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咬Alpha的腺体, 从生理上来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这里说的当然不是用力咬下去导致腺体损坏的情况,只是在说,两方都无法从这样的行为中获得什么。至多只是Omega会更近地尝到Alpha的信息素, 或许对易感期的安抚有些作用吧。
而这样的行为更多的会显出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仿佛二者的关系被反过来,被烙下标记的人从Omega换成Alpha。也因此, 以自尊心极高著称的Alpha群体里很少有人会允许Omega这样做, 即使是伴侣也无异。
当然, 这和庄迟没什么关系。
顾溪眠咬的力气并不大, 但也没有轻到无法注意到的地步。庄迟感受到颈侧有刺痛传来,但顾溪眠靠的太近, 信息素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住, 将思考都被带的难以集中,她花了几秒钟才迟缓地意识到, 好像是被顾溪眠咬了。
心神根本无法落在这件事上,先是被顾溪眠的靠近搞得慌张起来, 随后又更是被顾溪眠那一番话搅乱了。顾溪眠的情绪起伏的太厉害,和这件事比起来, 腺体被顾溪眠咬了一下这种小事根本吸引不去庄迟的注意力。庄迟想问, 却因顾溪眠实在抖得厉害而心头紧紧, 比思考更快的是她的手, 下意识抬起来一下下地去抚怀中人的背。
过了很漫长又短暂的一段时间, 顾溪眠才松开牙关。而微热的呼吸还在她颈侧扑着, 庄迟不敢乱动,怕撞到她。而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实在不太好,顾溪眠靠在庄迟的腺体那侧, 也就说明她自己的腺体也正空门大开地摆在庄迟眼前,害庄迟大气都不敢喘, 好险颈上的刺痛还能帮她维持一下理智,她刚想僵硬地稍扭过头去,就突然感受到颈侧的顾溪眠又附上去。
但这次腺体上传来的不再是痛意了,而是湿软的触感,轻柔地在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滑过去。
“?!”
一下子比刚才被咬的时候反应还要更强烈一些,庄迟条件反射地躲开,惊慌失措地将埋首在颈侧的顾溪眠扶正,腺体如触电般的酥麻感余烬犹温,庄迟想抬手摸一下又觉得太怪,开口时都打结:“你……你做什么?”
“……”被她强行握着肩膀扶起来的顾溪眠安静看着她,墨色眼底被一阵潮气濡湿着,她轻轻笑起来,声音轻软,“刚刚咬了你,留下牙印了,就突然想舔一下。”
……还真的是被舔了一下。庄迟看着顾溪眠,对她此时突然的坦诚不知该给出怎样的回应,只觉得热度噌的一下传遍全身,再说话也被烧的语无伦次:“……牙印……牙印就留在那就好了,不用去……就算绷带是昨天晚上换过的,但应该也会沾上药的味道吧,感觉会很苦、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你拿……”
说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庄迟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而顾溪眠安静了半晌,重又俯过身来,像易感期时习惯的那样坐到庄迟腿上。
“第一反应竟然是说这些……”顾溪眠喃喃着,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又向庄迟靠近一点,在她耳边轻声说,“是有点苦。感觉嘴里都是咖啡的味道。”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庄迟听的耳朵发烫,原本搭在顾溪眠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动作滑下来,最终落在腰间,她不太确定地揽紧,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刚才还有些失控的顾溪眠,现在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
意识到这件事时终于安心一点,庄迟到此刻才有余裕去回想顾溪眠刚才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内容的指向性已经很强,她看看垂眼不语的顾溪眠,小心地问道:“昨天……你听到了?”
“……”
顾溪眠暂时没有回应,庄迟知道,如果她不想回答的话大概会装傻地用“昨天什么事?”之类的问题来硬是蒙混过去,但顾溪眠这次没有,她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听到了。”
承认了。但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庄迟眨眨眼,先将心头的第一个疑惑问出口:“……但那时候不是应该正在上课吗?”
“嗯,那又怎么样?”顾溪眠倏地看向她,语气稍锋利了一些,反问道,“你也该上那堂课,难道你那时候就是在课堂上吗?”
