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by百户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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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
傅斯岸讲得没错,舒白秋没说完的后半句,正是这些。
当年舒雨巷遭逢变故,舒老爷子去世后,彩石轩更是趁火打劫,恶意以低价强行收购了不少玉石珍品。
现在彩石轩引以为傲的十大镇店之宝中,就有不止一件,都曾是舒雨巷的珍藏。
只是,舒白秋不清楚。
傅先生怎么会知道这些?
舒白秋被发顶的手掌揉得微微怔愣,他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却没能出声。
因为倏然间,傅斯岸的手落了下来,温热有力的手背掩住了舒白秋的唇。
男人的目光也望向了门外。
有人要进来了吗?
舒白秋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注意力被转移,乖乖地没有出声。
少年体温微凉,略显薄白的唇瓣比脸颊的触感更软。唇肉贴在劲瘦有力的手背上,被微微压陷下一点柔软至极的弧度。
好似再亲昵不过地裹住了手上怦然突跳的筋络血管。
傅斯岸的气息几不可察地停了一瞬。
几秒后,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没多久,房门果然被推开,潘连走了进来。
“哎呦,不巧,市里今天就要来人看展会的进度,我可能得先去接待一下。”
潘连搓了搓手,又叫了另一个经理进来。
“这样,让小刘陪着,你们在这儿随便逛!”
“不用劳烦,我也该回医院那边了,多谢潘叔款待。”
傅斯岸自然不会真的在这儿久待,找了个傅老爷子的借口,便礼貌告别。
“行,那我也不强留你们了,替我向老爷子问个好。”
潘连说着,又叫人进来,将三件贺礼的防护罩拆除,打包放进礼盒中。
潘连先离开,彩石轩的人也很快带着三个装好了礼物的礼盒回来。
“这三件宝贝,还请您过一下眼。”
刘经理笑呵呵道,像是怕客人不好意思,他还主动介绍。
“这是我们彩石轩的规定,一定让客人确认安心。”
经理还退后半步,示意客人请便,举止体贴,且态度自信。
“这也是我们彩石轩能走到今天的底气。”
三个礼盒都被递到了傅斯岸的手边。
一般像这种客套场面,也不会有人细看为难。
只不过,傅斯岸并没有大略扫一眼就直接点头。他反而将三个礼盒一一递给了身侧的舒白秋。
舒白秋原本在安安静静地假装摆件,见东西递过来,也略微有些意外。
不过傅先生这么做,舒白秋也就配合着,和人一起逐个看过了一遍。
东西的确没什么问题,翡石对佩和墨翡方牌都是原件。
这两个原本也不算什么难得的珍品,只不过近年来翡价飞涨,连之前少有人问的墨翡都能被炒出高价,这两件贺礼目前的市价也算是可观。
而最为珍稀的那件南红,也同舒白秋的记忆别无二致,细节都一模一样。
舒白秋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一秒。
他太久没见过爷爷的作品了。
舒白秋今天戴了针织袖套,大半指节都被柔软的羊绒护住,只露出一点白皙细长的指尖。
少见的,他没有抵触直接碰触,而是指尖微动,轻而又轻地触在了南红的表面。
少年碰得极小心,只在池潭边的花瓣上蜻蜓点水地一下抚过。
像微风拂过舒展的花尖。
但轻浅地碰到了这一下,舒白秋的指尖却微微一顿。
面上,少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他照常将第三个礼盒也递还给了傅斯岸,还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经理正在吩咐人去找提袋。
见经理没看往这边,舒白秋微微倾身,靠近了身侧的傅斯岸,轻声想和人说什么。
但少年还没开口,一旁的刘经理突然凑近,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舒白秋还未反应,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腰侧,揽进了薄香幽淡的怀抱中。
低冷的声音在少年头顶响起。
“他不喜欢别人突然靠近。”
傅斯岸抬眼,冷淡问。
“站远点可以吗?”
