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吻戏？

季维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翻到之前收藏的一个视频。

——李文导演作客星播客谈《成王》陆慎行。

他向陆慎行确认了一遍：“下个月开机的应该是《成王》，对吧？”

陆慎行微微点头。

季维弯腰，视线恰好与陆慎行平行, 他把手机上的视频，放到了男人的眼前，困惑地问道：“可李导不是说，九爷这个角色是个太监吗？”他都能把角色的经历背出来：“他八岁进宫，到替天子掌印权势滔天，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哪儿来的吻戏？”

听到他的话，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抬眸望着他，神色如常地回答：“记错了。”

季维收回手机，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有没有吻戏，这都能记错的吗？

看来哪怕是他爱豆, 太长时间不拍戏也是会生疏的，他感叹了一声, 转身进了书房。

他坐到电脑前，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今天要玩的是一款老游戏了，喜欢文字游戏的应该知道这款游戏，《隐形守护者》。”

季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把音量调到合适的大小，才打开了游戏。

[看我蹲到了什么？！我蹲到了直播！]

[维崽好勤奋啊，昨天刚录完综艺，今天就直播了，我爱暑假！]

[隐形守护者？！我吹爆这款游戏！]

游戏载入还要等一会儿，季维就索性的开始介绍背景：“游戏主角的原型来自于五重间谍袁殊，身兼中|共、中|统、军|统、日|伪、青红帮五重身份。”

《隐形守护者》是一款文字互动电影游戏, 玩家选择不同选项，可以观看到不同的电影剧情，不过内容比外在形式更惊艳。

在这个谍战游戏里，玩家最深刻的一个感受是, 不能相信任何人，以及信仰永存。

[居然是谍战游戏吗？这也太硬核了！]

[没玩过这种题材的游戏，会不会有点烧脑啊？]

[+1，想起被抗|日神剧支配的恐惧，但听维崽随便唠嗑，我都能听一天！]

因为游戏里有丰富的文本剧情，季维除了念选项外很少说话，游戏本身也足够优秀。

在《隐形守护者》里，当一个好人是活不下去的。

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她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她只知道你杀了她的父亲，投靠了日|军。

面对一直崇拜你的学妹，在汪伪政府工作的她，一脸的懵懂无知，你却只能痛下杀手……

在当上间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与光明无缘，在最阴暗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国家。

当然，你也可以放弃。

你可以选择以日|军的身份去到日本准备安度晚年，但定居的相生桥因为造型显眼，恰好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的投中目标，有玩家戏称为潜伏工作者的一百种死法。

季维上次玩这款游戏已经是两年前了，不过攻略都记在了脑子里，告知日本军官的女儿历史真相、避免开|枪杀死军|统女特务……完美的避开了死线。

[主播的攻略做得很扎实！]

[无比丝滑的体验！]

[百度了一共有四个结局，都想看一遍啊啊啊啊，如果是我自己玩，肯定一边对着手机看攻略，一边点电脑选项，这个毫无体验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了！]

直播间人数一开始是十七万人，到吃晚饭的时候，涨到了四十万人。

[游戏里死线也太多了吧，如果是我来玩，别说潜伏了，应该开头就被送去延安了……]

[我怎么觉得去支援延安是最好的结局（狗头），四个结局一个比一个惨……]

[也不是说惨吧，潜伏总要伴随着牺牲，可唉！]

季维吃完饭继续直播剩下的章节时，惊讶地发现人数突破了一百万人，他看到的一瞬间，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虽然微博上的粉丝数到了八百多万，可绝大部分都是因为综艺关注他，很少一部分会追他的游戏直播。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直播，八点的时候直播结束，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世界毁灭者】哥们，你被挂了！

季维不是特别意外，他自己也觉得直播间的人气，好像增长得太快了，他平时不要打赏的，今天收到的打赏都超过十万块了。

他点开世界毁灭者发的帖子。

【楼主】季维是不是B站的亲儿子？直播谍|战游戏观众有一百万，以前直播其他游戏不到五十万，这得官方改数据，送他上首页吧？

【1L】季维没和B站签约啊，B站为什么要捧他？

【2L】他上期直播《这是我的战争》吸了不少粉吧，这次的题材也比较类似，我觉得一百万没必要这样惊讶啊，你去斗鱼虎牙看一圈就知道没啥了。

【3L】能理解楼主的惊讶，这种题材的游戏说真的，不可能有一百万的观看人数，倾向于有人在推季维。

……

【423L】季维粉本来不想给眼神的，可真的看不下去了，季维微博的粉丝数就八百多万了，直播间一百万人很夸张吗？服气，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人黑。

【424L】他上期直播的时候，微博就有七百多万粉了吧，直播的游戏还更火，好像也不到四十万的直播间人数，你们细品。

这个帖子越吵越火，最后吵到微博上去了，季维看着帖子也很迷惑，难道谁给他买粉了？

正在这时候，他接到了他爸的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季爸爸提高音量问：“维维，在干什么啊？”

