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庄迟那样问的时候, 顾溪眠有点开心。
这说明庄迟确实有注意到她对她的不一样,并提起重视来,去进一步思考——全都是良好的信号, 顾溪眠胸口像是有股热气小小地膨胀起来,还要掩饰性地去想, 哪有人会这样直接地问当事人的, 一看庄迟就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而庄迟后面的话就让她感到有些气闷,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官配这桩事……顾溪眠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些, 没料到庄迟倒比她记得还清楚,现在还有误以为她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好的迹象。
说到底, 事到如今, 顾溪眠基本上对官配这件事已经毫无怀疑了——她们现在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诶。不过,先不说官配不官配的其实无所谓, 顾溪眠想,退一步来说, “庄迟是她的官配”和“她们之间存在真感情”,这两件事也并不冲突吧?
顾溪眠觉得这件事和她们眼下的状况并不矛盾, 却也不该是眼下的重点。但庄迟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在听到她的反问之后, 身旁的人安静了许久, 突然侧过身来, 小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 因为我不是你的官配。”
也不知怎的,语气说的轻而肯定。顾溪眠不明就里地皱起眉,不知道明明怎么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庄迟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正要细问时却惊觉身边人的体温不知何时变烫了,隐隐地传过来。她急忙去看庄迟的状况, 看到对方正隐忍地咬着唇,咬的很用力,边缘已经显出青白色,同时抬手捂在胸口处,不知道是烧的难受还是怎么,手上揪的很紧,将胸前的睡衣揪出凌乱的褶皱。
心知大约又是易感期的热潮涌上来,顾溪眠自责刚才没注意到,也没心思再去想刚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先捉住庄迟的手,慢慢安抚着她松开手掌,又磨蹭着与她十指相扣。
“难受了要记得和我说啊,”顾溪眠轻声说,靠近到庄迟的身侧,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别这么咬,力气太大了,会咬破的。”
庄迟不作声,倒是很听话地慢慢松了下唇,安静看着顾溪眠,只是眼底水汽涌动,稍一眨眼就沾湿眼睫,如同濡湿的鸦羽,有种下一刻就会流下泪来的错觉。
“……对不起……”
顾溪眠听到庄迟这样说,声音很小,随即慢慢靠近过来埋首在她颈间,仍是远离腺体的那一侧,庄迟今天一整天都很注意,不敢往那边靠近一次。
感觉是又在胡思乱想了,这么突然地向她道歉。顾溪眠想。明明就算更主动地抱住她她也不会生气的,为什么庄迟总是对她这样客气又小心呢,仿佛自觉亏欠了她什么似的。靠近过来的时候也是轻柔的,多一分力气都不舍得,仿佛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抗拒就会立刻离开的样子。
虽然她并不是觉得不喜欢,但偶尔会觉得像是隔了层难以逾越的雾气似的,一点令人寂寞的距离感。
顾溪眠闭了闭眼,搭上庄迟的肩膀,在突然而来的冲动下有意将信息素放的更多,投身到骤然凌乱起来的清苦气息交织成的旋涡中。
*
夜晚要比白天更危险。
从古至今都为人默认的道理,顾溪眠也知道的很清楚。而在这间酒店房间里,或许该更改成……关了灯之后要比开着灯更危险。
夜灯的光线暧昧的正好,光影模糊地映着,原本规规矩矩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不知道被谁半掀开了,信息素在不断升温。
很热。庄迟的体温很高,连带着顾溪眠周身都热起来。她被庄迟抱得很紧,是一点空隙都不愿留的抱法,贴在腰后的手掌传来的热度灼的人心慌,顾溪眠像是想逃开一样忍不住往前倾一倾,却只是让自己在庄迟的怀抱里陷得更深一些。
庄迟也显得并不好受,顾溪眠感受到她全身都绷的很紧,仿佛在竭力控制着自己,额上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投来的眼神也显得朦胧,眼底的黑色深而重,清明与沉沦交织着,显出恍惚的不知所措。
“……顾溪眠……”
她颤声唤顾溪眠的名字,将她拥的更紧,仿佛揽住唯一一块能救她的浮木。
在庄迟不安地抚上她的睡衣下摆时,顾溪眠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做过了头。
Alpha在易感期本就理智薄弱,容易被撩拨,更何况庄迟今天又已经忍过那么久。顾溪眠能感受到庄迟在犹豫着,腰际的手踌躇地放上又移开,能容易能明白主人的焦躁。
而顾溪眠清楚,庄迟是本能地想要直接触碰她。
具体是什么样的生理机制顾溪眠没有好好学习过,她只知道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在易感期时都是要和伴侣直接接触才会更加轻松的,这也是为什么“易感期”这三个字总会带上一点桃色,在日常生活中会尽量避免说出口,仿佛缠着隐秘的暧昧。
尽管她和庄迟今天的身体接触都是更为守礼的,但眼下的状况渐渐失去控制,此时的庄迟显然在易感期的作用下已经不满足于她隔着衣物的触碰。
顾溪眠攥紧了庄迟后背的衣服,但什么都没说。
会做到哪一步?好像连自己的头脑都被庄迟的体温熨的失去理智,让顾溪眠晕乎乎地想,自己……会允许庄迟做到哪一步?
