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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天赐

温带植物 尤里麦 2697 2024-08-09 20:29:13

话说得僭越,又不是迟钝的笨人,沈榆目光一热,眼睛都瞪大了:“因为这个?”

温遇旬看沈榆的眼睛需要下垂眼皮,半扇眼睫遮住眼珠里的光,嘴角绷得直:“我认为获得沈少爷的甜言蜜语需要支付一点报酬。”

沈榆没想到他几句话都能拿出来做文章的,又想到他说的那些酸话,不知道脸红不红,反正耳朵根是很热了。

“别傻站着。”温遇旬倒坦荡,一点点别扭又被很快藏好了,沈榆一次眨眼只需半个刹那,别说看到什么表情,温遇旬连身子都越过他,走到前面去了。

两人上了楼,沈榆没有钥匙,岑漫摇给他们开了门。

温遇旬装得很好,从容地收起了爪牙,向岑漫摇问好:“岑阿姨。”

岑漫摇应了两声,叫他先坐,茶饼拿出来掰开,又对沈榆说:“东西差不多都收好了,你回房间看看还有什么想带走的。”

收好什么?又有什么需要带走?

沈榆投来的眼神太过无辜,眼底的光和疑惑轻眨两下的眼皮都透露着不知情,岑漫摇问:“我们要搬家了呀,小旬没有告诉你么?”

一路上温遇旬没说什么话,看得出来心情也欠佳,大概是真忘了。

传话人玩忽职守,但道歉的速度很快:“岑阿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传达到位。”

温遇旬场面话说得极漂亮,岑漫摇哪能和他计较,连忙说没事没事,活让沈榆站在一边观望了场你来我往的戏。

屋子里大部分要搬走的东西都已经被岑漫摇收纳在几个纸箱里,沈榆进房间转了一圈,他平日里最宝贝的琴和装琴弦拨子的盒子都没看见,想来是已经被岑漫摇装好送走,他没什么另外想拿的,就又走了回去。

在他回房的这段时间,温远也到了,此刻刚从门口进来换鞋。

晚餐由岑漫摇亲自把手,昨晚温远为迎合他们的口味,专门找了做浙菜地道的厨娘,桌上大多清淡,今天同样,只不过少了一些精致,都是家常。

温远和温遇旬都不是很追求口腹之欲的人,况且餐食的味道不算差,这餐饭可以说完美沿袭了前个晚上的其乐融融。

大件物品没有几样,有的也都被搬家公司弄走了,岑漫摇和沈榆什么都不用拿,晚餐时盛饭菜的碗碟用旧了直接扔,也是寿终正寝。

一落永恒锁,下了半生楼,沈榆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时间太久,他并未对这许久未回,又短暂居住一天不到的房子产生感情。

还没领证的那对中年情侣走在前面,温远的车停在另一侧,沈榆什么都没问,沿袭前世被安排在温遇旬家中的命运,径自跟着温遇旬走。

想来这也是一则需要温遇旬传递的消息,沈榆不见外地跟温遇旬跑了,岑漫摇和温远也没有对他的行为产生异议。

想不明白的是温遇旬,只是面上还要假装:“谁让你跟我过来了?”

演戏演全套,问就算了,温遇旬还不给他开车锁。

沈榆立在副驾驶门前,伸手扣一下车漆锃亮的把手,没扣开:“你的后备箱里放着我的行李箱。”

温遇旬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冷的,又本是不愿吃亏的睚眦必报:“沈少爷真是奇人,巧手弹琵琶,妙口不饶人,现在看来眼睛也好用,连我后备箱里放着什么都看到。”

“嗒”一声,车门开了锁,沈榆拉开门进去坐下,思考起上天给他这能重来一次的改变机会,他要如何才能补遗憾,才能使得好。

第二天是周六,温遇旬没有所谓的双休,为避免再次迟到早早出门,沈榆睡到九点钟起来,桌上还有为他预留的早饭。

温遇旬不喜欢家中常有旁人在,保姆也只是来打扫做饭后就下班,鲜虾烧卖的卖相很好看,是保姆早上来做的,温遇旬给他留了一整屉,已经冷了。

厨房用具这些沈榆还是会操作的,在加热早饭的这段时间,有人给他的手机上发了消息。

是微信弹的提示音,沈榆点开来看,备注是“天昇娱乐谢梦朝”。

发来的消息是:“小榆,你那个词写完了尽快发给我们这边看一下,然后给你们排录音室。”

