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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穿进自己的黑历史文之后 墨白琅 3792 2023-12-29 18:20:51

已经快要有整整一天没见过顾溪眠。

前一天晚上, 顾溪眠在打过抑制剂后就回了房间,晚饭也没有出来吃,她的双亲却似乎已经对这件事习以为常, 庄迟看他们只在饭桌上交谈了几句诸如“眠眠的易感期又到了”和“孩子不容易”之类的话,就默认了顾溪眠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做法。

而直到今天顾溪眠也依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早饭午饭都没吃不说, 就连送到门口的水都没有开门拿过一次。庄迟的担忧不断攀升着, 顾溪眠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吃的, 这岂不是已经快要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了吗?

即使看她父母都表现的稀松平常的样子,庄迟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但她打不开门, 只能焦急地在顾溪眠紧闭的房门外走来走去。她脑中不断回想起顾溪眠昨晚让她不要来看她的话语, 却还是忍不住靠近房门,出声道:“顾溪眠,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瓶装的,就放在门口。”

声音落下, 没有传来回应。庄迟几乎快要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只听到一片沉寂。

她无法, 又等过一段时间, 眼看着天色已经昏黄, 到了平时顾溪眠该放学的时候, 她又站到顾溪眠门口, 看着仍没被拿进去的水, 心急如焚:“你、你今天得吃点东西才行,都这么久了,身体会扛不住的……不然我去给你拿点水果来吧?洗好切好之后很方便吃的, 你到时候自己开门拿进去就好,我不看你, 好不好?”

屋内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回话声,但庄迟听到了些微的动静,随即门板上传来沉闷的一声咚,感觉像是顾溪眠丢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砸在门上。把贴着门的她吓了一跳。

……看来是惹她烦了。庄迟只好又暂时离开。这次等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时整个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睡去,客厅的灯被关上,庄迟独自坐在沙发上,夜色沉沉,万籁俱寂,她却全无睡意。

即使已经收到过明确的拒绝,但庄迟终于还是第三次站到了顾溪眠门前,四周都静悄悄的,她在一片黑暗里无声地抬起手触碰门扉,掌心冰冷,像是在触碰厚重到化不开的坚冰。

“顾溪眠,”庄迟轻声开口,她只觉得自己过往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喉头堵得发慌,让她的声音都维持不住稳定,想说的话有好多,最后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是在为什么道歉呢,或许是为接二连三地来打扰她,又或是为了那些说不出口的根本原因。总之庄迟忍不住生出庞大的歉疚,她当然不想要看到顾溪眠痛苦,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是不同世界的来客,是连开门都做不到的幽灵,是让顾溪眠这样痛苦的始作俑者,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当初设定成S级Omega的时候想法很轻率,只想着顾溪眠该是最好的等级最高的,完全没有去想过S级较其他级别会在易感期更辛苦之类的事。庄迟在过去的时日里有所意识,关于她没有在小说里提及的部分,这个世界会以合理的形式去自行进行填补,也就是说——

——如果她那时想到了就好了。庄迟想。如果她那时在书里详细写了S级只是在信息素上比其他级别更强之类的描述就好了。那顾溪眠现在就不会……

说出这样的致歉只是由于自己的心绪难平,庄迟没抱着这次会得到顾溪眠回应的希望,甚至做好了会再被砸个什么东西赶走的心理准备。但出乎她意料的,她这次不仅没听到有东西被扔过来的声音,反而听到一点隐约的脚步声,像是屋内的人在慢慢向房门走来。

然后房门倏地被打开,门后是一天未见的顾溪眠。

房门打开的同时,内里属于顾溪眠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撞了庄迟满怀。信息素不会随着年龄变化,庄迟闻到的依然是记忆里熟悉的气味,而或许该说一句幸运,她眼下的形态似乎并不会受到顾溪眠信息素的影响,没有难以忍受的热意烧起,也没有生出无法抑制的欲望。这还是第一次,她能以这样正常的生理状态闻到顾溪眠的气息,清甜而冷淡,像在拥抱三月的春天。

