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
怎样……讨好?
舒白秋微怔。
一方面,他是意外于傅斯岸的话。
另一方面,少年也发现。
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好。
先生这么开心吗?舒白秋想。
而且他还发觉,面前的男人深深望着他,似乎正在格外认真地等待一个回答。
所以舒白秋想了想,轻声说。
“那……请先生不要动。”
傅斯岸:“?”
傅斯岸刚有疑问,就见怀里的男孩靠近过来,仰头贴了贴他的唇。
柔软的、刚刚被傅斯岸吻热的薄唇,轻软地碰到了傅斯岸的唇间。
那是一枚少年主动的吻。
舒白秋很轻地贴过他,还轻声补充说。
“被我亲。”
所以,傅斯岸刚刚问过、最想知道的,讨好小舒董事的方式。
就是这个。
——不要动,被我亲。
“……”
傅斯岸沉默着,却仿佛再清晰不过地听到了自己青筋突跳的声音。
明明是他最先发问。
男人却要被完全不受控制的火势烧灼了。
舒白秋亲完就稍稍退开了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就想去摸自己的鼻尖。
可是舒白秋都还没能抬手,就被握在腰侧的大手,紧紧地按在了对方的怀中。
唇齿之间。
抵死缠绵。
少年的唇瓣被更凶地吻.咬住,气息被掳掠的同时,他还听到了对方抵着他的唇低低咬出的一声。
“Yes,mylord.”
声线沉哑的男人,动作比之前更为野悍。
攻城掠地的深吻不同于浅尝辄止的轻碰,凶得好像要将人拆吞腹中。
更过分的是,在毫无遗漏地舐吻过每一寸角落之后,傅斯岸衔咬住少年细嫰的舌尖,还会不许他收回。
舒白秋被接连反复地吻痛过几次,连喉腔深处的软肉都被细细舔碾过,才终于在湿透的泪眼中,恍惚明晓了对方的意思。
先生松开他,又不许他缩回去,是为了等他的主动。
傅斯岸的确在认真地履行那一句——
舒白秋亲口说过的,“被我亲”。
少年气喘湿黏,眼廓都已然红透。他昏沉地,还在反省自己明白得太晚。
以至于他呼出的濡湿气息,仿佛都已经晕湿了先生的镜片。
但等到舒白秋终于读懂,青涩而乖巧地用嫰软舌尖主动去勾对方的唇齿时。
他才知道。
什么是真正的悍然冷凶。
才主动了没过几秒钟,少年就再度被夺去了主导权。
被迎面而来的滔天海啸,兜头吞没其中。
等到后来,舒白秋根本连腰侧握紧的手掌都感觉不到了。
他被吻得鼻息太弱,仿佛被整个拖入了海底。
周身浸没,被夺掠了所有呼吸。
舒白秋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放开的,等到终于勉强回神时,他只觉出了唇上的一点温热。
傅斯岸的唇还贴着他,只不过这次不是深吻,而是温和的渡气。
他是不是……
舒白秋乱七八糟地想着。
是不是又差点被亲晕了……?
