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鸠见在强光消退的短短六七秒间, 跟系统严肃地讨论了，如果一会对方真换了身皮肤，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同步率的问题。

结果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光华敛回少年体内后，对方还好好穿着青学的队服。

果然变身更倾向于是少女漫特色吗。

真田鸠见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否有因此，产生一些不该有的遗憾, 场外见多识广的观众间有人解释了。

这突然的异变不是什么爆种的隐藏设定，他之前就有听说过。

“这是——无我境界的最后一扇门，天衣无缝之极限！”

“据说在二十年前, 武士南次郎曾迈进过这扇门, 之后就一直没人开启过了……”

真田鸠见很想问一句，那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不过的确, 除此之外一般也不做其他猜想……毕竟他们这里也不是特摄片场。

臭屁小鬼打着打着超越极限了。

真田鸠见谨慎地观察着状态明显不同的少年，身上疲惫一扫而空般, 像棵肆意伸展枝丫去触碰天空的树, 蓊郁葱茏, 挺拔自由。

适才那道强光，连带着少年之前身上的百炼自得一块消褪了, 取而代之的，是存在感相对较弱的，细碎闪烁的白色烟尘。

真田鸠见观察了两秒，首先拜托系统, 计算了一下这随风飘荡的矜持之光的物理引擎。

并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分辨了一下，确定这跟先前其他人开启无我境界的特效不太一样。

这无我的最后一扇门, 层次似乎要更高一些, 听场外观众的评价也是这样。

面对最后boss落入下风，就在这危急时刻, 主角爆发小宇宙力挽狂澜……

这大概是王道热血少年漫常见的展开，而身为最后的大boss，真田鸠见的心情称不上轻松或沉重，只是有那么点复杂和微妙。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青学是、他们立海也是，谁也不想输，但总要分出个胜负。

越前龙马原本是个有点闷骚的酷拽小孩，和他弟弟一样总喜欢戴着帽子，没事就爱压低帽檐，借此隐藏自己不小心泄露的真实情绪。

现在他对面的人，却笑得十分灿烂，开朗得快没边了。

少年没有犹豫地挥拍发球，那自然到略显随意，却充满力量感的动作，让人一时认不出这架势是什么球。

真田鸠见不见慌乱，好似完全没有被对手的变动影响到，在球弹起后发现这是外旋发球，立即一跨右脚横出球拍，把球拦了回去。

虽然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同步率正在系统的雷区上欢快蹦迪。

越前龙马头上的帽子刚才已经掉了，发梢被风吹动，真田鸠见原本以为他是黑发，现在在阳光下一照，才发现其实隐约透出点墨绿色。

真田鸠见刚结束击球动作的手，转了转手腕。

他眸色深了深，再度调出对手五维：

【越前龙马】

力量：3

速度：4

体力：4

精神力：5

技术：5

个人数值没什么变化，但真田鸠见确信对方打出来的球，跟刚才比明显拔高了一个等次。

挥拍行云流水，每次都能最佳的时机和位置。

最令人惊讶的是，那家伙现在根本是不经思考判断，几乎凭借本能在跟他打球！

场上在越前龙马开启最后那扇门后，攻守易型。

真田鸠见赶到球落点，冷静的眸子映出对手身影，虽然数值没变，但对方的球技拦又多了一项，正是对方正使用的「天衣无缝之极限」。

对手的进攻方式变了，刚才总结的经验个习惯无效，他这次挥拍过去，发现险些挥空了。

这家伙网球的球路控制也更得心应手了！

立海大众人看到真田鸠见罕见失误地，没用球拍中心位置打中球，少年神色微变，很快调整了角度，好歹没触网就把球送回了对面。

网球险险擦着球场中间的白网飞过，带起的凌厉气旋，硬是将那白网都带得晃荡了一下。

“越前龙马居然这个时候突破极限……”真田弦一郎深深地看着场上那个天资卓越、意气风发的少年。

视线略微停顿后，他又重新看向兄长，目光安定下来，意义不明地平静道：“可惜晚了。”

切原赤也原本有些紧张，闻言啊了声：“什么晚了？”