庄迟看着顾溪眠,看她泛白的唇,潮红的面色和额角被细汗沾湿的发丝,本就清瘦的人如今更是显出不胜风似的弱态,较之昨日不知憔悴多少,就只有那双眼睛还依然撑着,在黑暗里一如既往地平静看着她。

“你好吵。”

顾溪眠这样说着,语气淡淡的。而庄迟怔怔看着她,下意识又要说对不起,却见她松开了门把手向后退开半步,侧头看来时微微叹了口气。

“……还愣着做什么,不进来吗?”

*

庄迟跟着顾溪眠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的紧紧,厚重的黑暗随着房门关上占据了房间。庄迟还在适应着黑暗,顾溪眠已经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只是向来笔直的脊背此时稍稍失了力气,显出一点疲惫。

“……说起来,你闻得到吗?”突然这样问道,顾溪眠向庄迟看去,“我的信息素的气味。”

庄迟看着她,心头钝钝地疼,作答的声音很轻:“嗯。是很好闻的味道。”

“你闻得到啊。”顾溪眠对她笑起来,“当然会好闻了,因为不管是谁闻到我的信息素都会觉得是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气味,很奇怪吧?但你多闻闻好了,难得竟然有人能不受我的信息素影响。听医生说就算是Beta也没办法闻太多呢。”

她很认真地说着这些,庄迟却忍不住去注意顾溪眠的声音有些哑,越听越是心焦,说道:“顾溪眠,你这一天是不是都没有喝过水?我去帮你拿水和吃的进来好不好?”

顾溪眠看了她半晌,慢慢低下头去。

“……不要。”她轻声拒绝了,声音里混着叹息,语气却坚决,“就是要这样熬过去才行。我的易感期就是不讲道理的火灾,不将能烧的东西全部烧干净是不会停下来的。一旦我吃了东西喝了水,那就像是给它加了把柴,时间会变长。”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它尽快把我烧的干干净净,最好我现在就体力不支昏倒过去,如果再睁眼的时候易感期已经结束更是万事大吉。”

“真可惜啊。”顾溪眠低声笑了一声,语气中是真心的遗憾,“我每次都还挺能撑的。”

庄迟听的心惊,好半晌才不知所措地问道:“怎么……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你不是已经打过抑制剂了吗、而且按理来说,Omega的易感期不应该会……”

“所以就说了,我可是S级的Omega。”

声音里带上一丝讽意,顾溪眠低声道:“其他等级的Omega能靠抑制剂压制易感期的信息素翻涌,S级就会压不下去。其他等级的Omega易感期没有那么难熬,S级就会更盛——我连平时的信息素外泄都控制不住,更别提易感期,只能任由信息素暴动而已。”

“强大的信息素会带来强大的副作用,多合情合理的事。”她无力地闭了闭眼,轻笑道,“别看我现在能这样和你说话。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还是你来的时间巧,恰巧我的上一波热潮过去不久,所以才能正常地思考……”

说到这里,顾溪眠停顿了一下,看向庄迟:“说起来,还没有问你,你刚才在门外的时候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庄迟看着她,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喉头的酸涩,却压不住黯然的情绪,“……因为我觉得我很没用。”

“我能帮你什么吗?”庄迟问着,声音微微地抖起来,觉得以自己这种罪魁祸首的身份问出这样的话简直显得可笑,但却无论如何都想要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呢……顾溪眠,我……”

“我想要你好好的。”她终于压不住汹涌的情绪,低下头去,话说的颤的厉害,又混入哽咽,“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

顾溪眠有很长时间的沉默,房间里只有庄迟细小的吸气声,好像被热潮折磨着的人是她而不是顾溪眠。许久,顾溪眠才开口,声音比过往的哪一次都要更加轻柔:“Z,你过来。”

