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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说书7·京城图4·少年

[综武侠]在江湖,正说书 蔺篁 7995 2023-12-24 16:02:46

三层茶楼,座无虚席, 人声鼎沸。

“那就是斗篷生?”

“钱姐姐你看那昭安伯,果然长相不同常人!”

“……真不是妖怪吗?那个眼睛怎么长的……”

“今天有说要讲什么吗?讲老故事, 还是新说书来着?”

……

“安静!安静——”每层楼都有伙计负责平息喧闹。

几经艰难,才使得当场大声吵嚷的声音逐渐停歇,只留有众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窃窃私语的情况是真无法避免的。

茶楼管事快步走上一层中央高台的梯子,恭敬对高台上闲坐等待的人道:“昭安伯,当下这般可否?”

靠在椅背上发呆的陆炤这才回神:“好了?那行,就这样吧。”

茶楼管事没有下去,而是安静地站到侧后方,目光敬畏地看向那位昭安伯。

陆炤这次说书,一回生,二回熟了,虽然说书技巧仍然没多少长进,但是他胆量脸皮是有所长进了。

“废话不多说,前言不再赘述。”直接开讲。

“今日要讲的是,想成为剑客的少年人。”

剑客……

近来江湖中因着紫禁之巅的剑客对决风起云涌,无数大小剑客自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山林市井汇聚至京城,此刻茶楼中便有闻讯而来的好些剑客。

二楼有一桌老人、青年、幼童二人的组合,便是一道来听故事的李观鱼、带着幕篱的西门吹雪与小慕容惜生。

李观鱼和气地招呼伙计上茶点,笑得眼尾皱出几道深深的纹路:“小惜生吃点什么?平日里爱喝什么茶饮?果子饮怎么样?甜滋滋的。”

茶博士端着一张喜气的笑面过来,见这桌有带着幕篱的小女孩,便道:“茉莉等诸多花茶倒是清香可口,向来颇受欢迎。几位若是不喜苦涩,倒是可以一试。”

“那便上一壶茉莉花茶吧。”小慕容惜生随口点道。

茶博士又道:“糕点是要配些什么呢?糕点虽然都不是出自我们楼中,却也都是每日清晨自京中各大糕饼店购来的。东城的福记,南城的珍品坊,西城的波斯窑,北城的合芳斋,几位口味偏向如何,都可满足!”

“有合芳斋?那就合芳斋的糕饼吧!”小慕容惜生看了眼边上的西门吹雪。

先前西门叔叔给带的糕饼就是出自合芳斋的,味道还不错。

西门吹雪的声音如一道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清凉溪水,自幕篱长长的轻纱后面传出:“只上几样梅字号便罢,配得茉莉茶。”

“客官对茶了解老道啊!好嘞,几位且稍等。”茶博士略微吹捧,记下这桌的点单,笑盈盈离开。

小慕容惜生坐在靠背高椅上,视线正好投出二楼栏杆,落到栏杆外那比二楼低不了太多的高台上:“那就是说书人吗?”

“嗯。”

“他拿过剑吗?”

“嗯。”

“他用得如何?”

“能用,但不必要。”

“这样啊……”

李观鱼笑眯眯的,视线扫过二层大茶楼上下,在一层大堂毫不停顿,在二层一圈偶尔略略停顿,在二层却是连着逡巡两二圈,最后才收回,落到同桌正在对话的一大一小上:“好啦,说书人开始讲故事咯。”

“剑,乃是百兵之君也。”

“上至国朝礼器,下至江湖凶器,都可见其形影。”

“诸多门派所传技艺,也多有剑诀、剑法。”

“这个故事中,最初的故事便发生在一个武林剑派。”

“该派中所传剑法虽并非什么招式精妙周密至极、远胜其他门派剑法的秘诀,但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法所传的门派,却每隔数十载,必出一位大器晚成的剑客,端方稳重,正气坦然,武林中人无不敬服。”

武林剑派。

一楼大堂里坐了好些江湖人,其中便有五岳剑派的弟子,听到这回说书要提到剑派,相互之间便打量起来。

峨眉剑派这边两桌坐着二英四秀。

叶秀珠的身体往大师姐身后缩了缩,问道:“我们峨眉剑派可招惹过斗篷生?”

