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所有燔炙铺子, 我家的店是最大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土里长的，别家店不炙烤的种类, 我家都有；还有, 我家炙烤所用的调味料有几十种，很多都是别的店从来没用过的, 如此种种, 我家为何称不得第一？”
何雯既然敢挂京城第一的幡子，必然是经过一番打探的，她家店占地面积、烤串种类都是其他店无法比拟的。
“想必是店主人吧, 小生有礼，适才见到贵店的招牌有感而发而已，并不是针对贵店, 请见谅！”
书生如此解释，何雯倒觉得自己刚刚对这个人敏感了些, 实在是这人声音太大, 已经吸引很多人注意。何雯怕对方是闹事的，张嘴胡说, 若不制止，明日她家那京城第一炙的招牌就得自己摘下来！“原来是这样，我家新店开张，定有些许不足, 刚刚听到贵客所言, 以为贵客觉得哪里不适，想着取取经改进一番。既如此, 那便不打扰二位了，请便。”
何雯和这二位书生招呼过后，便转身准备去见曾老夫人。
谁知刚刚转身，就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叫到：“慢着！”
何雯只得又转回身，好嘛，来人穿着打扮和刚刚那有感而发的读书人不差什么，只是刚刚那位长衫是素色绸缎，这人衣服要花哨些。
“兄台说的没错，何必要退让。”这人踱着四方步，先是将刚刚那位书生和朋友挤到身后，然后刷的打开手里的折扇。“一个新开的店就敢称第一，如此狂妄自大，难道不怕别人来砸招牌。”
“有何可怕，我对自己的店有信心。当然，若jsg别的店认为比我家好，也可以挂。”做生意赚钱要虚着说，但货一定要夸着卖，何雯不觉得自己招牌有任何问题。
何雯敢挂，就敢面对大家的质疑。既然开张第一日就有人质疑，看热闹的还这般多，何雯索性就对在店里的人说：“这位对我家京城第一炙这个招牌提出质疑，想必同样有疑惑的不少，我今日将话放在这里，我家就将这招牌挂在这，其他别家铺子也尽可以挂，谁能抗得住要看大家的口碑。”
她也不怕别家挂，做吃食买卖，味道是首要的。就算别家挂一个赛炙百味的招牌，味道不行，菜色不吸引人，那也白搭。何雯不怕有人打擂台，新店，越多的话题和关注，才能吸引来更多的人流量。
“哦，那别家也是第一，你家也是第一，到底谁是第一？”华衫才子似乎抓住何雯话里的漏洞。
“上科的状元是状元，今科的状元也是状元，他俩谁是状元？”何雯反问。
“状元是天子所赐，何人自称？”花衫男子又道。
“第一非避讳忌语，如何说不得？”何雯回道。
“哼，店家想必没听过满招损，谦受益这句话，做人一样，开店也一样，像你家这搬不知谦虚，怕是开不长久，别不是今天开张，明天关门吧，哈哈哈……”华衫才子已然有些词穷。
“适才店家说过，京中再没有比他家更大的燔炙店，那这第一也称得。满招损，谦受益，是说那些不知道自己水平几斤几两，满瓶不动半瓶摇的货色，早晚有一天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就像有些人读些书还没参透书中内容，便四处招摇，拿来糊弄他人，何止狂妄，简直愚不可及。”
这话不是何雯说的，是那位有感而发出言回击华衫学子。
“多谢！”何雯先是向有感而发道谢，又抢在那华衫学子开口前面说道：“看你打扮，像是读过书，想必是能听明白话的，适才我已经说过，别家店若觉得自己是第一，也可以用，我们怎么管得着呢？贵客在我已然说明白后，还不依不饶的，车轱辘话反复说，甚至诅咒我家明日关张，这难道就是读书人的君子之风？”
“店家不要误会，读书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可不都像这般。”有感而发在一旁附和道。
何雯和有感而发一唱一和，将华衫才子驳的面红耳赤。“你们二人，沆瀣一气！”
“我看他也不像是个读书人，难不成他家也有燔炙铺子？”
“你既说了店家，也要容许店家反驳，怎能说不过就急了呢。”
@
“就是，就是……”
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
趁着看热闹的人议论，何雯捉住机会，朝店铺管事使个眼色。
管事会意，立即说道：“各位，今日我家新店开张，为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所有串类满五赠一。同时欢迎大家品尝后对菜品种类、味道多提宝贵意见，凡是能提出意见，不论好坏，均赠送菜品，有那值得采纳的，另有酬谢。”