经理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傅斯岸会先发制人。
男人的口吻听着礼貌,却已然透出了明显的不虞。
还透着莫名的威慑力,压人屏息。
“抱歉,抱歉。”刘经理赔笑后退,“是我唐突了。”
舒白秋埋靠在傅斯岸的怀里,听着退开了距离的经理连声赔不是,又找补着缓和气氛。
他仍被男人的手臂圈揽着,没需要抬头去应对。
少年的长睫很轻地动了动,睫毛尖簌簌地蹭在对方立挺的领带上。
他的颊侧刚才还轻轻硌过男人的领带夹,落下一小片金属的微凉。
不过旋即,舒白秋就垂眼看了看。圈在他腰侧的修长大手曲起指节,漫不经意似的轻碰了一下舒白秋的腕侧袖套。
舒白秋微微抿唇,淡粉的薄唇被压出一抹软陷。
他的指尖动了动,手掌隔着袖套贴靠在傅斯岸的手上,裸白的指尖轻而小心地探碰进了男人的衣袖中。
舒白秋读懂了傅斯岸的示意。
他很小幅度地,一笔一划,在傅先生的手背上写下了刚刚想讲的内容。
【03假】
那件南红贺礼是假的。
彩石轩趁去掉防尘罩时掉包了物品,现在送出的只是一件赝品。
舒白秋是在人手背盲写,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清楚。
不过很快,就有一点力度隔着袖套在少年的掌心划过了一下。
是傅斯岸弯指,用指节回应,示意了解。
舒白秋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指尖的点点虚麻。
他太久没这样主动碰过谁,尤其是直接贴触别人的皮肤,过分敏.感的指腹都生出了微许的本能反应。
傅先生的手背温热紧实,相比舒白秋的指尖有些灼.烫。舒白秋描划时还碰过男人腕侧的青筋,指腹清晰感知到了皮下血管的有力搏跳。
这对舒白秋来说,都是太过分明的陌生体验。
而且虽然舒白秋没有抬头,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刘经理的目光似乎还若有若无地盯着他。
被注意到了吗……?
紧接着,会客室房门突然被推开,潘连爽朗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
“对了,这儿还有三张鉴定证书,要一起给你们的。”
潘连的口吻依旧热情,并无异状。
舒白秋却因为他的去而复返,脊背微僵。
不是说去接待客人了吗?
舒白秋没动,他大半张脸还埋在傅斯岸的怀里,只有露出的一小片侧颊和薄白的耳垂,显出了几近透明的苍白感。
但下一秒,他微凉的掌间却传来了一阵稳而有力的暖热。
“手还觉得冷?”
头顶忽然响起低磁的询问声。
舒白秋的手被抱着他的傅斯岸隔着袖套握住,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冷就在我这儿暖一下。”
傅斯岸没再和彩石轩的人客套周旋,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来,淡声向潘连示意。
“小秋累了,我先带他回去。留步。”
潘连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似乎惶惶然蜷缩在傅斯岸怀里的孱弱少年,咧开一个笑。
“好。”轮椅被属下拎走,傅斯岸直接抱着人离开了。
潘连推辞过一句之后,也没真去送。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潘连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虚浮的笑。
刘经理试探着问:“老板,您看……?”
“看什么?”潘连哼笑,“不就是真傻了,虚的跟个小鸡崽似的,大声说话都能把他吓丢半条命。”
“是是。”刘经理连声附和。
舒家这小儿子的表现,的确是怯懦呆愣的小傻子无疑了。
潘连又哼了一声:“看这个傅家老大能装多久。”
他看向窗外,会客室在二楼,能直接看到一层的出口。
傅斯岸的身形再度出现,怀里仍然还有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他居然当真一路抱着人走下了楼。
好像真把那个小傻子当宝贝似的,没肯丢。
***
舒白秋被抱走,等到出了彩石轩,他就被傅斯岸换了一个姿势,从横抱变成了面对面的托抱。
这个姿势让少年能更轻松一点,可以自己把脸埋在对方的颈间,不需要应对旁人的视线。
但舒白秋其实并没有放松多少。
他安静着,呼吸轻浅,反而在隐隐担忧。
自己认出假货的事……是不是不该暴露?
彩石轩的人或许并没有怀疑,毕竟那仿造的货品看起来的确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无意间伸手去碰,舒白秋第一眼也没有从外观上看出破绽。
但傅先生呢?
一直等到走出彩石轩,走到停车区。舒白秋也没听到傅斯岸开口问他,为什么确认那是假货。
明城今天大抵是降了温,室外的冷风吹得舒白秋耳尖生痛。
一片沉默的静寂里,舒白秋又忍不住在想。
这又会不会是傅先生设的局?
看自己是不是真傻,还是只在假装对翡石一窍不通?
没人说话,只有车门被打开的声音,舒白秋被抱放在车厢后排,男人也俯身进来,坐在了他的身侧。
汽车开始平稳行驶,就在舒白秋以为这周遭的安静会更久的持续下去之时,他的下颌微微一热。
傅斯岸伸手过来,长指捏住舒白秋的脸,将人转了过去。
“……”
傅斯岸皱眉。
舒白秋的脸颊冰凉。
少年气息低弱,唇色苍白,比披落的斗篷更显出纯粹的雪色。
他的鼻尖都没有多少薄粉,只有圆盈盈的眼睛点了抹颜色,润而碎亮。
好似也起了一场不安的薄雾。
傅斯岸低眸看他,很快松了手,转而把舒白秋斗篷的兜帽拉起来,给人戴好。
“还好吗?”