庄迟就听话地靠近过去,在顾溪眠身前蹲下,抬头看她。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能看清顾溪眠的表情,意外的平静而温和,晚星一般的眼睛垂着,庄迟看到其中小小的光点,好像是倒映出来的自己。

“……你知道吗,”顾溪眠轻声呢喃着,抬起手慢慢地靠近她,在距离庄迟的脸颊很近的地方停下,“我还是第一次在易感期的夜里看到光。”

“像这样和什么人聊这些关于易感期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顾溪眠说着,温和地勾起唇角,“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前你来的时候我还往门上丢枕头。我那时候很难受,然后——”

说到一半时忽的突兀停下了。庄迟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到顾溪眠微微抿紧了唇,抬起的手也攥紧了,用的力气很大,指节都用力地绷起。

“……对不起,”她声音轻轻,慢慢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我好像又要……”

即使她没说完,庄迟也已经看出端倪——顾溪眠的下一波热潮到了。

庄迟眼睁睁看着顾溪眠一次次深深地吸气,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却越来越难看,唇色惨白,面上却潮红的不正常。她很快没有办法再维持坐姿,无力地委顿下去,蜷缩成小小一团。身体绷的很紧,明显是内部已经出现了某种难以控制的异状,她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好像是在以疼痛去努力压制住自己。

“……又来了,”梦呓般的,顾溪眠喃喃着,“要烧到什么时候为止啊,好热,好难受,其他的Omega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那Alpha呢,Beta呢,我不明白,怎么偏偏就是我……”

她整个人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溃败下去,方才还平静温和的眼神已经涣散开来,连带着意识都变得不那么清醒。她的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弓起,嘴上还在含糊地说着什么,却不是在对庄迟说话:“说什么、信息素的等级是天生的就改变不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听够了,是好事?恭喜?到底是谁会觉得好,又不是我想要分化成……保护好自己,尤其是易感期的时候更要保护好自己……要怎么保护啊,我恨不得……”

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主体却变得很快。仿佛被糟糕的梦魇困住,陷入无法脱身的清明梦,顾溪眠的目光落在半空中。

“别再围着我转,别再看我的脖子,全都离我远一点,好想吐,全都、全都……”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想,不要,别这样,”顾溪眠用力摇头,声音轻而含混,甚至还低低地笑了几声,“不管是哪个Alpha的信息素闻起来都好让人恶心啊,那为什么身体还……明明是我的身体,怎么就不听我的呢,凭什么……”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毁灭啊,感觉好像还要很久,那或者说——”

顾溪眠喃喃说着,突然抬起头来,在庄迟的注视下慢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其中的某件东西握在手里拿起来。

“……是不是毁灭我自己会更快一点?”

——庄迟看的清清楚楚,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美工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庄迟几乎能听到美工刀慢慢推出刃来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回响着,这或许是一种错觉,但冰冷的刀刃是真的,她看着那抹让她遍体生寒的银色,距离顾溪眠那样近,心脏的跳动都有一瞬的空。

毁灭自己。庄迟想。顾溪眠是想要——

思考到这里就已经停滞,没有更多的事需要想了,不管是顾溪眠是否真的会那样做也好,还是庄迟原本触碰不到顾溪眠也好,通通都被庄迟抛到脑后。她只记得自己猛地站起了身,再意识到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捉住顾溪眠的手腕,细瘦的能一手轻松环住,微微发着烫的温度传到掌心,是确实握住的触感。

庄迟顾不上那么多,她夺过顾溪眠手里的美工刀,远远抛到房间的角落去,从发出的碰撞声来看似乎是撞倒了什么东西,但她无暇去管,心脏在狂跳着,而顾溪眠抬起神情恍惚的眼睛看她,似乎还没掌握眼下的状况,轻声说着:“……你能碰到我了啊。而且好像还大了一圈——”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松开,很奇特,明明眼前看到的仍然只是模糊的光团,顾溪眠却好像能感受到温度,气息,还有环到她腰后微微颤抖着的手。

像是被从寒冷的水底打捞起来,顾溪眠被用力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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