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

这是霍德所说的话。

但斯露德却能从中听到浓厚的嘲讽意味。

该说他对那位神王陛下有着充分的了解吗？

还是说，他对整个阿萨神族都是这种态度呢？

斯露德发觉自己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他的态度。

但是，至少他说的是对的，奥丁的性格就是赶尽杀绝。

“为了保住他的地位，为了掩盖那些秘密，他能做到任何事情，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放过，他应该就是这样的人才是，而希芙……我想他应该想除掉她很久了才对。”

霍德是这么说的，而斯露德显然没有办法反驳这些。

几次深呼吸后，她缓缓点头。

“……是的，如果仅仅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的话，她肯定会死。”

“哪怕她当时跟了你父亲，她也会死，那个老家伙从来都不在乎人际关系，毕竟是一个能当着母亲的面将亲生儿子杀死抛弃的人。”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霍德便彻底断绝了另一种含糊其辞的可能性。

这意味着斯露德没有办法拿自己的父亲当成这件事的‘挡箭牌’。

是的，现在能做的只有将真相说出来。

那个女人。

那个和面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的女人。

“是天后殿下，她保下了我的母亲，然后修改了她的记忆，让她好好生活了下去。”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呢。”

隐隐约约的，斯露德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的语调好像上扬了不少。

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的心情有所好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斯露德总觉得他言语之间的那种嘲弄意味变得更加浓厚了。

这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安，原本内心存在着的一种糟糕的想法也正逐渐转化成现实。

而不等她再准备什么应该诉说的言词，霍德的第二个问题便迎面砸了上来。

“所以说，你所说的那些消息——关于你母亲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这些也是从天后那里知道的了？”

“是的，我没有办法，所以寻求了她们的帮助。”

“这样，那你还知道了些什么？仅仅是询问了关于乌勒尔的事情么？”

“……”

一时间，斯露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表现出英勇无畏的态度，就像是父亲那样无所畏惧。

但是，她仍然哽住了。

内心深处翻涌着的那种源自真相的胆怯让她无所适从。

而霍德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他只是注视着斯露德，等待着这个女孩的回应。

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斯露德只是觉得自己头脑发胀。

而好一会儿后，她才深深吸了口气。

“我还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正确，霍德。”

“比如？”

“比如那些事情的起因，乌勒尔也并不仅仅是因为纯粹的预言才被杀死的，我还知道了一些其他的背景因素，比如说他的父亲。”

“嗯哼？”

“冰霜之王奥文戴尔，根据天后所说，他也被奥丁杀死了。”

说这些的时候，斯露德一直都死死盯着面前那个男人的面容。

她希望能从他的神情上看到那么一丝变化，这至少证明他不知道。

但可惜的是，他无论是神态还是回应都透露着平静的态度。

而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你知道这些事情，是么？”

“是的，我从约顿海姆那里得到的消息比你想象的要多。”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奥文戴尔因为什么才会与我的母亲相识、相恋。”

刹那间，霍德只觉得自己本该平稳的内心荡漾起了一阵异样的情绪。

如同某种本能。

如果是那位战士霍德，他不该对此有任何反应。

但他却并不纯粹。

“嗯哼，我知道，无非就是因为那个已经被害死的家伙罢了。”

强行压下了内心翻涌着的那种情绪后，霍德叹息了一声。

“不过起因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仍然是那个糟老头子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仅此而已。”

而不等斯露德开口，霍德便端起了自己茶几上的果汁啜饮了一口。

不过，估摸着是因为一口不太解渴，他甚至将其一饮而尽。

“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相互掩盖、相互堆积，铸就的便是如今的阿萨神族，从那个老东西领导神族的那一刻开始，你们阿斯加德便陷入到了一种病入膏肓的状态中。”

斯露德无法反驳这些。

她如今也看到了，阿斯加德如今积累着的那种病态的模样，那是由上至下发散着的弊病。

或者说，那是从根部与源头开始的腐烂。

但是……

“这些事情是可以修正的，我觉得这些是可以修正的！”

说到这里，斯露德的眼眸之中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焰。

那是一种斗志、一种心愿。

“霍德，这种事情真的可以改变，相信我好吗？”

斯露德自认为找到了一条道路，霍德能从她的面容上看到她如今的那些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奥丁的那种认知与观念上的转变也许并不全是坏事。

她会为此担惊受怕、会为此不安，但却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敌人——至少她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你是不是认为只要将他处理掉……或者说让阿斯加德换一个主人，那么这一切就能结束？”

“……”

斯露德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

不单单是因为内心那种才浮现不久的想法被点穿，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到任何的喜悦。

什么都没有。

有的仅仅是再平静不过的那种陈述，而这种态度让斯露德内心好不容易浮现出的期待与愿望坠入了谷底。

“难道……不是这样么，天后殿下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她其实……”

“其实什么？”

声音愈发冰冷，霍德那种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像是一只无情的大手、死死卡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帮助你，我想她是站在你这边的才是。”

然后，斯露德见到了霍德的笑容。

他嘴角上扬，好似透露着喜悦一般，但眼神却是无穷冰冷。

“她？她帮我？”

疑问如同寒冰突刺，深深扎进了斯露德的内心之中。

“她凭什么帮我？”

“因为……”

“斯露德，你的记忆力应该并不差，我想你并没有忘记那些事情。”

她注视那男人的嘴唇，看着他吐露出了那两个至关重要的名字。

那曾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以说正是从那一刻开始，阿斯加德便释放出了一个怪物、一个仿佛只针对神明的诅咒。

“齐格蒙德，还有齐格妮，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他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