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警车来那么快?”
阁楼门口的走廊开了扇小窗, 可以看到前院,一红一黑两颗脑袋立马挤过去往下张望。
此刻楼下正停了辆警车,上头的灯管还闪着, 有几个穿便服的刑警从车上下来。
“真的是!”
切原赤也拉开窗户挥舞手臂:“警察大叔,这边这边!”
仁王雅治闻声抬头,他从海带头手里抢到了枪, 拆开弹匣发现里面子弹是压满的,这是他之前就装在里面的,可以发射的塑胶子弹。
质感跟真家伙差别还挺大的, 不过大概是房间昏暗, 所以歹徒没有发现,还吓到失去反抗能力了吧?
毕竟再怎么说, 也不可能是真的吧。
因此大家压根没产生怀疑,只是进一步刷新对真田鸠见武力值, 和临场反应能力的认识。
“你上楼前就报警了?”幸村精市问真田鸠见, 后者耸肩表否定。
况且他报了也不至于五分钟就到现场, 最近的警署到这边,怎么也得十来分钟。
脑内电子音马上答疑解惑, 真田鸠见了解这些同行来是为另一件事。
真田鸠见在那个山崎骏搬出去后,就没有再去关注他了,现在才听系统说起,原来他昨天晚上也去看了花火大会, 并且在途中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人伤得不轻,不久前才在医院里醒来。
这不一醒来就嚷着报了案, 非得要那个人好看!
这是这第一批警察来这边的原因, 因为报案人一口咬定,犯人就在他之前住的民宿旅馆里, 他们便过来调查询问一下情况。
结果刚到地方,就有一群少年把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到他们跟前,说这是试图绑架他们的队员的坏人。
少年们义愤填膺,且证据确凿,是当场抓的现行。
虽然是为另一起案件而来,轻井泽的警察们擦着汗,询问总部确认后,帮着先受理了这起意料之外的案件。
于是束缚那两个人的东西,换成了手铐。
不过直到第二批警察到来,那两个绑架犯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双目紧阖像具安稳的尸体。
因为从他们房间里搜出了明确的作案道具,罪行是基本可以确定了,但也不能光听一方的言论,在把人拉去警局前,最好能这就现场重现一下,方便警方掌握案情。
怎么掐人中都没用,其中有个刑警忍不住嘀咕:“他们这是怎么了?”
几个报案的少年年纪不大,是体育社团来参加合宿活动的。
他们在短暂的沉默后,不约而同地,视线落点移到中间那个蓝头发的清俊少年身上。
切原赤也神色紧张,小声凑过去:“前辈……你下手有分寸吗?”
“……”
迎着警察狐疑的目光,少年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现场级别最高的话事人,是个中年发福的警部,刚才已经简单了解了情况,这个少年刚才介绍了自己,他和旁边那个黑卷发少年,跟这起绑架案联系最深。
警部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上面做了一些简单记录。
他们一个叫真田鸠见,是制服绑匪救出同伴的人,另一个叫切原赤也,是被绑架的人,绑匪在绑了他后发消息引诱前者上来,被识破并反过来控制……
警部看了看地上无知无觉的犯人,顿了顿:反过来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面相和蔼的警察摸了把自己的肚子,刚才就忍不住问他们是玩什么运动的,那么能打?
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部长,笑了笑展示真田鸠见手里的器械:“是网球。”
和蔼的啤酒肚警部,也只能干笑着说:“后生可畏啊!”
他原本还以为是剑道部、或者跆拳道之类的。
此刻那没派上用场,但也一时忘了放下的球拍,在主人手里转了圈。
真田鸠见有些腼腆地笑了下:“我只是劈了他们后颈。”
“啊……?”
真田鸠见压下旁边又要开始新一轮,绘声绘色描述他英姿的小孩,努力睁大眼睛,以展示自己的无辜:“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
警察信他是真的很无辜了,这两个犯人也没法一直放在这里,那边证物收集完毕,他们正要先把这两个人带回去,那少年又发话了。
“可以先等一下吗?”
