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哥谭的第一个小时，达米安给自己置办了一个安全屋。

他坐在一把高脚椅上，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线。

首先，既然导演希望他对标蜘蛛侠，那他的行动轨迹可能也要改一改了。

蜘蛛侠可不是夜行生物，好邻居就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助人为乐。

于是达米安给夜行服和多米诺面具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转头开始捣鼓红蓝色制服。

其实，制服的基底他都已经做好了，只剩下一些额外的设计——

比如在哥谭这座阴暗的城市，太过亮眼的红蓝色显然需要调暗至少一个度。

再比如，没有蜘蛛能力的他不需要把自己的制服弄成蛛网格睡衣，然后迎接全哥谭的精神病反派的嘲讽。

将制服改良好之后已经到了中午，达米安随便吃了两口外卖，强忍着羞耻将新制服穿了上去，准备跑到街上试试水。

哥谭还就是那个犯罪都市，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抢劫。

达米安将几个抢劫的小混混揍晕了过去，基本上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直接让人痛苦升天，然后将这些人全都打包送进了警察局。

当然，在做上述举动的时候，他全程都很沉默。他当然知道正版小蜘蛛彼得帕克是个可爱的小话唠，最喜欢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击犯罪犯了。

但是！他都已经当了好几年残酷的暴君了，现在让他将自己的人设爆改成话唠小天使，他真的做不到啊！

有好几次，那些粗心大意又弱小到不行的受害者对他千恩万谢——其中还有一部分人看他像是个孩子转而想要对他下手——的时候，他都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将诸如“知道自己弱就老实待在家里”之类的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

话说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啊？就不能先跟导演会合再立人设吗？搞不好还能讨价还价一下……

这样想着，达米安又老老实实地扶了一位老爷爷过马路，并且顺手将对方准备往他身上扎的针给扔掉了。

嗯，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头都有可能是拐卖组织的成员，他们人杰地灵哥谭市是这样的。

将这位老人家“亲切”地扶到了警察局门口之后，达米安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试图当哥谭好邻居的宏图愿景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突然，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悄然触动了他的警报。

戴着红色面罩的小男孩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环顾四周之后将目光放在了警局门口的监控上。

这种地方还真是烦人，赶紧离开吧。

这样想着，他掏出了爪钩枪，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飞身离开的这一幕正在某个电脑屏幕里播放。

“你们怎么看？关于这个新出现的……义警？”

已经单飞成红罗宾的提姆打了个哈欠，语速不紧不慢地形容了一下他通过监控捕捉到的新“义警”，看上去并不太把对方放在心上。

“说真的，这孩子看上去可真不太像哥谭本土的义警——我还以为大家都比较喜欢学B大半夜穿着紧身衣到处暴打罪犯呢。”

今天是周末，迪克刚好回庄园与家人聚餐，这会儿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哥谭新出现的一抹亮色——

达米安真的尽力将制服的颜色调暗了，但是毕竟是红蓝色，而且又是大白天，对比哥谭的本土义警，真的不要太显眼。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芭芭拉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

她指了指达米安眼部的两片白色：“你们看，这东西还会放大缩小呢，真可爱。他有称号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很乐意替他取一个。”

迪克笑着拆她的台。

“B的‘白眼睛’也会放大缩小，你可从来不会觉得B很可爱。”

“哼。”双手抱臂，从刚才起就一直靠墙站不吱声的达米安冷哼一声。

他锐利的绿色眸子甚至不屑于多看屏幕里的那个红蓝色蠢货一眼。

“又愚蠢又无聊的弱者，一直在做一些不知所谓且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下次这种事情不要通知我。”

在漫长的家庭磨合期中，达米安终于学会了不要无时无刻想着对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动刀子，因此才被心累的布鲁斯带去宴会上介绍给所有人——

但凡将这件事放在一周前，宴会恐怕都要流点血了。

在达米安满脸不屑地离开之后，摸不着头脑的三只小鸟面面相觑。

“他又怎么被惹到了？”

“谁知道？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夸这个小家伙比布鲁斯可爱吧？你们知道的，他不喜欢任何人在任何方面超过他的父亲。”

红罗宾端起咖啡杯，掩饰住了自己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弧度。

一直保持沉默，看上去若有所思的布鲁斯突然开口，把三只偷笑的小鸟吓了一跳。

“多注意这个人的踪迹。找机会试探一下。”

当然，蝙蝠侠的“试探一下”基本上就等于直接扒下蒙面义警的马甲上门“哈喽”了。

虽然以黑暗骑士的谨慎多疑，是绝不会放任一个身份不明的新义警在哥谭满大街乱跑的，但提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本来对这个高调的小朋友不怎么感兴趣，能看出来对方身手不错，应该接受过专业训练，但一个到处抓小偷扶老人过马路的新义警？

