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子帮的人挑衅第二天, 泰晤士夫人向其头目兰伯特·伯恩提出约谈。
双方的手下先行代为商议, 最终敲定见面地面在爱尔兰人的聚集区。
这是一个折中办法, 既不在泰晤士的地界,也不在白鸽子帮的领地,免得双方对踏入对方的地方心有忌惮。爱尔兰人作为中间势力作保, 自然不会让两个街头帮派的首领出现任何意外。
白鸽子帮的人似乎仍然不怎么满意, 但思来想去, 还是答应了泰晤士夫人男孩们的提议。
兰伯特·伯恩带着自己一众小弟抵达时, 泰晤士夫人已经到了。
狭窄逼仄的巷子搭着简易的防水蓬, 将本就不明亮的天空完全遮住, 潮湿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让兰伯特不禁流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特别是在他看见站在小巷口的托马斯·泰晤士和赛克斯后, 更是当场啐了一口。
“怎么。”
兰伯特没开口,他的手下忍不住叫嚣道:“这地儿是你家的吗,还把守起来了?!”
脸上还挂着彩的赛克斯当即回敬:“我去你妈批!夫人让我们在这儿等着,里面可他妈的没我们的人, 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也给我留下来,只能兰伯特一个人进去!”
“你放屁!”
“行了。”
眼瞧着双方先要骂起来, 托马斯不急不缓地拦住了赛克斯。他冰蓝色的眼睛看向兰伯特, 不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比赛克斯要冷漠许多:“只有会计内德·莫里森一人陪同夫人,他什么体格你们都清楚。兰伯特,不信你去问爱尔兰人, 我们带着诚意来的, 你呢?”
兰伯特的手下顿时没话讲了:谁都知道“会计”内德·莫里森是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文化人, 他该去给政府官员当秘书,而不是混迹江湖。
别的不说,兰伯特一个人打十个内德是没问题的。
因而手下他扭头看向自家魁梧的老大:“头儿,那这……”
兰伯特二话不说给了自己手下一巴掌:“瞎嚷嚷什么,我还能怕一娘们儿不成?!”
“就是!”
另外的小弟不禁奉承道:“说不定那娘儿们看见咱们大哥当场腿就软啦。”
“是吓腿软啦,还是……腿软啦?”
一句话落地,几个男人纷纷露出猥琐的笑容。
赛克斯额头青筋暴起:“你他妈——”
托马斯又面无表情地拽了他一把:“泰晤士夫人在等你,兰伯特。”
比起骂骂咧咧的赛克斯,兰伯特明显更忌惮滴水不漏的托马斯·泰晤士。他狠狠瞪了穿着浅驼色大衣、围着红围巾的青年一眼,莫名其妙地就感觉自己人气势矮了一截。
虽然他确实瞧不起女人带的帮派,几名手下意有所指也符合他的心意,但和托马斯·泰晤士一比,自己的小弟看起来就格外的不上台面。
他没好气地对自己手下说:“在这儿等着,别给我丢人。”
说完径自迈开步子,朝着狭窄的巷子深处走过去。
等到他走了,赛克斯一甩托马斯的手:“你拦着我干什么?他和他的人放的都是什么狗屁,黄段子开到泰晤士夫人头上来了,你还不给反应,怂不怂啊你?!”
托马斯:“你觉得夫人料不到他在想什么吗?”
