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夜惊堂扛着鸟鸟徒步折返,沿途借着月色,依旧打量着手中的《艳后秘史》。
进宫时发生的小插曲,虽然远没有上次笨笨正面肉弹冲击那么大,但终究在心湖里勾起了点波澜。
而笨笨提起的皇长子,则让夜惊堂心中生出了几分猜想。
皇长子就是被拉下马的废帝,按照官方说法,应该还没有被赐毒酒或者暴疾而亡。
废帝作为大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没死肯定是个大雷,无论藩王还是敌国,只要能把皇长子弄过去,就有可能扶持出一个大魏的傀儡皇帝,从而名正言顺的讨伐女帝。
而曹公公是大魏死忠,相当于先帝托孤之臣,其徒弟在京城冒头,要干的事儿和废帝大概率脱不开关系。
通过这些获知的线索和猜测,夜惊堂心里逐渐浮现出一条脉络——邬王笼络了废帝的残党,想复辟大魏正统,但实力不够,才去找平天教谈合作。
就算平天教能答应,被三面包夹的邬王,也不敢扯大旗自立为帝,所以需要个正儿八经的名头。
如果废帝在邬王手上,邬王就可以借‘匡扶大魏’的名号,煽动其他藩王,名正言顺讨伐篡位的女帝。
所以邬王安排了很多特务,来到京城暗中运作,试图把废帝接走。
这番推理有点草率,但目前看来可能性很大。
不过手上没有半点证据,他自己都没法确认这个推测是否属实,接下来还是得继续查……
埋头思索间,一人一鸟回到了染坊街。
夜色已深,尚在重建的染坊街,已经没了半个行人。
夜惊堂进入双桂巷,便闻到巷子深处传来的淡淡中药味,想了想,压住脚步来到院墙外,想看看凝儿姐姐在做什么。
正屋的门关着,有微弱呼吸声,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而他睡觉的西厢房里,亮着灯火,但没有声音,只能从窗纸的剪影上,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铜镜前,左右旋转身体打量,还用手颠了颠小西瓜……
咚咚~
?!
夜惊堂微微一愣,把准备进院子的鸟鸟摁住,指挥它去巷口放哨,而后以超凡身法落入院子,来到自己的屋子外……
……
稍早之前
骆凝从城外回来后,就做好了饭,把从王夫人哪里开的药熬着。
等云璃吃完饭写完作业后,见夜惊堂迟迟没回来,两人就先行睡下了。
但男人夜不归宿,指不定还和女王爷在龙床上快活,和小贼相处这么久的骆凝,哪里睡得着。
辗转反侧没睡意,骆凝便起身来到了西厢房,在床榻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了丝绸小包裹打量。
巴掌大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两套四件小衣裳,用的布料加起来,可能还没一条裤子多。
骆凝从里面取出一件叠好的小衣,展开打量,就是块儿黑色三角帕,不知什么手法织成,还是镂空的,除开两朵牡丹遮挡关键点,其他地方最多起个装饰作用,一览无余……
骆凝冷艳脸颊上显出三分嫌弃,又取出配套的小裤打量——同样的编制手法,大半镂空也就罢了,还连屁股蛋都包不住……
真是伤风败俗!
怎么会有女人穿这种东西……
骆凝好歹出身江州名门,又在平天教担任教主夫人,怎么也算江湖豪门夫人;瞧见这种花魁穿着都羞死人的小衣裳,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想直接丢了,免得被小贼看见祸害她。
但好贵呀……
做工也确实不俗,天衣无缝,质感也极佳……
要不拿去给三娘穿,她比较骚……
不对,这不给敌军送辎重嘛……
骆凝打量不堪入目的小衣片刻,虽然心底很嫌弃,但又没人看见,想想还是起身解开青色长裙和肚兜,把薄纱质地的三角布料,罩在了小西瓜上,系上背后和脖子的系绳。
穿戴好后,骆凝在铜镜前亭亭玉立,左右打量,又微微挺小西瓜,嗯……南半球……
“……”
骆凝眉锋紧蹙,感觉镜子里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色气妖女,让白锦瞧见,非得指着她脑门训她不正经,估计也就小贼会两眼放光……
骆凝抬手颠了颠小西瓜,意外发现这小衣看着不正经,包裹感还挺不错,想想就拿起巴掌大的下衣,穿在了身上,在浑圆臀侧系了个蝴蝶结。
穿好之后,骆凝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以及小贼的低声呼喊:
“骆女侠?”
?!
