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张姨娘的语气一下子高了八度, “她敢!”
“母亲有什么不敢的,她是侯府的老夫人,是你的主母, 是这个明晖堂最名正言顺的主人,她凭什么不敢。”
既然放开了说, 朱氏索性就说个清楚。
“姨娘也不想想, 母亲如今盯院子盯的正紧,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成为那出头的椽子, 姨娘可倒好, 巴巴的自己主动贴上去。”
在这个侯府,最不容易的就是他们三房,在外面, 三老爷的资源是最少的。在家里,她上面有嫡母婆婆,还有个姨娘。
朱氏都不求张姨娘能给她什么助力, 不拖后腿都谢天谢地。
张姨娘听了朱氏的话,讥笑道:“巴巴贴上去不是这么用的, 你才是那个巴巴贴上去的人, 别人给你扔两块骨头,你就又摇头又晃尾巴的, 你如今恨不得老三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吧。”
“姨娘浑说什么呢!”朱氏也忍不住提高音量。听到隔壁关门声,才又放低声音。“我一会就将范婆子带走,姨娘自己去母亲那里请个罪,然后禁闭一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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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张姨娘啐道:“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占个窝棚咕咕叫, 我就不听她的!”
“姨娘快闭嘴吧!姨娘这样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姨娘便是不为了自己, 也为了三老爷想想啊。”
朱氏急忙往窗外看了看,这话传出去,他们老爷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这事在朱氏这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朱氏不是没试探过,母亲那边态度明确且强势,姨娘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最后还是要按照母亲要求去做的。
识时务者,将事情漂亮的圆过去,不伤脸面。姨娘这么坚持下去,最后是他们夫妻俩收拾烂摊子。
“不行,我要去找她问问清楚,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张姨娘越想越气,刷一下站起来,就往何雯院子去,朱氏竟没拽住。
张姨娘怒气冲冲的就来到何雯屋里,院子里的丫鬟都没拦住。
进到屋子,脚都没站稳,张姨娘就嚷嚷开了。“可真是小看你了,老侯爷活着的时候,你放个屁都恨不得没声音。如今老侯爷走了,你倒是称起霸王了,你管自己院子里那两个半人还觉得不过瘾是吧,管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屋子里本就有丫鬟,又有几个跟着拦张姨娘进来的,加上朱氏身边的,张姨娘身边的,屋子里站满了人,都听到张姨娘在这骂骂咧咧的。
“都还愣着干什么,张姨娘魔怔了,快点拖她回她房里!”朱氏赶忙吩咐这满屋的丫鬟婆子。
“啊啊啊!谁都别碰我!”张姨娘撒泼打滚,甩着胳膊四处乱抓。
“老三媳妇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何雯仿佛没出张姨娘的话多难听,语气不急不缓。
一屋子的下人往外走,唯独范婆子跟在张姨娘身边,怎么拽也拽不开。
“她不出去,留下来也无妨。”何雯又说。“你们都去前院吧,后院不需要留人。”
丫鬟婆子应是离开,往前院去了。
“怎么,你怕别人听啊,都别走啊,你们的好老夫人,鸡蛋里面挑骨头,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是芝麻大的事情,就要撵我的人出去。你们可都小心点,今日能拿我开刀,他日你们也跑不了!”
“想要杀鸡儆猴,我告诉你,你踢到铁板了!范婆子是我院里的人,谁也别想撵走。”
“还要禁我的足,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是谁死了丈夫,还美滋滋的听小曲,你是巴不得老侯爷早死的吧。”
“老侯爷若活着,知道你这么作践妾室,早就把你撵回家,你还能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吃着小厨房,住着大院子?”
“自己没孩子,还害怕别人母子亲近,整日的挑拨离间,你能用三瓜俩枣笼络住儿媳妇,我儿子却永远都是我儿子,你到死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哈哈哈……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也就能撺掇没脑子的朱氏,去我那里大放厥词。”
张姨娘吵吵嚷嚷半天,何雯不搭理她。
朱氏也不敢言语了,张姨娘的话太过分,朱氏恨不能让自己消失,没听到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啪—!”
张姨娘见何雯一直不说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起桌上的杯子,啪嗒摔到地上。
“姨娘!”
朱氏吓得喊出声!