少年将将缓过一点,就听到啄吻他的傅先生说。
“感谢舒董赏光。”
傅斯岸说得一本严肃,正经沉着。
任谁都很难听出,他刚刚才差点把小孩亲晕。
男人还道。
“还请您多多关照,下次我也乐意效劳。”
“……”
舒白秋迟缓地眨了眨湿透的眼睫。
少年没出声,慢慢低下头去,埋在傅斯岸的肩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他假装自己没听到,已经睡着了。
对少年的反应,傅斯岸险些被他可爱到再度火起。
不过这时,傅斯岸的手机却已经响起了工作来电。
今天毕竟是工作日,而且是傅斯岸带舒白秋来太昊的第一天。
为了避免小舒董事等下不好露面,傅斯岸到底还是暂时搁置了脑海中那些更为糟糕的念头。
傅斯岸处理了一些工作来电,等两人稍事休整之后,他就带舒白秋下了楼。
“去楼内各层参观一下。”傅斯岸道。
他说着,看着少年被自己吻到水红微肿的唇,仍是不由伸手,用指腹按了按那柔嫩的唇瓣。
“欢迎舒董视察。”
闻言,舒白秋眨了眨眼,也看向了电梯内贴着的各楼层索引。
他的确对先生的公司有些好奇。
两人先下到了一层大厅,按顺序,从低到高依次参观。
舒白秋自然清楚,这是先生外出数月后的归来首日。
真正来各层视察的人,也是先生。
不过在参观的过程中,负责导览的中年助理却一直在向舒白秋介绍。用的也都是外行人可以听懂的浅显解释。
偶尔,一旁的傅斯岸也会做几句补充。
而且,舒白秋也是逛过两层楼之后才听到,那位中年助理被其他人称呼为“总助”。
他并不是普通的导览人员,而是傅斯岸的特助。
Boss的特助和Boss一起,共同陪着这位过分漂亮的少年逐层参观。
这种事,似乎确实太过罕见。
以至于舒白秋都隐约感觉,各层楼里的那些前来向Boss汇报的总监和主管们,看向他的目光都越来越惊讶且……敬重。
就差把“这么年轻就能做这么厉害的投资”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而且,无论走到哪一片区域,都会有人向舒白秋致意,叫他舒董。
那些人对舒白秋相貌的意外,和对他本人的好奇,也都一眼可见。
但舒白秋遇到的所有人,目光都很有分寸。
没有分毫的恶意与探寻。
也没有让原本不太适应与太多人接触的舒白秋,生出明显的紧绷和不安感。
舒白秋对目光其实很敏感,有太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因为被看到,就意味着会被胁迫,被毒打。
但这时在整个参观过程里,舒白秋都没有承受任何令他不适的视线。
就连偷偷的暗自打量都没有。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提前被谁专程吩咐过。
想到这儿,舒白秋不禁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他的目光才望过去,就被对方察觉到了。
“怎么了?”傅斯岸问他。“不舒服?”
舒白秋摇摇头:“没有。”
少年又望向不远处,玻璃墙后,那些无菌环境里的实验设备。
“只是觉得……”他轻声地,由衷道,“先生好厉害。”
先生总是这样。
会规划好所有一切。
舒白秋曾经听先生说过,原本几个月前回国时,傅斯岸先在申城落地,之后才飞回了明城。
而傅斯岸在明城待了那么久,期间还处理了那么多事务,可是申城这边的进度,他却一点都没落下。
尽管从公司选址到落地,傅斯岸本人都未在申城。
但太昊的一切进程,却都一步不差地按照傅斯岸的规划在走。
这么大的公司,先生远程遥控,还能安排得这么好。
舒白秋自然会觉得他厉害。
而且,通过这场参观,舒白秋也初步了解到。
太昊在做的,并不只是单一的某个环节。
而是包括医药研发、药品生产、临床申报、新药申请等数个环节在内的一整套流程。
难怪它会需要一整栋楼。
就在不久前,在参观实验室时,舒白秋还听那位中年总助说。
虽然药物试验和生产都很重要,但其实行业内最为关键的,还是新药方向。
只有提出有效的创新药设想,才可能进行后续的研发流程。
同行的许多生物制药公司,做的其实都是外包工作,接甲方需求,代为研发。
实际上,它们只是乙方公司,并不掌握研究专利。
而真正高附加值的环节,还握在甲方手里。
太昊的最大长处,就在于能提出新药方向,掌握知识产权。且拥有着令人艳羡的新药成功率。
同样是新药研究部,有的甲方公司做到临床三期还能黄。
而太昊无论在北美还是申城,目前的创新药成功率始终在70%以上。
而且在针对最受关注的肿瘤治疗方向,太昊所立项的三个重点项目,全数取得了最终许可,得以上市流通。
这才使得太昊能在短短几年之内,获得如此高的收效。
总助在介绍的时候,舒白秋就想到了傅斯岸说过的。
同行忌惮紧盯的原因,正是团队的研发成功率过高。
在这个领域中,傅斯岸早取得了超出同龄人、甚至是远超大多数同行的成绩。
总助还特意说明。
所有的重点新药的研发立项,都由Boss一手拍板。
更让人觉得傅斯岸魄力惊人、天赋卓绝。
舒白秋想。
简直就像是先生在这方面,有堪比预知的特殊能力一样。
而他夸完先生,就听对方讲。
“厉害吗?”