蓬松的长绒蹭在舒白秋的颊侧,让本就单薄孱弱的少年看起来更小了一点。
舒白秋点点头,示意没事。
他习惯性地想隐藏自己的状态,连目光都提前挪开了,安分地垂下去。
但头还没点到一半,舒白秋的下颌就被重新捏住了。
男人这次隔着脸颊两侧的兜帽捏住他,许是有了缓冲,力度都微微更明显了一分。
舒白秋微怔,就见对方低下头来,似是保持了刚刚在会客厅里防窃听的习惯,说话时还和会同他离得很近。
“脸色这么白。”
毛绒绒的帽檐遮住了舒白秋的视线,被圈限的视野里,他只能看到傅先生英俊无澜的眼睛,更明晰地感知到那靠得太近的镜框上的微微凉意。
男人的嗓音听不住情绪,只问他。
“——怕潘连,还是怕我?”
舒白秋一顿。
他没想到傅斯岸这么轻易将人看透,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接地说破。
舒白秋本能地想摇头,不过还没等他回答,颊侧的力度就忽然挪开。
男人伸手过来,指腹很轻地在舒白秋鼻梁上蹭了一下。
温热而轻缓。
舒白秋微微睁圆了眼睛。
“……?”
“有东西。”
傅斯岸淡声解释,指腹轻捻,给舒白秋看指间的一根细软白绒。
舒白秋忽然被这话题分了心,又听男人开口。
“无论玉石、珠宝,我对这方面的生意都不感兴趣。”
傅斯岸转回了正题,嗓音并不冷硬。
“如果你对医科或者医疗制药产业有兴趣,可以找我。”
他看着舒白秋,说。
“术业有专攻。”
舒白秋的眸光动了动,雾津津的眼睛隐约变得明澈。
眼前人说的话听起来平淡寻常,却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底气。
舒白秋想起麻医生叫傅先生“老板”,那家保密严格的私立医院或许的确有傅斯岸的股权。
他又想起月榕庄的经理还曾专程前来致谢,说董事会主席的病多亏了傅先生给的药物,作为回报,傅先生早已是酒店的终身贵宾,在全球各地的月榕庄都享有VIC服务。
刚刚的话,傅斯岸也态度明朗,全无遮藏。或许,他是真的只对医学感兴趣。
舒白秋想着,又听傅斯岸说。
“至于玉石,这是你的领域。”
舒白秋长睫轻动,抬眼看向对方。
男人也正平静坦然地看着他。
舒白秋常常看起来安静木然,实际上他却比旁人更为敏锐。
少年一直在竭力感知,规避风险。
他努力想活下去。
所以现下,舒白秋也听得出。
傅斯岸的话不是图谋,不是诱骗。
而是有着对舒白秋而言,极为陌生的信任。
——“这是你的领域”。
至于为什么能认出假货的事,傅斯岸没问,但舒白秋隐约已经听懂了。
对方默认了这是他爷爷的藏品,他一定认识。
舒白秋很轻地点了点头。
傅斯岸并没有挪开视线,仍看着人。
舒白秋的面色薄白,唇畔的血色尚未恢复,一张脸蛋还是很像冰晶堆出的漂亮雪人。
但他的眼下脸颊却有一道薄红,不长,却色艳,被雪色肌肤衬得尤为显眼。
傅斯岸扫过两眼就发现,那是自己领带夹的长度。
少年刚刚被抱进怀里,颊侧不小心蹭到了那边。
傅斯岸的领带夹并不算尖锐,是最简洁低调的一字夹。
但舒白秋的皮肤薄而皙嫩。
实在太容易被留下印痕。
傅斯岸又看过两眼,道:“但诊疗也是我的领域。”
男人放轻了声音,并无威迫,只低声问。
“不要对医生隐瞒太多,好吗?”