赛克斯:“……”
也是。
联想到自己是怎么被坑上贼船的,赛克斯打了个寒战。
这头赛克斯悻悻住嘴,那边兰伯特却尚且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走向小巷深处,昏暗寂静的环境让他免不了顺着自家小弟的奉承往歪出想。
据说托马斯·泰晤士这名来路不明的姐姐,也就是泰晤士夫人,可是个出类拔萃的大美人,还是个寡妇。
一名寡妇约个大男人私下见面——内德·莫里森那种小娘炮不算人,哪怕兰伯特是冲着商量正事来的,仍然控制不住地往下三路去想。
短短百米的距离,他已经把该想的不该想的场景都幻想了一个遍。
最终兰伯特·伯恩挂着一脸恶心的笑容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位于爱尔兰人聚集区当中一个较为宽敞的地界,和周遭破破烂烂的建筑不同,面前的房子甚至是用石砖精心垒砌的,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兰伯特当即意识到泰晤士夫人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哪儿。
这是爱尔兰人放着圣母像的地方。
圣母堂的大门敞开着,站在门口兰伯特就能看到伫立在方寸地界上的女人——
高挑、瘦削,一袭素色衣裙包裹着蜜色的肌肤。仅仅是这个背影就已经比兰伯特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百倍,她甚至散着头发,墨般厚重的黑发垂至腰际,显得极其私人,甚至有些不得体。
这和兰伯特之前那些腌臜幻想里的场面差不多,但他那丁点幻想,在圣母像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雕像之下的女人转过头来,不着铅华的面孔正对着兰伯特,她端着一支蜡烛,暗金色的双瞳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
“兰伯特·伯恩先生,”女人用沙哑的声线开口,“初次见面,我就是泰晤士夫人。”
——伯莎亲眼看见这名五大三粗的邋遢男人表情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他的脸上还挂着油腻恶心的笑容呢,动动脚趾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意识到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圣母堂后,兰伯特·伯恩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讲道理,伯莎太明白如何打消一个男人那点歪念头了。
托马斯的担心不无道理:和恶棍暴徒讲文明?这不现实。对于他们来说,女人就只有两个用途,睡觉和生育罢了。兰伯特·伯恩若只是私下想想,那倒怎么也和伯莎无关,但对于这些目中无人的帮派分子来说,托马斯怕的是兰伯特·伯恩明面上对泰晤士夫人不尊敬。
这种不尊敬来自男女观念,却能影响整个白教堂区的局势。
想想看,一名帮派头目对另外一名帮派头目出言不逊,会是怎样的后果?
想要阻止对方因为泰晤士夫人是女人而心生轻视,要么伯莎用威严震慑对方,要么直接撕破脸。前者在维多利亚时代不太现实、后者又会找惹麻烦。伯莎现在还不想和白鸽子帮干架,于是她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她就不信还能有人在圣母像面前往下三路动念头。
兰伯特再怎么大老粗也是帮派头目,他没蠢到亵渎神明的地步。
所以当伯莎看到他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缓缓扬起一个笑容,而后将垂直脸侧的黑色长发挽到耳后:“进来说话吧,伯恩先生。只是千万要小声,圣母面前我们必须保持虔诚。”
兰伯特深深看了伯莎一眼。
纵然她有一张彻底的异族面孔,在这暖色烛光的映照下,在干干净净的圣母像下也近乎神圣。兰伯特哪儿还敢有半点想法?他规规矩矩进门,再次打量伯莎片刻,而后谨慎道:“你是泰晤士夫人。”
伯莎接过内德递来的新蜡烛。
她将圣母像附近的蜡烛一个一个点亮,不答反问:“爱尔兰人平时买不起这么多蜡烛,伯恩先生。既然你我借别人的地方交谈,多少应该有所表示,你觉得呢?”
“当然。”
兰伯特粗声粗气地开口:“蜡烛多少钱?我出了。”
伯莎摇头:“是你我叨扰圣母堂的平静,这份钱理应平摊。”
黑发披肩的牙买加女郎动作不急不缓,她不急着和兰伯特谈论正事,在圣母像之前白鸽子帮的头目也不敢放肆,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伯莎。
直到她将上百只蜡烛全部点亮,昏暗的室内被这众多烛光映照得如同晴日。
泰晤士夫人终于肯正眼瞧向兰伯特·伯恩了。
“你是名爽快人,先生,”她笑道,“也很讲理。既然如此,我想派人到我的地盘上挑衅一事,其中肯定有所误会。”
“挑衅,什么挑衅?”
“你的人打伤了赛克斯。”
“那点事啊。”
果不其然,听到伯莎提及此事,兰伯特就像是托马斯说的那样流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他甚至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泰晤士夫人小家子气:“一场误会罢了,上升帮派是非就太夸张了吧,泰晤士夫人。我要我的表弟给赛克斯去赔礼道歉,行了吧?”
这幅“我大男人不和你女人计较”的主动让步口吻听起来就很欠打。
伯莎还没反应呢,她身边的小会计内德已经拧起了眉头。
她横了内德一眼,让小会计乖乖收敛表情,不甘不愿地扶了扶镜框,继续当不吱声的打火机。而后伯莎满意地收回目光:“那再好不过了,伯恩先生。赛克斯在白教堂区的时间比我长,你们都认识,他也要脸面的人,总得给他个台阶下不是?”
