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从衍的手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在谢博文不知道的情况下, 孟则知已然成了段从衍床上的常客。
厉文焕和他的手下一直没出现, 加上又知晓了万子怀回京的时间, 众人绷紧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
九月中旬这天,韩大钦参加完一场晚宴回来, 抱着七八个礼盒找上了孟则知。
“谢叔你看,这是崇明出产的藏红花,这是那曲出产的冬虫夏草, 这是从马来西亚进口的官燕……”韩大钦将这些礼盒一一打开:“还有这个, 一百六十年的长白山野山参。”
孟则知顺着韩大钦所指的东西看过去, 眉头微挑:“都给我的?”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韩大钦点了点头, 嬉皮笑脸, 实话实说:“我也是受人之托, 请谢叔您帮个忙。”
孟则知摸了摸自己的老脸, 不得不承认这根百年老山参对他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
“哦?”他放下手中的玉佩和刻刀,道:“说来听听?”
看他这副模样, 韩大钦心知事情成了一半, 他连忙说道:“是我的一位老友, 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这些补品就是他送的。他家前段时间买了一栋新房子,结果刚搬进去没几天, 他女儿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韩大钦组织着语言:“家里的佣人说,刚开始那几天, 好几次看见她对着空气说话,问起来她也不说,佣人呢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无聊的时候,自言自语什么的也很正常。”
“后来,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人也变得越来越嗜睡,不到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七八斤。三天前,她在课堂上昏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把人送进医院,一连串的检查做下来,除了身体比较虚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位老友就怀疑他女儿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这样啊,”孟则知说道:“那我跟你走一趟好了。”
倒也不全是为了给韩大钦面子,主要是孟则知想起了他还有一个‘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真术师’的主线任务要完成。
之前侯家的事情已经让他在京城上流圈子里狠狠的刷了一把存在感,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扩展一些人脉,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韩大钦忙不迭的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在韩大钦的带领下,孟则知见到了他的这位老友。
钱齐光神情憔悴,皮肤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深陷的眼眶显示他最近睡眠严重不足。
他面上难掩激动:“谢道长,劳烦您专程跑这一趟,钱某感激不尽。”
孟则知伸手虚扶了一把,只说道:“哪里,倒是钱先生爱女心切,感人肺腑。”
听见这话,钱齐光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那谢道长您看?”
“先让我看看令千金!”
“好好好。”钱齐光忙不迭的应道。
说完,他领着孟则知两人上了楼。
到了地方,他拧开房门,侧开身体,让孟则知先进去。
只看见靠窗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孟则知走过去,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正对上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又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伤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泛红,而是直接呈现出了青紫色。
“都怪我,”钱齐光红了眼眶,嘴角直哆嗦:“为了挣钱,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总以为有保姆看着就万事大吉,结果……”
钱齐光和妻子属于自由恋爱,感情很好,结婚不到两年就有了孩子。没成想孩子三岁的时候,妻子前去参加同学聚会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当场去世。
钱齐光悲痛不已,但日子还要继续。一是还记挂着妻子,二是为孩子着想,他之后一直没有再娶。只是因为这两年,公司效益每况日下,市场竞争越发激烈,钱齐光也越来越忙,每天奔波在外,不可避免的忽略了孩子。
甚至于孩子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国外出差。
看见孟则知站直了身体,钱齐光急声说道:“谢道长,我女儿怎么样了?”
孟则知说道:“陷入了梦魇,这要是再晚上个几天,她就再也醒不来了。”
说完,像是闻到了什么,他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了起来。
路过学习桌的时候,他抖了抖鼻子,又折了回去,将学习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伸手在椅子上摸了摸,摸到某处凹陷的时候,他收回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面色微变,喊道:“斧头。”
“什么?”钱齐光随后反应过来,连声喊道“斧头,老刘,去找把斧头过来……”
钱家的佣人连忙找了一柄斧头送上来。
孟则知接过来,一斧劈在了凳子上,不过几下的功夫,凳子裂成了两半。
他拿过其中较小的一半,找到凹陷处,拿着斧头对准了断裂面轻轻一敲,拿开斧头的时候,只看见一股黑乎乎的液体从破口处流了出来。
钱齐光看在眼里,两眼瞪的老大:“谢道长,这、这是什么东西?”
