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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倾斜的天平

旷野的鸟 Brokkoli 2416 2024-08-18 10:56:40

车窗外的场景不停后退,行驶了一段路后,靳隼言踩下刹车,在路旁停下车。

这附近有家游乐场,因为今天下雨所以没什么人,只有周围几家零散的店铺还在营业。

靳隼言下了车,没打伞,在雨幕下显得格外突兀,谢濮看见他进了一家店铺,几分钟后,他出来,手中多了一个袋子。

他很快开门上车,把袋子放到谢濮腿上,谢濮不明白他的举动,“这是什么?”

靳隼言重新启动车子,看着前方,“冰激凌,阿濮不是说哭过之后会很想吃冰激凌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谢濮的心无法平静,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在和靳隼言倾诉童年的委屈时,他说自己羡慕有父母宠爱的同学,即使他们不听话的哭闹,也能从父母手中得到冰激凌。

而他无论多么听话、表现得多好,也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仅仅是一个冰激凌,就能成为他的奢求。

他盼望有人能给他爱,为他补齐成长过程中的所有空缺,但为什么偏偏是靳隼言,这个人分明是恶魔,却偶尔露出温柔的模样,让他想要靠近又忍不住胆怯,他无法确定这是靳隼言心血来潮的施舍还是下一个骗局的诱饵。

谢濮惶然地蜷缩手指,“我不吃。”

靳隼言问:“不喜欢?我所有口味都买了。”

谢濮加重语气:“我不想吃。”

“是么?”靳隼言忍着不悦,放慢了语调,“是单纯的不想吃,还是因为是我买的才不想吃?”

他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身体里有什么勉强拼起的东西再次破碎,谢濮垂下头,“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靳隼言,你一定要逼我吗?”

将车驶入一处拐角,靳隼言停下来,空出手扳过谢濮的脸,“你到底在不满什么?既然给了你就要好好接着,然后像小狗一样摇尾巴,这样才算摆正位置,懂了吗?”

连小狗都会摇尾乞怜,谢濮反而不懂这个道理,靳隼言难得心软,升起的一点怜惜念头又因为谢濮的拒绝堙灭。

“我不懂!”谢濮被他的话刺激到,一下掀翻腿上的袋子,圆滚的冰激凌滚下座椅,“你惩罚我吧,关着我,锁住我,什么都可以,都随便你。”

他宁愿被折磨,也不会吃,他太害怕了,怕自己吃了靳隼言买来的冰激凌就落入下一个骗局。

这是谢濮这些天来第一次强硬的反抗,靳隼言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欺身上前,将谢濮压在座椅上,“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满足你。”

他发狠地咬住谢濮的唇瓣,在闷哼声中尝到了血的味道。

抵在胸前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靳隼言的手钻进谢濮的衣摆,掌心触碰到过分滚烫的皮肤,他动作微顿,最后停了下来。

谢濮在发烧。

靳隼言触碰他的额头,得出这个结论。

医院病房里弥漫着很淡的消毒水味,护士检查过后说:“普通感冒引发的高烧,不需要输液,先吃退烧药吧。”

谢濮被喂了药,又继续昏睡过去。

他最近瘦了许多,脸颊上没多少肉,躺在宽而大的枕头上尤为明显。

靳隼言坐在床旁的塑料椅上,想起第一次见谢濮,也是在医院。

一年前,他从困了他八年的牢笼里逃脱,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行人送去中心医院。

他身体没有问题,很快就在急诊大厅里醒来,当天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造成很大伤亡,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喧闹哭喊沸腾成一锅热水。

唯独身侧隔着一道帘子的地方很安静,只能听见年轻柔软的声音:“马上就好了,您再坚持一下。”