店内跑堂也赶紧招呼“各位，请快快入座，本店特色炙猪手，每日限量三十份，先到先得啊！”
人群开始散去。
“哼，雕虫小技，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华衫才子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站住！”忽然，何雯身后又有一道声音想起。
还来？
戴氏这黄历怕不是过期了吧，怎么选的日子？
如此想着，何雯回头看去。只见刚刚去请她的那个婆子扶着一个老夫人慢慢朝前走来。
看这老夫人年龄，还有身边跟着的人，这人一定是曾府的老夫人了。
老夫人走到人群前，站定：“适才你二人争辩，老身也听了一耳朵，我本不欲出面，但看你年轻，又像是读书人，还是要出来说一说。满招损，谦受益，是读书人时刻鞭策自己之句。今日老身在你身上只见到满，并无感受到谦。你既知道这句话，回去也该好好反省，此刻你不过在一家店里丢失颜面，可若一直这样下去，未来就要误前程了！”
曾老夫人八十多岁，满头银发，但精神极佳，说话仍然铿锵有力。
曾老夫人一直是个高调的人，京里见过、知道她的人很多。此刻她出来，不用特意介绍，周围的人几乎立即知道是谁。
闹事的这人明显也知道说话的老夫人是谁。一时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周围散开的人又要聚在一起，对他们指指点点。跟他一起的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冲着曾老夫人和何雯的方向行个礼“能得老夫人教导，是晚辈们的荣幸，晚辈回去后，定时时自省。今日晚辈朋友莽撞，冲突店家，在此晚辈替他陪个不是。愿老夫人身体康健，也祝店家生意兴隆，晚辈等先行告辞！”
说罢，拖着那个华衫才子急慌慌的走了。
“感谢贵客相助，贵客今日不仅帮了我，也是第一个对炙百味提出意见的人。如不嫌弃，稍后让店里的掌柜安排，请贵客也尝尝本店特色。”
“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小生笑纳了。”有感而发潇洒的跟着掌柜走远入座。
何雯终于与曾府老祖宗正式见面。“知道老夫人在，本该第一时间来给老夫人请安，谁知却被俗事绊了腿，我这人轴了些，总想跟人掰扯明白。让老夫人久等不说，还要老夫人相助。是晚辈不懂事了。”见礼后，何雯自是要对刚刚的行为解释一番。
曾老夫人却不觉得刚刚何雯有什么问题“你是个好样的，人通透。我很是见过一些读书人，仗着读了几本书，就俾睨众生，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其实他们最是欺软怕硬，今日你硬气回去，他们还能高看一眼，但凡今天你想着和气生财，退让半步，那你这家店就成了他们口中的谈资，文人风骨战胜权贵铜臭的典范。”
“我倒是没考虑他是不是读书人，只是他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他罢了。”何雯说，甚至考虑到自己是开店做买卖的，脾气收着一些。
@
“是这个理。”曾老夫人极度认同。“我今天本只是过来吃个烤猪蹄，却不想歪打正着，遇见你了。要我说，你就应该多出来走走，虽然不管家，不用和各家夫人应酬往来，但我却觉得这样出来走动最好，只管热闹，开心，其他那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曾老夫人这个人能处，真是说到何雯心里了，只是她何尝不想出去玩耍，但奈何没人找她呀。
“老夫人说的是，我从前没想到这些，如今想要出来，倒也没那么多机会了，老夫人若有好玩的去处，可想着我些。”何雯顺杆子往上爬。
“这有什么，我和你投缘，对脾气，以后若遇到那有意思的聚会，一定带上你。”
一时屋内宾主相谈甚欢。
“几日没见，怎么感觉老侯夫人清减了不少？”曾夫人包氏自从看见何雯就发现她瘦了，但看气色，应该不是生病，故找到机会，便问出来。
何雯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就说，这些天有些成果，虽然现阶段掉的还是水膘。
“最近有刻意的让自己瘦些，感觉太胖走路都累！”说完，何雯还不忘瞟一眼自己那三儿媳妇。
看看人家的孙媳妇多会说话，再看看自己这三儿媳妇，可没一个夸自己瘦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