舒白秋微怔。
这话说得坦然诚挚,没有人——至少在舒白秋这漫长的三年里,没有人曾这样对他讲。
舒白秋渐渐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在傅先生面前,没有像对其他人那般佯作哑声。
因为傅先生对他,只像对待一个普通人。
傅斯岸并没有把他当成傻子看待。
“嗯。”舒白秋点头,轻声,“谢谢先生。”
他和傅斯岸的距离依旧很近,点头的时候,脸颊还在动作间无意蹭到了男人的手指。
不过傅先生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收回手。
他的指腹反而像是更前一寸,蹭按在了舒白秋的唇畔。
舒白秋回神,眨了眨眼,就觉唇间被很轻地擦过一下。
男人似是在评判,阐述的嗓音依旧淡然。
“还这么凉。”说完之后,傅斯岸才收回了手。
舒白秋想了想,认真解释:“刚刚吹了风……等下应该就没事了。”
傅斯岸原本在看他,闻言忽然抬起了一点视线。
墨沉的眼底,还有尚未藏下的笑意。
少年听了他的话,真的在认真回答。
“嗯。”
傅斯岸低眸,将怀中人的蓬软的兜帽稍稍理正。
他不吝夸奖与回应。
“那就好。”
***
从彩石轩回来的车程并不算短,不过为了预防疲惫与晕车,傅斯岸并未多问什么,只让舒白秋好好闭目养神。
直到回到月榕庄,回到温暖熟悉的空间,傅斯岸才重新问起了彩石轩的事。
“彩石轩是怎么低价从舒雨巷强购的藏品,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舒白秋蹙了蹙眉,说,“当时年纪小,我只记得十岁的时候,爷爷看一件高古玉的时候走了眼,赔了很多钱,导致家里的状况开始不好。”
“那时候,彩石轩的人就找来了,压价收购了一些藏品。”
舒白秋将当年的事大致讲了一下,傅斯岸一听,就直觉舒爷爷被骗的事不太对劲。
虽说“神仙难断寸玉”,但以舒家的行事作风,理应不该是这种孤注一掷押上巨额赌注的冒进风格。
舒老爷子八成是被设了套。
不过在舒白秋面前,顾及少年心情,傅斯岸暂时先没有提起这个猜测。
“我十二岁的时候,爷爷染病去世,家里的店也关了,在爷爷的葬礼上,潘连还当面对我们讲……想收购舒雨巷。”
舒白秋说着,又蹙了蹙眉。
“但是后来他们具体收走了多少东西……我确实记不太清了。”
“好。”傅斯岸点头。
外界的传闻都说舒家接连出事后,舒白秋经受过巨大打击,今天在彩石轩,潘连也曾对此事无意中提及。
或许,舒白秋的记忆的确受到过影响。
傅斯岸并没有勉强,反而道。
“多谢你帮忙。”
他清楚。
愿意和自己讲这些,对舒白秋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
舒白秋听了,却略显茫然,他帮了什么忙?
“你帮我发现了思路。”
傅斯岸道。
“彩石轩绝对有问题。”
傅斯岸翻过舒雨巷的资料,也知道从舒老爷子打眼到去世,中间的两年时间,舒雨巷已经行事低调,却还一直在被同行打压。
不过之前的信息收集重点都在舒白秋被收养之后,对前期尚没有那么详细。这是后续可以深挖的部分。
前事暂且不提,傅斯岸讲起了现在的彩石轩。
“看今天的情形,彩石轩应该是和傅记有私下合作,不然不可能送这么多贺礼。”
傅斯岸之前就知道傅山鹰夫妇要去挑选贺礼的事。上午,医院传来了消息,傅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傅斯岸清楚这种程度会下病危通知书,已经猜到了傅山鹰的行程肯定会被耽搁。
所以傅斯岸才利用许飞提前拦住了许云衣,换成了自己上门。
傅斯岸的本意是带舒白秋公开露面,于婚前宣告伴侣,顺便也看看彩石轩的目的。
结果,他不仅发现彩石轩的目的不纯,还察觉出,潘连对舒白秋的态度也不太对劲。
“他们或许不仅要私下合作,还有意要利用舒雨巷来做文章。”
傅斯岸道。
“而且,可能不只是打着舒雨巷的旗号来卖玉石这么简单。”
让各有企图的两方能这么轻易地达成合作,八成会有更明确的巨额利益。
“彩石轩备了三样贺礼,原本要傅家挑选一个,这应该是某种暗语,预示一种私下约定好的选择。”
只不过因为傅山鹰夫妇没来,反而是傅斯岸上门,彩石轩才换了方式,将三个全给了他。
“原本送一个,就只是结婚贺礼。现在彩石轩送了复数,按既往的规矩,傅山鹰应该会立刻回礼。”
傅斯岸解释得很明晰。
“这种回礼,也能表达一种选择。”
舒白秋听得有些意外。
傅先生似乎很了解生意,对这种行业内从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讲的隐秘规则都一眼看透。
而且他讲这么细,也没有瞒着舒白秋。
似是察觉了舒白秋的目光,傅斯岸看了看他,说。
“我做医疗行业,包括医药研发和器械核心材料。”
男人抬手碰了下眼镜,并指捏了一下自己高挺的鼻梁。
“那些行业里的人精,可比这烦多了。”
舒白秋眨了眨眼。
他听出这不是威迫或炫耀,反而透过只言片语,看出了一点傅先生真实的烦神与枯燥。
傅斯岸重回正题:“彩石轩送假货,可能是不想割肉送正品,觉得为了生意,傅记哪怕发现也不会撕破脸。”
“也可能是他们对自己造假特别有信心,觉得不可能会被发现。”
他问舒白秋:“你觉得那件南红,其他人能看出是赝品么?”