真田鸠见看向已经到齐的,旅馆里的其他住客:“毕竟他们也是另一起案件的嫌疑人,不是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在附近,很快就被警笛声唤了回来,见到这边的情况和两个绑匪的造型,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那对夫妻就在旅馆里,最近他们不怎么外出,顶多是在附近的湖边走走。
毕竟不久前还在谋划杀人,听到来访警察刚开始提到了山崎,顿时心虚慌神,躲在屋里对了下证词才走下来。
真田鸠见刚跟系统讨论,是否要提议泼水唤醒法,想想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算了。
他扯住岌岌可危的一块布,努力让自己不要留下太凶残的印象。
警部视线在众人脸上转过,问旅店老板:“女士,所有住客都到场了吗?”
柳夫人有些忧心地捧着脸,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两个在少年们后脚到的男人,居然是可怕是绑架犯。
“是的,除了昨天退房的山崎先生。”
“暗算我的人肯定在你们中间!!”
一声嘶哑的怒吼传来,是身残志坚的报案人提前出院了。
山崎骏此刻鼻青脸肿的脸,半点没有之前风流的影子,脑袋上缠着圈绷带,手臂上还打了石膏,正拄着拐骂骂咧咧地从出租车上下来。
送他来的出租没能顺利退走,因为通往旅馆的小路尽头,有一辆巴士挡住了。
是立海大的校车也到了,监护人都不在身边,这批少年显然没法久留。
[得赶紧解决,不然几点能到家?]
真田鸠见把球拍递给旁边的人,切原赤也有点懵地抱过,然后看到他的真田前辈,跟那个偶遇在这里的朋友,有了几秒饱含深意的眼神交流。
很奇妙的,他们无言秒懂对方的意思。
降谷零眉梢微挑:你知道犯人是谁?
真田鸠见:嗯。
降谷零目光微深,惊讶了一下:真不愧是你。
真田鸠见看看那边又看回来:我开始了?
降谷零也知道他们赶时间,微微收了下下巴:开始你的推理吧。
那边暴怒的山崎骏,正声嘶力竭地扯着自己认为嫌疑最大的,田中孝太郎的衣领逼问:“是不是你!绝对是你!打我的是个男人!!”
“哈哈…哈哈哈……”
山崎骏清楚知道,自己导致他们的生活一团糟,被公司辞退、搬家等等,或者说他就是用这种手段,逼迫他们离婚,让结菜这个婊子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肯定是这个人,老婆就要跟他跑了,这个人肯定妒恨他得要死啊!
“那装神弄鬼的纸条肯定也是你写的!!!”
山崎骏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对方从哪里知道那些秘密的逻辑,只想给纠缠自己的恐惧找个地方安家,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他更加发狠地去掐对方,旁边的警察一时竟拉不住这个伤患。
“我写的。”
“果然是你——”
山崎骏的疯狂被按下暂停。
他愣愣地转动脖子,寻着发声方看去。
其他人也一起诧异地,看向突然说话的俊秀少年,看到那张如湖面平静的脸,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真田弦一郎没反应过来:“兄长?”
幸村精市也眨了下眼,随后静静注视着少年上前一步,并重复道:“字条是我写的。”
少年似乎牵动嘴角笑了下,无悲无喜的视线落在山崎骏脸上,无端地让对方感受到了一丝讽意。
山崎骏从一开始的错愕茫然,大概是轻微脑震荡还没好,让他反应了好几秒,青肿的眼皮底下才刺出阴冷的杀意。
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
他还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他连因果报应也不大在意,否则就不会肆无忌惮做那些事。
昨天在离开旅馆好好休息一下后,他很快就自圆其说地“破案”了灵异事件的真相:纸头上后出现的红色字迹,肯定是什么后显现的药水,上头也没有血的铁腥味。
还有那纸头一会出现一会消失,或许是有根鱼线控制着,本来那便签就是有粘性的。
以及出不去的房间,那就更好解释了,要在门锁上动手脚太简单了!