傅斯岸自己的语气倒是波澜未惊,似乎只觉平平无奇。
舒白秋认真点头:“嗯。”
总助恰好去一旁拿观察镜,此时的玻璃长廊内,只有舒白秋和傅斯岸两个人。
傅斯岸还看着舒白秋,看着少年认真夸他的样子,眸光微动。
“那就好。”
男人声音刚落,舒白秋便觉唇上一热。
面前的先生俯下身来,轻快地碰了碰他的唇。
“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舒白秋微怔。
这时,总助已经走了回来,而傅斯岸也直身站好,面色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舒白秋抬头看了看他,最终确认。
先生是真的心情很好。
***
这一天,舒白秋一直和傅斯岸在太昊待到了傍晚。
临近下班,两人一同离开公司,返回了月榕庄。
“最近可能要先在这儿住几天。”
傅斯岸道。
“新住处在布置画室和书房,等布置好还需要通风几天。”
“好。”
舒白秋自无不可。
住在这里,对他来说还更熟悉一些。
“装好的雕刻室也在新家,你想的话,可以先去看看。”
傅斯岸还道。
“或者也可以去附近的一家雕刻工作室,那里的环境也不错。”
傅斯岸把新家的地址和工作室的链接都发给了舒白秋,他还让人拆了两箱翡石玉料,送到了月榕庄套房内的阳光房。
任由舒白秋挑选雕刻练习用的翡石原料。
晚饭之前,舒白秋还去阳光房看了一眼。
看到眼前摆放的这么多翡石,尽管这两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接触,舒白秋还是生出了短暂的一瞬恍惚。
他终于可以自由碰触,不会再被人责骂、毒打。
恍然间……还是像做梦一样。
在西斜的夕阳晚霞中,少年轻轻伸手,碰上了眼前那一块拳头大小的冰种玉料。
触感柔凉,温润,细腻。
没有可怖的划伤,和难耐的痛痒。
再次碰触翡石,舒白秋完全没有过敏。
因为他已经不再应激。
也再不会受伤了。
***
从第二天起,傅斯岸去公司上班,舒白秋就没再跟他一起。
先生也需要好好处理一下堆积的工作,不能总为照看他而耽误时间了。
舒白秋这样想着。
不过接下来几天,他倒是发现,先生没再像之前那样日夜不休的连轴工作。
似乎到了申城之后,傅斯岸的加班也变少了。
这也让舒白秋稍稍放心了一点。
如果。
他想。
如果先生晚上能好好休息,而不是每天夜里抱着舒白秋咬他的话……就更好了。
当然,舒白秋不是因为被咬而觉得不舒服。
被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嗯……有时候,可能还会舒服过了头。
而且先生严格遵循医嘱,每晚只咬一次就结束。虽然可能中途舒白秋会被扼住,还被扼制不止一次,可这也是从医生的角度,为舒白秋的身体考虑——毕竟他不能频繁地太多次。
所以舒白秋完全没有觉得先生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他只是觉得,每天晚上持续那么久,先生可能还是会缺乏休息。
虽然说舒白秋被咬的过程是两个人一起,可是每一次,舒白秋都会力竭昏睡过去。
事后的清理和擦洗,他都毫无印象,这些工作自然也全都落在了先生身上。
舒白秋还是希望,先生每天能有充足的休息。
所以,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昨天晚上,舒白秋终于被同意。
换做他来帮忙。
真要算起来,这其实还是舒白秋的第一次咬。
之前的几次提议,都被傅先生拒绝了,这次终于能帮忙,舒白秋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好。
可是等到真正动作时,舒白秋才发现。
情况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原本以为自己前些天被先生咬过那么多次,怎么也该能学到些经验。
结果根本不行,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他连圈都圈不住,太超过了……等到舒白秋终于勉强成功进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被撑鼓了。
像藏着松果的圆软软的松鼠脸颊。
而且。
舒白秋被惹得甚至有些想掉眼泪。
而且,好烫啊……
可能因为先生本身的体温就有些偏高,但舒白秋更知道,是他自己实在不经烫。
就连之前和先生接吻时,舒白秋都会觉出灼热。
更不要说这样,给先生帮忙。