“学习。”季维望了眼刚息屏的电脑，面不改色地说道。

出于职业习惯，他爸爸一直对他的学习抓得很严。

谁知道他爸爸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把手机摔到了地上：“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学嘛，《隐形守护者》不是有四个结局吗？你快把最后一个打了，我和你黄叔叔等着看呢。”

季维：“…………你怎么突然看我直播了？”

“这个游戏还有点意思，有点像看电影，要是能拍成谍战剧就好了。”电话那边传来他爸爸的声音。

季维挂了电话，感叹，谍战题材对他爸真的具有迷之吸引力，连他爸爸都放下身段看他直播了。

他重新打开微博，想看看针对那条帖子的评价，一打开愣住了——

【车厘子】一百万观看人数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爸前天看了《故宫小店》，和他说季维在直播谍战游戏，他马上就去看了。

【美国大樱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爸妈也是这样，前天看综艺，今天看直播，还是我给他们打开的B站，我妈磕着瓜子说怎么不露脸？

【克劳迪亚】阿姨也是看脸的啊，不过《隐形守护者》是良心游戏了，我爸催着我购买下载，生平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玻璃茶杯】i故宫小店是不是可以说一句，虽然故宫小店收视率没有很高，但很能吸中老年粉！

季维觉得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不够全面，准确来说，谍战题材对所有中老年人，特别是男性，具有迷之吸引力。

在论坛里发帖的那个楼主一开始斩钉截铁地说微博上都是水军，可说得人越来越多，甚至上了热搜，看用户名也不像水军，他才没有说话了。

那条帖子底下画风和之前截然不同。

【859】楼主呢，有勇气空口造谣没勇气道歉？

【860】没想到季维的观众缘这么好，这国民度快赶上三线小明星了吧？

【861】B站顶流了，老粉一路看着他从三千粉的小主播走到今天，心情挺感慨的。

季维准备关了手机去弹会儿琴，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看着归属地在上海，他迟疑地划开，立刻传来了一道热情的声音：“我是威尔逊，我来上海参加慈善赛了，听主办方说，你可能也会来，你会来吗？”

“我还不确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威尔逊就开始计划他们怎么在上海游玩了：“上午的时候我们可以去迪士尼乐园，我还没去过上海的迪士尼乐园，想看看和美国有什么不一样……”

“对了，你会去吧？”

季维听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小时，实在不好意思把拒绝两个字说出口，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会去。”

“那上海见！”威尔逊声音激动地说道。

季维挂断电话后，给慈善赛的工作人员发了一条愿意参加慈善赛的消息。

他走出书房，洗完澡后上了床，陆慎行开了盏夜灯，半躺在床上看书，好像是心理学相关的。

看到了很晚。

因为季维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时，灯还亮着。

*

陆慎行起得很早，他烤了四片吐司，两片给自己，两片留给季维。

给自己那份刷上了一层厚厚的蜂蜜，给季维那份只点缀了一粒樱桃，他家小朋友不喜欢吃太甜的。

应关霄准时过来了，看到餐桌上多出来的一份吐司，受宠若惊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他正要伸手拿，男人指了指面包机：“自己烤。”

应关霄：…………他就知道老陆不会这么好心！

陆慎行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应关霄推着他出了门：“燕大附近的甜品店一共有五家，不过我查了，店主姓梁的只有一家。”

陆慎行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眸。

“其实医生说了。”应关霄忽然想到医嘱，“你现在可以用拐杖，不需要坐轮椅了，出行怪麻烦的。”

陆慎行不说话。

以应关霄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觉得拄拐杖……太丑，在季维的面前有偶像包袱了。

一大清早的就吃狗粮，应关霄的心情有点郁闷。

他们走到一家名叫乐乐甜品的店铺前停下了。

应关霄打量了一眼店铺装潢，色调偏米黄色，墙壁上贴着卡通贴纸，走进店里，桌上也摆着很多可爱的玩偶，比如龙猫、哪吒这些。

可以看出店主的用心，但还是能感受到廉价的气息，他不知道陆慎行怎么要找这家店，店里也没人，应该不会太好吃的样子，或许是大隐隐于市？

梁恒从厨房里走出来，系着蓝色的围裙问：“两位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有布朗尼吗？”陆慎行问道。

“有。”梁恒点头。

“来一份吧。”

应关霄看着墙壁上的价目表：“我要一个牛角面包和一杯美式咖啡吧。”

他可不像陆慎行那样，一大早就吃甜品。

“请稍等。”梁恒转身进了厨房。

应关霄推着陆慎行在靠窗的一张桌前坐下，他自己拉开了对面的一把椅子。

原定在二月举行的柏林电影节延后到七月，可以说这届最佳男主角的评选，是十年来最为激烈的。

眼看离柏林电影节的时间越来越近，应关霄也不免紧张了起来，问：“柏林电影节，你有几分把握？”

陆慎行垂眸道：“八分吧。”

应关霄松了口气，陆慎行对自己的评价一向保守，他说是八分，那银熊奖毫无悬念，就是他的。

“二位点的餐齐了。”