把责任推脱给赛克斯,好像是手下咽不下这口气——别说,这还真挺符合比尔·赛克斯地痞流氓的作风。
“那没问题,”兰伯特一听这个就放下心来了,爽快道,“我回头会教训我表弟。”
“年轻人有点摩擦是正常的,”伯莎好似漫不经心道,“回头我请他们喝杯酒,说不定还能变成朋友。”
几句话的功夫,足以上升成为帮派混战的麻烦就被归类到私人摩擦去,这就证明泰晤士夫人和白鸽子帮都没有敌对的念头。
兰伯特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他找人试探这一步棋还走对了。
这位泰晤士夫人也不像是他们说的那般不讲道理嘛,兰伯特满意地想。
虽然不再心生什么歪念头,但哪怕是恶棍暴徒也不会对一名穿着素净、亲手为圣母点亮蜡烛的人心生恶感。
“你也是个,咳咳,讲理的人,”兰伯特难得缓和语气,他可不想惊扰了圣母堂内安详的气氛,“我回去就把说你坏话的几个混账小子处理了,你放心!可不能再让他们挑拨离间,这不是坏事吗。”
伯莎端着蜡烛的手猛然一顿。
她抬起双眼:“有人挑拨离间?”
兰伯特不多想,一拍大腿,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可不是吗!我的人听信了谣言,说你是上流社会派来清理白教堂区的,还有人传你是苏格兰场的人呢,泰晤士夫人。我心说那老杰西没了,接下来的不就是我?这些混小子什么都听,我在圣母像前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夫人。”
他随意开口,仿佛在聊家常,但听到这么说的伯莎却暗地挑了挑眉梢。
严格来说,那也不是谣言。
她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合作,稍稍一传不就能传成她是“上流社会派来的”,而幕后者还是堂堂特务头子呢。
只是这又是谁传给白鸽子帮的?
伯莎勾起嘴角。
“幸好你不是一名听信谗言的人,伯恩先生。”她慢吞吞道。
“我……当然不是,这不是来和平交谈了吗。”
兰伯特老脸一红,没好意思说他确实信了。什么泰晤士夫人是个荡妇睡遍自己事务所的小年轻啊、什么她蛇蝎心肠还是女巫要找机会把白鸽子帮的人全杀了啊——听起来足够傻,但这些话天天在耳边说,再傻也听进去一二分。
这么一二分,就足以影响兰伯特对这位事前未曾谋面的泰晤士夫人的观感了。
“神明之前你我都不会说谎,”伯莎坦诚道,“我同样向你保证这些都是谎言,伯恩先生。不过……”
“不过?”
圣母像前的泰晤士夫人,美丽面容蓦然冷了下来。
她凝视着兰伯特·伯恩的眼睛,语气温和,可暗金色的双眼却近乎尖锐:“作为新朋友,我可以请求你帮我打听打听,是谁在外面诋毁我吗,伯恩先生?”
这般冷锐让兰伯特一惊。
不愧是能一夜之间吞并杰西帮的人。
倘若之前还多少对泰晤士夫人因性别而产生轻视的话,现在的兰伯特已经不敢再瞧不起她了。
能从诸多暴徒中脱颖而出,成为白鸽子帮的首领,兰伯特·伯恩必定有过人之处。一个眼神便能看得出泰晤士夫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和寻常女性全然不同的狠劲,更重要的是,她很聪明,兰伯特不过随口几句推脱责任的话,她却听出来了关键信息。
——对啊,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在外面诋毁她?
混社会的人都知道名声是多么重要,白教堂区有头有脸的人可以是恶棍,可以阴险歹毒,他甚至可以杀过人、放过火,干过所有足以上绞刑架的事情。但他必须恪守规矩。
行有行规,帮派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做事,否则就会像老杰西那样。拿八岁小孩试药,连兰伯特·伯恩都为之不齿。
可在他身边嘀咕的人,分明是要将泰晤士夫人勾勒成一个喜怒无常、不守规矩的毒妇形象。
“将心比心,”伯莎见他不回话,继续劝道,“换做有人在我的地盘诋毁你,伯恩先生,我亦是不允许的。”
诋毁他?
兰伯特不免把耳畔说泰晤士夫人的那些坏话反过来想想,若是说自己……他妈的!
