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桩事里因为带着点儿时代的要素,好像也很难去说是谁的错,但从结果上来看,总之显得凌璟脑子不太好使。
……普通的要个微信转个账就好了的事,这人却一个劲儿地要别人的学生卡,庄迟默默地想,而且完全不解释,根本就一副默认其他人都应该明白她的用意的意思——这里的问题当然也有庄迟的份,毕竟这些台词都出自她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当年的小说角色(主要指霸总们)都流行有话不好好说的影响。
“……诶?”先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的是卢漫,她如梦初醒地睁大了眼,看看庄迟又看看凌璟,“诶?她刚才那样子是想要给你们赔偿?不是想要抢你们的卡?”
“当然不是了!”自觉受到冒犯的凌璟立刻又生起气来,感觉毛都炸蓬了一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抢这东西有什么用!”
“……那你倒是直接解释一下,这么拐弯抹角的我还以为你是在恼羞成怒……”
“哈?我才没有恼羞成怒!”
看起来马上就要吵起来了。感觉凌璟这人生气的阈值相当低,完全是庄迟很不擅长应对的类型。但她还是负起责任来,努力插进话去:“……不如直接手机转账吧?还方便一点……”
“……”正准备跟卢漫吵架的凌璟戛然而止,以一种很懵懂的表情思考了半晌,“……你说的有道理啊,为什么我之前没想到呢。”
可能是因为世界的强制力吧。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挺讲究的。但从周围人的表情来看,她们显然觉得这是因为凌璟脑子不好。
“那就这样,这个好!”而凌璟很快放弃了深思,忙着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机,“那就把你们的微信告诉我——”
“就不必算上我了。”
并没有很意外的,庄迟听到顾溪眠干脆地拒绝了,理由听起来也很充分:“我也没有受伤,就不必给我经济上的赔偿了。”
凌璟动作一滞,欲言又止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庄迟简直像是能看到她炸起的毛在顾溪眠面前慢慢瘪了下去,然后眼睛一闪唰的向她这边看过来,惊得庄迟一缩,来不及多思考就接着顾溪眠的话说道:“我……我那时候在医务室的费用是安臣帮忙刷的卡,不是我自己花的钱……”
“嗯,是有这么回事。”
……刚刚还不在旁边的安臣突然出现了,并在众人惊诧的注目下流畅地插进话来。他扫过一圈,随后困惑地皱起眉:“怎么突然在礼堂门口聊起这种事来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围观。”
他说着看向顾溪眠,似乎是想要问问她。但顾溪眠从凌璟出现之后表情就一直很淡,显见的心情不怎么好,如今也只是接力似的又将目光投向凌璟,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你来解释解释吧”。
凌璟显然也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也不知道是自觉理亏还是怎么的,她莫名还挺听顾溪眠的话,一副在她面前就会自动矮三分的样子——她踌躇了半晌,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嘟囔着应道:“……就是想着速战速决。”
这样啊。速战速决的意思是、因为新生今天都会来礼堂,所以只要在礼堂门口守着就可以一次堵到她们两个人了是吧。庄迟默默想。真是一目了然的脑回路,连个弯都不带拐的。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亏得安臣能立刻反应过来,并不赞同地将眉皱的更深了:“……哪有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来堵着人道歉,你有好好向她们说清楚吗?没有引起什么误会吧?”
凌璟一副被冒犯到了的表情,不屑地哼道:“当然没有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怎么可能话都说不清楚!”
“不、明明有。在庄迟解释之前所有人都误会成你是来抢卡的了。为什么你还回应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得不说,卢漫对凌璟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庄迟默默别过了头躲开凌璟投来的“是这样吗”的震惊眼神,而安臣以“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转向她解释道:“……昨天我和凌璟一起去找了校长,商量出了赔偿方案。本来我是想着等凌璟要找你们道歉的时候跟着一起的,但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多亏你能明白她的意思。”
嗯,其实也不算是明白……庄迟讪讪地笑了笑,心道看来她刚才的解释搞不好是抢了安臣的戏份,在心底无声地向他道了句抱歉。
“首先当然是她要道歉并给出经济上的赔偿,溪眠不想接受的话也无妨,庄迟你就收下吧,反正也是她应该给的。”自顾自地安排下去,安臣说着又看了看凌璟,“另一件事你跟她们说过了吗?”
凌璟一梗,非常露骨地移开了视线。安臣不怎么意外地一点头:“那我就替你说了?”
凌璟喉咙里咕噜着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像是只正在做出威吓的猫,看起来非常不愿意,但还是没说出制止的话来。安臣于是转向不明就里的庄迟和顾溪眠,笑着说道:“赔偿是她的义务。而作为对她的惩罚,在未来至少一周的时间里,你们可以把凌璟当做仆人来使唤。”
“……”
……虽然说有做了心理准备可能会听到一些奇怪的话,但是怎么说呢。庄迟无言地闭了闭眼。听到有人面不改色地在自己面前说出“仆人”这种非日常的词来,冲击性还是蛮大的。
她姑且因做了准备而板住了脸,而旁边的顾溪眠反应也意外的很淡,只是略挑起了眉,在沉默了一秒后就摇了头:“我不需要。”
……当然了。突然要一个之前有过不良行径的Alpha来当自己的仆人,听起来更像是在惩罚顾溪眠。庄迟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见那边凌璟已经反应奇快地靠了过来,慌慌张张道:“等、等一下,不要这么快就解雇我……”
几乎在她动起来的同时,顾溪眠就也轻巧地跟着往斜后方退了一步,非常自然地躲开了。凌璟也不太敢再跟过去,就只能停下脚步,磕磕绊绊地说着:“我能做很多事情的!除了那种违法乱纪的事之外什么都可以做、我会派上用场的!”
