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听到这话, 立时定住,她可太知道母亲是如何瘦的,每日听着小曲, 穿着清凉跳那个健身操。不行,她不能乱看, 免得别人发现端倪。
戴氏控制的太好, 以至于没看到何雯瞟过来的眼神。
在这种场合,蒋朱二人都给戴氏脸面, 戴氏没说话, 她俩也就没着急,真不知道何雯等着儿媳妇们的彩虹屁呢。
“人不能太瘦,太瘦一看就没福气;也不能太胖, 太胖也不好看。”戴氏三人还没开口,倒是曾老夫人先开口。她仔细打量何雯,说道“你还年轻, 瘦一些体态好,人也精神, 不错。”
这话本是说给何雯听的, 却让戴氏听了脸红。这满屋子的妇人,只有她, 身材能跟母亲媲美。侍郎夫人包氏虽说也上了些年纪,体态丰腴了些,但没有她这么胖的肚子。二弟妹蒋氏,这么多年一直没胖过。三弟妹朱氏还年轻, 腰是腰, 腿是腿的。
想起前一阵子母亲邀请她一起跳操减肥的事情,母亲那时候应该也是发jsg现她太胖, 隐晦的在提醒她吧,被她忽视了。
“哎—”戴氏轻轻的叹口气,年过四十竟然要操心自己胖不胖,愁人。
恰好此时,一份份烤串端上来了。大家便不再闲聊,专心品尝美食。只有戴氏,连最喜欢的烤猪蹄都不想吃了。
回去途中,戴氏情绪仍然低落。何雯见状,问道:“怎么?可是今日有什么不顺,赔的太多?没事,再多观察几天。”
何雯安慰道,做买卖都是先往里投钱,慢慢才能回本、赚钱。只要是在自己预期内,短暂赔些钱,是无妨的。主要看上座翻台还有客单价,这些如果都是高的,赚钱是八九不离十了。
戴氏急忙摇头,怎么能让母亲安慰自己呢。“母亲,不是的,最近一直在忙开张的事情,今天终于尘埃落定,一瞬间就觉得累。”
其实她是在想,要不要就跟母亲说的那样,她每日里也跟着母亲一起跳健身操,可那个操……哎呀,好纠结。而且,此时车里还有蒋氏和朱氏,她们不知道母亲跳操的事,她没办法说。
算了,先不想。戴氏将跳操的事先放一边,想起今日在店里时,母亲驳斥那书生时的气势,忍不住说道:“母亲今日好厉害,将那书生说的哑口无言,幸亏今日母亲在,不然我定处理不好。”
“是呀,亏那人还是读书人,说的话讲的道理竟不如母亲让人信服。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母亲这个年纪,吃的盐比那个书生走的路都多,他拿什么跟母亲比。就连曾府的老夫人都夸母亲透彻,要知道他孙子可是礼部侍郎,掌管学务之事……”
“夸母亲就夸母亲,不相干的话少说!”听朱氏开始浑说,戴氏急忙制止。
朱氏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急忙圆了一句:“母亲说话总是很有道理,我以后一定要多跟母亲学学。”心里暗暗气恼,怎么就说话没个把门的,乱说一气,还是当着大嫂的面。
戴·苦练溜须拍马·誓当何雯粉头·戴也十分不爽,明明是她起的话题,却被朱氏利用讨好母亲,看她那油嘴滑舌的样子,气愤。
何雯心说,这功夫都来了能说的劲儿了,天晴了,雨停了,又觉得自己行了?刚刚在曾老夫人那里,可没一个有眼力见给自己搭台唱戏,都是窝里横。
她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今日她不在,店里管事的都能处理好,这古代,有权势怕什么呢?要知道这可是永定侯府的买卖呀。
不过,被人奉承的感觉啊,是真的不错。
蒋氏在一边冷眼看着戴氏和朱氏,再看看母亲那满足的笑,不行,她不能再等了!
那日朱氏过来找她,她就怀疑。谁知道当晚老三两口子竟去跪祠堂。她于是推翻之前的想法,朱氏骗她,她给母亲送东西,不是因为母亲帮助张姨娘,说不定又是张姨娘惹什么祸。
第二天是二十五,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她不经意在母亲的博古架上看到了一个葫芦摆件。
这个摆件她之前在朱氏那里见过。摆件由整块玉雕刻而出。祥云纹底座,一侧是蜿蜒向上粗藤,顶端则是蔓延开的细藤、叶子和垂下的一个个葫芦,另一侧雕有福禄寿三仙,前行姿态,正抬头看头顶的葫芦。
整个摆件雕工精美,自然洒脱。叶子、葫芦和人物衣衫都像是随清风在摆动一般,而且用了错金工艺,叶脉和藤引上的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当时朱氏特意给她和大嫂显摆过这个摆件,是老三花大价钱淘来的。谁知道如今竟然摆到母亲的博古架上了!