孟则知沉声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尸油加槐树树汁,尸油、槐树都是阴邪之物,最易招鬼。”
钱齐光身体微颤,一脸铁青,握紧的手背上青筋直冒,他原本还以为女儿只是一不小心惹上了什么脏东西,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害她。
就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钱齐光面色巨变。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孟则知问道:“怎么?”
钱齐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他咬牙切齿:“这座别墅,是我的一个老同学转给我的,他当官的爸出了点事,他家人决定出国避难,所以急着把手里的不动产全都换成现钱。我想着这座别墅离我女儿就读的小学比较近,加上价格压得很低,比市场价低了四分之一不止,所以他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把它买了下来。”
“因为别墅刚刚装修没多久,家具电器什么的都是新的,我就直接带着孩子搬了进来……”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越发生硬,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听见这话,他的助理拿着手机退了出去。
“谢道长,现在该怎么办?”钱齐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声音中略带哽咽,是他害了他女儿。
“既是陷入了梦魇,那就得有个人去她梦里把她拉回来,危险是肯定的……”孟则知说道。
“我去。”钱齐光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孟则知收起手里的折扇:“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钱先生替我准备一些东西。”
“谢道长尽管吩咐。”钱齐光连忙说道。
就在东西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助理回来了,他气喘吁吁:“老板,查到了,宋志学的大儿子前段时间也出了事……”
宋志学就是钱齐光口中那位把这座别墅低价卖给他的老同学。
“……他儿子的症状和小姐的症状一模一样,后来宋志学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个神婆回来,然后他就找上了老板你,听说没过几天他儿子就醒了。”
钱齐光怒睁着眼,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到这时,他哪还能不明白,他女儿是替宋志学的儿子挡了灾了。
枉他还把宋志学当老同学,结果人家害起他来那叫一个狠。
他急声说道:“谢大师。”
孟则知烧了一张符,兑上半碗鸡血递给钱齐光:“把它喝了。”
钱齐光接过小碗一看,强忍着恶心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东西刚一落肚,一股倦意袭上心头,他身体晃了晃,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孟则知看向助理和韩大钦:“去,把他抬到床上去。”
“好。”两人连声应道,把钱齐光放到了他女儿身边。
只看见孟则知先是在女孩右手食指和钱齐光左手食指第二节指骨处各划了一刀,然后抽出一根白线绑在了两人伤口处。
随着两人的鲜血彻底将白线浸没,孟则知点起三炷香在钱齐光的鼻子下方熏了熏,喊道:“钱齐光……”
迷迷糊糊的,钱齐光听见有人在喊他,他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发现四周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心下一慌,随后想起了正事来,强忍着惊惧说道:“谢大师?”
“我在,”孟则知说道:“你往后看。”
听见孟则知的声音,钱齐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转过身,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点花生米大小的亮光。
“走。”
钱齐光抬脚向亮光走去,越往前走,光芒越盛,他不得不抬起右手挡在眼前。
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穿过亮光,世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叫卖声、嬉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游乐场中,身边人来人往,正对着的就是一台五彩缤纷的旋转木马。
随着音乐的停止,旋转木马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从木马上下来,他弯下腰,笑眯眯的问道:“小雯,旋转木马好玩吗?”
小女孩喜气洋洋,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好玩。”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幽光:“那你亲叔叔一下,叔叔带你再玩一次好吗?”
“好。”小女孩毫不犹豫的搂着中年男人的脸,对着他的嘴亲了上去。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按住小女孩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果然,小女孩的滋味就是比小男孩的要好。
看见这一幕,钱齐光睚眦具裂:“畜生,放开我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的事,当不了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