……这对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应聘。庄迟一句“我也不需要”卡在喉咙口,看了看就站在她面前的凌璟,觉得她要是真把这话说了出来,那引火上身的速度一定会相当快。
是的,顾溪眠又半躲到她身后去了。她们三人现在的位置和当初在校门口简直一模一样。顾溪眠这次可能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她们身处礼堂门口的过道上,旁边又围着些看热闹的人,她退开时能选的路径就有限——硬要说的话,就是在“安臣身后”和“庄迟身后”之间选了后者而已。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代表着一些信任,而眼下的状况也不允许庄迟在这件事上多想,她看了看意外非常拼命地表现着想要被留下的凌璟,迟疑着说道:“……如果我们两个都说了不需要、那你不就不用做谁的……仆人、了吗,这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
在说出仆人这两个字时还是打了个磕绊,庄迟看着在听了自己的话后突然显得垂头丧气的凌璟,最后还是安臣出来解释道:“因为校长说这个惩罚是必须执行的。”
“如果你们两个都拒绝的话,”他平稳地说道,“就说明她的道歉失败了,那她就必须要接受另一桩惩罚了。也就是会把她那只鹰处理掉。”
被他淡然的“处理”两个字背后隐隐透出的意味惊了一下,庄迟刚有些无措地皱起眉,就又听凌璟嗷的一嗓子嚎道:“这可不行啊!小鹰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好吃懒做又脾气差,它要是去了动物园的话,一定会被其他鹰欺负的!”
……什么啊,“处理掉”是在说把鹰交给动物园抚养啊。庄迟刚紧张了一点的心情又放松了下去,看着面前哭丧着脸的凌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而她身后的顾溪眠动了动,轻叹了口气。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努力矫正一下它的性格吧。”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面上也微微擎着有礼的笑意,继续说道:“那样它就不会受欺负了啊。”
“要把这理解成是刁难还是拒绝都随便,总之我不需要什么仆人。”她眼底沉静,像是看不到底的海,“我只需要一句‘对不起’而已。”
庄迟抿了抿唇,悄悄侧过头去看顾溪眠,看她笑的温和,明明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发怒的样子,氛围却突然变得让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她觉得有点新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大约是意识到了她的视线,顾溪眠一眨眼向她看过来,眼波柔和地漾了一下,似乎转瞬间又变回了庄迟更熟悉一些的那个顾溪眠。
庄迟心头一跳,忙收回了视线。
她硬是将自己的思绪掰回眼前的事态上——也就是说、顾溪眠已经拿定主意不会接受凌璟了,这应该是她的原剧情,从哪方面来看都合情合理,连刚才还一直在努力争取的凌璟眼下都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垂着头,格外老实地说了声“对不起”。
顾溪眠淡淡嗯了一声,在周围的人都莫名不敢出声的寂静中走到庄迟身旁,向她说道:“本来在台上看到你的时候还想着既然这么有缘、那不如今天一起吃个饭之类的。但是现在又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了,有点遗憾。”
“下次见面再聊吧,庄迟。”她说着微微低下头算是道别,最后抬眼看来时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声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就这样径直离开了,步伐干净利落,堵在门口的围观者们纷纷让开道路并伸着脖子追着她看,在顾溪眠的背影消失在大伙儿的视野中时才又齐刷刷地转回来,看向因顾溪眠的雷厉风行而面面相觑的庄迟她们这边。
……原剧情里这之后是怎么发展的来着。庄迟的记忆在这种时候又掉了链子,任她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后续,但从人设上来看、凌璟大概率会先去缠着顾溪眠一段时间吧,感觉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容易死心……
“……”
就像现在,凌璟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蕴含着执着而坚强的意志——看着她?
……说起来,庄迟懵懵眨了眨眼,自己好像也是当事人来着……?
“……”
在一片沉默中,庄迟无声地和凌璟对视了三秒钟。
“……庄、庄迟!留下我吧!就……就算你想要打我一顿报复我我也不会还手的!!”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你先离我远一点,等、别拽我的外套!”
原本凝滞住的场面瞬间被猛地向庄迟飞扑过去的凌璟搅得大乱,庄迟手忙脚乱地想从凌璟手里扯出自己的外套衣角,却又拿A级Alpha的握力没办法,一时间连脱下外套转身就跑的金蝉脱壳之计都浮现在了脑海里,又因一抬头看到在顾溪眠走后被重新堵得严严实实的礼堂门口而含恨放弃。
……糟糕、她刚才在事不关己地想些什么呢,光顾着看顾溪眠了不是吗!庄迟一边努力拽着纹丝不动的衣角一边想,现在和原剧情可不一样、对凌璟来说多了个选项啊,那正常当然会先选软柿子捏,而她庄迟和顾溪眠哪边比较软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
她刚才就应该和顾溪眠一起离开才对!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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