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长辈的权威一旦被打破,这脸面只怕以后也撑不起来。齐老爷子恨得牙痒痒,回想起柳老头用棍棒揍子孙的教育方式曾经被自己嘲笑过老头子的粗鲁……唉,能理解他的心情啊,有这样的后代的确很想拿起棍子来敲打一顿。
齐老爷子转过身来看到柳逐阳已经走回了医院。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臭小子有一句话说对了:想法子给齐宁善后。他答应过儿子在为国为民的大前提下让他只管放胆往前冲,自己做他强有力的后盾啊。
这次的事也奇怪,齐宁做事怎么如此没分寸?他是不是瞒了点什么没跟自己汇报?
这几年的经历,儿子的光华越来越灿烂。
早就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了。
怎么会做事如此孟浪?
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下属……知子莫若父,太不象齐宁的行事作风了。
柳逐阳进了病房,彭亦文坐在前面齐老爷子坐的位置上反而不见邹清荷了。
彭亦文扬了扬手,小声道:“清荷遇到熟人了,出去一下。是你弟的同事,大美女一名。”
“下溪的同事?”柳逐阳随口应了一声,床上的齐宁还没醒过来。“医生怎么说?”坐在床边回过头问彭亦文。
“安静地调养,问题不大。伤风感冒加伤口发火加疲劳过度加情绪变化幅度过大,总之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幸好他原本的体质好,没有性命危险,不出一个月就能康复了。”
邹清荷在这家医院居然看到了柳大哥的同事朱玲,吃了一惊便迎了上去。
“柳队的弟弟?”朱玲同样吃惊。
“我哥他?”
“柳队和小陆他们先押着林天杰回北京去了。”朱玲眼睛亮亮地含着笑道:“我在这里收集林天杰呆在这家医院所有的物证,会迟一点返回北京。你来这里找柳队的?来迟了呀。”
“不是,有朋友在这里住院。”
那边还有港警在等着朱玲,她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先行离去了。
邹清荷与她挥了挥手告别,独自走到庭院的石阶上坐下。林天杰终于抓到了!原来这个人躲在医院里。捧着头不由得笑了起来抬头望天,天刚亮空气特别清爽啊。
柳大哥抓到了林天杰!可喜可贺,太好了。
心里的石头总算完全落地了。
“邹清荷?”柯风提着香喷喷的粥走了过来,看到邹清荷居然坐在外面的石阶上,不由得吃惊地停下步子。
“柯风?”邹清荷记起他弟弟木令也在这家医院住院。现在的柯风一身正装,染黑了头发,跟上班的人一样,一点歌星味道也没了。
“你怎么在这里?”
“有朋友生病在这儿住院,你弟他?”
“好多了。”
“你一直在照顾他啊?”
“请了专业护理,我在上班之前顺便把粥给他稍过来。”
“你上班了?”
“老爸让我从低层做起,先在香港的酒店工作一二年再回新加坡。”柯风看了一下表:“送完早餐,我得赶着上班去,我们有空再聊。我一般晚上九点下班之后才有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话本来,写了一个电话给他:“我的号码换了。冬天坐在外面冷还是进去吧。”
邹清荷走进齐宁住的病房,却见柳逐阳阴阳怪气扭着张俊脸,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彭亦文不见了,估计着他回家去了吧。
“柳三哥,你怎么笑得这么贼啊。”
“以后就叫我三哥,别加姓上去了。”柳逐阳哼哼道。
“哦,好的。”邹清荷上前一看,才发觉造成柳逐阳扭曲面孔的祸首是齐宁。这厮正张着虎口紧咬着柳逐阳的手指。
这两人,这两人总喜欢闹。邹清荷别过脸去,想笑。偷眼一望,那齐宁偏偏不松口依旧咬着柳逐阳的爪子不放。
“清荷,这东西饿了,找些吃的东西来。”柳逐阳使唤清荷已经习惯了,另一只手在齐宁的脸上用力地捏,一点也不怕丢脸。
邹清荷口袋没多少钱,虽然想买些吃的东西,虽然也不想做他们的电灯泡……他眼巴巴的盯着柳逐阳看:“三哥……”
柳逐阳明白了,拍了拍齐宁的脸,齐宁识趣,松了钢牙。柳逐阳皱起鼻头,他那漂亮的指头被齐宁咬出紫红的印痕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来,这是昨夜赢来的哟。
邹清荷拿了钱,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却见柳逐阳不自从哪里摸出一把刮胡刀要给齐宁剃掉胡碴子,不过刀锋比的位置是人家的喉节而已……“齐哥,柳大哥抓到林天杰了。”话一说完,邹清荷立即溜了。
“下溪,好样的。”齐宁赞道。
柳逐阳收起刀子,起身把门关上,看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呆。
齐宁转动眼珠子,好奇道:“怎么了?”
