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耳听得随着那浑厚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也是越来越近,尤氏心头便如擂鼓一般咚咚乱跳——这样子被孙大人撞见,却该如何解释?!
惶急之下,她双手在台阶上用力一撑,便待爬将起来,来个逃之夭夭。
谁知刚将那娇小玲珑的身子挺直了,便觉得脚腕上针刺似的剧痛,身形一踉跄,便又要摔个马失前蹄!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尤氏已是摇摇欲坠,一只大手忽然插到了她腋下,微微向上一发力,便稳住了她的娇躯。
尤氏那颗芳心先是一松,继而便又提到了嗓子眼,盖因那只大手穿过她的腋下,五根粗壮的手指竟漏出了相当长的一截,只要顺势一弯,便能毫无阻隔的盖在胸前!
这如何使得?!
尤氏心下惶惶,便待拼命挣开那只大手的扶持,谁知还未等身体力行,又听孙绍宗在身后无奈道:“你那同伴也当真是不讲究,怎得也不说扶你一把,便自顾自的跑了?”
“你也一样,我只是不用你们暖床罢了,用得着这么慌里慌张的么?”
暖床?
尤氏微微一愣,随即顿时恍然起来。
贾珍派了两个丫鬟来侍寝的事儿,她也是晓得的,而方才在外面时,更曾影影绰绰的看见两条身影出了院门——这两下里一对应,她如何还不知道,孙绍宗是把自己当成了是来侍寝的丫鬟?
一时间尤氏又是羞恼、又是庆幸,暗道若能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走掉,倒也免了一场天大的尴尬。
于是她便臻首低垂,闷身闷气的道:“劳烦孙大人挂心了,奴婢自己能走。”
孙绍宗果然不疑有他,闻言立刻便收回了那只大手。
尤氏欣喜不已,忙不迭迈步往外闯,只是这左脚踩在地上,脚腕便又是火烧火燎的一阵剧痛,她强忍着走了几步,却是越走越慢越走越瘸。
正不知何时才能从这院子里出去,忽听身后又是脚步声响,紧接着腰间一紧,竟是被孙绍宗伸手环住,那蒲扇似的大手在小腹上一搭,便恍似个铁烙铁,只‘烫’的尤氏险些尖叫起来!
“你脚腕上的骨头大概是错位了。”
这时便听孙绍宗在背后道:“若这么一路走回去,说不定整只脚都要废掉。”
整只脚都要废掉?!
尤氏那到了嗓子眼的尖叫,顿时便被唬了回去,她眼下本就不讨贾珍的喜欢,若是再瘸了一条腿……
“孙大人,那……那我该怎么办?!”
一着急,她自然再顾不得用什么假嗓子。
而这娇滴滴软绵绵的腔调,传入孙绍宗耳中,他便暗道了一声‘果然是她’。
却原来一开始出门的时候,因为眼睛还没有适应亮度的变化,所以他的确没能认出尤氏——可后来放开尤氏之后,瞧那娇小玲珑的身子走了几步,他却是越看越是起疑。
此时听了那独特嗓音,更是立刻确定了尤氏的身份!
不过……
这贾珍也太下本了吧?竟然把老婆都派过来侍寝?!
孙绍宗心头先是跳出这么个念头,不过转念一想,便又觉得这想法不怎么靠谱——倒不是说贾珍干不出这荒唐事儿,而是他真要有这意思,也该一早就把尤氏派来,何苦先让两个丫鬟打头阵?
那她跑到自己门前,还莫名其妙的崴了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孙绍宗百思不得其解,便决定再行试探一二。
于是他故作严肃的道:“还能怎么办?你且在这里候着,我出去喊了人来,让她们扶你回去,然后明天再寻个正骨大夫也就是了。”
“不不不!”
尤氏一听说他要出去喊人,顿时又吓的花容失色,垂着臻首死命的摇头道:“大人千万别去喊人,我……奴婢歇息一下,自己走回去就成。”
瞧这反应,就更不像是贾珍派来的了。
难道说……
她是像李纨一般春心荡漾,故意过来撩拨自己的?
这倒是不无可能。
那贾珍身子虚弱的紧,应付‘儿媳妇’和其它的莺莺燕燕,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哪还有余力使在她身上?
故而她虽是有丈夫的,却也如同守寡一般。
一般的妇人若是起外心,自然要挑那模样俊俏可心的;但若是守了寡的妇人,却往往更偏重实惠——‘交心’固然重要,可这‘走肾’也万万马虎不得。
却说想到李纨身上,孙绍宗便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暗自琢磨着那贾珍听了‘高人’的嘱托,晚上要在佛堂李吃斋礼佛。
而这尤氏暗中前来,定也已经瞒过了旁人。
如此想来,倒真是个偷香窃玉的好时候!
至于心理负担什么的……
睡旁人的老婆,孙绍宗或许会觉得道义有愧,但睡贾珍的老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于是他便试探着道:“左右你也是奉命来侍寝的,不如我替你治一治,然后留你在这里过夜,估摸着不等天亮,你就能下地走动……”
当初他在警校的时候,也曾学过些简单的正骨手法,而看尤氏那样子,应该也不是伤的很严重——所谓会残废之说,完全是他方才随口胡扯。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尤氏便挣命也似的挣扎起来,嘴里颤声道:“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
眼见她这激动的,连脚上的伤势都全然不顾了,孙绍宗心下顿时又迷糊起来——这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眼见她挣扎的实在厉害,孙绍宗略一犹豫,便也只得放了手:“好好好,权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想办法走回去吧。”
尤氏惊魂未定的喘息了半晌,待要迈步向外走,可那脚踝上传来的剧痛,却又让踌躇起来,好半晌,才嗫嚅道:“真……真的会废掉么?”
“何止!”
孙绍宗赌气道:“说不定还会烂掉呢!”
尤氏吓得娇躯一晃,默然垂首半晌,竟嘤嘤啜泣起来。
这真是……
孙绍宗彻底的无语了,这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唉~
他叹了口气,正色道:“要不这样,我扶你进去把骨头矫正好,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我保证不拦着,更不会把这事儿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