隔壁桌的张英风安慰道:“二师妹莫怕,我们峨眉剑派一向行的端,坐的正,想来即使昭安伯若真提及峨眉,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严人英的指尖敲敲小茶盏,发出清脆的轻响:“说不定是那头的华山派。”

“看见了,君子剑与华山玉女都到了。华山派居然也来看剑客决战,华山派不是气宗独大,不屑剑宗么?而今怎么不夫妻双双把家还呢?”苏少英很是看不上华山派的剑法。

他觉着华山派的剑法着实平平,全靠深厚内力对决,着实没有身为剑派的自觉,竟然还有脸与其余几家合称五岳“剑派”。

真是可笑。

一楼大堂与其余几处遥遥相对之处。

岳不群听到故事这里对剑派的描述,嘴角不由露出一点微笑,状似不经意扫视过散落一楼大堂中各处的其他几家剑派。

宁中则欣喜道:“此番昭安伯是要替我们扬名吗?端方稳重,正气坦然,这岂非在说号为君子剑的岳师兄!”

岳不群抬手按在妻子的手背上,语调平静道:“尚未可知。我们还是先专心听下去吧。”

“当地曾遇大灾,饥馑之年,多有孤儿弃子。”

“年幼的罗家小童便被食不果腹的亲长送上山门,被师门收为弟子。”

“教养他的师父摸过他的筋骨,也不失望,只道:‘平平凡凡,无卓越根骨,好在也无重大缺陷。也恰合得我派传承了。可,可。’”

“那时候罗家小幼童还不太能够理解师父所言,只听师父为他起名‘罗玄’,便展颜喜悦了。”

“当他与同龄的师兄弟姐妹一道分得木剑用以练剑时,他也还未能够清楚领会到师父当年所言代表着什么。”

“直到师父传下那套似乎平平无奇的本门剑法,他们拿起铁剑,日复一日练习这套剑法。”

“师父总说,他们只要勤奋努力、好好用心,便会如上一代那位行走江湖的师伯一般,大器终有所成。”

“但师兄弟姐妹们私底下却忐忑得很。”

“有人原是奔着那位师伯的名头来的,练过几个月,便觉着这套剑法实在算不得什么,有什么心思都逐渐打消了。”

“他们道:‘这套剑法能有什么用?随便找个好点的剑派,都比这靠谱!’而后便打道回府,另寻他就。”

“有人受到那帮离去之人的影响,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时常便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之声:‘师伯能有所成就,会不会只是因着师伯本就天资不凡、根骨奇佳,才会连普普通通的剑法都能练到那般境界。’”

一楼大堂。

岳不群冷哼:“功法本就凭借着长久的坚持不懈,这些人本就资质平平,仍旧不肯脚踏实地努力,一味好高骛远,岂能有成就的一日!”

宁中则甚为认可师兄所言,她崇拜而充满爱意地注视她的夫君。

岳师兄有此成熟思想,果真无愧君子剑之名,无愧华山下一代掌门之名。

二楼茶座。

小慕容惜生若有所思道:“倘若我的根骨也如罗玄一般,是不是这辈子也无法奢望剑术登堂入室?”

西门吹雪略略侧身,为送茶点上桌的伙计让开些:“或可大器晚成。诚,则成。”

李观鱼赞赏地看着这位即将于紫禁之巅决战的剑客,有些遗憾,又十分欣慰:“小子悟性也好!就凭你这悟性与毅力,哪怕根骨不佳,终有一日你也必将剑惊天下!”

西门吹雪扣着茶盏的修长手指细微颤抖起来。

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突然从心底涌现的兴奋激动冲击着他。

他的目光越过围着二楼一整圈圆如满月的栏杆,接上另一边那桌端肃正坐的白衣剑客。

那人没有露脸。

但那通身的气质,孤高傲然,桌上搁着一把修长的剑。

西门吹雪与那人的视线于空中对上时,他立刻便意识到那人的身份。

是他!