骆凝惊的香肩微抖,手忙脚乱把裙子扯过来,小声道:
“云璃刚睡下,我给你熬了药,在厨房……”
吱呀——
刚拿起裙子,房门被直接推开了。
骆凝现在还不如光溜溜啥都没穿,见状连忙滚到了床铺上,用薄被盖住身子,眼神稍显惶恐:
“小贼,我在换衣裳,你别进来……”
夜惊堂推开门,就看到白花花滚进被子,脚步微顿,又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
骆凝见状气得不轻,但怕云璃听见,只能低声道:
“小贼,你想气死我不成?你快出去!”
夜惊堂把门关上,眼底毫无邪念,带着三分凝重走向床铺:
“刚才打探了点消息,要和骆女侠商量一下……”
骆凝怕夜惊堂瞧见她不正经的穿着,心头满是窘迫,咬牙道:
“小贼,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说正事儿,又不乱来。我感觉邬王世子的事儿,和废帝有关……”
骆凝哪有心思听这些,气道:
“你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上!”
夜惊堂转过身去,背对床铺:
“我不看就是了,此事事关重大,搞不好会弄得天下大乱……”
骆凝谨慎瞄着小贼的背影,见他不似作假,才小心翼翼松开被褥,探身去拿放在床头的裙子。
结果小贼从不让人失望,她刚坐起来,面前的小贼就回过头了头。
四目相对。
夜惊堂转头看向床铺,昏黄烛光照应下,肤如凝脂的凝儿姐姐,侧坐在床铺上,墨黑长发盘成端庄知性的款式,桃花美眸中带着丝丝雾气,修长睫毛微微颤动,柔艳红唇微微张开,显出三分仿徨无措。
原本白如羊脂的小西瓜,包上了三角黑纱布料,布料不大但异常精致,烛光下甚至散发着细腻光泽,能瞧见精心勾勒出的花海纹路,朦朦胧胧可见肉色,最顶端是两朵黑牡丹……
而下面因为薄被遮挡,看不到太多,只能瞧见腰侧的黑色系绳绑成的蝴蝶结……
夜惊堂虽然从三娘口中,听说过这种衣裳很大胆,但真亲眼瞧见,才发现敢买这么高价钱真不是没道理,就这巧夺天工的做工款式,何止是大胆,完全是瞅着男人的命门发起猛攻……
骆凝发现夜惊堂转过身来,也愣了,脸色涨红如血,恼羞成怒之下,想要找佩剑杀人灭口。
夜惊堂来到跟前坐下,握住骆凝的手腕,仔细打量:
“挺好看的,穿都穿了,害羞什么?又没人笑话你。”
骆凝满心无地自容,咬牙解释:
“我岂会穿这种不知羞耻的衣裳?我是给你抓药,王夫人让我去照顾生意,抹不开面子,才买了两件儿……”
夜惊堂知道凝儿脸皮薄,点头道:
“对对对,丢了浪费,就穿着试下,被我不小心撞见了。”
“本来就是如此,你出去……”
“我就看看,不乱动。”
“你……”
骆凝想把这羞死人的破衣裳扯掉,小贼却不放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做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双眸含泪望向一边儿。
夜惊堂都习惯这小模样了,握着手腕分开,仔细打量:
“做工真好,我感觉这比肚兜好看多了……”
骆凝忍了片刻,倒是想起了什么,询问道:
“对了,今天我问王夫人,王夫人说……说……”
骆凝凑到夜惊堂的耳边,说了下‘热身’的意思,而后道:
“我问她怎么弄,她让我问你。是不是不用来真的,也能帮你调理身体?”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怕你做不来。”
骆凝真的都做了,热身有什么做不来的,冷声道:
“你先教我再说。”
夜惊堂抬眼看了下外面,小声道:
“云璃会不会醒?”
骆凝眨了眨眼睛,把裙子披上,起身道:
“我去把云璃点睡着。”
夜惊堂见此自然没阻拦,还想着赶快弄个大宅子,结果就看到骆女侠轻手轻脚的回到正屋,关上房门,插上了门栓……
咔哒~
再无动静。
??
夜惊堂表情一呆,知道自己上当了,走出门来,望着黑洞洞的正屋,低声道:
“骆女侠?”
“哼~”
屋里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轻哼,意思估摸是——小贼你也有今天。
夜惊堂站在院子里,微微摊手,有点无助。
好在等了片刻后,正屋的门还是打开了,骆凝从里面走出来:
“你以为我和你这小贼一样言而无信?”
