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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相女无忧 今夕何如 3128 2024-07-21 09:07:32

文玹见他也不清楚阿关的事, 也就不问了,只是在心中存了个疑。

且她还有更多疑虑,孟裴既然知道这里住着古二和阿关, 也就知道她或早或晚会找到这里。若是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 乍然与古二撞见, 她虽憎恨古二,却也不能真把他怎样, 反倒叫古二知道了她也在京城, 说不定还能查出她如今的身份来。

以古二的为人与心机,难保不会利用这一点来谋求利益, 亦或是作为自保的筹码。这应是孟裴方才阻止她去敲门的原因, 但如果她早知道, 也不用大费周章地一个人跑出来……

她抬眸看向孟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也在京城的?”

孟裴淡声道:“就是寒食节那日,成然刚刚得知古二也在东京,只是那时还不清楚他所住何处,又与什么人在一起。”

文玹既有不解,又有不舒服的感觉,他那时候就知道古二也在东京了,即使当时不知道古二具体所住何处, 难道就不能先给她提个醒吗?

她蹙眉望着他:“为何你那时候不告诉我此事?”

孟裴挑眉道:“告诉你有用吗?即使你如今知道了, 你又准备拿他怎样?你觉得他是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可他也是有朝廷任命的武官。你是准备骂他一顿,还是打他一顿,甚或是杀了他出气?你今日倒是知道了他住在这儿, 却也只能白白生闷气。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他在这里呢。”

文玹气恼道:“我是不能拿他怎样,可我宁可知道真相后郁闷生气,也不愿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后知后觉地欣喜快乐!”

孟裴不以为然地浅笑着,摇摇头。

文玹见他如此,更为气恼:“我不知此事与孟公子到底有何关系?我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郁闷也罢,愉快也罢,又与孟公子有何关系?!孟公子也管得太宽了吧!”

孟裴脸上笑容淡了下去,转眸不再看她,亦不再说话。

车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文玹话出口后便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伤人,他毕竟是出于好意,若无他阻止,她方才就要敲门进去了。她也不知怎么了,在他面前就冲动得不像自己。若是换了旁人,她即使心里不舒服,也只会礼貌地谢谢对方,根本不会脱口而出这样过分的话。

她并不是死要面子不愿放下身架道歉的人,从汝州巧遇开始,在石家村的山石滑坡,在余县的怀志书院,一直到入京。这一路上,她对他从满怀戒备与疑心,到渐渐了解,消除误会冰释前嫌……

她珍惜与他之间的这份情谊与独有的信任,不愿因为这一场争执而生了嫌隙或隔阂。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赔不是:“抱歉孟公子,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也不是方才的意思,我只是不愿被蒙在鼓里。孟公子的好意我是清楚的,也一直抱着感激……”

孟裴猛然回头,打断她的话:“我何尝要过你谢我了?!我也曾反复自问,你愉快也好,郁闷也罢,你的事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就是放不下!”

明知她对自己并无特殊情意,却一直将她的事放在心里,简直就是前世欠了她的!

文玹懵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她不是真的情窦未开或初开的十三岁少女,也不是对他毫无所感,他在她心里所占的比重,早就远超一般人。她只是以十三岁少女的身份自居,与此同时怕将芳心错付,不让自己往那方面去多想。毕竟这个时代姻缘都难以自己做主了,若是再错付相思,只是白白自苦而已。

然而在这世间,想放却放不下,想舍而舍不得,想断也断不尽的,除了情之一物,还会有其他可能吗?

难道他……

孟裴脱口说了那几句话后,却见她只是望着自己愣怔,只觉心中酸涩,低低地“呵”了一声:“文小娘子嫌孟某太多事,孟某以后就不管了。”

文玹急了:“不不,你管吧,你想管就管。我不嫌你多事。”

她说得都是什么啊!情急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吗!她顿时脸红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孟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被他这么灼灼地盯着看,越发慌乱得舌头打结,越解释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只觉得脸颊不争气地越来越热。别是她自作多情想多了吧,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啊……

他忽然弯了弯嘴角:“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这么一说,文玹有了台阶下,顿时舒了口气,只是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心跳还是快得和揣了只兔子似的。

一时间车里又无人说话了,可气氛却与方才迥然不同。

安静无声中,隐隐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在升腾。

是忽然知晓了一个甜美秘密的喜悦;是本没有期望得到回报的默默付出,突然得到了回应的欢乐;是让人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只想放声高歌,却最终只是珍藏于心底的狂欢。

安静了好一会儿,文玹才略略平静下来,转念又道:“可与我有关的事你不能再瞒着我。”说这话时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孟裴微微笑道:“好。”

“一听就是敷衍的。”文玹没好气地道。

孟裴笑而不语。

文玹知道对他再说也没用,便不提此事,问他自己在心中挂念了许久的事情:“你既然查到古二住在这里,你可知道张大风和小酒如今在哪里?”

