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睁开眼,陌生的床顶, 同样陌生却莫名让他心安的气息。
就在这时, 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醒了。”
陆离蓦地回过头, 入眼的是斜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脸颊, 一手替他打着扇子的孟则知。
他微微一怔,什么时候,他的警惕心已经下降到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察觉不出来了吗。
紧跟着,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他脑海中重放, 他呼吸一乱, 大腿上的某一块烫得厉害。
他试图分辨出自己现在的情绪,迷惘, 彷徨, 羞恼……却唯独没有恶心。
他又是一愣。
然后就又听见孟则知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陆离回过神,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小腹上的伤口,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往一摸, 却摸了个空, 他面色一变。
“你是在找你怀里的东西吗?”孟则知说道:“我替你收起来了, 就在枕头底下放着。”
没由来的,陆离信了他的话。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但让人心惊。
明明他和孟则知是第一次见面, 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像是知晓了他的心思一样,孟则知说道:“我叫赵以安, 表字允中,你呢?”
陆离没说话。
孟则知并不介意,他凑到陆离跟前,眼中满是惊艳的说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湿热的呼吸扑打在陆离的脸颊上,勾起他心中波涛汹涌。
他想说,你长得更好看。
而后他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索性闭上眼,试图以面上的平静掩饰内心深处的沸反盈天。
孟则知看在眼里,唇角微弯,他就喜欢对方的情绪因自己的一言一行而跌宕起伏。
他说:“那你睡吧,我去看会儿书。”
陆离默不作声,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催眠自己。
他想,不过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出言轻薄,可见骨子里是个轻浮的浪荡子。
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古往今来,分桃断袖之人有几个能走到最后,不过是玩玩而已。
还有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陆离的心彻底恢复了平静。
直到傍晚时分,孟则知打发走丫鬟小厮,端着一盆水放在床头,说道:“我帮你擦擦身体。”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解陆离的腰带。
陆离蓦地睁开眼,伸手扣住孟则知的手腕。
孟则知居高临下,眸光微闪,道:“羞什么,昨天晚上就是我帮你换的衣服。”
陆离呼吸一促。
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小,孟则知轻易的反握住他的手,放了下去。
听着身上悉悉索索的声音,陆离偏过头,两眼盯着床帐,脊梁骨绷成一条直线,明明臊的厉害,他却生不起半点拒绝的情绪。
游走在他身上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无视不了,忽略不掉。
他轻喘着气,心乱如麻。
孟则知伸手捏了捏他圆润干净,泛着一抹潮红的脚趾,意犹未尽的拉过薄被,盖在了他身上。
陆离绷紧的神经一松,顿觉喉中一片干涸,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几乎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之后两天,孟则知都没再刻意撩拨陆离,给足了他思考人生的时间和空间。
两天后,客船抵达南昌府码头。
提前半个月赶来的刘管家早就安排好了住处,孟则知一下船就直接住了进去。
乡试前夕,身上的伤好了大半的陆离向孟则知辞行。
“走?”孟则知放下手中的书,一脸不善,一步一步的逼近陆离。
许是孟则知带给他的压迫感太过强烈,陆离心下一慌,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他避开孟则知的目光,干净利索的说道:“嗯。”
然后就被孟则知抓住了衣领。
两眼正对上陆离的嘴唇,孟则知面上一黑,他踮起双脚,这才勉强和陆离平视。
他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陆离呼吸一乱,然后就被孟则知咬住了唇瓣,撬开了牙关,连舌头都让人吮了去。
“呼吸。”孟则知轻笑道。
反应过来的陆离大力推开孟则知,落荒而逃。
孟则知眯着眼睛看着大门的方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上的水渍,心满意足。
果然,滋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陆离停下脚步,一手撑在一棵大树上,呼吸急促,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摸唇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几道破空声。
“头儿。”
陆离回过头,才发现是他的一众手下。
“头儿,不是说好的在城门口会和吗,刚才叫都叫不住你。”为首的段六气喘吁吁的说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陆离不动声色的放下手。
段六不疑有他:“既然如此,头儿,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吧。”
回?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吻,炙热,缠绵,撩人心弦。
陆离抿唇,他不是断袖,眼下却为了一个少年心烦气躁。
但他心知肚明,他和孟则知是没有未来的。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不免堵得慌。
回肯定是要回的,但在此之前,怎么也要先把这件糊涂事了结了。
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两本账簿递给段六,语气里带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味道:“你们带着东西先走,我还有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事情,会想办法追上你们。”
段六等人面面相觑,但他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当即说道:“是。”
一直到乡试结束,陆离都没再出现。
可冥冥之中,孟则知却有一种对方一定正待在某个角落里看偷看他的直觉。
因而在同科秀才丁和景邀请他去长春院喝花酒解闷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卢道一笑的暧昧:“在进贤县时,我还以为允中兄是个迂腐的正人君子,却原来你好的是这一口。”
长春院是个小倌馆。
感受到身后如芒刺一般的视线,孟则知但笑不语,只提起袍子,在老鸨的带领下往楼上走去。
进了门,孟则知两人拱手见礼:“默文兄,士衡兄……”
雅间里的众人当即站起身来:“允中兄,瑜才兄,你们可来迟了,少不得要罚酒三杯。”
“应当的,应当的……”
喝完罚酒,入了座,丁和景伸手一推,倚在他身上的伶儿软着身子坐到孟则知身边来,拿过酒壶给他斟满了酒。
孟则知欣然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就这样,喝着小酒,听听小曲儿,再做几首应景的诗……一会儿的工夫,众人也都醉了。
那伶儿领着孟则知去了他的闺房。
到了地方,孟则知却不动了。
伶儿咬着唇角,目光盈盈:“公子爷?”
孟则知抬起头,目光越过他落在床上,慵懒的问道:“你那床上的被褥可都是新的?”
说着,他顿了顿,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新的,不等那伶儿回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去,把这床上的被褥都换成新的。”
那伶儿眼前一亮,只以为是遇上讲究的客人了,可他也不恼,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他忙不迭的抓起银子,去老鸨那里要了一床崭新的被褥。
末了,孟则知把那伶儿招到眼前,对上他羞怯的神情,只说道:“会叫床吗,叫来听听,大声一点。”
伶儿神情一滞。
“爷,慢些……”
“嘤嘤嘤,奴儿受不住……”
“啊……嗯……”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陆离的心都凉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失望,悲哀,愤恨……
直到他一脚踹开房门,本应在和小倌抵死缠绵的人正坐在凳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上当了——
陆离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要逃走。
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孟则知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敢跑,我就敢玩真的。”
陆离蓦地停下了脚步。
那伶儿悟了,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并贴心的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孟则知一步步逼近,陆离心跳如雷。
孟则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鼻子凑到他脖颈处,深深一吸:“真香。”
陆离只觉得两腿发软,却在嗅到孟则知身上浓郁的脂粉味的瞬间,眉头微皱。
孟则知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咬上他的脖颈,颠倒黑白:“我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情,不过,你把我叫的人吓走了,是不是该补偿我。”
陆离轻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没答应也不反对。
孟则知毫不犹豫,双手稍一用力,把人横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陆离两眼朦胧,抱着身上人的肩膀,抬着下巴想着。
一夜被翻红浪。
孟则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他伸手一摸,身旁早已没了那人的温度。
他也不恼,该他的就一定是他的,跑不了。
他起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哼着小曲儿,推开窗一看,风和日丽,又是一个难得的好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
孟则知:禁欲使我日渐变态!
陆离:打完炮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