舒白秋斟酌了一下,说:“我是看雕工发现的。”
虽然赝品的模仿极为相似,但真和假就是会有区分。
“这种人工作品,就算是3D打印,仿造得一模一样……也会有刻痕的区别。”
不过这点的前提,是基于舒白秋对雕刻与原作的了解。
“如果其他人,只看料子的话……这件南红的外表的确没什么破绽,手感也很近似真品。”
已经能造假到这种程度了么?
傅斯岸微忖。
这是个大问题,不过,也正是个突破点。
不论如何,彩石轩制假售假,都已是板上钉钉。
敢在贺礼时往外送,就代表着他们的这套把戏平日里早已玩熟了。
舒白秋最后道:“如果真要判断,可能需要送去机构做材质鉴定,才能确认。”
他说完,就见傅斯岸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什么。
男人伸手,从贺礼的提袋中翻出了彩石轩最后赠送的那三张证书。
傅斯岸扫视了一遍,而在此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并未遮盖,屏幕上清晰显现出了来电的名字。
傅山鹰。
“我去处理一下。”傅斯岸起身,“你先去休息吧。”
舒白秋点头,外出大半天,少年的眉眼间的确有疲倦。
等他回卧室,傅斯岸才去了书房。
傅山鹰的电话响了太久,已经中断一回,但又打了过来。
傅斯岸接起来,就听傅山鹰直接问起了贺礼的事。
看样子,傅老爷子已经没什么大碍。
傅山鹰让傅斯岸把贺礼带回去,被傅斯岸直接拒绝了,说没空。
“我待会儿约个同城,闪送过去。”
“不行!”傅山鹰不同意,“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送?”
傅斯岸没给过月榕庄的详细地址,出于面子,傅山鹰也不想巴巴去儿子那里拿。
他出了个折中的主意:“你要是真没空,就让苏越去取。”
傅斯岸同意了:“可以。”
傅山鹰那边还有事,匆匆挂了电话。不过听得出,比起之前的恼羞气急,今天的通话,傅山鹰已经算是满意。
显然,他觉得,苏越已经得到了傅斯岸的认可。
毕竟苏越也曾是苏青的人。
傅斯岸的生母苏青在病重之前,一直是傅记的副总经理兼财务主管。
而在苏青去世之后,继任这些职务的人,就成了许云衣。
许云衣之前曾是傅山鹰的秘书,在和傅山鹰结婚、掌握财务大权之后,她就把苏青留下的人手全部踢出了傅记。
苏越原本也该离职,但傅记内部对许云衣的做法抱怨声实在太大,苏越最后就被当做现任管理大度的证明,留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从傅记的总店被发配到了分店。
之后,苏越还一路做到过分店店长。
也正是傅斯岸之前约他见面的那家北芒分店。
苏越做事的确还算是稳妥,他带着保镖到约定地点来取走贺礼后不久,就向傅斯岸发了安稳送达的确认信息。
而且,半个多小时后,苏越还去而复返,专程来找了尚未离开的傅斯岸。
“傅少,傅董刚刚给彩石轩选了回礼,已经派保镖送过去了。”
苏越说着,还拿出了那件回礼的详细信息。
那是一只翡石耳瓶,虽然种水不算上佳,却是前朝的宫廷物件,不仅是翡石,更是古董,还保有了完整的宫廷落款。
论起当下的市价,这一件更抵得上彩石轩两件贺礼的价格。
苏越介绍得很详细,他说完就发现,傅少并没有意外的神情。
苏越正有揣度,就听傅斯岸说。
“有劳苏助告知。”
男人屈指点了下桌面,向桌边的金属罐略一示意。
“正好有些闲茶,不嫌弃的话,苏助拿着吧。”
他们约的这处见面地点是一座茶庄,会以茶为礼也正常。
苏越并未过分推辞,道谢收下茶罐后就先告辞了。
傅少拿东西给他,应该也算是暗示了接纳他的态度吧?
