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共和八十二年的事情,当时上海修了一条几十里的凇沪铁路,由现在的冯总统和段总理两位大佬带队,七位督军一齐去上海道贺,我也跟着他们去了趟上海花差花差!”
“等到了上海,要从吴淞镇上火车,到了车站,可没想到啊……这八位实授的武字将军,硬生给挡住了!”
大家纷纷问道:“怎么回事?”
李安吉说得是口沫乱飞:“那个售票员居然要我们拿票来,这些小钱自然是不需要几位大人发话,我第一个拿出了两张一百块的钞票,问道:‘十四张最上等的座位,多少钱?’”
“几位大人正暗地夸赞我办事得力的时候,那个女售货员随便瞄了老子一眼,居然说道:‘侬格种钞票弗要,要上等座做梦吧!’”
大家都觉得奇怪,李安吉继续说道:“我就说了:‘看清楚了,这钱可是交通银行发的钞票,十成兑现啊!’结果你知道那个女人怎么说?”
他故意停住不说,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怎么说?怎么说?快说!”
“那个女人说:‘阿拉只认上海实业银行的钞票,交通银行?算啥?……阿拉只收上海银行发的钞票,再说这种上等座位,哪能是侬介种人要坐就坐的……要预订的了!晓得乏!’”
李安吉把这个女人的上海声调是学得惟妙惟肖,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
“我想,在几位督军可不能丢了脸面,更不能让几位督军去挤二等铺不是,我说道:‘我是交通部的,这两位可是段上将军和冯上将军,还有几位督军大人,误了他们的行程,你可知道是多大责任吗!’,结果那个女人下一句更刻薄了:‘交通部……侬修兹啥俄铁路,弗要讲把阿拉听,一里路都没修过!看看阿拉上海修的铁路……侬就晓得用公家钞票黑吃八喝,啥俄上将、下将,饭桶!’”
李安吉把这个女售票员的刻薄声音学得十足象,大家都笑翻了,只有慕容雪海坐在那脸色铁青,这时候李安吉说道:“这时候,我还没说话,冯总统脸全白了,已经走下车去,我刚想去劝几句,段总理也转身下车,几位督军大人也是没一个好脸色,都不说话,走了半天到了码头,冯总统望着大海,终于说话了,他说:‘回去!回去!我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种气!’”
大家的神色都凝重下来,竖起耳朵听李安吉讲话:“他们南方平日就整天总拿铁路问题来讥讽我们,说我们北方虽有万里疆域,却连半尺铁路都没有,大家本来就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再受这样一个刺激,哪里能不气,因此段总理也说了:‘我段铁民也是有人格!我不修个几千里铁路,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冯总统当场就拍板了:‘我们江苏出四百万元,再叫他们直隶再出四百万元,他妈的修个几千里再说,安吉,你们交通部出多少?’”
“那时候交通部主要就是依靠通商局每年的三百多万盈利,我也不过是个司长而已,可我就敢说:‘我们交通部保证一千万元就是!’我这话还没完,那边山东王督军也说话了:‘老冯,你们江苏有这个气魄,俺也出四百万元就是,从你们江苏一路通到我们山东!’”
“这样大家谁都气得七窍生烟,硬是忍不下这口气,光在这筹集了三千多万元的工程款,有了这笔起动经费,我们交通部再想办法千方百计弄钱,硬是修了平汉、津埔这几条大铁路,足足三千八百里啊,别看人家南方铁路修的早,可总数才不过一千多里啊!在铁路这方面,我们交通部可为我们北方人赚足脸面了!”
在坐都是多是北地人士,听了这话不禁鼓起掌来,柳镜晓则在暗地里思量,如果日后发达了也要修几里铁路玩玩,只有慕容雪海说了句:“现在沈家是越来越封闭了!这样不好!”
大家都没注意这句话,李安吉正得意着,突然匆忙地抓起衣服,飞快地跳下桌来,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刚才给李安吉端饭的那两个女服务员又端了两份早餐过来。
我们就不说李安吉是如何吃下这两大份早餐,我们继续说这个行程,这一路上有李总监大人押阵,可以说是一路太平。
不过大家终于明白“平汉铁路大部贯通”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铁路经过的几条大江大河上的几座铁桥全部仍是在修建之中,完工之日遥遥无期,中国果然有一批精于语言文字的能人。
还好中国人应付上级检查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火车一到站,早就备有几艘汽船在那里等候,车站站长亲自伺候,当然这是李总监亲自“微服巡察”的结果,普通旅客可没有这福气。
不过这停靠的瞬间,柳镜晓可收到好几封丁重打来的电报,都是催他加快速度:“望君速速赶来,鄂省军民日夜期盼,定边军能征善战必得大用……”
只是把这么多人运过河去还是大费时间,不过等把部队运过河去,那边也是早就准备好火车了。
当然了,毕竟这里条件艰苦,李安吉大人是只能屈尊坐一坐餐车。
只是每辆餐车都备有李总监相熟的漂亮服务员,李总监要吃的大份早餐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既然有这种效率,李安吉的预言就完全失效,等到达汉口火车站只花了五天时间。
伴随汽笛的呼啸和女服务员美好的声音:“各位旅客!汉口站到达,等收拾好您的行李……”,柳镜晓整了整衣服,心里估计着王子春肯定是不会来迎接自己的,可丁重是个老好人,十有八九会来火车站迎接自己,一想到这又叫军官们注意一下仪表。
大家都心里有数,现在这套军服还是奉军发的,穿了都有年余时间,在野外奔波时间又多,所以一眼看去就显得有些破烂,只好以军姿来补不足了。
完颜玉琢帮着丈夫整理一下了仪容,等她点点了头,柳镜晓才放下心来,这时候,火车也停在原地不动了。
柳镜晓推开车门往外望了一眼,准备跳下车来,可眼前的景象看得他口噔目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