舒白秋努力了很久,最后却可能才只真的进去了一半,唔……一小半。
就算这样,被顶到侯龙的时候,舒白秋还瞬时就湿了眼廓。
他的眼泪果然掉了下来。
许是因为看他太辛苦,一直在垂眼看他的先生还想暂时地先退出来。
可是舒白秋的受不住刺激,竟是自己收拢紧,让顶入其间的没能后撤。
就像是少年自己吃进去……贪馋得不肯松开一样。
舒白秋事后甚至没有了那一段经过的记忆,他只知道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根本没脸见人。
好像也把先生刺激得不轻。
害得后来,先生都重新戴回了眼镜。
最后到底是如何结束,舒白秋也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用手和用腿都已经被灼得发疼,以至于先生没再允许他的帮忙。
最后先生还是对着他,自己处理的。
气息低哑的男人沉沉盯看着他,从傅斯岸额边滴落的汗珠,恰巧打在舒白秋的颈侧。
仿佛是太过燠热湿黏的空气凝聚成滴,沉甸甸地浸笼在舒白秋的身上。
胀灼的滚炙靠贴太近,虽然已经提前挪开,但最终还是有些许的液滴,贱在了舒白秋的口上。
下意识地,舒白秋的身体早于理智,就这样去添了一下。
因为之前几晚,先生总会从下至上地盯望着他,一瞬不瞬地将舒白秋的吃下去。
那一幕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舒白秋的第一反应,也是去添一下。
结果……
少年长睫微颤。
好惺。
而且,舒白秋也是后来才意识到。
他舔的那一下,正好被先生看见了。
还俯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眼神立刻就变了。
傅斯岸一言未发,抬手抽出湿巾,去给舒白秋擦脸。
他的动作不像平日那般轻缓,甚至有一点凶。
擦完脸,男人就将舒白秋抱去了另一个卧室,按进床铺中,盖好绒被,不许他再讲一句话。
先生的声音也很冷冰冰。
“睡觉。”
舒白秋起初还有些担心,但他的眼皮太重,没多久就睡着了。
后来,也还是先生收拾的。
今天早上,对方也比舒白秋早醒。
舒白秋还是没能得知,先生睡了多久。
好在这两天,傅斯岸的状态还不错。
比起之前在明城那几天的疲色,男人的情绪更是明显上佳。
清晨,傅斯岸出门前,舒白秋去送他,还忍不住说了一句。
“先生这几天,好像心情一直很好。”
那当然。
傅斯岸心想。
“因为吃得好。”
舒白秋微怔:“……什么?”
傅斯岸笑了笑:“没什么。”
他低头,吻了吻少年的唇瓣。
这时,傅斯岸的嗓音仍有笑意,更多的,却是沉稳的低磁。
“很开心,你的新生活里有我。”
舒白秋闻声,却怔得更久了一瞬。
傅斯岸出门去上班,舒白秋没有跟他一起去太昊,而是去了一场外滩边的艺术展。
跟舒白秋一起去的,除了司机,还有卢舟。
包括卢舟在内,舒白秋在明城时见过的先生的那几位助理,都一同跟来了申城。
舒白秋熟悉的人里,唯一没有跟过来的,是罗绒。
舒白秋虽然有不舍,却也没有多问。
或许是初到陌生城市,还是希望可以更多看到一些熟悉的人。
不过舒白秋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他记得,罗绒大哥是明城人。
和那些助理们不一样,舒白秋也是来了申城之后才意识到,其实对那几位助理而言,申城才是他们真正的工作地。之前去明城,反而算是出差。
但罗绒家在明城,实在没必要奔波太远,来申城工作。
因此舒白秋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照常去看展。
展会结束,卢舟还去不远处的店铺,取了一个礼盒回来。
“魔方吗?”舒白秋瞥见了礼盒上的品牌,不由多看了一眼。
他知道以卢舟的身份,不会在工作时间办私事,所以舒白秋也猜到了一点。
“这是给先生取的?”
“是的。”卢舟微讶,旋即笑道,“您好厉害。”
舒白秋倒没觉得有什么。
他还道:“我前几天在先生的办公桌上,看到过一个镜面魔方。”
之前舒白秋被带去太昊的顶层,被傅斯岸抱坐到转椅中时,就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那个魔方。
那甚至不是一个被随手摆放的玩具,而是被装在玻璃罩中,被支架撑托在半空之中。
镜面魔方并没有被完全归位,而是被摆作还原之前的最后一步,外形看起来比规整的正方体更恣意随心,镭射的表面也时时反射出流淌的银光。
看起来,倒是和顶层办公室内的利落简明风格很相衬。
卢舟听了,却更为意外。
“小舒先生也对魔方有了解吗?”