当天她就让人去打听,到底发生什么事。结果,老三两口子的事没打听出来,倒是无意间打听出另一件事。母亲院子里的春雨要嫁人,春雨父亲最近正在打听相看。
她听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有了个想法。今日,她更加坚定心中所想。
*
二十九这天,早起,发现昨夜竟然下了场小雨,天亮雨是停了,但还是阴阴的,有些凉。
阴天也阻挡不了何雯的好兴致,自从昨天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瘦了,她一直很开心,再加上最近她的生活除了吃,也有了些其他趣味,所以趁着今天天气凉快,何雯决定犒劳自己一顿火锅。
吃过早饭,何雯就开始为这顿火锅安排。让春雷去大厨房问问,今日她的份例里有没有羊肉,如果有,就挑嫩的部位切两盘,再备些菌类和虾,一盘手擀面。若没有,就安排人去买。@
蔬菜她准备用自己后院的,挑挑拣拣也能清洗出一盘。
何雯正安排的欢快,丫鬟就过来说,二夫人蒋氏过来了。
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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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何雯免了大家晨昏定省后,蒋氏每隔五日来一次,风雨不误。每次来坐上两三盏茶的时间,上次请安是二十五来的,算算日子,下次请安应该是三十这天。昨天店铺开张,今天二十九,她绝对没记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蒋氏不得不提前一天来给她请安?
春雨引着蒋氏进来。
蒋氏请过安后:“母亲,儿媳有事与母亲相商,可否请春雨姑娘先回避一下。”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一天天的小秘密真多,她倒要听听今天蒋氏要搞什么名堂。
何雯给春雨使个眼色,春雨退下。
“儿媳今日来,有个不情之请。”蒋氏虽然口中说的是不情之请,但面上表情却完全不见为难,像是笃定何雯一定会答应一般。
何雯一直觉得,目前接触到的这三个儿媳妇中,蒋氏是双商最高的那个。说话办事既不像戴氏那样习惯发号施令,也不像朱氏那样有时搞不清状况。
但今天这话加上表情,这让何雯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对劲。
“嗯,你说说看。”想了想,何雯还是说道。她实在好奇蒋氏能有什么请求。
“母亲不喜那些绕弯子的话,那我就直说。年初时,我就想着给我家老爷纳一房妾,一直没有合适人选。前几日,恰巧听说春雨的父亲给她找人家,母亲既然对春雨没有安排,不如把她给我,让她给我家老爷……”
“你说什么!!!”
蒋氏还没说完,何雯就没控制住自己,大声质问。
蒋氏突然被打断,面上带着疑惑与不解,她哪句话惹母亲如此生气。即便是不同意,也不应该如此啊?
何雯惊诧,气愤,但当她看到蒋氏的表情时,却忽然没来由的又替蒋氏悲伤。
她有很多想跟蒋氏说,竟不知从和说起。
“可是儿媳哪句话说的不对?”蒋氏试探的问道。
“我从来没有将春雨当成个物件,能随意的送来送去。”何雯想了想,那就从听到的话中最气愤的那句说起吧。
“是儿媳说话轻狂了。”蒋氏急忙认错。“春雨招人喜欢,她……”
“好了,不要再说了!”何雯再次打断,不行,她还是没办法讨论这个事。
“母亲可是觉得不妥?”蒋氏小心翼翼的问。@
不妥,大大的不妥!在何雯看来,一千个一万个不妥。
但,这是多么贤惠的妻子,这是多么好的跨越阶层的机会啊,这是皆大欢喜啊,怎么会不妥呢?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你要给你相公纳谁,那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我管不着。”何雯也不跟蒋氏维持场面了。“我不耐烦听这些,你回去吧。”
蒋氏没料到,在何雯这里会是这个结果。
她原想着,母亲最近对身边的丫鬟婆子不错,尤其是春雨,属实陪伴母亲多年,来他们房里做妾,也是个不错的归属。这样,她即给老爷纳房美妾,又能拉近他们房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原本应该两全其美的事,却搞成这幅局面,问题出在哪里?蒋氏不敢去问别人,惴惴不安离开明晖堂,愁眉不展回到自己院子。
何雯本来的好兴致被搅个稀碎,叫人去厨房说一声,今天的鲜羊肉不用准备,火锅她是吃不下了,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