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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0

“寡妇”伯莎 红姜花 3261 2024-06-15 17:08:58

怀特牧师的身体状况仍然很不好。

隔着大厅几米远的距离, 伯莎也能清晰看清他在强撑, 若非是靠着客厅墙壁的边沿,他恐怕都很难自主站立。

“你怎么过来的?”伯莎的视线越过里尔医生,直接问道。

“不用担心, 夫人。”

布莱恩·怀特牧师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青年莞尔一笑,神情依然玉般温和:“我说明了情况, 他们就放我离开了,你的男孩儿们都很安全。”

伯莎:“……”

她微微拧起眉头。

什么叫都很安全?这个安全是普世意义的安全, 还是你们真理学会的安全。

反呛的话还没出口,伯莎身后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突然直言:“所以你们都是真理学会的人。”

牧师没有回答。

代他肯定的是艾伦·里尔医生,他终于缠好了自己被扯下一层皮肉的伤口:“没用的, 就算你追查到了这点, 也无非是做无用功罢了。”

“这么猖狂, ”伯莎忍不住嘲讽, “你以为你还能跑吗?”

“你以为只有你拥有打手吗, 泰晤士夫人?”

里尔医生冷淡地还击道:“你大可试试,不论如何,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任务?

伯莎的视线止不住往怀特牧师的方向瞟。

她看向他, 牧师同样将眼睛转了过来。青年牧师的眼神始终澄澈,即使是重病在身也没有影响其中分毫,好像身体的混沌情况与他的灵魂全无关联。

“你就是开膛手, ”托马斯问, “袭击这么多人究竟想干什么?”

对待白日差点抓住自己的人, 里尔医生嗤笑一声:“干你什么事,托马斯·泰晤士?”

怀特牧师这才轻声开口:“若非我没记错,曾经的真理学会有条规定是不可拒绝任何人的发问,艾伦,它的成立便是为了向世人普及真理。”

里尔医生蓦然住嘴。

有意思。

这么几句话的对峙,足以可见其实这二人之间是怀特牧师占上风。而且……并不是伯莎最初意料的同谋关系。

“原来如此。”

不仅是伯莎看出来了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比他更进一步。

“你不肯说,里尔医生,”青年侦探神色冷冽,“大可由我来替你解释。你是在白教堂行凶的凶手不假,我想怀特牧师也是吧。”

“怎么讲?”怀特牧师问。

“前后两期案件的作案模式近似,但始终有所不同,”福尔摩斯回答,“我始终在想是什么让凶手改变了自己的行凶模式,如今来看倒是有了答案。”

“那就是白教堂有两名杀人犯。”

福尔摩斯的话语掷地有声:“你才是最开始杀死玛莎·加里森的凶手。”

牧师阖了阖眼睛。

“你为之悲痛?”

歇洛克·福尔摩斯似是意外,又好像理解般侧了侧头:“是了,你会为之悲痛,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本意,而是你失去意识之后的行为吧——玛莎·加里森身中三十九刀,那并不像是拥有理智的人所为。反倒是第二名受害者的现场是被精心布置过的,因而我曾经为此困惑过,如今看来,是我陷入了思维误区。”

“直到此时。”怀特牧师说。

“是的,直到此时,”福尔摩斯颔首,“我困惑于为什么近乎泄愤般三十九次刺穿受害者的凶手,在第二期案件时突然有了闲情逸致去勾勒呈现出的犯罪现场。现在看来,因为第二起案件出自模仿犯,也就是里尔医生之手。”

伯莎顿时了然。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你甚至想代替牧师杀第三个人,”伯莎说,“可惜托马斯应该直接开枪打死你的。”

说着她低头看向里尔医生同样包扎起来的小腿。

里尔医生冷冷一笑:“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的人如何得知我会在哪里出现,泰晤士夫人。”

伯莎当然不会回答她——总不能告诉对方,是因为自己手握剧本吧!

福尔摩斯也压根没给里尔医生留有追问的时间,青年侦探鹰隼般视线转向沉默不语的怀特牧师:“恐怕你也是刚刚不久前才意识到,自己被泰晤士夫人的手下看着,第二起、第三起谋杀案不会是自己干的,就只能是艾伦·里尔医生。”

“是的。”

怀特牧师坦率承认:“我正是这么对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说的。你的反应力令人惊叹,福尔摩斯先生,我向你和夫人保证,里尔医生不会再杀人了。”

福尔摩斯:“因为你答应了他加入真理学会?”

里尔医生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恐怕就是将失踪多年的布莱恩·怀特医生带回去。

“说来还得感谢你呢,泰晤士夫人。”里尔医生开口,“若非是你借此将杰西帮的头目送上绞刑架,真理学会也不会如此重视白教堂区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让我来,也就无法与布莱恩再次重逢。”

话说至此,伯莎也已经捋出来案件的基本顺序了。

首先怀特牧师承认了玛莎·加里森死于其手,也就是说,是他在一次发病出门杀人之后,引来了负责尸检的里尔医生。

而在此之前,身为勘察队,也许还是真理学会重要成员的布莱恩·怀特,已经因为信奉上帝而在曾经的社交圈内消失了很久。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不记得过往的事情了,但伯莎心想,也许最开始,怀特牧师是想与其划清界限的。

恐怕真理学会也没想到,发现了那抹“光”的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伦敦,就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就在贫民窟协助上帝拯救众生。

伯莎了然:“你模仿怀特牧师作案,是为了让他回去。”

“他答应回去,我就停手。”

里尔医生毫无遮拦地承认了:“可惜了,泰晤士夫人,你的弟弟真应该直接杀了我——前提是他能。”

估计是不能,就你这被枪击后还一点也没感觉的样子,伯莎很怀疑托马斯和歇洛克二人是否能打得过准备拼命的里尔医生。

“所以,”她说,“酒吧里的那个符号,你是画的。”

医生:“什么符号?”