苏越想着,走出包厢后,他打开茶罐看了一眼,却倏然顿住。
茶罐没有封口,里面装的却是一个未拆封的茶包礼盒。
最关键的是。
这盒茶,居然是蒙顶黄芽。
苏越的孩子正值小升初,下学期就要择校,因为理想学校的名额太抢手,苏越不得不提前打探关系。
而他准备拜访的人,正巧喜好茶叶。
对方还是蜀城人,最爱的正是蒙顶黄芽。
苏越探听到这些消息就花了不少功夫,而且蒙顶黄芽又不像那些大热的名茶,只要花钱就能轻易地迅速买到。
尤其是高品质的礼茶,更难寻觅。
近日来,苏越找了不少渠道都一无所获。
就连眼下这家茶庄,苏越也特意来问过,确认了是没有的。
但傅斯岸送的这一罐,不仅是品质极好的新茶,需要以克重计价。
还是完好的礼盒装。
看见如此贵重的茶礼,苏越的第一反应是惊喜,但紧接着,冷汗就爬上了他的背脊。
……这可能会是单纯的凑巧吗?
苏越这时才想起,无论是傅山鹰的回礼,还是自己特意前来的汇报。
傅斯岸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如果不是巧合……
难道这一切都在傅少的预料和安排之内吗?
***
苏越并没有为此事思考忐忑太久,因为紧接着,就出了更大的动静——
彩石轩被查了。
有人实名举报,彩石轩所售玉石的鉴定证书作假。
他们在私开证书,伪造国标。
而且这条举报信息跳过了明城的翡石协会,直接送到了国家珠宝玉石行业协会那里。
消息曝光之后,通知也是自上而下,责令明城的行业协会迅速清查。
这种虚假的鉴定证书,在业内其实也算是一种常见的造假手法。
但彩石轩的问题是,他们实在太过胆大包天了。
彩石轩的证书直接仿造了国家鉴定的证件模版来用,他们又提前打点过了省内的鉴定协会,让省协以国标不归他们管为由,平日里都是睁一只眼闭十双眼。
结果这事被捅到了国珠协,自然是一查一个准。
而彩石轩所面临的,还不止是业内的一次清查。
年内国家为了复苏旅游经济,推出了不少政策,近来更是在严查强制消费与虚假宣传。
作为知名的旅游城市,明城本就是被关注的重点。
彩石轩又一头撞在枪.口上,更是被直接当成了典型。
短短一天时间,就有诸多媒体闻讯而来,再加上视频号的跟风海量传播,相关舆论迅速发酵。
彩石轩在全国共有十六家分店,经此一事,连同总部在内,所有门店货品都被一一查验。
就连彩石轩花了不少费用,刚刚运营起来准备线上带货的官方账号,也被直播平台以违规为由,永久地封禁了。
苏越再度前去找傅斯岸时,后者刚从珠宝店内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
一旁的保镖拿着装戒指的锦盒,苏越愣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
傅少是刚刚选完结婚戒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集,苏越一时间险些忘了周末要举行的婚礼。
但显然,傅少没忘。
还对这件事相当上心。
傅斯岸把怀里的人抱放进车里,自己却没有进去。
车门关好,傅斯岸单手按在车顶,微微倾身,对车窗内的少年说。
“按时吃饭,东西不用看那么急。”
舒白秋乖乖点头。
他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今天没坐轮椅出来。只是在外站得久了,身体重心不自觉有些偏移,还是被敏锐的先生看了出来。
最后又被抱出了店。
少年侧身靠近车门,趴在车窗边,挥手和先生再见。
傅斯岸垂眼看他,看少年轻轻挥动的手。
天气渐冷,舒白秋今日戴着一双未分指的针织手套,绒绒可爱,轮廓圆得像小动物的柔软爪垫。
苏越在不远处等着,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虽然见过舒白秋的照片,真正看见本人的正脸时,却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漂亮到惊了一瞬。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却是傅斯岸与舒白秋的相处。
看着车边的傅斯岸,苏越甚至隐约有些怀疑。
傅少其实很想上手去捏一下。
不然怎么一直盯着人手套看?