她自见到古二起,就明白这小院里不可能再住着张大风与小酒,但他们仍然有可能在这京城里,若是如此,她还是想见他们一面,至少要做个诀别。孟裴既然一直在关注此事,多半会知道他们的下落。他派人盯着古二,除了要阻止自己与他撞面,应该也有部分目的是借此找到张大风的所在。

谁知孟裴却缓缓摇头:“不知。”

文玹用怀疑的眸光打量着他:“你才答应过我不会瞒我的。”

“真的没查到张大风或是小酒的下落,我只知他们曾经来过东京,但之后就消失了踪迹,再没有露面,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

“若是如此就好了……”她见他眼神诚挚而坦率,应该是没有瞒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觉失落。

她的心情十分矛盾,虽然从理智上她也觉得这样更好,他们不在京城的话,就应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风头。但一念及自己早前以为他们就在附近看护守望自己的想法,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她仍不免露出怅惘之色,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孟裴知道这是她的心结,轻易是解不了的,便转了话题问她:“你是怎么一个人跑出来的?”

“哎呀!”文玹猛然回过神来,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该回去了!”

她从刘家精作木器出来,一路找到这里,又与孟裴在车上说了许久的话,前后已半个多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于伯会叫来升去后面作坊里找她,一旦他们找不到她就要糟糕了!

孟裴见她紧张的样子不觉微笑起来:“马车送你回去吧,可以快一些。是回文府还是……?”

“我要先回货行巷,刘家精作木器的后门。”

孟裴便对前面道:“成然,走吧。”

文玹吃了一惊:“驾车的是成大人?”

孟裴低低笑了一声:“你没认出来么?”

文玹回想了一下,方才上车前她匆匆瞥过一眼,马车前的辕座上坐着个环臂抱胸的汉子,粗布短衫,竹编的斗笠斜斜地盖在他头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下颌的形状还真和成然挺相似的。

她不由也笑了,向着前头道:“辛苦成大人了。”

成然回了句:“不敢当,文小娘子客气了。”

孟裴却道:“你就光知道成然辛苦么?”

文玹只觉他这句话里隐约能听出几分邀功的意思来,不觉莞尔:“是,孟公子也辛苦了。”

“一听便是敷衍的。”孟裴这么说着,眸中却带笑意。

文玹不由大笑起来。

马车渐渐驶远。不一会儿,从檀台寺里走出一名中年灰袍僧人,斜背着佛缘袋,手中握着串佛珠,神情祥和,缓步穿过小巷,向东而行。

·

马车驶出小巷,转上曹门大街。孟裴从算袋取出一只小小的紫檀雕花方盒,递到文玹面前。

文玹讶然接了过来:“这是什么?”紧接着她鼻端闻到一股幽幽的花香。

孟裴微笑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玹这才知道她方才从他身上闻到的花香是从哪儿来的。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木盒,长宽约两寸许,高约半尺的木盒,做工十分精致,从侧面可以抽开。随着侧盖的抽开,花香变得更为浓郁起来。

盒中是支圆肚带细长瓶颈的刻花玻璃瓶,莹彻透光,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几乎完全透明的瓶中装着清澈如水的花露,随着马车震动而荡漾摇晃。纤细的瓶口用银漆封着,瓶身四周用丝绒垫着。

她没取出瓶子,只凑近闻了一下,是蔷薇花的甜美香气。

文玹跟着娘亲去买东西时,也在香粉铺子看到过类似的蔷薇露,或是其他种类的香花与香料泡制而成的花草香露,只不过香味没这么优雅馥郁,且多是用瓷瓶或本地仿制玻璃瓶所装。

这个时期的玻璃制品还是从西域过来的最为精美,透明度也最高,本地亦有巧手工匠加以仿制,但制作出来的玻璃只是半透明,达不到西域玻璃器皿的透明度与精美度。

她惊讶地抬头:“这是给我的?”

孟裴笑道:“喜欢吗?”

文玹是喜欢的,但是否要收下却让她十分犹豫。这瓶蔷薇露先不论里面的花露如何,单单这支瓶子就价值不菲了,一般世面上的铺子还买不到,恐怕不是西域贡品就是宫里内造之物。

收下普通的礼物是一回事,这么精美而稀有的物品,赠予与收下,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抬头,望着孟裴,他亦望着她,墨眸中竟隐约带有几分期盼之色。她不由心头怦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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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甜小剧场:

孟裴(微微一笑):是你要我管你的!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文玹:可与我有关的事你不能再瞒着我,我不做傻白甜。

孟裴(挑眉):什么傻白甜?土匪的黑话吗?

文玹(只想剪了自己舌头):呃……就是又傻又小白又甜

孟裴(不解):傻好理解,小白又是何指?总不会是指公子小白吧?

文玹:小白呢,就是纯洁天真宛如白水。

孟裴:那么甜呢?

文玹:就是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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