“你说话,说话啊!”张姨娘冲何雯嚷道。
“你要我说什么,你也不是jsg山沟沟里一辈子没出去见过世面的人,你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何雯终于说话了,但要让张姨娘失望了,她语气平稳,语速得当,似乎一点都没受张姨娘的影响。
事实上也是,何雯觉得张姨娘的一些论点搞笑,完全没有经过思考,顺嘴说出来,既站不住脚,也没办法打击到她。
“说如果你觉得在我的房间里嚷嚷的不过瘾,让你去侯府门口嚷嚷,让所有人都知道,永定侯府三老爷的姨娘是个什么混人。”
“说如果军中发现打探消息出去乱传的人,被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说如果军中的人知道三老爷的姨娘派人打探主母言行并出去散播会怎样?”
何雯的话刚刚说完,朱氏就立即跪倒何雯眼前。“母亲,我家老爷什么都不知道呀,他最是孝顺母亲的,母亲不要听张姨娘那些疯话,范婆子的事情我来处理。”
朱氏慌了!比刚刚听张姨娘那些话还慌。
张姨娘也愣住了,她也是跟着老侯爷驻守过的人,军中如果出现消息泄露,那是要出大事的。别说泄露消息的人,便是这条消息整个传播链上的人都要没命的。
“吓唬谁呢?军中是军中,侯府是侯府。”张姨娘嘴硬,但降下来的声音已然出卖她内心所想。
“这事我都说的不算,你还敢下这个定论。你觉得那些言官每日都上奏些什么?”
“你毫不忌讳,大声嚷嚷,你敢保证这个院子所有丫鬟婆子都能把嘴闭紧,不出去乱说乱传,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是我的错,请老夫人责罚。我不该私自打听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并出去乱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老夫人,罚我吧,我认罚!”
范婆子大概听明白何雯的意思,急忙将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张姨娘沉默半响,最终说了句。“你拿我儿子要挟我,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你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范婆子撵出去,他们一家人以后不得进入侯府,张姨娘禁足半年。”张口儿子闭口儿子的,拿着儿子当挡箭牌,也不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这次,张姨娘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只是又开始哭着念叨老侯爷。
范婆子扶着张姨娘回去了,朱氏没动,站在何雯身侧,欲言又止。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何雯没让她开口。
朱氏离开后,还在前院的丫鬟便回来了。
何雯捏捏鼻梁,对春雷说“你去告诉孙姨娘一声,今晚不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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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天刚刚擦黑,还不到入睡的时间,何雯侧卧在窗前的软榻上看话本,丫鬟春雷进来回禀,说三老爷夫妻俩来了。
“你就说我歇下了,不见。”
不一会,春雷又回来,说,三老爷夫妻俩没走,在院门口跪着呢。
“嗯,我知道了。”何雯回道,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对春雷说:“去将他俩请进来,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留在前院。”
何雯起身去堂屋,在桌前坐好等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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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将三老爷夫妻二人引进屋后,也离开了。
二人进屋就跪在何雯面前。
“范婆子品行不端,作为范婆子的主子,儿子未能严格约束,儿子有罪,请母亲责罚。”
“起来吧。”何雯过去,将他二人扶起。“我今天精力消耗过大,想着早点歇下,但丫鬟过来回禀说你们俩在外面跪着,我还是起来了。这件事和你们二人无关,让你们跪在外面,被人看见,以为你们犯了大错,总归不好。”
“儿子犯错,别说是跪在母亲院外,便是在侯府门口跪着,也是应当。只是范婆子犯错在前,张姨娘冲撞母亲在后,儿子今日若不能当面给母亲赔罪,寝食难安!”@
“其实,原本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你姨娘禁足一个月,是因为不能放纵范婆子这种打探主母私密的行为。你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知道什么是令行禁止,我若对范婆子高抬贵手,轻轻放下,以后还要如何管其他人。你姨娘也该罚,禁足一个月,让她以后知道约束和管理自己屋内的人。谁知你姨娘……”
何雯最不喜欢的就是张姨娘这种人,无逻辑,不讲理,靠撒泼耍横走天下,若是不依着她,那就是坏人,就是在欺负她。
“我知道她对我有些意见,我若找她,她一定会跟我吵起来。我的初衷是想让这件事不要扩大化,所以,我今日找你媳妇来处理范婆子的事,谁知道还是没躲过这一场吵闹。还有一点,你姨娘说的也对,毕竟范婆子不是侯府的下人,我要去管,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媳妇管,也算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