山崎骏用这套逻辑说服了自己后,由于身体残存的恐惧,没有马上回旅馆去找场子,但又耐不住寂寞,刚好附近有花火大会,他就出门去猎艳了。
并且在途中,被人套了麻袋,劈头盖脸地一顿好打。
山崎骏手里一直攥着什么东西,他此刻有些疯癫地,调转目标朝少年走过来。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精神似乎有点恍惚,因而这次被警察轻易控制住。
“你冷静一点,不然我们只能先把你送回医院了!”警察担心他手里是什么危险物品,掰开他僵死的指关节一看,那是张发皱的便签纸。
警察们用证物袋收集了它,几人传阅了上面的内容,神色都有些莫名。
切原赤也也想看,被柳莲二拉住了。
此刻一行人在旅馆的餐厅里,山崎骏被按倒在一张椅子上,目光仿佛被钉在了直言纸条是自己写的的少年脸上,那布满血丝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颇有些骇人。
是他写的?这个人,他见过吗?
没见过吗?
见过吗?
为什么会知道——
但少年毫无惧意,只是对这个人反应感到莫名其妙般,忍不住蹙了下眉。
透明证物袋轮回警部手上,他不给少年们压力,只是就事论事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田同学,这份死亡预告,真是你写的吗?”
“嗯。”
真田鸠见声音轻缓,却被窗外的晚风,稳稳送入每个人耳中:“是我写的「死亡预告」。”
“前辈!你为什么要——”切原赤也惊呼一声。
他莫名想起烟火开始前,真田前辈离开的那几分钟。
难道——
真田鸠见也知道这点,他无意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正要开口再补句“不过”,一个海带头从斜刺里冲出来,就义般挡在他面前。
“真、真田前辈昨天在花火大会上,全、全程都跟我在一块,没有离开过!”
“……”
系统:[哟,学会做伪证了。]
真田鸠见头疼地把小孩拉回自己身后,他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说谎的证言,是想包庇谁啊?
眼看那边的山崎扭曲着脸,害怕某些事暴露,或者承担罪责,又跳脚说果然是他,前面就跟他在网球场起过冲突,并催促警方抓人。
显然想在自己认知中,“知道些什么”的他说出来前,迅速就把他定罪弄走。
但他的目的太明显了,警部拧了下眉,暗示手下看好他。
真田鸠见扫了眼他手里的证物袋:“虽然是我写的,不过我的目的,只是想这位先生离开这里。”
“让他离开?”
警部对上少年微敛的目光:“为什么?”
“因为……”真田鸠见看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竭力缩小存在感的两人。
“……你、你看我们干什么!?”田中夫妻紧握彼此的手,女人发出有些锐利的声音。
虽然做了点准备,但事发太突然,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又不太好。
不止警察,在场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慌了。
但山崎骏仿佛着了魔,他无视了这对男女的异常,捂上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去听少年后面的话:“因为我发现有人计划杀人,苦于没有证据,白天没能让他远离这里,便写下了这张纸条送入门缝。”
他认准了打自己的是真田鸠见,拿准少年同伴刚才话里的心虚,咬定就是他打的自己。
真田鸠见暂时没去管他,任由他叫嚣一阵,同时指挥刑警去翻计划暂停,但来不及销毁、或许其实还没发下那个打算的夫妻二人,行李中的罪证。
那二人灵机一动,看着摆在面前用过一些的安眠药、水果刀等物品,说是自己被逼到绝路想自杀,没有害人的打算。
真田鸠见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故作奇怪地看着好像恨不得生啖自己肉的人,道:“我应该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不感激也就算了,那天球场上也只是小摩擦,有必要露出那么憎恨的眼神吗?
那边降谷零跟警方要到了证物袋,看到纸条后露出思索的神情。
真田鸠见想了想也走过去,接过那封东西后,瞳孔收缩了一下:“……”
警部正关注着他:“怎么了?”
少年喃喃:“这红的是什么……”
降谷零困惑地抚过那扭曲的、恨意仿佛要挣脱字体禁锢的几个红字。
【来陪我吧】
“真田,你递纸条的时候,上头没有这个吗?”