伯莎:???

里尔医生并没把伯莎的问题放在心上,他冷笑几声:“无所谓了,泰晤士夫人。不止你有打手,我们也有。早在你借着试药案发家的时候就应该牢记一点,真理学会是很记仇的。”

伯莎:“哦,看来福尔摩斯和马普尔小姐也在你们的报复名单上了。”

里尔医生神情一凛:“你果然认识那一对男女。”

伯莎蓦然绽开笑颜。

行,现在她了解了,目前真理学会还不知道她就是马普尔小姐。

倒是也不意外,再怎么顶着侦探的身份,于敌人眼中,她也不过是“福尔摩斯的情人”罢了,真正的威胁仍然在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本人。

她拿到了有用的信息,福尔摩斯也不例外。

提及试药案,青年侦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朗恩博士从事药物研发,是给你们用的。”

上一个案子结束之后,福尔摩斯一直在调查实验室内的事情,今日总算真相大白。

歇洛克·福尔摩斯笑了一声,而后看向里尔医生包扎起来的手臂:“为了延长你们的寿命,是吗?艾伦·里尔医生,恐怕在布莱恩·怀特发现了那抹“光”的事情后,你跟随真理学会的人再次去过南美洲吧!”

“第二批、第三批勘察队去了之后,幸存者便不只有怀特牧师一人。但你们都有着同样的症状,身体控制不住地向死亡倾斜,因而远在伦敦的实验室,名义上开始研发针对士兵的药物,甚至是动手做那些血腥的实验,实际上都是为了你们。”

福尔摩斯说完收起笑容,虽然青年侦探的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沉着神情,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仍然暴露了自身态度:“怀特牧师就算回去又有什么用?你们都活不久了。”

“你们也是一样。”里尔医生当即反击。

看来是问不出其他的事情了。

可以确认的是,真理学会的联络方式一直是上线单独联系下线,里尔医生估计级别比较高,但……

伯莎的视线挪到怀特牧师身上。

待到大厅陷入寂静,整个事件的当事人,真理学会眼中无比重要的那名关键,才支撑着墙壁缓缓站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泰晤士夫人?”他说。

“想问问你们大本营在哪儿,”伯莎反问,“你会说吗?”

“那便是没什么想问的了。”

怀特牧师说着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干净,在这般紧迫的气氛下依旧单纯。牧师又问自己的老友:“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艾伦?”

里尔医生:“我和他们没话要讲。”

怀特牧师点头:“好。”

说完,他从黑色的牧师装束中掏出一把枪。

那一刻托马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绕到了伯莎面前,然而他立刻就发现布莱恩·怀特的目标不是泰晤士夫人,也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冰冷的枪口直接对准了艾伦·里尔的后背。

枪声爆裂开来,在空荡荡的大厅不住盘旋,艾伦·里尔因子弹的冲击力向前踉跄几步。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怀特牧师,面孔中却没有流露任何因疼痛而变化的表情。

怀特牧师收敛了笑容,再次扣下扳机。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撑着墙壁起身,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向前,等到他第五次扣下扳机时,子弹精准无误地射穿了艾伦·里尔医生的头颅,仿佛不会受伤、不会疼痛,几乎已经超脱出“活人”范畴的凶手,最终仍然因为枪击倒地。

血止不住地流淌,泅湿了大厅的地毯。

伯莎一动不动。

怀特牧师盯着里尔医生的眼睛,直至确认他死亡后,青年牧师才开口:“他说的没错,夫人,他确实通知了真理学会,他们很快会赶过来,但这反而是埋伏的好机会。你可以布置一下现场,来个瓮中捉鳖,若是办法得当,完全可以将伦敦的成员全部一网打尽。”

伯莎点头:“托马斯?去一趟第欧根尼俱乐部。”

托马斯:“……我知道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怀特牧师一眼,而后收起了护住伯莎的姿态,转身离开。

牧师这才抬起头来。

最后一枪距离很近,导致怀特牧师的黑色衣袍,以及那张娃娃脸都沾染上了血液,可青年牧师的目光依然澄澈,他看了伯莎和歇洛克半晌,而后蓦然失笑。

“你们真的不怕我动手吗?”牧师问。

“若是如此,”伯莎平静开口,“你没有必要在旅店告诉我那抹光的事情,其实你在调查真理学会,是吧?”

“不。”

怀特牧师摇了摇头。

“我是在调查我的过去,”他笑着说,“我没有骗你,夫人,我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在我……亲手杀死玛莎·加里森之前,我甚至忘记了艾伦·里尔是谁,直至他找上门来对我说,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

“请你先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你就这么打算走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伯莎开口,“杀了一个人也是杀人。”

“我知道,我亦有话对你要说,”牧师欣然点头,“我回教堂等你,夫人。”

“回教堂。”

“是的。”

怀特牧师收回配枪,血迹映衬之下,他的面庞依然虔诚。

“我同样有话对上帝说。”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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