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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亚历克斯与伊尔妲(6)

圣者 九鱼 3556 2024-02-29 11:19:04

亚历克斯在贝印耳边低语后就重新退回到原先的位置,重新观望这间大屋子里的人。

虽然在他的诱骗下,玛罗吉城主如释重负般地将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了他,他不必担心被隐瞒,或是被掣肘,也可以持着城主的特许状在玛罗吉招募冒险队员,但这并不是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是个外来者,在玛罗吉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可以说“砂砾”盗贼公会已经是他的敌人,玛罗吉城主现在的善意不一定能维持到明天,城市中的法师与术士要么是邪恶的,要么就是中立的,他们用一种危险的眼神估量着他——施法者们对实力的注重可能还要胜过战士与刺客。

贝印沉默后,屋子里的几个施法者都略微收敛了一点,不管怎么说,即便贝印已经因衰老而变得懦弱与迟钝,但岁数对法师的伤害毕竟不如战士或是盗贼来得大,何况贝印有多少卷轴和魔法用具谁也不知道。对方能够一句话让贝印改变原先的态度,就表明他肯定在一些地方让贝印忌惮——贝印不说话,其他的施法者——一个是贝印的儿子,另一个则是术士堪加,据说是“项圈”旅店主人的弟弟,一个和旅店主人一样看上去沉稳可靠的人,蓄留着灰色的络腮胡,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铣刀”带来的两个公会法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是早就吃过吟游诗人的苦头的。“铣刀”站在屋角里,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腰间的匕首,他听说了吟游诗人获得了城主的信任,在斟酌片刻后就率领着几个他行会中最为“得力”的下属来到亚历克斯面前毛遂自荐,其中就有公会的法师,还有一个战士,“肉锤”,人如其名,他身躯高大,肌肉鼓胀,头顶几乎碰到垂下来的灯架。

“那么可以请这两位女士自我介绍一下吗?”“铣刀”突然说,“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总不能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女船长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我不相信你不认得我,‘铣刀’。”不过她还是转向其他人:“我是‘飞羽号’的船长,也是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船长也可以,这里没有第二个船长了吧。”

“要么叫你罪人索法,”堪加冷冷地说:“你玷污了你父亲给你的名字。”

“他不是早就收回了这个名字吗,”女船长说:“我被兄长召唤出来的骨魔侮辱与毁容,他就把这个名字收回,然后把我卖了三十个金币。”

“纯属污蔑。”堪加说:“瑞芬没有会出卖女儿的父亲。”

女船长笑了:“确实,一定要说的话,他确实不算是卖了我,只不过把我嫁给了我的‘丈夫’,然后我的‘丈夫’再把我‘嫁’给其他男人,在瑞芬相当合法,就是婚姻持续的时间短暂了一些罢了,一般来说,四分之一个夜晚到七天不等吧。”

“这就是在拉皮条吧。”“铣刀”身后的一个盗贼下意识地说道。

堪加的皮肤因为气恼而变红,他转向亚历克斯:“大人,我们将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他说:“您是一个崇高的人,也已经有了强力的同伴,我们发自内心地愿为您效力,既然如此,您又为何要让一个毫无用处的罪犯混迹在我们之中呢?”他不甘心地瞥了一眼精灵:“当然,您若是坚持,这位贞洁的女士还是可以伴随在您身边的。”他说的是精灵。

“她犯了什么罪?”伊尔妲问道。

“诱拐瑞芬的女人。”女船长笑吟吟地抢在堪加前说道:“所有,任何一个,只要不想继续留在瑞芬的女性,我都会设法把她带出来。”

“你与你的同谋,”堪加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总能抓到你们的。”

“我拭目以待。”女船长说。

“我不想站在任何一方,”“铣刀”举起一只手说:“但这种情况不太适合把他们继续留在队伍里,总要走个人,我可不想在哪个危急关头还要听他们吵架。”

“大人,”堪加马上说:“听说你之前曾想要去瑞芬,”他明示说:“我兄长和这个……罪人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有了我们,以及我们家族的帮助,您无论要做什么都不会受到阻扰。”

“我不确定我还是否要往瑞芬一行,”亚历克斯说:“但我们需要一个牧师。”

“伟大的伊尔摩特在玛罗吉可没神殿,”“铣刀”用一种令人恶心的口吻说道:“既然您不在意在队伍中有一两位女士,”他说:“我也认识一个牧师,阿芙拉的牧师,岂不是比伊尔摩特的牧师更好?”