他自然知道Boss桌上的那个魔方,但能一眼认出其是镜面魔方的人,却属实不多。
和普通的三阶魔方不同,镜面魔方的每一块并不全是正方体,而是由不同的长方体组成。因此,在镜面魔方未被还原的时候,它的整体形状空间感极强,看起来并不像常见的魔方。
再加上它还是被放在Boss书桌上的唯一装饰品,因此,有不少第一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个特殊的艺术装置。
眼下,小舒先生却直接认了出来。
“以前玩过一点。”舒白秋说。
魔方能很好地锻炼手指灵活度,对雕刻和空间想象力都很有帮助。
说到这儿,舒白秋又想起了傅斯岸的职业。
主刀医生,想来也需要手很稳。
“先生也是因为想要锻炼手指,所以喜欢魔方吗?”舒白秋问。
卢舟却迟疑了一下:“这个……我可能就不太清楚了。”
老实说,虽然他已经给Boss当了时间不短的助理,但对Boss的私人喜好,卢舟却并不算了解。
事实上,哪怕是从北美跟着Boss回来的李哥,也就是现在太昊的总助,也不敢说多么了解傅斯岸的喜好。
主要还是因为,傅斯岸太少暴露自己的私人偏好。
喜欢什么口味,喜欢哪种兴趣,这是一个普通人很容易显露出的偏向。
但于傅斯岸,他却好像对什么事,都没有太多兴趣。
哪怕挣钱、获利,对账户上那些雪花般暴涨的天文数字,傅斯岸也从分去过多一秒的眼神。
可是现在……却好像不一样了。
也是这时,卢舟才恍然察觉。
去往明城的这段时间,Boss究竟有了多么大的变化。
因为现在,只要不是眼瞎,任谁都能看出Boss的真实喜好——
他喜欢舒白秋。
所以眼下,对小舒先生,卢舟也是知无不言。
“我只知道,那个镜面魔方是Boss从北美带回来的,之前设计顶层办公室,Boss只给了一个要求,就是要把魔方放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先生这么喜欢那个镜面魔方吗?
舒白秋想。
两人闲谈着,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
上车时,卢舟给舒白秋拉开车门,还抬手为他垫了一下门框。
舒白秋道过谢,他抬眼时,正好看到一枚吊坠从微微躬身的卢舟衣领中滑落出来。
舒白秋怔了一下:“这是……”
那是一枚冰乌鸡的翡石无事牌。
无事牌冰润水墨,倒是和俊雅的卢舟很契合。
不过虽然这枚无事牌冰感十足,但乌鸡种的价格大多比不上绿翡,这枚吊坠的市价至多也只在小五位数。
舒白秋之所以这样会怔住,其实是因为这块冰乌鸡翡石,他曾经见过。
果然,卢舟发觉他的视线,便笑道。
“是您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谢谢您。”
这次,舒白秋确实彻底地愣住了。
“……我送的?”
舒白秋的确见过这块翡石,但那还是之前飞来申城前,先生让他挑的。
当时,傅斯岸拿出了一批翡石饰品,让舒白秋挑出品质和价格相近的几部分,说是有用。
其中,在较为贵重的一批饰品里,就有卢舟的这块无事牌。
但这明明是先生的东西,怎么成了舒白秋送的?
卢舟道:“这是您来太昊那天,公司内所有员工收到的见面礼。”
“每个人都有,翡石外盒上还写着,舒白秋董事赠。”
“但这不是我送的……”舒白秋说,“这是先生的东西。”
在那些翡石饰品中,哪怕是最便宜的一批,目前市价也可以卖到三四千元以上。
算算总价,这更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舒白秋至多也只参与了一部分挑选工作,怎么能就这样将先生的东西直接揽功?