“许多同门似乎都逐渐认命,练剑的时候也只是应付了事。反正即使努力了十次百次,结果也都不会改变。他们又何必自寻苦恼呢?”

“罗玄却是全心全意相信师父所言。”

“师父说勤练不辍,他便夏练二伏,冬练二□□雨不停。”

“但饶是他再刻苦努力,好似也只是剑法更加烂熟,并没有其他大的长进。”

“师父因此常常在同门面前夸赞罗玄的勤奋,勉励众人要同罗玄学习。”

“这却引来某些人的不满。”

“众所周知,门派大了,弟子多了,难免出现那么几个门派渣滓,乱纪小人。”

二楼上扶着栏杆往下面高台看的叶孤鸿撇撇嘴,道:“不过都是风气不佳、管制不严的门派的推诿塞责之语罢了。我们武当派就精心筛选入门的弟子,严格教养每位弟子修身养性。如此一来,又岂会出那等败坏门楣之事。”

“就是就是。”在场其余武当的出家弟子与俗家弟子纷纷赞同。

而此次负责带队出行的武当长老木道人却不吭一声,只微笑着端起小巧的茶盏优雅地轻啜一口。

“罗玄也有这样的糟心同门。”

“又一次对练时,罗玄手中的普通铁剑与对方那柄一看就更锋利的宝剑相接,只一个对碰,质量更普通的铁剑便被削去剑尖一段,断成两截。”

“那小人吹了吹宝剑还未见豁口的剑锋,故作姿态地叹道:‘罗师弟,你这剑术还得再练啊!这个月都断几柄剑了?门派再是依着你紧着你,也供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吧?要不——就别练了?反正你这资质……哎哟!我这嘴,真是,心直口快了啊!多有得罪,师弟见谅啊~’”

“罗玄被这阴阳怪气的一连串气得面红耳赤,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当面发作出来。他还记得师父常教导他们,要友爱同门,不能争强好胜,图惹是非。”

“可他也着实被气得不轻,一口郁气淤在胸腔,仿佛被什么陈年老泥堵住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他实在无法以平常心境再面对跟前面目可憎的同门。”

“于是他捡起地上那段剑尖,在同门的嘲笑声中屈辱离去。”

“身后还传来那几个与他不对付的同门冲他高声道:‘师弟这就走了吗?没人牵着手,可不会又走丢,找不到回来的路吧——’”

“他只觉脑袋充血,滚烫沸腾的血液自浑身涌上头顶,整个头颅仿佛正绷在炸裂的边缘,只余一丝理智驱使着他快步离开这里,远远逃离这里。”

“不知不觉中,罗玄逃到不知哪处的林子边,靠着粗糙的树干,弯下身大口喘着粗气。满耳的鸟叫虫鸣实在闹得人心烦意乱。”

“忽然他手心一疼,是那半截剑尖不小心伤了手,细密的血珠沁出手心那道伤口,逐渐连成一条鲜红夺目的血线。”

“‘怎么连你也要伤我!’”

“他本就满心憋闷委屈,这便将两手上断成两截的剑往地上一摔。”

“许是为的发泄,摔下的力量颇足。”

“两截断剑在空中闪过短暂光亮,落到地上,相碰撞击发出清脆声响。”

“罗玄喘着气,突然眼前一花,就见一道白影闪至身前,俯身捡起那两截断剑。”

“‘诶,好可怜的剑。’”

“罗玄打眼看去,就见一位利落白衣劲装的少年人,正心疼地捧着那两截断剑检查。”

“罗玄此刻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去好奇这个奇怪的少年是打哪来的,奇怪的打扮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这样奇怪的态度。”

“这明明只是一柄铁匠铺里量产出来最普通、质量最一般的剑,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为什么这少年会是一副心疼可惜的模样?”