真田鸠见呼吸有点重了,匪夷所思道:“当然了,我只是递了纸条想吓退他……”
想到刚才胡言乱语给他扣帽子的山崎骏话里某个重点,像是有点喉咙发干,喉结因吞咽滑动了一下。
“他刚才说自己被关在房间里一整晚……也不是我做的。”
真田鸠见回头看向旁边的山崎骏,听到他们对话后,他忽然陷入诡异的,像是刺激过头后的安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扯了下嘴角。
他旋即回到状态,欲言又止道:“第二天我还奇怪,单单一张纸条为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山崎骏有些麻木地抬眼,对上那双情绪不达眼底的眸子。
听到从少年嘴里,吐出恶魔的呢喃:“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真田鸠见语气稍微轻快,也更真诚了一些,他又转向警部提议道:“要不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个人身上恐怕背负着什么……”
命案呢。
但交给警方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于是他半剧透似的,忽然逼近了那个男人。
大概是刚才的声嘶力竭,耗尽了他大半气力,山崎骏踉跄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只能任由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把自己的所有表情变化收入眼中。
“田中夫人,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突然被少年点名,原本有些迁怒对方揭露他们的田中结菜微愣,下意识回答了:“七、大概是七年前。”
于是少年便用那双透出些冷意的蓝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呢?”
山崎骏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宛如一块被钉死的棺材板,说不出半个字。
只能不停地张动嘴唇,又像一条快旱死的鱼。
少年像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轻笑一声:“你把她埋在了哪里?”
随后少年一个个吐出猜想,他语速很快,紧盯着被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间,像被关入告解室,强行跟神父忏悔罪过,面部肌肉神经质抽搐的男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那双透着些许无机质灰的眼眸,像神一样无悲无悯。
原本想阻止这边的警察,被神色讶异又带一丝惊艳的警部拦住了,现场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注视着这场审问。
男人已经彻底被攻破心理防线,在少年提到某些字眼时,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抖动一下。
很快真田鸠见站直身体,稍微整合了一下自己获得的情报。
“七年前,他的交际圈里失踪的女性,时年二十岁左右……”
这回不用警部示意,旁边的警察也迅速地记录起来。
“等……等一下。”
田中结菜突然想到了什么,七年前,那时候她才刚进大学。
联谊上把山崎介绍给她的女生,原本玩的挺好的,是她的高中同学,后来不知怎么逐渐疏远,也不再去学校,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当时她完全沉溺在初恋的甜蜜里,偶然从朋友口中得知,对方不知道为什么退学了,之后就再没有对方的消息——
田中结菜后背一凉,险些没站稳,身边的丈夫扶住了她。
警官也沉默了一下,而后询问了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详细信息。
至于椅子上眼神空洞的山崎骏,除了听到那个名字时,稍微抬眼给出点反应,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连犯人痛哭认罪环节也不在乎了。
真田鸠见为此还盯着他等了半分钟,见他真的流血不流泪,还有点不习惯。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系统:[……]
你要不要看看周围被你忽视的小伙伴?
经系统提醒,想起自己现在没有警官证,真田鸠见轻咳一声。
没办法,前期都铺垫好了,这会审问效果最好。
擅自这样做了的他先向警部点头示意,见对方眼中充满和蔼的光,快要把外面渐黑的天照亮,没有追究的打算便松了口气。
真田鸠见又看向旁边的同伴们,忽然注意到他们中间也有道,不输给旁边警察们的灼热视线。
[……柳生的眼镜在疯狂反光。]
系统:[是的。]
[……这么看更像奥特曼了。]
系统:[……]
是的。
奥特…柳生比吕士呼吸也有些粗重,一副迫切地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又没组织好语言的样子。
真田鸠见有点茫然地,回忆起他携带物品里的侦探小说,好像对方经常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上学期偶尔被大家抓去一起吃午饭,也会看到他饭盒上压着本书。
[他是个推理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