闻言,卢舟却丝毫没有意外。
显然,身为傅斯岸的助理,卢舟早知道这是谁的安排。
但卢舟却说:“可如果不是您来,Boss也不会给所有人发这些礼物。”
“所以,这确实是小舒董事的见面礼。”
他这么说,也完全没错。
舒白秋听得微顿。
车门关好,卢舟坐去了副驾驶,汽车开始平稳行驶。
车厢的后排,却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舒白秋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视线并没有完全聚焦。
他在想。
不管是公司董事这样重要的身份,还是太昊人手一分的见面礼。
先生都没有特意向他讲。
这全然不是什么讨欢心,博好感。
只是傅斯岸的喜欢。
舒白秋知道,他没有必要去问先生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答案多明显。
是为了不给舒白秋压力,为了不让他承受来路不明的非议,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舒白秋有多么重要。
是傅斯岸喜欢舒白秋的表现。
少年无声地把额头贴抵在了冰凉冷硬的车窗上。
所以舒白秋也能想明白。
不管计划的布置周全,还是对方这些天来的好心情,也都是同样的原因。
同样出于喜欢。
可是舒白秋呢?
少年慢慢垂眼,睫尖在车窗上划出一小团薄雾。
——可是他自己的喜欢,又是什么模样呢?
平稳行驶的汽车并没有开去月榕庄,而是开往了另一栋同样距离外滩不远的高楼。
那是一栋住宅楼。
也是傅斯岸和舒白秋的新家所在。
今天还是新住处可以入住的日子。傅斯岸因为工作,仍在太昊没有回来,舒白秋看展归来,则先被送到了新家。
房门打开,少年独自走进门,新住处的采光也很好,空间很大。客厅同样是挑空设计,宽敞明亮。
只是各处,都还显得有些陌生。
舒白秋在客厅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
他也没有去雕刻室、画室或是书房,而是沿着墙找到卧室,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智能灯自动亮起,舒白秋伸手,把总开关关掉,还拿起遥控,把双层窗帘也严实地关上了。
室内昏暗下来,仿若沉入了夜乡。
舒白秋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然后拉开衣柜,踩住木板,藏了进去。
衣柜里已经挂了一些衣物,款式修长,都是傅斯岸的衣服。
舒白秋蜷在角落里,把自己藏在衣服后面,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在先生的衣柜里,在这狭小的昏暗空间内,少年短暂地获得了一点安全感。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舒白秋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问题出现得并不突然,甚至已经被舒白秋拖后了很久。
早在和葛姨通话的那天,舒白秋明确了自己的喜欢,他就该想清楚这个问题。
可是那时,舒白秋能想到的全部,也不过是一句。
等给先生帮完忙,他可能还会离开申城。
喜欢为什么要离开呢?
喜欢为什么不告诉先生?
那天葛虹问他,傅斯岸知道吗,舒白秋只回答,他还没有说。
因为他不想等到先生不需要他的时候,再因为舒白秋的喜欢,还要先生为他负责。
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成为先生的束缚与负担——那天,舒白秋是这样想的。
可是今天,舒白秋又发现。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害怕。
舒白秋害怕幸福戛然而止,害怕快乐溘然消失。
就像曾经的他的家。
所以舒白秋的喜欢是默默无言,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是可以为先生做任何事,却还抱着或许终会离开的念头。
太糟糕了。
舒白秋蜷缩在熟悉的气息里,头埋在膝盖中,背脊细弱地发着抖。
太糟糕了,他的喜欢和先生完全不对等。
那么周全、那般厉害,那样细心和体贴的先生……
为什么偏偏却喜欢了胆小懦弱的他呢?
舒白秋缩在角落里,浮在黑暗中,他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只是这衣柜中的一盏香薰。
只除了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少年低喃的一句几不可察的呓语。
“妈妈……”
妈妈……我该怎么办?
在黑暗和眼泪将舒白秋淹没之前,悬浮的空间忽然落地,没再继续漂泊。
因为衣柜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薄冷的、比衣柜中的所有衣服更熟悉百倍的气息骤然将舒白秋包裹。
将他稳稳地托裹在最安心的熟悉之中。
“小啾。”傅斯岸嗓音微哑,沉沉叫他。“还好吗?听得到我么?”
傅斯岸抱着他,就像抱一只刚刚被接回家中的应激小猫,温热有力的大掌顺着单薄的背脊轻轻拍顺,温暖而极富耐心。
舒白秋张了张干涩的唇,发出的声音也像幼猫的细弱低嘤。
“先生……”
他听得到,也知道抱他的人是谁。
傅斯岸微绷的臂膀终于稍稍放松了些,他继续耐心地安抚着怀里的少年,一点点把那冰凉的体温暖热。
傅斯岸没有急于开口发问,他却听到了怀中男孩的低弱嗓音。
舒白秋说。
“所以来申城……演戏……没有那么重要,对不对……?”