“罗玄在想,等会儿如何再去与掌管弟子用例的师叔解释,怎么这回才到手没几天的新剑又断了。不过这会儿他似乎又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求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吗?”

“忽然听那少年问道:‘我能修它吗?’”

“罗玄又惊又喜,道:‘你会修剑?太好了!那可就拜托兄台了。在下罗玄,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柄铁剑的剑身,头也不抬道:‘我叫叶白。’”

张二娘不由想问:“叶少侠是铸剑师么?那这故事的主角是谁?这个故事中想成为剑客的少侠就是罗玄少侠吧。”

同桌的花满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位少年铸剑师,与一位少年剑客,岂不是天造地设的挚友缘分。倘若他们能够就此相识相交,携手江湖,那也能够成就一段佳话了。”

张二娘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双剑上:“结交铸剑师么……”

“两位少年便一前一后——叶白这个本该不熟悉路况的外来人在前领路,罗玄这个本该熟悉门派所在山林上下的弟子紧跟在后——一道前往山下铁匠铺子去。”

“下山前,罗玄前去知会今日管教弟子的师叔时,师叔表情奇怪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叶白,便爽快放行,只多叮嘱一句跟牢人,尽早回来。”

“罗玄没明白那时候师叔的奇怪反应,此时在铁匠铺里,看着面前这换了一身黑、提着大锤子就要打铁的叶白,没忍住问了句:‘你身后背着那么大两样东西,不重吗?’”

“叶白一脸恍然大悟,卸下那两样东西,顿时两声沉沉的闷响落至地面,一听那分量,绝不轻省。”

“叶白取了那两截断剑进到里间去了。”

“罗玄留下为他看守那两样巨大的物什。”

“这是两件又宽又长的物件,一件通体暗沉,似乎是特殊木料制作的长匣子,不知里头都放了什么,另一件被光洁白净的白布裹起,这白布的布料看起来与叶白那件白衣一样,只是这白布里头裹着的东西,看着有点像是宽大的剑?”

“可谁会用这么宽这么长的大剑?宽度足能与婴孩的肩同宽。这要是竖立在地面上,高度都能比罗玄此时的身高低不了多少。”

“倘若真有这样一把剑,只怕想要挥舞起来都困难。”

小慕容惜生惊叹:“真有这样宽的大剑吗?岂不是剑长要比我还高了?”

西门吹雪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迟疑问李老前辈道:“李伯往年对古往今来有名望的剑谱、剑客皆有研究,可曾听闻有过这样的剑?”

李观鱼捋着白白的长胡须咂摸了一番:“似乎……有过,不过老夫也仅听过传闻,却是不曾找到过确实存在的证据,剑谱剑诀、传人、剑,都未能找见过。倘若真有此剑,还真有人能够执此剑,那可真是——”

小慕容惜生清脆而向往的嗓音接道:“若能一见,死而无憾!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剑,他们可太想见识一番了!

一楼大堂。

苏少英道:“那就肯定不会是剑了。又或者是什么礼器一类的剑器。总归不是用来正经打斗的。谁能用那样的剑?哪怕是力能扛鼎的天生神力之人, 也不必用那么沉重笨拙的大块板吧?”

石秀雪托腮:“我就觉得那是剑!叶少侠作为一位铸剑师, 说不定就是在巡游天下,为那把大剑寻找合适的主人呢!”

“罗玄再是具备一个少年人会有好奇心,他也绝不会在不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伸手去动别人的私人物品,贸然翻看别人的东西。”

“所以他顶多只能蹲在那两件东西边上,耳边听着里间叮叮当当急促的响声,一边盯着那两间东西发呆。”

“不知过了过久,放空心神的他被叶白唤醒,欣喜地接过一柄崭新的剑。”

“可这柄剑——除了剑柄,剑身的形态与先前天差地别!”

“‘这、这不是我的剑!’”

