱头，之前锐评君扒过但迫于资本道歉，我不怕资本，今天就来扒一扒
不得不说温子沐扒人比打游戏强多了，但也……平平无奇。
他愣是搜集到了国内所有电影学院新生的信息，通过层层排除，最后把范围锁定在了一个三本院校和他同名同姓的季维上，挂出了证件照，底下的评论很快突破了一千条，转发点赞的更是不计其数。
【蜂蜜柚子茶】卧槽，博主有点厉害啊，但我怎么觉得照片不太像
【苏打】肯定是整容了，之前我就说他整容了，当时大家还不信，你们也不想想，他要是以前就这么好看，直播还不露脸？顺便表白子沐的颜值
【黑暗森林】这两天瓜怎么一个接一个，吃得真撑，没想到季维这么快就要翻车了
【御龙】 1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季维没空理会这些，关了手机进入了赛场。
他走到贴着自己名字标签的桌椅上坐下，打开背包，拿出一直用的毛笔，用水润湿。
他今天要画的是牡丹。
他学的是明朝徐渭的路子，泼墨法画牡丹，笔墨洗练，墨色淋漓，不求形似但求意韵。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笔下的画完成了八分，最后他用朱红点上花蕊，如同点睛令整张画焕发生机。
他放下笔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评委都走到了他这边，低声议论着。
“你们怎么评？”
“有七分徐渭的狂。”
“你问我？这不是市内的比赛吗，什么时候选手都这么厉害了，评不了，我这个评委不如他。”
……
因为声音很低，他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只感到评委们望他的目光特别热切，他交了作品就出了赛场。
他一出赛场，准备回宿舍时，没想到身后传来辅导员的声音：“季维同学，你等一下。”
他回头：“有什么事吗？”
辅导员拿着报名信息表，身边还跟着几个央视的记者，焦急地冲他招招手：“你快过来，你的报名信息怎么填错了？”
季维有些疑惑地走过去。
班长发给他们的报名表是电子档，他记得填完后检查了一遍才发过去的，怎么会填错？
辅导员指着表格说：“婚姻状况你填成了已婚，还好组委会说可以改过来，不然领奖的时候身份信息对不上就麻烦了。”
“领奖？”
季维纳闷：“结果这么快就公布了吗，不是说要好几天？”
一名工作人员微笑着走过来，解释道：“评委们看过了你的作品，一致同意把你的作品评为特等奖。”
因为不可能有人比季维画得还好了。
他来之前也是十分好奇，能让燕城几个艺术界大佬自愧不如的人，到底是何等风采。
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真是后生可畏啊。
工作人员忍不住感叹。
辅导员把笔递给他：“快改过来吧，我还急着交过去。”
季维没有接，而是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
辅导员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学校真的特别重视这个比赛，记者还在一边录呢。”
季维无奈地压低声音开口：“可我是真的结婚了。”
辅导员一脸震惊，没控制住音量：“你结婚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沉默。
过了好几秒，几个记者才反应过来，燕城杯书画大奖赛最年轻的特等奖得主居然英年早婚，这可是大新闻！
镜头纷纷对准了季维，唯一的一个女记者惊讶地认出了他参加过《国风》，原来是燕城大学的吗。
《国风》热播的时候，她也跟着同事看了两期，看网上的爆料都说他是哪个电影学院的高材生，以后是要进娱乐圈的，没想到竟然是top2燕城大学的。
这个学历，真不用进娱乐圈。
怎么网上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大胆地问道：“你这么优秀，请问你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着镜头。
季维沉默了一会儿。
陆慎行应该不希望他俩的关系暴露吧，为了防止有人联想到陆慎行身上，他缓缓开口：“我伴侣他长相平平，家里很穷，脾气也不太好…………”
听得女记者眼圈都红了，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这种渣男，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
比赛现场是实时直播的，电视机里少年被记者团团围住，语气真诚地说道：“我伴侣他长相平平，家里很穷，脾气也不太好……”
陆慎行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机。
季维再三婉拒了辅导员起诉离婚的法律援助后，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病房的灯还亮着。
他推门进去。
陆慎行半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见他进来，垂下眼睫说道：“我这个人长相平平。”
季维看了眼陆慎行，男人轮廓线条利落分明，默默想，这还叫长相平平？
简直是他的取向狙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陆慎行说了句：“家里很穷。”
男人轻笑着“呵”了一声：“还脾气不好。”
陆慎行嗓音里虽然是笑着的，但脸上半点笑意也看不到，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完了。
肯定看到采访了。
季维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慌得手心里都是汗。
他正准备开口，男人忽然拿起床边的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签署一份婚后协议。”
协议么……
看来陆慎行是真的生气了，打算和他明确婚内权利与义务了。
季维抿了抿唇，低头走过去，接过他的那一份。
协议很厚，足足有三百多页。
他翻开第一页，第一部分是陆慎行的义务：
一、负责家用。条款后详细列出了陆慎行的资产状况，从国内遍布海外，庞大得令人咋舌。
二、满足季维要求。包括每个季节订做高定，生日当天购买任何价格的礼物等。
三、陪伴季维。每个月保证有一周以上在家的时间，不拍戏的时候保证半个月以上。
四、每个月看望一次季维的父母。
……
陆慎行很细心地把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了，按照协议书上白字黑字的规定，他们看起来会像一对正常的伴侣。
应该会让陆慎行少很多困扰吧。
季维默默想道。
他翻到自己的义务部分。
一、不许喜欢别人。
二、不许不理人。
前面两条有点奇怪，不过还好，他继续看着，看到下面的条款后脸上迅速红成了一片，烫得他手足无措，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三、每天和陆慎行至少接吻一次。
四、每周和陆慎行至少履行一次夫妻义务
……
季维本能地想拒绝。
可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陆慎行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少年有些担忧，要是拒绝了……他爱豆会不会生气啊？
他不想陆慎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