这人沈榆还隐约有点印象,长眠湾解散后就没什么再联系的必要,他没第一时间回,往上翻了翻,都是些工作上的消息。

烧卖热好了,一屉八个,个头也大,沈榆吃不了那么多,从锅里挑了三个放到盘子里,坐到餐桌前才开始编辑信息。

沈榆将改词的事情和谢梦朝说了,又问了具体的最晚时限,谢梦朝顶多是个助理,并不主要负责,她请示了项目负责人,得到具体的日期,客客气气地给沈榆回复回去。

时间确实像邱风和宁以桥说的那样并不紧急,烧卖皮经过二次加工后失去韧性,味道倒还不错。沈榆性子和缓,吃得也不急,做什么都不急。

上一次和谁着急好像还是温遇旬出事赶往医院的路上,心急如焚他算是切身感受过了,差点没把自己也烧死。

不过沈榆没能悠闲太久,就有另一把火撩了过来。

宁以桥给他打的电话,铃声催促般地响着,沈榆没法像回微信消息那样慢吞吞热个菜再吃两口进嘴里,只得接起来。

电话通了,宁以桥却没出声,沈榆也沉默着,他有点心虚。

过了良久,宁以桥突然怪笑一声。

“沈榆,你可以啊,昨天跟着谁走了?和熙凤哥又搞到一块儿去苟且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接受不了?”

沈榆从小在十分注重礼节的世家长大,听不来粗俗的用词。昨天一起吃个饭回温郁旬家收拾了下房间就睡了,纠正道:“没有搞到一块儿,更没有苟且。”

他说的也算实话,宁以桥问的是昨天,要是问他前天有没有偷情苟且,沈榆估计还是要逃避问题,没这么有底气。

宁以桥哪管有没有苟且,又是否偷情,沈榆重点找得好,他无话可说,要求当面细聊。

猜到宁以桥不会只因为儿女情长的琐碎专门把他叫出去,沈榆追了一句,问:“去哪里?”

“卧月,拿上你的琴,”宁以桥想了想,又加一句,“带贝斯。”

上一次站在卧月的舞台上任由灯光打着,尽兴开口的时刻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沈榆是贝斯手兼主唱,他声音和外形条件都好,抱着琴往台上一站,确实看不出来他和首都那个名望远扬的植培所有什么关系。

音调好了,人员也都就位了,他们商议了要唱的曲子,宁以桥的鼓点一出来,沈榆就如同条件反射般拨动了琴弦。

只是伴奏音律未出差错,到了需要人声的时候,却没听见响。

邱风和宁以桥都停下来,沈榆微张着嘴,目光停滞在空气里。他适才是想唱的,却没发出声音来。

“怎么了?”邱风问他。

沈榆转头看向他们,眼底多了好几分不可言说的沉默。

他不敢唱。

前尘烂事好几摊,“长眠湾”解散于沈榆转专业的那一天,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是即将要撞上眼前的大问题,要是岑漫摇坚持,温遇旬的规劝也不起作用,怕是还要经历一遍友情破碎,组合不复存在的噩梦。

而他是这一切噩梦的源头。

谁能想到长眠湾在一路高歌的上升期,兀自放下一张以戏曲融合现代音乐的高质量专辑就人间蒸发?

没有live,没有宣发,没有未来,就这样消失在大众视线。

沈榆不怎么用微博之类的公众社交平台软件,长眠湾的官方微博是经纪人在操作,宁以桥平时话最多,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全往微博上发,解散之后却是注销账号,和邱风一起出了国,不肯再与沈榆有丁点儿联系。

沈榆无疑害怕,他胆子不大,最恨恐怖电影,也讨厌被夺摄心爱之物。

后头两人还目光灼灼地瞧着他,今日无风无雨,是晴朗的好天气,又是休息日,台下的眼睛更是数不清有多少,更何况头顶的灯,手上的琴。

前路尚未明朗,且都说历史无法改变,但沈榆想到或许是被他一句“想你”改变极大的温遇旬,冥冥之中好像也从虚无里抓住了什么没有实质,却真实存在的救命稻草。

“没什么,”沈榆笑了笑,又未雨绸缪地给他们打预防针,“要是有一天,我的嗓子坏掉了,唱不好了,你们会不会怨我。”

宁以桥说:“坏了就去治,治不好就休息,这有什么的。”

沈榆又追加条件:“永远好不了呢?”

邱风说:“永远休息,这也不用问。”

沈榆愣了愣,转眼又弯了眼睛,笑意少了半分:“那要是是我不想唱了,主动放弃呢?”

他知道答案,但宁以桥理所应当:“你不会的。”

邱风点头。

言尽于此,再多问容易露出破绽,也成为累赘,沈榆深吸一口气,托着贝斯的琴颈掂了掂。

既然往事不可追,后盾也坚强,那就放手后忘掉,天赐一副薄面,他相信他能抓得住救命稻草,也能追得上心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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