梁恒把点的餐品都端了上来，他正要走，听见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忽然问：“听老板的口音，不像燕城人，反倒有点像余山的。”

梁恒稍感意外地笑了一下：“您耳朵真好，我户口是山东的，今年才搬来燕城，以前在余山读书。”

应关霄切开面包，正准备咬一口，陆慎行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脸上：“你有事要忙，可以先走了。”

应关霄：…………并没有。

不过陆慎行这么说了，他叹了口气，拿上面包，猛灌了一口咖啡，走出了乐乐甜品店。

只是走出去后，忍不住担忧地朝店内望了望，他没记错的话，季维就是余山人。

*

季维醒来后，黄伯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他看到餐桌上的两块儿吐司，默默地走过去，拿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吃着，虽然已经凉了，可应该是他爱豆留给他的。

黄伯端出来一碗香喷喷的鸡汤拌饭，还有鲜榨的橙汁，季维其实吃完吐司已经饱了，可面对黄伯殷殷切切的目光，他只好全吃完了，特别撑。

撑到陈言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玩，他立刻同意了，想出去散散步。

陈言拉着他去商场给女朋友挑戒指：“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男孩子成天待在家里干什么啊，又不是古代小姑娘。”

“你觉得这个款式的她会喜欢吗？”陈言指了指柜台上的一款，“好像有点不配她的气质。”

她？

季维努力回忆了一下：“你女朋友还是短发的那个吗？”

“不。”陈言在专柜徘徊打量着，“这几天去澳洲度假的时候，飞机上遇到一个妹子，贼酷。”

“哦。”

季维发现了，他只要忙一点，就跟不上陈言丰富的感情生活，有时候他还挺羡慕陈言，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一个人。

大多数时候，都是陈言和导购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他不太懂这些，静静地站在陈言旁边。

过了半个小时，陈言终于确定下来，他付款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你婚戒是哪个牌子的？”

“小牌子吧。”季维想了想包装上的英文，“Bulgari。”

他爱豆送他的时候说不值什么钱。

给陈言包装的那人笑了：“Bulgari是意大利最出名的高级珠宝牌子啊，这都算不值什么钱的话，那我店里没什么值钱了。”

季维怔了怔，他爱豆那么说，是不想他有心理负担吧，毕竟他们才刚刚认识。

陈言看着季维摇了摇头，他提了包装盒，和季维走出珠宝店，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亲爱的，晚上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就等好吧……”

等陈言轻车熟路地通完电话后，季维忍不住问：“你怎么能喜欢这么多人的呢？”

陈言纳闷极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我看到她，想和她在一起。”

“这就是喜欢吗？”季维停下脚步。

“不然呢？”陈言又补充一句，“只不过我的喜欢时间比较短，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

“你的喜欢时间比较长，长到一辈子可能只喜欢陆慎行这么个人。”

其他的话季维已经听不清了，他脑海里只出现了六个字。

他、喜欢、陆慎行……

他抿了抿唇，不确定地开口问：“我喜欢陆慎行吗？”

“那肯定啊。”陈言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刚才说到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

季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连陈言都看得出来的喜欢，他却还一直告诉自己是粉丝对爱豆的仰慕，可不是的，他变得越来越贪心，想要和陆慎行在一起，想要一直和陆慎行在一起。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默默地抬头仰望就好。

季维压下心底的情绪，头一次感觉这么的手足无措，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陈言像听到了什么玩笑般的望着他：“他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结婚？”

“他只是想结婚了而已，至于是谁——”季维握了握手，“应该无所谓吧。”

“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好到他不想放开。

陈言脑筋转过来了：“他不喜欢你，你追他啊。”

“怎么追？”季维茫然地抬头。

说实话，陈言还真被问到了，虽然他追女孩子的经验很多，但要说出来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来。

他打量了季维一眼，简单的衬衫长裤，可即便是这样，站在人群里似乎也会发光。

陈言摸了摸下巴：“先去买身衣服吧。”

*

季维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到华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走出电梯时，背脊微微的颤抖，他还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可陈言说，成熟的男生更受欢迎。

家里很安静。

他差点以为没人，经过书房才看到陆慎行在书房看着书，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整个人散发着很冷淡的气场，让人不敢接近。

季维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男人缓缓抬眸，那股沉闷的气压消失不见，季维不由得怀疑，之前是自己的错觉。

陆慎行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住，移到脖颈，然后一寸寸地下移，那目光仿佛有温度，像是被触摸着。

季维紧张得心脏停了一拍，继而重重地跳动，他低下头，嘴唇发干地说：“我穿西装会有点奇怪吧。”

少年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腰部窄瘦，双腿笔直，清瘦挺拔的身形被勾勒得尽显无疑，是男人初长成的模样。

“不会奇怪。”陆慎行淡淡地开口：“好看。”

听到男人的话，季维紧张的情绪弥散了大半，悄然握紧的手慢慢松开，手心里已沁满了汗，可还没彻底松开——

男人望着他，淡淡地来了一句：“不穿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