“阿芙拉?”亚历克斯说:“那个逃走的诗人就是阿芙拉的信徒吧。”

“正是如此,阿芙拉神殿的牧师们虽然无辜,但也遭到了一些非议,您若是允许她们参与其中,她们一定会感谢您的。”

这下女船长不等亚历克斯开口,就站起身来,“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她看向精灵,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地说道:“我在飞羽号上等你。”

“铣刀”没有食言,他带来的不但是阿芙拉的牧师,还是玛罗吉阿芙拉神殿的主任牧师,她就和所有的阿芙拉牧师那样年轻美貌,就连贝印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虽然阿芙拉与其他神祗相比,是个新神,但比起她衰弱的前任,同时担负着婚姻与爱情两大神职的她拥有更多的信徒,更强大的神力,更光辉的神国,也能赋予她的追随者更有力,更具诱惑的神术。

苦难之神伊尔摩特终究还是一位神祗,在场的众人不敢妄自非议,但很显然,一个阿芙拉的牧师更受欢迎。

“我是艿哈莱。”受邀前来的阿芙拉主任牧师说,她是个魅力十足的女性,没有穿着阿芙拉牧师喜欢的长袍,而是如游侠一般穿着紧身上衣、长裤、靴子,斜披着一件玫瑰色的斗篷,腰间挂着龙牙形状的弯刀,还有一柄花苞样式的鎏金锤子,她的笑容明艳大方,举止优雅从容,怎么说呢,哪怕她取代了索法,却连伊尔妲也没法讨厌她。

“放心,索法已经回船上去了。”艿哈莱在精灵身边低声说:“这也许是件好事,你不知道瑞芬大公和大部分男性有多么恨她。”

她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对吧?”

“你认识她?”

“我曾经想要治疗她的伤势却被拒绝了。”艿哈莱说,然后就听到贝印很重地咳嗽了几声。

她露出笑容,和精灵一起抬起头来。贝印走到了房间的中央,在众人的注目下轻轻举起长长的法杖敲了两下地面,又咕哝了几句,他的儿子忙不迭地在他的脚下展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复刻着瑞芬到玛罗吉一带的边界、要塞与地形,然后贝印又念诵了很长一段的咒文,断断续续,让人担心这个法术是否能成功。

这个法术成功了,从玛罗吉开始,一点犹如焦炭般发着红光的黑点慢慢地延伸出去,“这是那些人的踪迹。”贝印把着法杖吃力地说。黑线在地图上向着瑞芬的方向走,但走了一段后就突然断裂了,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燃起,这个地方距离瑞芬的边界不远,但可以看得出已经偏离了原先的方向:“断裂的地方是死魔法区,”贝印说:“也许是混乱魔法区,谁也不能确定。”

他停了停,看到黑线在一个地方曲曲折折起来,最后凝固在了一个沼泽地带。

“伪神的陵墓。”“铣刀”低声说。

“什么?”