傅斯岸又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才终于把车放行。
男人转过身来,身廓挺卓,面容俊冷,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恍惚以为是错觉的一瞬柔和。
“苏助。”傅斯岸看到了苏越,略一偏头,“上车谈。”
苏越跟着傅斯岸上了另一辆车,开车的是傅斯岸的随行助理。苏越坐在副驾驶,见傅少没有回避之类的指示,便直言道。
“傅少,潘总来找傅董了。”
彩石轩经受这么大的动荡,潘连自然火冒三丈。他暂时没能查出缘由,就把账算在了傅山鹰头上。
毕竟彩石轩经营多年,近日来唯一的变化,就是和傅记合作。
“傅董也没有忍让,他说这么齐全的举报资料怎么可能是一两天写出来的,肯定是潘总之前得罪了人。而且举报者的登记身份也是省外游客,和傅记没有任何关系。”
苏越顿了顿,又说。
“他们在傅董的办公室里吵了一个多小时。”
傅斯岸坐在后排,神色无澜,单用一根长指撑抵着下颌。
闻言,他的眉梢微微扬了扬。
这两个人都是洪亮的大嗓门,对骂起来肯定很吵。像一双棋逢对手的高音大喇叭。
“潘总最后摔门走了,说以后求着他也不会再来。”
苏越说。
“不过刚刚,我们又收到消息,市税务局的人去彩石轩了,听说也是接到了举报。”
傅斯岸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办.假.证,还少得了做假账么。”
男人的面色依旧漫不经心,全无意外。
他的话,也让苏越心底的猜测被印证。
无论揭露鉴定造假、还是清晰专业的税务举报,都是傅少的手笔。
再无其他可能。
甚至就连那些嗅觉敏锐、争相前来报道翡石假证一事的媒体,背后或许也有隐形引导与推波助澜。
对傅少的手段,苏越之前还有心惊冷汗。
见得次数多了,这才没几天,苏越竟是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慨叹。
如果说鉴定造假的揭露,暂时还只是品牌名声的受损。
那税账重审,就真是釜底抽薪式的动骨伤筋。
彩石轩被查税,之前以售假所获的大笔资金必定也会被重点关注。
玉石行业一向需要大额的流动资金,这一下,基本等同于将彩石轩的现金流完全斩断。
再加上造假风波,彩石轩近来的生意也被搅黄,必定元气大伤。
不过……
苏越欲言又止。
他在这个行业内工作多年,清楚彩石轩不只靠成品销售,还有生产与原料端。
虽然这次彩石轩显而易见地会有巨大损失,但以业内多年的动荡经验来看,彩石轩或许还不会彻底关门。
只要有原料生意,彩石轩就有机会能继续苟下去。
若是他们缓了过来,日后的报复肯定会更厉害。
想到这儿,苏越忽然一顿。
他望向后排的傅斯岸,男人已经展开了手机的折叠屏,在看新的邮件。
傅斯岸的淡然无波,更让苏越不由得猜测——
难道这就是傅少的目的?
如果彩石轩倒闭,就是他们咎由自取。
如果彩石轩没倒,缓过来后反扑更狠,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被潘连记恨上的傅记。
一招绝妙的借刀杀人。
苏越不由有些恍惚,自从傅山鹰接手了傅记的管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甚至就连当年披荆斩棘开辟家业的傅老爷子,苏越都忍不住觉得。
与其相比,傅少本人更为狠辣利落。那么……
苏越不由好奇。
彩石轩是怎么得罪了傅少,才招来了灭顶之灾?
***
舒白秋回到月榕庄,吃过饭,就去了书房。
虽然傅先生和他说,“东西不要看那么急”,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舒白秋还是没有耽搁。
舒白秋从书房里拿到了傅斯岸留下的平板,端正地摆放在面前,郑重地打开。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这种数码产品了,滑开屏幕时都用力很轻,透着生疏与小心。
这个平板是加密设置过的,无法接入互联网,只能与固定的几个账号联络,所以不存在令人揪心的试探与风险。
这些在把平板留给舒白秋用的时候,傅先生就讲明了。
彩石轩被举报的事,舒白秋也知道了,傅斯岸并没有瞒着他,还请了他去线上看彩石轩的藏品。
因为鉴定证书造假的事,彩石轩近来的成品买卖都受到了限制。不过他们可能会冒险私下偷卖,用以收款回血。
这件事,傅斯岸也已经差了人去盯着。
找舒白秋也是为这个,要请他看看库存中有哪些昂贵的珍稀藏品。
之前,彩石轩为了运营直播平台的网店,将不少藏品信息进行了数字化录入,连立体的三视图都很清晰。
倒是因此方便了傅斯岸。
彩石轩用的也不是独立服务器,数据库很快就被破解了,里面的信息直接被传送到了傅斯岸的平板上。
舒白秋还没考虑要不要表现出自己能看懂,傅斯岸就和他说。
只看曾经和舒家有关的藏品就可以。
舒白秋能认出来就认,认不出来也没关系。
这次并不是为了一网打尽,而是傅斯岸觉得,当年彩石轩强行收购舒雨巷的藏品,购入手续就不一定合规。