其他人都没顾得上解答他的疑惑，三巨头里另一人，眼眸睁开一瞬：“现在的比分已经5：1了，鸠见只差最后一局就赢了。”

教练椅上的幸村精市，也是平静又笃定，道：“差分太大了，如果要赢就面临抢七，而论体力，鸠见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切原赤也恍然：“对啊！”

况且。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目光从少年至今未留一滴汗的额角、拢起一道细纹的眉心轻扫过。

鸠见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青学未来的支柱，就算迈进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对你来说，实力总归也还是不够看吗。’

幸村精市不由想到，不知道恢复全盛实力的他，未来能否有机会见识一下，不再隐藏力量的鸠见的网球？

真田鸠见很高兴队友信任自己，不过这个天衣无缝的境界，果然还是不太好应对，那小鬼的动作一时间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网球突然就消失了，真田鸠见只听到空气被触动的声音，等判断出位置……

刷刷刷——

哒、哒哒……

网球突然从球网的另一边，爬了过来。一个另类的短球。

原来刚才是藏在了白网另一边。

[。]

真田鸠见看着滚落在地上的小球，听到裁判有点卡顿的报分：“15、15-0！”

本来想放首BGM调节一下同步率，系统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出声打扰他比赛。

只见宿主顿了一下后，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裁判，可惜终究还是没对上脑回路。

裁判奇怪眨眼：“……比赛继续？”

接下来越前龙马越战越勇，很快又接连拿下两分。

“天衣无缝之极限。”

场外青学那边，乾贞治正敬业地继续进行解说：“这可能是将无我的力量储存在身体深处，再以某种形式，毫不浪费、适量的释放并爆发而出……也可能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力量。”

青春学园的数据网球选手，居然接连用上了两个“可能”。

再听这补充的最后一句，就说明这已经，连你们也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了吧？！

[这家伙开挂啊！]

真田鸠见控诉完想了想自己，又闭嘴了。

他呼吸稍微重了些，当然不是累到了，只是借由此增加自己的集中力。

很不对劲的感觉，从刚才越前龙马发光开始，他就察觉到自己不对劲。

少年冷色的眸子泛起沉静的光，抓住对面的人影，像再耐心不过的成熟猎手，等待着正放松弹球的猎物。

这局对方再拿一分就要拿下了，真田鸠见可不肯拱手让人。

他已经摸清自己不对劲的来源了，在得到系统身体没有出问题，跟同步率变化也无关的消息后，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只能是对手了。

这个天衣无缝之极限，或者说矜持之光，效果并不只是像乾贞治说的那样。

[还能给对手上debuff啊……]

真田鸠见勾起嘴角，势在必得地追上那颗飞起的小球。

系统：[……]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就接地气了起来。

在爆发天衣无缝的同时，利用天衣无缝的光辉吞噬对手，使其力量被影响削弱，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削弱的部分大概是百分之二三十。

这是真田鸠见体会过后，猜测总结的这最后一扇门的附加能力。

那亮瞎眼的特效总得附加点什么特殊效果，才配得上燃烧的经费吧。

削弱他后，他打出的网球那小鬼也就能回击了，要知道刚才还已经快抬不起胳膊呢。

但只是这种程度还是不够的，真田鸠见加了几分力道，把球挡回去，并抄了对方的口头禅：“小鬼，你还差的远呢！”

越前龙马身形微闪携带雷电，迅速到位回击：“你才是，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在这边两人咬死一分的时候，场外有人终于赶到了。

是越前龙马的父亲，那个传说中的武士南次郎，众人认出他后惊呼，怪不得那小鬼有开启最后一扇门的资质。

真田鸠见不由跟着抽空吐槽了一嘴日漫特有的血统论，就听到那个略显邋遢的大叔，搔着头发说：“其实这玩意人人都有，只是就算国际顶尖的职业选手，大概也自己都忘记了……”

越前南次郎给他们这些国中生，加了设定补丁，关于网球的最终奥义和真谛：

其实就是怀着初次邂逅网球的心情。

“尽情地享受网球的乐趣，不被现实的分数、荣誉、名次等牵绊，这就是无我的最后一扇门。”

“。”

[很好、这很少年漫！]