“‘这就是刚刚那柄断掉的剑打造的啊。’叶白信誓旦旦道,‘我只略略调整了一下,这种形态其实才更适合这柄剑本身的材质。这样质量会比原先更好一点。’”

“罗玄扶额道:‘可如此一来,这剑就不再适合我派的用剑习惯和剑法招式了啊!’”

“叶白这才呆呆道:‘对哦!’他想了想,打开那个长长的匣子,露出里头一大摞精心收拾妥帖的剑。”

“那些剑各式各样,几乎都是神兵宝器,看得人眼热。”

这样多的宝贝,听得一众用剑的武林人士也都眼热。

嵩山派的弟子下意识吞咽唾沫,喃喃道:“那么多宝剑……”

峨眉剑派这桌,孙秀青也是深深吸气:“果真是一位天才少年铸剑师么?那些宝剑难不成都是他的杰作?”

张英风感慨道:“若能与那样一位少年天才铸剑师交好,岂不是能为执剑者量身打造一口契合无比的好剑!”

苏少英故作不在意道:“那都是外物。剑术才是唯一该关注的。”

石秀雪才不理会某人酸溜溜的心情,托着腮与师兄师姐们一道畅想艳羡起来。

“叶白嘴里念叨着‘用剑习惯’与‘剑法招式’,从那一大堆宝剑里头扒拉出来一把剑。”

“罗玄接过这把剑,这把剑虽然被与那些宝剑收到一处,却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殊之处。”

“那么多上佳的宝剑之中,竟然特意挑给他这样一把平凡的剑。”

“他不由联想到往日里总爱欺负自己、羞辱自己的几个同门小人。他们总是仗着剑更锋利、更结实在对练中砍断他的普通铁剑。”

“原来这个叶白也是那种乐于看人笑话的小人么……”

怎会如此?

底下听众们窃窃私语起来,嗡嗡作鸣。

“那个叶白原来竟是个坏水肚肠的么?”

“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嵩山派弟子们听着周围传来的那些激烈忿恨的言辞, 纷纷看向左冷禅师兄。

左冷禅也不是很有把握, 不太确定道:“或有转机?如此一位可为上佳助力的铸剑师,倘若交恶,也是损失。”

“也是,左师兄说得对!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呢?不然好好的大帮手没了,多亏啊!”嵩山派弟子们颇为认同左师兄的判断。

“罗玄心中有点酸涩,轻声道:‘我这样的平凡根骨,也只适合这种这种最常见款式的普通铁剑吧。’”

“叶白居然也附和道:‘确实如此,你的确更适合这种剑。这种材质也更适合这种形态。恰如其分。’”

“外头突然响起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毫无天赋的渣滓可不就该配随处可见的货色,哪里能沾手好剑呢?’”

“罗玄厌恶地闭了闭眼,深深吸气,但还是在那些人进来前,帮叶白将长匣子盖上了。”

“如此之多的宝剑随意外露,只怕要招来祸事。”

衡山派也坐在一楼大堂中。

刘正风是个乐观性子,胳膊肘子捅了捅师兄:“师兄师兄,这罗少侠虽然年少,性子却着实不错!面对小人之时,自己仍然坚守本心,从善而行。人品端正,心性上佳,若我们也能收到这样乖顺的弟子就好啦。”

莫大师兄却是个悲观性子,幽幽叹息:“谈何容易。多少个不肖败类之中,才能寻摸出那么一个罗玄。瞧他还几次差点被欺压得偏了性情。倒不晓得这孩子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哎哟,罗师弟那柄剑修好了吗?可别再那么脆弱了噢。’果然又是那几个同他过不去的同门,个个拿着自己的各式宝剑在他眼前炫耀,贬低他,‘罗师弟可要再努力呀!这么个窝囊样儿下去,一、辈、子都只能用山脚下铁匠铺里打造出的货色。’”

“类似的话,他都听惯了。”

“他也不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到半点皮肉损伤,只有对练时候的断剑,与言语攻击,哪怕师长也不会大张旗鼓对此做什么。面对这些人‘点到为止’的欺凌,除了忍耐,默默更努力地练剑以盼来日有机会翻盘,他实在无可奈何。”

“叶白突然出声道:‘你们手中这些剑都不适合你们用。你们也该用他这种剑才好。’”

咦?这个叶白刚刚不还欺负罗玄么?