如果能翻出几个贵重物件,就可以当作重点去收集证据。
傅斯岸说这些事时,讲得并不算很细。
他平日习惯了下命令,而不是阐释。
但舒白秋一遍听完就点了头,示意清楚。
或许也还有些尚不了解的盲区,但少年已经准确地提炼出了自己要做的事。
舒白秋第一次用平板看藏品时就做得很好,也很专注。
所以之后才有傅斯岸的提醒,让他不要看太多太急。
这次在书房,是舒白秋第一回独自操作,他也没遇到什么问题。
不过这台平板还不断会有新的汇总信息递送进来,舒白秋翻页的时候,一不小心,误点到了信息提示。
瞬间,一整页的新弹窗跳了出来。
舒白秋对平板的操作到底是不太熟练,他想关掉这个页面,却意外地将其放到了最大。
页面上显示的是一些被收集的舆论信息,抓取的都是即时的最新评论。
评论都与傅斯岸相关,最近最热门的内容,自然就是彩石轩被举报的事。
这个舆论页面里,就有人猜是傅斯岸的手笔。
说傅大少要搅黄彩石轩和傅记的合作,就像之前他得罪顾家一样。
顾一峰的家人已经到了明城,但最先遭殃的并不是傅斯岸,而是傅家。
顾家最有利的报复,也是最先冲着傅记来的。
这消息后面还跟着不少相似评论,许多人觉得,这位傅大少的每个举动都别有用意。
他的举止看起来莽撞轻狂,却并未对自己真正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
反而都报复在了傅家身上。
表面看起来,是傅大少被傅家利用。实际上,却可能是傅斯岸利用了所有人。
包括那个要和他结婚的对象。
这个页面,舒白秋只为了找到关闭按钮而粗略扫了一眼,并没有不礼貌地多看。
即使他知道这些言论,也没觉得有什么。
傅先生利用婚事扫除障碍,并没什么不妥。
舒白秋也在尽力配合。
他觉得以对方的气度,和这些天来的相处,有事的话,傅先生是可以商量的。
等一应事情结束,自己也好能干脆地被放走。
只是舒白秋的动作生疏,他的手上还带着可触屏的薄款手套,操作还是有些影响。
一不小心,他不知碰到哪里,屏幕上内容变化,成了另一组讨论。
舒白秋努力想关掉页面,却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名字。
那部分还被他不经意地放到了最大,整个屏幕都被明晃晃地填满了。
有言论在讲,傅斯岸肯定也在利用舒白秋。
傅斯岸这么急着结婚,就是因为色.心。
那个小傻子可以顺便欺负,还不用担心怀孕。
还有人恶意评论。
【八成就是图他漂亮,用他暖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某人巴不得给小乖暖床。
暖床进度加速ing本章留言抽300个红包(评论人数没那么多,应该留言都能收到的)感谢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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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腿就跑。
顾笺:“?”
带着自愿跟他走的(划掉),一点也不挣扎(划掉),更不想跑路的(划掉)小龙回了家,顾笺开始了吃饭睡觉养小龙的生活。
第一天,小龙想跑路。
第二天,小龙想跑路。
第N天……小黑龙窝在顾笺膝上,软乎乎的尾巴圈住他,黏着他睡觉。
最开始,顾笺只是想避开原本的结局。
后来,他希望能护着这只小龙,让他快乐无忧地长大,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轻轻拉住顾笺的手,满怀希冀地望着他:“顾笺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想要一直和顾笺在一起。”
顾笺:“好。”
他向少年许诺,绝不离开。
……再后来,他忽然穿回了现实。
重新穿回书里的那天,顾笺想要找回自己的小龙,却见到象征死亡与毁灭的黑龙从天而降,血染的龙翼撕裂天空,睁开一双猩红恐怖的龙瞳。
顾笺:……他养的那只乖乖巧巧,喜欢撒娇,喜欢围着他转圈圈的小龙呢?
然后,这只上一秒还要毁天灭地的黑龙啪地扑倒他,垂下脑袋,埋进他怀里一通乱蹭。
“顾笺不要我,顾笺丢下了我,顾笺说话不算话……”
苍白的青年紧紧抱着他,眼睛红红,委屈得不行。
顾笺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心想,他的小龙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只可怜巴巴的乖乖龙。
直到,无光的深渊,黑龙将他困于身下,用污秽一点一点染脏他,温柔地将他的颤栗封于唇间,不漏出分毫。
“喜欢顾笺的味道。”
“永远地为我,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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