说真的，跟哥谭简直不是同一个画风，提姆会真诚建议对方考虑去隔壁大都会再就业。

他又多看了新人几眼，终于隐约觉察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这小孩我们认识？”

话虽这么说，但提姆根本就没办法将他和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人对上。

蝙蝠侠抿着唇，显然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灵光一现，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确定。不用把他的优先级提得太高，但必须注意。”

当然，下午的时候才说着这话的蝙蝠侠绝对没有想到，夜幕才刚刚降临，他们就狭路相逢了。

最先发现那道显眼的红蓝色身影的人是夜翼。

因为今天没有什么老朋友越狱，蝙蝠系义警为了提高夜巡效率，除了惯例留守蝙蝠洞的神谕，其他人兵分三路——

蝙蝠侠带着罗宾走阿卡姆线，红罗宾走西区那边，而全家唯一近期跟红头罩没产生什么矛盾的大哥则肩负着走东区犯罪巷那条线的使命。

夜翼先是对自家逃避矛盾的老蝠亲和弟弟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教育，然后下定决心见到红头罩之后尝试着邀请他回家过周末。

哈，更年期的父亲总是和叛逆期的弟弟产生矛盾，大概这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哥必定会面临的家庭问题吧。

夜翼正在自嘲，却在飞身掠过一个屋顶的时候猛地停了下来。

真不是他眼尖，实在是那身红蓝色的战衣实在是太晃眼了，在黑暗中简直像一个指示灯，冲着各路反派叫嚣：我来了快打我吧！

他想了想，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本来还刻意掩饰了自己走路的响动，却没料到对方的五感敏锐非常，一下子就警觉地转过了身，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不过在注意到来人是夜翼之后，小孩明显松了口气。

夜翼暗自记下来这一点，对方认得自己——或者说，对于像他这样以正义形象示人的义警天然抱有信任。

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点怜爱：对比家里两个聪明成精的小鬼，这小孩显然更像一个正常的普通孩子，甚至都没什么戒备心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套话。

“嘿，小家伙，这里可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红蓝战服里的达米安毫不意外地中了他的激将法。

他有些气恼地瞪了夜翼一眼，白色的“眼睛”圆滚滚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显得很可爱。

达米安其实上了白班之后就不想上夜班了。先不说他还不打算24小时加班当超英，他相信夜晚的哥谭应该就没那么需要“好邻居”了——

毕竟在随便一个路人都有可能是精神病反派的夜晚哥谭真的不需要他帮忙抓小偷或者扶老人。

但是，当他准备在自己的安全屋入睡，却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呼救声的时候，他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假装没听见。

于是他再度穿上刚换下来没多久的战衣，在黑夜里成了一个靶子，不过好歹是把人从小混混手里救下来了。

看似不耐烦实则暗藏好意地警告对方一番之后，注视着女子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他正准备回去睡觉，结果被夜翼逮着了。

现在，达米安只要一看到夜翼那张状似无辜的脸就心生烦躁。

是他想在哥谭玩过家家吗？这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不是也有这个好大哥放纵的功劳吗？！

导演给他安排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全员共享，结果没一个人制止对方，都在看自己的戏，这个家是没一点兄弟爱了。

要不是布鲁斯还没面对面见到自己，他暂时还没有加入演员频道，他绝对要在脑子里把这个好大哥喷个狗血淋头！

不过达米安作为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精英演员，还是认认真真地揣摩了一下自己的人设，好好地回答了夜翼的问题。

听完前因后果，夜翼挑了挑眉，心里对眼前男孩的好感更高了一点，但面上不为所动。

“哥谭谁不知道，这块地方可是属于东区老大红头罩的。你在他的地盘上随便活动，就不怕他不高兴吗？”

不知何时加入蝙蝠家频道的红头罩故意重重地啧了一声，夜翼控制住移开耳麦的冲动，紧紧盯着达米安，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达米安皱了皱眉，对他的试探感到不耐烦。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呢？装的就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等一下，按照设定他才刚到哥谭，老蝠亲都不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崽，夜翼按理来说也不该知道。对方只是在按照人设进行表演而已。

想到这里，达米安恍然大悟，也压下了撞见同事却不能沟通的烦躁，发誓绝对不能在演技上被比下去。

他一边安心等待布鲁斯赶过来开启脑内频道，一边认真在未来的家人面前立人设。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个姑娘已经不可能等到红头罩来帮她了。我想，帮助她摆脱困境是比让红头罩高兴更重要的事情——我正是为此而行动的，不是吗？”

仿佛能隔着眼罩感觉到达米安的认真，夜翼愣住了。

就连原本叽叽喳喳的通讯频道也安静了一秒。

然后，红头罩又轻啧一声，但声音听起来明显柔和多了。

“Good boy。我喜欢他。”

“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鬼。”红罗宾也难得做出了肯定。

蝙蝠侠没有吭声。

他带着罗宾，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