真田鸠见有被创到，他力道有点失控，球路放高了。

但这个弧度应该不至于出界，越前龙马也判断出了抛物线，但他没有后退至球的落点，而是直接跳了起来。

“武士截击！”

少年双腿猛地用力，整个人凌空跃起，像只矫捷的豹子。

这球技真田鸠见之前没见过，看上去是少年的新招。

他眸光定了定，看到少年猛地挥拍，球剧烈旋转着划出一道略微像蛇球的弧线，就在真田鸠见以为它会绕柱飞过来时——

它精准地擦在了吊起中间白网的，那根材质坚韧的黑色细绳上，并且激烈地旋转了起来！

真田鸠见没看明白这是什么路数，球还没过网他也不好做出应对，不过他也没有等几秒。

那颗明黄色的剧烈旋转到变形的网球，就像撞上了刀刃，从中间一分为二——

真田鸠见瞳孔收缩，脑中空白了一下：“你——”

“球裂开了！！！”

场外有人惊呼！

真田鸠见听到自己在尖叫：[我也裂开了！！！]

这是什么操作啊？！！

记得以前跟幸村精市讨论过，把球打进地里不弹起，算失误对面得分，破坏场地是行不通的，交换场地后还可能绊到自己。

他发现自己居然漏了另一种可能，破坏网球呢？

裁判没有喊咔，真田鸠见额头垂落一滴汗，只能硬着头皮分别把变成两半的网球回击——

然后，“糟了。”

毕竟太突然了，短时间内连续回击飞往不同方向的两球，真田鸠见也来不及调整姿势，应对接下来的攻势。

不知道是少年的滞空性太好，还是他刚才回击速度太快，用时不超过一秒，他把那两半网球回击时，那逆光欲飞的身影，还挡在空中。

真田鸠见本身打不出旋转，他回击的力道，还会消抹球上附加的旋转，但大部分时候都不彻底。

现在那两半网球，就在旋转力的支配下，重新短暂地合二为一了。

“喝！”

越前龙马挥拍扣杀！

砰！砰！

两计闷响几乎同时响起在身后两侧。

真田鸠见有些迟钝地低回头，去看那颗网球的尸体：“……”

现场不知何时变得那么安静，明明有几百人，却显得落针可闻。

裁判的报分声打破寂静：“Game！2：5，越前龙马拿下此局！”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个仿佛明明马上就要赢了，却被局势逆转刺激过头，陷入诡异平静的蓝发少年说：“球裂开了。”

“啊……”裁判了然提醒，“换一个球。”

真田鸠见：“……”

不，他们说的大概不是一件事。

脑内电子音忽然幽幽响起：[…宿主…]

真田鸠见没有注意，有种那是不重要幻听的感觉，大脑下意识过滤掉了这道杂音。

今天天气很好，他突然注意到这点，阳光洒在身上和头发上，驱散了无论怎样体温都不会变化的，本身为“死物”身上的“死气”。

他视线上移，看到了渐渐西移的太阳，眼眸不由眯了一下。

就算是诅咒，也无法直视太阳呢。

另一个无法直视的，就是从中诞生“他”的……人心。

场外这个时候，本应该为越前龙马刚才精彩的表现，发出惊喜的欢呼声，人类应该喜欢看到这种，权威被打破的戏码。

虽然结果大概要让他们失望了，今年立海大依旧是最后的赢家。

天蓝得千篇一律，白色的云拉得很长，一直蔓延到天空尽头，网球场周围有枝叶茂密的树，突然活过来一样挣扎挥舞枝丫，伴随着宛如细密雨声的树叶沙沙声。

这场突然卷起的风，带着点甜腻的味道，也带起他的一缕碎发蹭过面颊。

有点痒。

真田鸠见把那几根头发撩开，无意扫过观众席，才发现为什么那么安静。

嗯？

都在看他吗？

他有什么好看的。

真田鸠见只是奇怪了一下，这会他已经隐约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飘忽不定，刚才的走神只是几秒钟，手里球拍的重量很快让他想起自己在干什么。