“在这个地区有很多死魔法区与混乱魔法区,”堪加说:“据说都是大灾变留下的瘢痕,而这个地方,”他指着距离玛罗吉估计有几十里的地方说道,“那里曾经有一座伪神玛斯克的神殿,有人说他曾经在那里留下了用来复生的遗骸,还有盗贼与牧师们奉献给他的珍宝,但谁也没能找到过,那里只是一片黑森林,还有占据广大的沼泽,终日毒气升腾,蚊虫肆虐,无论是什么人,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你是说那些人因为一无所知而仓皇逃进了森林?”艿哈莱说:“我不这么认为,”她说:“那个吟游诗人,剧团的首领显然是个心思缜密又大胆的家伙,”她看向精灵与亚历克斯,“他原先在尖颚港,任由他的剧团成员在玛罗吉施展他们的本事,但后来你们追来了,他立即逃走——甚至比你们更快一些,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舍弃自己的剧团,不仅如此,他还裹挟了许多猎物,像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要说他会像是个鲁莽的新手那样自取灭亡我是不信的。”

她转向贝印:“您确定他不会通过传送门或是传送阵逃走吗?不单是往瑞芬的。”

“你是在羞辱我吗?”贝印说:“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不经我的允许从玛罗吉传送走!”

“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艿哈莱温柔地说道:“只是惊讶于真有人进了那里。”

亚历克斯思考着,他比这些人少了许多冒险经验,但他对传送法术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传送法术分作很多种——从形式上大约是三种,传送门、传送阵,传送器具,传送门顾名思义就是一扇在虚空中打开的门,传送阵则是通过地面上(一般而言)的阵法传送,转送用的魔法器具就更不用说了,这其中又要做区分——从距离长短,从传送的人是否仅限于施法者,又或是需不需要设定锚点,需不需要看到传送两地的状况,是否需要借用阴影位面等等。

有些地方或是主人有意设置了迷锁或是其他的法术,又或是生成了死魔法区与混乱魔法区,就会阻碍传送的进行,就像是曾经的格瑞纳达的大部分地区。

但就像是施展传送法术能够很好地考校一位法师是否徒有虚名那样——是否能够封锁一个城市对法师来说,也是一次艰险的试炼。

要么贝印是在吹嘘,要么……

他看向贝印,也许这个老法师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虚弱荒诞。

“我有一个问题,”伊尔妲问道:“如果这些人确实逃进了伪神的陵墓——那么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等到现在?”而不是立刻追上去,如果只是被掠走了一些平民女子她还能理解他们的冷酷,现在他们知道城主的继母、妻子与女儿都在其中,他们不该立刻行动起来吗?

贝印不由得喃喃了一句什么,亚历克斯转向精灵:“如今也不晚,”他说:“我们要谨慎从事。”

伊尔妲怔了一下,亚历克斯的眼睛和她一样都是绿色的,但一个犹如新叶,一个犹如海眼,人们看见了伊尔妲的眼睛,就会忍不住久久凝望,看见了亚历克斯的眼睛,却如同看到了一个深邃的旋涡,不免在寒意笼罩心头之前匆忙闪避。

精灵立刻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了话。

贝印松了口气,他从未这样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已经老了,他的儿子在叹气,“铣刀”却在发笑。

为什么不说?如果他在亚历克斯,或是亚历克斯这样的人出现之前对城主说了,吝啬又愚蠢的城主只会将玛罗吉的民众驱赶到森林和沼泽里去,让他们用性命来搜索剧团留下的蛛丝马迹……

不得不说,亚历克斯的到来确实让一些人出了丑,却也让更多人的人受到了恩惠,哪怕是如贝印,如“铣刀”,如艿哈莱,也不会愿意看着这座曾经繁盛一时的港口城市变成一座新的坟墓。

“继续说吧,”亚历克斯说:“他们既然走了那里,如果不是犯了疯病,就肯定有所依仗。”

“确实如此,诗人,”贝印说:“这条黑线就代表他们走过的地方,他们要么穿过了黑森林与沼泽,要么就找到了隐藏在地下的通道。”他瞥了一眼“铣刀”,“接下来该你说了,我曾经从公会买到过一些魔法器具——上面有伪神的圣徽。”

“您是我们最可信也是最重要的大主顾,”“铣刀”说:“是的,我们发现了一个可能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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