腰后的手终于还是掀开睡衣纤薄的下摆,慢慢覆上来。
被确实地触碰到的时候,不像是被碰了腰,倒像是触到灵魂,心神都剧烈地颤。顾溪眠咬住下唇,只觉得脑内和眼前都有一瞬间的空白,如果她的思绪具象化,那应该在被庄迟触碰的瞬间就生出细小的火花,从她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开始,噼啪地顺着后脊一路向上,最终在脑内炸成一片旖旎的斑斓。
而身体和思绪一样,生不出半点想反抗的意思。顾溪眠略有些失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渐渐混沌起来的思绪里最清晰的只有一个词,好热。
庄迟的手探进来,却并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不安地贴在她的腰后,偶尔勾起手指,冷白的肌肤就已经被蹭的生热,有陌生的酥麻在腰后泛开,像是被庄迟触碰的地方皮肤都被莫名变薄了几分,不堪一碰似的让人没力气,顾溪眠咬着唇的力气加了几分,无意识地抱紧庄迟,想着不该咬自己,合该咬这人一口。
而被摸的顾溪眠都还没发抖,摸人的庄迟却抖得厉害,她埋首在顾溪眠的颈侧,顾溪眠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注意到她的肩膀起伏很大,像是在深深地喘,又像是正在哭泣。
庄迟猛地收回了手,放开怀里的顾溪眠,让她重新躺正在床上。
热度远去的猝不及防,顾溪眠一怔,看到庄迟没有跟着一起躺下来,而是仍半支着身子,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果然已经红起来,眼尾潮湿,看起来像是已经哭过的样子,眼底却没有因被泪水冲洗过而显得更清明,太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反而让顾溪眠觉得更加难以捉摸。
顾溪眠看得出了神,脑中奇异地分出一点清醒,以至于她在庄迟俯身下来时还能理智地想,是终于忍不住想要标记她了吗?
不能怪她这么想,因为庄迟这次明显是冲着她腺体的位置去的,信息素也躁动着,终于显出一点像是Alpha的凌厉来,仿佛是在被本能驱使着靠近她今天忍了许久都不敢去看的地方。而顾溪眠莫名没有动作,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尽快推开庄迟,庄迟如果神志清醒是不会想要做这种事的。但顾溪眠却没能抬起手,而是眼睁睁看着庄迟靠近她,靠到她的侧颈。
“……顾溪眠。”
她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唤声,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根本听不到的声音,仿佛是在无意识地呢喃她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推开庄迟呢。顾溪眠想。大概是因为她刚才的眼神,不像是个捕食者,倒像是正在呜咽的幼犬。
腺体传来微微的烫,顾溪眠闭上眼。
庄迟在那里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
很混乱的一个夜晚。
顾溪眠睁开眼的时候,庄迟已经不在旁边了,她一下子睡意全无,翻身起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庄迟才放下心来,在心底松下一口气,又觉得在看到庄迟的瞬间,腺体有点微微烫起来。
她忍不住去想,昨晚,庄迟吻了这里。
而那之后发生的事却没有这样继续旖旎下去。庄迟比顾溪眠的反应更快,先一步弹开了。她似乎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坏了,抬手捂住嘴,不知是生理性还是其他原因的眼泪也跟着往外涌,含糊着翻身下床,还好被顾溪眠先一步抓住,不然恐怕这人就会头也不回地仓皇跑出这个房间。
注意到庄迟的情绪实在起伏的厉害,顾溪眠在愧疚又自责的同时将人揽过来,庄迟那时格外的不配合,但她用了很严肃的语气,到底还是让庄迟安静下来,接受她的信息素安抚,只是非常安静,一句话都不说,也没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等顾溪眠觉得奇怪的时候,才注意到庄迟不知何时已经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都不安地皱着眉,看着是睡不安稳的样子。顾溪眠想。现在看来果然是没睡很久,本来她是想守着庄迟的,谁知道一不小心竟然跟着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庄迟是什么时候醒的,还好没有自己离开。
但现在的反应也并不很好,庄迟当然是已经注意到了顾溪眠的醒转,只是眼神躲闪着时不时往这边瞥,身体却犹豫着向反方向靠了靠,仿佛两股意志争斗着引起混乱,让她连招呼都无暇向顾溪眠打。顾溪眠都看在眼里,微微蹙起眉,先开口道:“庄迟。”
庄迟就应声向她看来,眼神看起来已经又是顾溪眠所熟悉的庄迟了,只是此时内里那些愧疚心思总让顾溪眠看的不开心,她刚刚下了床要走过去,就听庄迟说道:“……顾溪眠,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们该先离远一点。”
顾溪眠脚下一顿,旋即仍不客气地继续向她走去,走到眼看着庄迟就要准备逃走了的距离才停下,皱眉道:“怎么又说这种话?”
“……”庄迟有些不安,但还是乖乖在沙发上坐正了,以认错的态度低声道,“我昨天晚上脑子变得很乱,思考也不清楚,我觉得是因为我们靠的太近了……”
才不是呢。是因为自己一冲动放了太多信息素。顾溪眠想着这些,不吭声地别过头去,而某种意义上的受害者庄迟还在低眉顺眼地说:“……我还想了很多不好的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如果你不肯离开的话、那至少我们稍微保持一些距离,然后最好再找凌璟帮我买一个防咬的东西,像是套在嘴上的那种……”
那不是给狗戴的吗。
顾溪眠想这么说,但先忍住了。她自觉这次是自己害庄迟糟了一趟罪,此时心里也不好受,又不知道如果坦白了那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一时间思绪混乱,只知道该先安慰庄迟:“没什么‘不好的事’,如果你是在说想标记我……那是很正常的情况,毕竟你是个Alpha……”
几句话先把自己说的脸红起来,顾溪眠自暴自弃地想着就当这是她在赎罪吧,却见也跟着不自在起来的庄迟犹豫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我也确实有这种想法……但不光是这样。”
庄迟轻声说,局促地垂下眼去,易感期让她比平时要更加直率坦诚,于是即使她自己现在也仍然既害羞又不知所措,但还是诚实地说道。
“……我还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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