他重新看向对面的少年，眼神是平静的，面上甚至带着点礼节性的笑意，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忽然咬肌微动，磨了磨后槽牙，让虚假彻底浮于表面。

场外不知是谁像受惊一样，猛得抽吸一声：“——！！”

而后真田鸠见也忍不住眉开眼笑，从胸前里压出一声气音。

“哈……”

“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笑，这好笑的情绪没由来，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啊，我现在……]

真田鸠见意识到什么，眼前弹开光屏，同时耳边炸响系统抢救他的BGM：《威风堂堂》。

[？……能换一首吗。]

场外观赛的人不像当局者迷，很早就发现了场上某人的异样，就在那球裂开之后，蓝发少年身上类似气质的东西，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他虽然还是鲜活地站在场上，但就是给人一种没温度的感觉，不是钢铁或冰块的那种冷，而是……

黏糊糊、带点潮湿的血腥味，尸体的感觉。

或许不够那么准确地找到比喻，但较为敏锐的几人，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刚才吸气的菊丸英二，就忍不住缩到搭档身后：“真田他突然怎么了……”

之前青少年选拔合宿时，大石他们都说真田很好相处……

他看着场内笑得有点神经质的少年，现在大概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本能的警惕和躲闪是怎么回事了。

“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桃城武比划了一下：“对了……像切原赤也的红眼状态！”

“他不会……像切原以前一样——”大石秀一郎有些紧张，又否定了自己的不祥猜测，“不，真田应该跟切原不一样，他打球时从来不以伤害他人为乐，甚至称得上照顾对手。”

不二周助略带担忧地看着场上的人，旁边手冢国光也微拧起眉。

“真田……”

跟对方打过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奇怪和诧异。

因为这个人应当不是这样轻易就会受到刺激的人，虽然之前也的确没人，将他逼到过这种地步。

“嗯？这位少年……”

手揣在浴衣袖子里，领口大开的大叔刚来不久，没怎么看到之前越前龙马对手的表现，但能跟少年打到5-2，和刚才回击了第一步武士截击的能力，就足见其水平不俗。

今年全国大赛还真是优秀选手辈出……

越前南次郎目光细细在蓝发少年身上转过，他倒是不太清楚这少年之前的性格，还以为对方天生爱笑。

他刚才咦声，是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奇怪地方：对方像没有剧烈运动过一样，浑身上一秒还紧绷的肌肉，迅速随身体切换成松弛状态。

能做到这样迅速地平复呼吸，除非刚才的运动对他来说，仅仅只是热身……

“鸠见…！”

立海大这边，教练位置上的幸村精市距离最近，也最先觉察到真田鸠见的不对劲。

他一连呼唤好几声，那个人才转头看过来。

“啊…”

真田鸠见也没笑多久，他正据理力争让系统换歌，反应了一下，好像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平静下来。

“到交换场地的时候了？”

幸村精市不知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中场休息。”

真田鸠见便抬步，向他和他身后的立海大休息区走去。

切原赤也有点寒毛竖起。

从刚才真田前辈突然笑起来开始，他后背就密密麻麻爬起一阵鸡皮疙瘩，这会按住自己有点发抖的腿，还有点疑惑怎么回事。

单纯的他没意识到，这是自己逃避危险的生物本能，正愤愤跟丸井文太吐槽：“前辈总说我不会表情管理，这不是笑得比我还吓人吗！？”

“真不错～”

旁边插进来一个愉快的声音，音色语气都很陌生：“他还挺疯的嘛！”

切原赤也转头：“？”

那人抬手招呼：“哈喽？”

“不对！你谁啊！？”

切原赤也吓了一跳，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戴墨镜的奇怪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是个生面孔，个头很高比社团里最高的柳前辈，还要高上一些，留着一头纯粹没有杂色的白发，总之肯定不是他们立海大的人！

真田鸠见看到自己的同步率，不知不觉蹦到了50%往上。

超级危险，怪不得已经影响到他的思想和行为模式了。

还看到仓库里多出来一格：【系统赠予的电子烟】x1。

“……”

这会百分比已经慢慢往下掉了，他坐在休息椅上，接过幸村精市递来的水杯，握在手里没有动，听系统一会蹦出来一句的数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