傅斯岸微顿。
沉默持续了良久,周遭只听得见少年湿弱的气息。
片刻之后,傅斯岸的手掌重新动作,再度覆在了怀中人的背上。
但这一次,傅斯岸没有再将少年抱按在怀里,他稳稳地托着舒白秋,与少年微微拉开些距离。
他抬眼望过去,与男孩视线相交。
“对。”傅斯岸承认了。
他毫无隐瞒。
“演戏给别人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他看到少年面色怔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写满了难过。
傅斯岸面色无波,心口却被最锋利的刀尖在一刀刀劈剁。
“对不起。”傅斯岸声线沉低,掩去了砂石磨砺的粗涩,说得字字清晰。“对不起,骗了你,要你跟我一起来这里。”
“不……”
舒白秋却摇头。
“不是这样的。”
他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于傅斯岸的预想。
少年只在说:“先生没有错。”
舒白秋的难过,并不是因为傅斯岸的强势。
对先生的做法,舒白秋其实早有预设。
他也很容易能想清楚,这不是出于欺骗,而是源于对他的喜欢。
舒白秋并不害怕这样的强势。
他只怕……怕自己不够回以同样的喜欢。
舒白秋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去讲,他只能说:“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他才对。
“是我的错……”
“小啾。”傅斯岸皱眉,“小啾,看着我。”
他沉稳地,如风暴中的灯塔一般严实庇护着怀中的少年,唤着对方。
“呼吸慢一点,吸气,对,吸慢一点,呼气。”
等男孩的紊乱气息稍稍平缓了一些,傅斯岸才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白秋张了张唇。
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讲。
可是等待他的男人沉稳而耐心,没有任何催促和急迫。
哪怕舒白秋沉默了许久,抱着他的男人也没有失去分毫的牢稳与平和。
好一会儿,在胀痛的砰声心跳终于稍许平缓之后,舒白秋才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开口。
他动了动干涩的唇,开口第一句,却是问。
“先生,你知道水母吗?”
少年的声音清软而低弱,飘摇得又像这冬日的冷雾。
“小时候,我们家住的离湖边近,常会有小孩子去湖边捡贝壳,捉水母。”
那时舒白秋身体不好,并不能参与这些活动。
他也不喜欢捉水母。
不喜欢看那些自由飘浮的生命,被塞进狭窄简陋的塑料瓶中。
“后来,有客人来我们家,送给我一只水母瓶。”
“那只水母小小的,蓝色的,还在发光,客人叔叔说它好漂亮,小孩子肯定喜欢,但我只觉得……它好可怜。”
“等客人走了,我和爸爸说,想把水母放回水里。但是当天在下雨,爸爸就说,等雨停了,我们明天去。”
少年的视线焦距又有些虚渺涣散。
他轻声说。
“可是第二天……瓶中的水母就不见了。”
“它消失了,融化在了水里。”
“后来我才知道,水母没有心脏,也没有骨骼和大脑,它们在水里飘着,也会最终消失在水里。”
“就好像,和这个世界全无关联……离开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舒白秋之前其实一直这样想。
他觉得自己终将会被遗忘,被当成累赘丢掉。
然后他就可以永远独身,不再相关任何人。
永远一个人待着,不会失去,也不怕被伤害。
舒白秋喜欢这种孤零零。
可是……
可是喜欢他的先生怎么办呢。
少年垂下眼睫,却无法藏去周身溢散的满满难过。
他的难过,从来不是因为先生的选择,而全是因为自己的错。
“先生……对不起。可能我不是你的小鸟。”
透明的眼泪,从舒白秋的睫尖滚落,掉在抱着他的男人心口。
他说。
“或许我是水母,没有可以爱你的心脏。”
少年讲的时候,抱着他的傅斯岸一直在安静地听。
直到最后,掉下眼泪的舒白秋再没有开口。
傅斯岸才终于启唇,问。
“小啾,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想,这样和我说?”
傅斯岸没有心伤于舒白秋的“或许”,他反而冷静至极,说得出奇沉着。
“因为你发现你也喜欢我,是吗?”
——舒白秋没说出口的事。
傅斯岸还是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boss也蛮聪明的。
聪明到能听懂小啾选不出的夜间最喜欢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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