看起来是踩到了雷区的样子。庄迟自知理亏地抿起唇,而顾溪眠很快转回头去,有些焦躁似的小幅度摇了摇头,又平铺直叙地说:“我翘课了。然后躲在旁边柱子后面听到了。”
对顾溪眠来说,这样子可谓是会让人吃惊的坦诚。庄迟有几秒钟的愕然,旋即又察觉到异样,微皱起眉:“既然听到了,刚才怎么还说那样的话?”
“……”顾溪眠沉默着别过头去,目光别扭地落在空处,“哪样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现在又有点像是平时的顾溪眠了,但表现的又太过拙劣,平时的顾溪眠可不会说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胡话。庄迟心头大概有了计较,追过去看她的眼睛,问道:“你没听全,对吧?”
顾溪眠不说话,眼神频频躲闪着,但庄迟别的不说,耐心非常好,追着人硬是要和她对视,终于追到顾溪眠忍不下去的地步,咬着下唇闷闷在她肩膀上锤了一记,力道不大,只显出了主人的局促。
“……那你倒是说说看,”还不肯完全承认,顾溪眠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没听全的……是什么?”
庄迟觉得她这样子可爱,无声地笑了笑,又担心惹得她太害羞,很快正了神色。
她回想起昨天的事,心头的情绪很杂,庄迟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拒绝了。”
*
奥莉薇娅在她面前,女孩子看起来几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让庄迟的心高高悬着。
她没料到今天会得到这样的一份心意,更何况是来自奥莉薇娅。庄迟总将之前的种种都归咎于奥莉薇娅过强的责任心,到现在才觉得恍然,却又愧疚自己意识到的太晚。
“……谢谢你肯这样来问我的意见。”
喜欢的感情发自心底,本是无需得到允许的事,但奥莉薇娅却来问她,庄迟能感受到其下的尊重和忐忑。她开口的时候这份愧疚感仍挥之不去,但庄迟又知道,眼下其实并不该将它表露出来,在这样的时候,优柔寡断是大忌,多余的温柔更不是件好事。
“对不起,奥莉薇娅,”庄迟略低下头去,将所有纷乱的思绪了结在这一句话里,“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庄迟在那一刻想过很多奥莉薇娅接下来的反应,比如可能会哭,也可能会追问原因,她做好了很多心理准备,但她没有猜中。奥莉薇娅只是安静了很长时间,她没有流泪,反而慢慢笑起来。
“……嗯,我知道。”她轻声说,“在来找你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你会这样回答我了,所以不用太担心。”
“虽然不能说我完全不期待另一种回答,但我今天来找你,最主要的目的也只有两个,一是想要好好解决掉我最近的烦心事,二是……”
“我最喜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里有一句台词,在你们国家的译本里,它应该是被翻译成——”奥莉薇娅凝神想了想,低声念道,“‘——我只怕盛宴易散,良会难逢。’”
“能有这样的相遇已经很不容易。我又能有这样的机会将我的心情告诉你……总比我继续瞻前顾后错过时机然后遗憾一生要好得多。”
“所以……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心情还好,可能比来之前还要畅快一些。”
她对着庄迟露出笑容,带着一丝悲伤,如同清丽的百合花。
“……我不是你的伽拉缇,这件事我早就已经意识到了。”
*
“——大概就是这样。”
粗略地将后续说过一遍,庄迟不无内疚地低下头去:“……感觉她有在关照我的情绪,这种时候反而还让她费心了……”
“……”顾溪眠好半晌没说话,搭在庄迟肩上的手稍稍攥紧,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她好勇敢。”
——和我完全不一样。
说不出此刻心头萦绕着的是自愧不如的刺痛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顾溪眠心烦意乱,却知道自己确实因庄迟的这番话而松了一口气。而庄迟和她贴的很近,感受到她的情绪起伏,不错眼地盯着她看,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之前就是在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顾溪眠周身一僵,下意识错开眼:“……没生气。”
“骗人。”庄迟哭笑不得,示意地指了指自己的侧颈,“刚才还咬了我一口呢。”
顾溪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眼睫轻颤着垂下,喃喃道:“……那不是因为生气。”
并不是一种因怒气而选择的惩罚措施。顾溪眠自知当时胸口汹涌着的是更加混沌的情绪,和听到庄迟对莉莉的信息素成瘾时类似,而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份情绪该如何称呼——占有欲。
想要尝到味道,想要留下印记,或者更卑劣一点,想要让庄迟为她感到疼痛——只为她感到疼痛。
不断膨胀起来的难以启齿的心情,简直就像是顾溪眠向来不齿的Alpha。
又或许和性别无关。是每个人都会在某种时刻产生这样的情绪。
只是顾溪眠以前以为自己是例外。
“……”
她安静了半晌,终于还是看向庄迟,对方抬起的上目线很温驯,像是在无声地问她“不是因为生气是因为什么”,耐心等着她。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在被这双眼睛这样注视时感到心头一颤,顾溪眠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将骤然间变得不平稳的心跳按下来。
“咬疼你了吧,我可以给你补偿。”原本没有想要说这些话的,但顾溪眠却觉得嘴巴不受控制,梦呓似的往下说,“你可以咬回来。”
“你想要……咬哪里?”