靳隼言对声音的主人起了兴趣,掀开帘子看过去。

是个半蹲在地上的医生,戴着口罩,发丝遮挡之下,只露出白皙的耳垂。

“还要多久啊?我要疼死了。”伤患不停催促。

他的右脚脚踝处,剥开盖在上面的一层灰黑色粘稠液体,下面的伤口已经腐烂,能看到蛆虫在其中涌动。

医生面不改色地处理布满蛆虫的伤口,“很快了,您的伤应该及时来医院处理,不能盲目使用偏方。”

“知道了知道了。”面对医生的好心,伤患的表现敷衍又不耐。

伤口快要处理完毕,一个护士走进来,道谢说:“谢医生,不好意思啊,你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叫你过来帮忙。”

“没关系,现在食堂人少,我过去正好。”

他说着站起身,靳隼言看清他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谢濮两个字。

时隔多年,在他重见天日的这天,他遇见了一只很合心意的猎物。

从那天起,他暗中窥伺谢濮,跟踪他上下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发现谢濮的生活十分简单,交际也很少,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这样干净的人,适合最恶劣的玩弄。

于是在谢濮陷入绝境之时,他向他发送了一封匿名邮件,抛出一根救命稻草,想要抓住就要付出代价。

思绪回到现在,病床上的谢濮发出几声呓语,靳隼言靠近,抚摸他被咬破的嘴唇,“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

在谢濮接到邮件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已注定无法再更改。

一个小时后,护士再次给谢濮试了试体温,“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但还有再烧的可能,建议病人还是住院观察一天。”

“不必了。”

靳隼言把谢濮抱进怀里,拒绝了护士的建议。

驱车回去,别墅门口站着两个保镖,门锁被暴力损坏,昭示着有人强闯了进去。

带着保镖做出这样的事,来者是谁不言而喻。

“老爷在里面等您。”

保镖看到他,弯腰推开门。

客厅里,靳文东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你来做什么?”怀中的谢濮还没醒,靳隼言压低了声音。

靳文东睁开眼,看见靳隼言的模样很不满意,以通知的语气说:“我已经立好遗嘱,靳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从明天开始,你到公司上班。”

“我说过了,我对靳氏不感兴趣。”

靳文东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他抬手,身后的助理递过一台相机。

“里面的东西已经备份,如果你拒绝,你的那位小朋友,”靳文东指了指谢濮,“关于他的视频会在明天之前全部流传出去。”

靳隼言眸光锐利,“你竟然还敢威胁我?”

靳文东哈哈大笑起来,并不觉得自己行为卑鄙,“你看看,这孩子又误会了。”

助理应承说:“小靳总是太年轻了。”

刚锻造而成的宝剑,还未磨利剑刃,是斗不过靳文东这样的豺狼的。

靳文东笑够了,继续说:“这不是威胁,只是谈判的一点小手段,当然了,如果你不在乎这个人的话,相机里的内容就完全威胁不到你,是与否都取决于你。”

靳文东势在必得,他能调教出一个靳隼言,就能调教出第二个靳隼言,是哪个靳隼言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一个拥有亡妻血脉的完美继承人。

他不由得想起与亡妻唯一的孩子,那孩子实在不成器,早早死了也算好事,但他留下的两个孩子都很不错,这是唯一令人满意的地方。

片刻,靳隼言嗤笑,“你觉得能用他威胁我?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一个迟早会玩腻的玩物,何必这么紧张,他在心里自嘲。

“看来是我棋差一招,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靳文东用手杖点了点地面,“希望你的小朋友明天看到视频后不会哭得太严重。”

谢濮还在昏睡,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等视频曝光,他也许会哭,靳隼言想,他给谢濮擦过眼泪,感受过他眼泪的温热。

以这种方式摧毁猎物的心理防线,其实是一种还算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无端地产生怜爱,谢濮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些,甚至因为太弱小了,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来,他对谢濮保证过,那些视频不会给任何人看。

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停止摇摆,最终倾斜于谢濮的一侧,靳隼言闭了下眼,“我答应。”

他说:“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答应了,但谢濮是我的人,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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