夜惊堂满眼笑意,走到跟前拉住媳妇的手:
“知道啦,以后你不答应,我绝对不抱着你照镜子……嘶……”
……
……
另一侧,太后寝宫。
夜色已深,宫阁之间灯火稀疏,寝殿侧面的窗内,传出些许水花声。
哗啦啦~~
偌大厅堂里雾气弥漫,中心的圆形浴池里,东方离人背靠边缘,用手往身前撩拨着水花,眸子稍显出神,还在想着下午的亲密接触。
太后娘娘身无寸缕靠在旁边,姿态如懒洋洋的贵妃,聊着今天宴会的事儿:
“烤乳猪的岁数,该怎么才能尝出来?本宫也尝了口,又油又腻,没感觉有什么特别……”
红玉在浴池里泡着,帮太后娘娘揉背,解释道:
“熟能生巧。邬王世子那肚子,恐怕一次能吃一整头猪,吃的多自然就有经验了……”
闲谈之间,有宫女从屏风后转入,手里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本精装书籍,眼神非常的古怪,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来到浴池边:
“殿下,您要的书,麒麟阁找到了。”
东方离人回过神来,抬手从托盘上拿起书籍,正想翻看,结果瞧见书封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瞬间回神——艳后秘史?!
太后娘娘就靠在跟前,本来只是随意转头打量,但这一看,眼神就停在了书名上,大眼睛眨了眨。
(⊙_⊙)?
东方离人迅速把书名盖住,望向过来的宫女:
“放肆!本王让你去麒麟阁取书,你取得是什么?”
宫女吓得一哆嗦,委屈吧啦道:
“婢子让麒麟阁的王公公,确认过好多次。王公公说只有这一本符合殿下的要求,我就拿来了……”
东方离人眼神茫然,还以为只是名字有问题,就翻开看内容,结果开篇第 一 章,就写着:
多情世子夜半探宫闱,寡居太后凤池遇天命……
旁边的太后娘娘,看到这大逆不道的文字,都惊呆了,把书拿过来,故作威严:
“谁胆子这么大,敢写本宫的艳闻……哦,是燕太后呀,吓本宫一跳……”
东方离人莫名其妙,觉得肯定是宫人拿错了书,但翻到中间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夜惊堂给她看的内容……
这个色胚!!
东方离人心头无名火起,当即就想去找夜惊堂对峙。
但太后娘娘兴趣盛浓,又把书翻到了开头:
“这本书写的还挺详细,连银杏树有几根树杈都知道,著书之人定然来过福寿宫。”
东方离人仔细打量开篇,果然发现书上对于太后寝宫的描写,与现在的福寿宫大同小异,而书上的‘凤池’,就是她现在躺的这浴池……
看来还真是建筑相关的书籍……
但记载京城面貌的书那么多,他为什么非要挑这一本?
难不成是因为这本写的比较详细……
东方离人为了一探究竟,便靠在太后娘娘跟前,仔细打量细节。
而太后娘娘,显然对长篇大论的建筑描写没兴趣,看着燕太后突破禁忌与男子私会的情节,眼神古怪道:
“咦~宣阳太后在前朝名声挺大,没想到私底下这么……这么浪……”
东方离人感觉太后娘娘看这些‘前车之鉴’不合适,可能是怕太后有学有样,提醒道:
“宣阳太后在燕帝年幼时干政,得罪不少人,这些都是乱臣贼子泼的脏水,当不得真……”
太后娘娘摇头道:“这书可不像胡编乱造,你看这块石头,本宫以前还好奇为什么打磨成这样,现在才发现是宣阳太后让人弄得。”
书上虽然写的是近两百年前的事儿,但大魏沿用了前朝皇城,只翻修并未重建,像浴池这种名贵石材打造的器具,只要保养得当,用个几百年完全没问题,和书上描写的别无二致。
东方离人顺着太后娘娘的指引,看向浴池下用来靠躺的石台,发现有个半圆凹陷。
太后娘娘看了几眼书籍后,背靠浴池边缘,往下滑了点,在水中抬起白皙双腿,摆出了一个很……很羞人的姿势,若有所思道:
“本宫就说嘛,原来是这么坐着的,刚刚好,一点都不硌人。就是腿不好放……”
东方离人觉得这姿势不太对,想了想,来到太后娘娘面前,按照在侠女泪上学得的知识,胳膊穿过太后娘娘的腿弯,扶在了浴池边缘,低头看着美艳动人的母后:
“这样呢?”
“这样……”
珠圆玉润的太后娘娘,半躺在池水里,双腿架在离人胳膊上,本想说刚刚好,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姿势是在做什么……
!
浴池里安静下来。
东方离人脸色慢慢发红,迅速收起大逆不道的姿势,起身出了浴池,拿起浴袍遮住玲珑曼妙的身段儿:
“来人,把这破池子砸了,重修一个。”
太后娘娘也是脸色通红,表情颇为古怪,从浴池里出来,用薄毯把身子包住:
“两百年前的老物件儿,无缘无故砸了重建,内务监非得说本宫不勤俭,还是留着吧。这书写的确实详细,走去找找,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东方离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穿上了衣袍,跟着太后娘娘一起在宫里乱逛,研究起这些源自前朝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