柳逐阳看了看吊瓶的药水,这瓶新的药水滴得真慢:“你爸今早在这里。”
齐宁咧嘴笑了笑:“他给你脸色看了?放心,我爸跟你爷爷不是一路人,他不会动手打人的。最多骂你几句瞪你几眼。你比我的待遇好多了,还跟你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被你们柳家的男人乱棍打了出去,你在一边还幸灾乐祸的。”过去的事变成了陈年往事哩,嗨,为什么认识柳三少之后受伤的总是他啊。
想起往事……柳逐阳笑了。也是,齐宁比他倒霉多了,当时的自己一点同情心也没,还认为他活该哩。
鬼使神差两人居然纠缠在一起了。
见他笑了,齐宁用空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你笑了哦,不难受了?”
柳逐阳老实地坐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
齐宁挑了挑眉,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中。”
见柳逐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撇着嘴道:“老实跟你说吧,有点麻烦。我盘算了一下,估计会停职半年的时间等待组织审查。”
柳逐阳一双桃花眼继续瞅他。
“是了,楼歌逃了。”
“然后呢?”柳逐阳不放过他。
齐宁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些年我也得罪一些人,有人肯定会乘机给我小鞋穿。现在,下溪抓了林天杰对我的处境大有帮助。我的手下牺牲了几名,该负的责任还得挑起来,人是楼歌杀的,我们不会放过楼歌。”
柳逐阳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不能留他的命么?”
“这事由不得我。”
“你,自己的处境呢?你老爸赶来了,给你善后的么?”
“嗯,我的处境没什么大问题,还在我的掌控中。”齐宁带着笑道:“算是放个大假吧。等我伤好了,我们四处玩玩。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若由柳逐阳挑选,两人还不如呆在北京的家里,饿了去清荷那边蹭饭吃,晚上有空去酒吧逛逛。有空睡睡懒觉没事滚滚床单……“笑得淫荡,想做坏事啊!”齐宁眇杀他。
“嘿嘿。”柳逐阳挤眉弄眼,这家伙是真的受了伤,体虚力弱……“Stop!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等伤好了,才可以尽兴吧。再说了,你对我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柳逐阳眨眼再眨,把嘴唇凑上来,偷了一个香:“我对你不好吗?”
“好!非常好。”
齐宁挪了挪位置,小小的床硬让柳三少占了一半。
“你老爸不喜欢我。”
“当然,他要喜欢你才怪呢。”齐宁脸贴着他的脸蛋儿咪咪笑道:“我老爸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刻意讨好他。放心,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你老爸为你善后来的吧?”
“走过场的。”
“啊?”
顶了顶他的鼻尖儿:“不明白?我们父子在钩鱼,这是下饵等人上钩。”
“噫?”
“有些对手潜在暗处,水越深鱼也潜得越深,很不容易钩出来。有时得做一些非常之事。兵法云:奇招险中出。”
柳逐阳嗤鼻,生了一副弯弯肠子偏要加一些堂皇的字眼来掩盖,其心可诛呀。
齐宁不用看就知道枕边人在嘲笑他,义正词严道:“逐阳,有些事值得奋斗一生的。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计算过后果的,有应对的方法,总之你别担心。”
“是是是,鬼才担心呢。”人活着的方式不能强求啊。柳逐阳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把小命玩完了我可不依你。”
“放心放心。不会比你这祸害的命短。”
窝在齐宁怀里,柳逐阳这毫发无伤的人居然睡着了。
邹清荷轻手轻脚进来,就看到柳逐阳不客气地把受了伤的齐宁挤到一边去了,睡得香香甜甜的。
带来三人份的早餐,齐宁只配喝粥哩。
齐宁低声道谢。
邹清荷笑了笑,抓了自己那份热呼呼的包子道:“齐哥,我打算去逛街。”
“逛街?我让小韶跟着你。有什么东西想买?”
“不是,我想调查一下香港的市场经济。”
齐宁笑了:“要写论文?”
“为以后经商奠定理论基础。”邹清荷一双眼睛特亮特黑,生气勃勃的。
“上次的房间还留着,你们的行李都在。小韶会在那边等你的。”
行李啊,邹清荷记得有些东西还在国际大酒店的客房哩,应该过去一趟把东西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