他顿时恼火,立刻和泰晤士夫人同仇敌忾起来:“不用说了,夫人!这事确实过分,我回头就帮你查,你若是不相信……就你了,小会计,夫人你把小会计借给我,让他盯着!我非得给你个公道不好。”
伯莎闻言抿了抿嘴角。
她给了兰伯特一个克制的笑容:“那最好不过了,伯恩先生。我替泰晤士家族的人谢谢你,愿意为维护我们的名声而仗义出手。”
***
半个小时后。
兰伯特·伯恩戒心重重地到来,又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位泰晤士夫人和他预先设想的完全不同,交谈了几句后,白鸽子帮的老大就觉得自己是真的新交了一名爽利又虔诚的朋友,满口答应他会协助调查后,高高兴兴地带人走了。
临走前还冲着之前出言不逊的几个小弟踢了几脚,狠狠骂了他们一顿,声音大的连圣母堂前的伯莎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会计内德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做给泰晤士夫人看罢了,这是心虚呢。
戴着眼镜的青年拎起暗红色的长斗篷为伯莎穿上,厚重的兜帽一拉,刚好盖住了她披散的头发。
在维多利亚时代,上流社会的女士一般会将头发挽起来,披头散发在公共场合行走可以说是非常不体面的行为。可在社会底层就不一样了,大家吃都吃不饱,谁还管头发?
因而伯莎披散头发行事,不论是自己人,还是兰伯特,都没有展现出异议。
但伯莎到底是帮派头目,她不能这么上街。
她整了整兜帽,就听内德开口:“你不用把白鸽子帮放在心上,夫人,看看兰伯特这德行,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你我都当自己人了,比起杀死一个傻子,还是留着利用最好。”
伯莎忍俊不禁:“他能坐上帮派头目,就足以证明他不像看起来这么傻。”
内德却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该利用还是要利用。哪怕双方都心知肚明。
伯莎侧了侧头:“走吧,回头还得谢谢爱尔兰人愿意借地方给我们。”
他们后脚离开了圣母堂,走到室外,托马斯和赛克斯立刻跟上。穿着驼色大衣的青年对着伯莎示意一番,伯莎立刻快出几步与内德拉开距离。
“怎么?”
“外面,”托马斯转身朝着小巷之外的街道看过去,压低声音道,“夫人,呃,你那位,情人来了。”
嗯?
伯莎不禁惊讶了一下:迈克罗夫特来这儿干什么?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晚上了,黄昏将西边的天空染红。倒是平日伯莎回家的时间,说不定是有事顺路接自己回去呢。
因而伯莎对着托马斯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我的人就托你照顾了。”
她的人,指的自然是简·爱小姐和两位女仆格莱思与明妮。
托马斯闻言一笑:“交给我了,夫人。爱小姐天天晚上帮安娜和雅各布指导功课,我供着她还来不及呢。”
听起来相处得不错。
简喜欢孩子,也喜欢教师这份职业,理智上伯莎知道他们相处得不好才奇怪,但还是听一听托马斯亲口说,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麻烦你了,亲爱的。”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托马斯的头顶。
托马斯:“……”还当自己是十六岁小男孩吗!
伯莎又转身吩咐了赛克斯和内德几句,而后才拎着裙摆和长斗篷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越过贫民窟泥泞的道路和脏水,走向街道边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车夫是迈克罗夫特自己的车夫,见到伯莎向前,他主动跳下马车为其开门。
伯莎上车之后,不等坐稳便直接对车内的男人开口:“我大概知道真理学会具体如何针对你我了,迈克……迈克?”
“听着呢,夫人。”
坐在车厢内的迈克罗夫特点头,他话里的意思是让伯莎继续说下去,可迈克罗夫特却略略前倾身体。
男人伸手,不过轻轻一拂,伯莎遮盖着长发的兜帽便掉了下来。
牙买加女郎压在兜帽中的乌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斜而下,瀑布般坠落至伯莎的脸颊两侧。当意识到她散下头发之后,迈克罗夫特的动作明显一顿。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迈克罗夫特的指腹轻轻蹭过伯莎脸侧的发梢,似有似无的温度在距离她肌肤毫厘之外的位置停留片刻,却始终没有落下。
最终他把手收了回来。
“这可不合适了,夫人,”迈克罗夫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戏要做足不假,情况却也没到如此地步。”
伯莎没错过他释放出来那瞬间的不愉快。
不愉快什么,因为她把头发放下来给兰伯特·伯恩看了?这一丝一毫情绪让伯莎饶有兴趣地侧了侧头。
要知道客观来讲,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和兰伯特·伯恩于泰晤士夫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互有合作利用的男人罢了。
福尔摩斯见过她放下头发来的样子,别人看不得吗。
“有什么问题?”伯莎侧头。
“当然有问题。”
迈克罗夫特坦荡荡地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亲爱的,这让我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能力不足,需要你这般付出。”
提及未婚夫一次,伯莎不禁挑眉。
“理查德来信了?”
“是的,”迈克罗夫特开口,“回家之后再说也不迟。”
“……”
嗯,有意思。
看着迈克罗夫特依然端着的神情,伯莎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句“回家之后再说也不迟”,有几分要和自己算账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