已经不能算是暗示的一句话了,顾溪眠说完就噤了声,她看着那双眼睛一下子怔住,有那么一瞬间,目光落到她刚刚咬过的“同样的位置”上,但很快就携着慌乱错开,深深垂下去。
“……不用这样,顾溪眠。你别乱说。”庄迟低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干涩,“还好我现在不是易感期,不然……”
不然就会咬下来吗。顾溪眠想。骗人,就算是易感期,庄迟也是会忍住的。
后话没有说完,顾溪眠却从紧贴着的身体里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中找到答案。她恍惚地意识到那恐怕自己的心跳也会传给庄迟吧,白费她那么努力地演出淡然的样子。
如果庄迟真的就这样咬上来的话,事情应该会简单很多吧。顾溪眠模糊地想。但如果庄迟是会这样做的人,那自己一定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心情了,好矛盾。
刚才说的话已经耗费了她很多勇气,顾溪眠自认在这方面比不过奥莉薇娅,心中又觉得不甘,又要去想为什么她抛出的话庄迟总是不肯去接,好像刻意躲着似的,明明现在还在“治疗”期间,应该比平时更坦率才对。
顾溪眠有点忍不住了。她还没有过这样急躁的心情,眼下却在种种作用下生出难以言喻的冲动来。她现在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无比荒唐可笑,哪有什么“跑不掉的”,哪怕是放在手心里的东西,如果不好好抓紧,也依然有被抢走的可能。
但不是现在。顾溪眠想。还不是现在。
奥莉薇娅的做法是一旦察觉就勇往直前,顾溪眠不一样,顾溪眠的好胜心很强,只要下定决心了就不会允许自己失败,她会选择对她来说最为有利的、也收效最好的时候。
“……再有半个月,就是圣诞舞会了吧。”
她轻声说,手上无声地移到庄迟脑后,将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
“嗯、嗯,”尽管不知道顾溪眠为什么突然提起,但庄迟乐得转移话题,急急接上,“礼堂的装饰已经做了一多半了,虽然时间上还是有点紧,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顾溪眠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声音却仍是轻柔的:“……我手头的工作已经快到尾声了,之后也会来帮忙的。”
她收紧了绕到庄迟颈后的双手,像一个拥抱,停了几秒钟才松开。
“今天的治疗该结束了。”顾溪眠说着,从庄迟膝上下来,骤然失去的温度让她有点不舍,但还是果断地重新扣上抑制环,“不能再闻更多了。”
庄迟显然没料到结束的这样突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局促地点着头把散在旁边的绷带捏到手里,一副打算自己胡乱缠上去的样子。顾溪眠抿了抿唇,从她手中夺过来:“我这里有备用的,等会儿帮你缠上。”
仍是很乖地点头应了。顾溪眠想着果然庄迟是不会开口说不够的,似随意地说道:“下次治疗就是两周之后了……要先过了圣诞舞会。”
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滑过庄迟的侧颈,不明就里的人还在老实应着,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样的事。
顾溪眠在想,希望到那次治疗时,她们之间已经不再是这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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