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西弗卡的心情已经完全跌落至了谷底。
震惊、疑惑、不安、恐惧。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他只是不断重复着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词汇。
“三日建城……三日建城。”
“是啊，仅仅只有三日而已，当时为了避免城市暴露出来，所以才用魔法笼罩着那里，一年后才让它完全显现出来罢了。”
“但这不可能！”
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样，西弗卡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类能在三日之内建造出一座城市……”
“人类……”
在听到西弗卡那并不算妥当的称呼后，默赫梅特的心底不由浮现出一丝微妙。
她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着又抚摸了脑袋上的犄角。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人类？”
然后，她那轻飘飘的问题很快将西弗卡所有的言语堵在了喉咙里，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去反驳些什么。
这种样子怎么可能是人类……
注视着那个女人脑袋上的犄角，西弗卡心底不由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在此刻，他的心底也浮现出了十分微妙的想法与情绪。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将这个有着羊角一样的怪物当成是一个人类？
难道就因为她有着与奥蒂莉亚相似……甚至是在那位王后之上的美貌吗？
不，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在这个时候，西弗卡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一点。
他之所以会下意识的将面前的怪物当成人类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国王狄特玛尔的影子。
甚至可以说，这还是因为狄特玛尔给他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很容易就将面前这个女人与那个已经死去的国王联系在一起。
甚至，如果默赫梅特并不是女性、而是一个男性的话，他肯定会这么认为吧。
那么，他就要就此承认她那非人的身份与力量吗？
事实上，作为对魔法有所钻研的巫师，他很清楚一点：
一些在人类看起来无比困难的事情，在某些非人的存在眼里也不过如此。
无论是神明还是巨人，他们的力量都足以改天换地。
西弗卡自然知晓着这一点，但是他却不会承认。
因为他不能承认……
不单单是他脑海之中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回忆、更是因为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为了那宛如噩梦一般的遭遇，他一直以来都在刻苦锻炼自己。
武艺、魔法、政略……
他放弃了年少之时应该具备着的童年生活，不断的打磨自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以另一个身份接近那残暴的国王完成自己的复仇。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怎么能否定他们的存在？
但是……
“你应该明白的吧？知晓着魔法存在的你，应该知道纯粹的记忆并不可信。”
“……”
即便西弗卡一直以来都在告诫着自己，那个头上长角的人形怪物是敌人。
因此，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话语所诱导。
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声音本身就充斥着诱惑力。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自己都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怎么不知道记忆不能被修改？
所以……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隐隐约约之间，他的心防已经有失守的迹象，但是因为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不过，默赫梅特的回答却让他惊愕万分。
“屠村。”
“……”
“别误会什么，我之所以反驳你，那是因为那件事我做的很干净，根本没留下什么活口，毕竟我可是在一夜之间就将数个村庄的人全部‘吃’了，然后拿他们的生命外加当地的山脉铺成了那座城市。”
“全都吃了，甚至还……”
“是不是感觉到不可思议？”最终，默赫梅特笑了起来，“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啊，这个世界的人类终究是扎根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矮人、精灵、巨人还有……神明，准确来讲，他们都与这扎根在鸿沟之上的世界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不过，智慧生命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就是了……
“如今的霜巨人是从最初的巨人身上分裂出来的，而现在的所谓神族大多也是由巨人孕育出来的，矮人与精灵也曾是始祖巨人的血肉，那么现在你脚下的这片土地算什么？”
自然是由最初的霜巨人尤弥尔的血肉了。
但是，西弗卡此刻的心绪却相当混乱。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如果承认了这些，这是否意味着三日建城是可行的？
而一旦承认这种事情可行，这是否意味着他……
“最初的人类，说到底也是得到了些许生命力的枯枝罢了，嗯，就像是你一样。”
就在西弗卡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一片浆糊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这样的话。
而就在此刻，他突然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啊。”
迎着西弗卡那难以置信的眼神，默赫梅特笑着。
但很快，她的笑容变了。
本来上扬的嘴角就此放平、紧接着，那艳丽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阴毒。
“你从来都只是道具而已，虚构的记忆、虚假的躯体。”
“你……”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所以就此让你看看证据。”
‘啪’
幽暗的房间之中，那清脆的响指声就此回荡着。
紧接着，一股异样感就此浮上了西弗卡的心头。
“你在做什么？你！”
“让你看看你原来是什么模样罢了……啊，我忘了你好像看不到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在此刻，默赫梅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般的神情。
不过紧接着，她就此耸了耸肩。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会让其他人代替你的。”
在眨眼的片刻之间，这个女人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她很快便来到了奥蒂莉亚的身边，接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来看看你的爱人的真实面目如何？我想这会令你终生难忘的。”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当有人察觉到异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据说，当侍卫端着早餐走进房间之中的时候，见到的是疯癫大笑的王后殿下。
她衣衫凌乱、但却抱着一截枯萎的梣树枝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