这会儿怎么突然又站出来帮罗玄了?

叶白到底好的坏的?

刘正风欣慰道:“师兄师兄,叶少侠果然也是个好孩子!他与罗少侠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吧。”

莫大师兄摩挲着怀里的胡琴,手痒得很,只想不管不顾,当众拉一曲凄迷幽怨的胡琴曲。

但他还是再二忍耐,不肯大庭广众之下被认为失态,丢了衡山派的脸面。

“这话显然激怒了小人。”

“为首那个叱骂了声,便挥舞着宝剑冲过来,要给这个胆敢讽刺他们的小子点颜色瞧瞧!”

“罗玄慌忙站到叶白身前持剑护着,他知道跟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同门次次都能逼着他对砍,以致他次次断剑,这个同门剑术也是不差的,到底有两把刷子。”

“‘要比试吗?这么突然。’叶白一脸莫名,顺手捡起地上那柄‘修好’的断剑。”

“眼看同门就要冲到身前,罗玄都准备好递出剑锋了。”

“只眼角余光见颈侧掠出一道银光。”

“剑光一闪,宝剑脱手飞出,越过罗玄头顶,被他身后叶白伸出的另一只手轻松接住。”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场可笑的对决便在刹那之间结束了。”

“叶白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细细端详这柄宝剑,认真道:‘这柄剑果然不适合你。你的剑法招式该用罗玄手上那种样式的剑。不过看你出剑的习惯,你该用蛇剑的。唔——可能暗器会比剑更适合你。’”

“小人深觉受辱,大怒:‘你、你!’可他此时两手空空,再不敢上前。”

“在场的人都被叶白这一手镇住了。”

在场的听众也大多都被这一手镇住了。

只是剑光一闪,宝剑脱手而出,再无其余繁冗赘述。

一位剑术卓绝的少年剑客之姿尽显!

这莫非不止是一位年少天才的铸剑师,竟然还是一位不世出的少年剑客吗?

这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天资!

上天的宠儿也不过如此了。

“隔着一个人出剑,要快到只见一道剑光,两口剑都毫发无损,只对手的宝剑脱手飞出,还要飞到自己手里……”宁中则怀疑这样的剑术,华山派满门上下都不具备,毕竟剑宗已绝,而今的气宗在剑术方面根本没有什么长处。

岳不群面色凝重:“击败几个不学无术的小喽啰并非难事,练快剑也不是不可,击飞对手的宝剑——倘若只是面对剑术平平之人,我也勉强能够做到。可对叶白的一连串形容描述,只怕他绝不简单!”

二楼处。

小慕容惜生“哇”了一声:“原来叶白也是剑客!”

李观鱼抚掌:“好一个出剑利落的小子!举重若轻,化繁为简,出招灵巧,留有余地。不错,不错。”

西门吹雪眼睛一动,终于有点兴致了。

叶白是谁?此时此刻在哪?他而今成长得如何?

可否,与他一战!

“另几个同门举着宝剑也再不敢上前,脚步踌躇,拉了拉那领头的,退缩之意尽显。”

“那领头的最终也只能色厉内荏地放句不过脑的狠话,便与同伙灰溜溜退去。”

“叶白迷茫地端着那柄宝剑,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们这就都走了?那这柄剑他还要吗?’”

石秀雪“噗嗤”笑出声:“这个叶少侠,怎么听上去有点呆呆愣愣的。”

“罗玄的视线根本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激荡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

“他看着叶白手上那柄砍断他好几柄剑的宝剑,与那柄重铸前在他手中断掉的铁剑,心想,原来这看似普通的剑, 在此人手中, 却能轻而易举击败宝剑。”

“罗玄忍不住问道:‘是以,胜负不在其他,只看执剑之人本身么?’”

“叶白回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那自然是看综合起来的情况啊!剑,执剑之人,剑法,诸多因素都会对比试过程与结果起到影响的。’”

“罗玄就想,那叶白刚刚用差些的剑轻而易举击败拿着宝剑的人,还随手便缴获了宝剑,这岂不是说明叶白此人剑术高超?还是说他看不清的出剑瞬间,叶白其实用了什么精妙绝伦的剑法?”

“叶白掀开长匣子,取出一块布来,爱惜地轻轻擦拭那柄宝剑,一边还道:‘这么好的剑,他不适合也可以赠予适合的亲朋呀,怎么就将它抛弃了呢?剑无主,空积尘,多可怜呀!’”

“罗玄此时才发现这少年虽然看似嘴毒,但实际上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想法,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天然至此、诚恳到一根直筋的人还真是少见。”

“罗玄握紧手中那柄叶白所赠的剑,此刻已不再失落,他突然很想与叶白这样简单友善的同龄人成为好朋友。”

刘正风明明还只是个中青年人,却已然熟练地为年轻人们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了:“师兄师兄,罗少侠与叶少侠之间的误会解开了。果真都是好孩子啊!”

莫大师兄怀里的胡琴,琴弓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搭在弦上了。

差一点点,就将有一支凄幽哀婉的乐曲飘荡进说书人的故事中去。

刘正风默默摁住了师兄的弓与弦。

忍住啊师兄!

“叶白将新获得的宝剑收拾妥当,放入长匣子中,再将那两样沉重而巨大的物什背上。”

“回门派的山路上,罗玄没话找话与叶白闲聊:‘其实当初师父发给我们这制式剑的时候也说过,我们这派的弟子,基本都更适合勤学苦练,日日不辍,终有一日,说不定有机会如师伯那般大器晚成。’”

“叶白走在上山的小道上,背上那两件重物似乎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轻盈步伐。他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你师父说得对,你们门派传承的这套剑法就适合这种样式的剑,你们同门这些弟子也大多都适合这种制式的剑。’”

“叶白又想起什么,问道:‘那方才,你那几个师兄弟的宝剑都是哪里来的?也是你师父给他们发的吗?那些都不合适他们的。’”

“罗玄垂首低声道:‘他们家境好,叫家里给买的。那些宝剑确实质量更好,好几次对练,我的剑在两兵相接时都会被砍断。’”

“叶白还是不客气的直白言语:‘执剑人要懂自己的剑。你知道硬碰硬会断,就别对砍。你学了剑法的呀。’”

李观鱼笑眯眯地点评道:“话糙理不糙。运用所学,灵活应对,扬长避短,才是取胜之道。”

李观鱼将笨拙的叶白所希望表达的意思拆分解析出来。只这么一句简单的重述转达,故事中叶白想告知罗玄的道理一下子更为清晰明白了。

小慕容惜生抱拳,郑重道:“谢师父教诲!”

“罗玄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走错了岔路,陷入死胡同里去了。”

“就如叶白所说,对决时,执剑之人才应该是目标,他怎么想着如何去击败一柄宝剑呢?他该想着如何运用自己的剑术、身法、智慧,去击败那位手执宝剑的人!”

“叶白从来没有嘲讽别人的念头,听与说都不沾半点弦外之音。他怎么想,便如何说。直白透彻,清可见底。”

“罗玄钦佩叶白的能力,又敬服他的坦诚,感激他的指点。”

“罗玄不由道:‘叶兄真是一位剑术高超、人品可靠的剑客!’”

“叶白一愣,轻快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罗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转身看向低下头显得很失落的叶白。”

“就听见这位刚刚才一剑惊天的叶白说:‘我、我还不算个剑客呢……’”

不算剑客??

听众们满头雾水。

不是、叶少侠您不是剑法高超,连剑派的弟子都能随手一招轻松击败吗?

怎么就不算剑客了?

这都算不上一位剑客,那资质、剑术都更平庸得多的武林众人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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