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姆和康纳不小心穿透世界壁还被一堆超英围观的前十分钟。
连接大都会与哥谭的三门桥上，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们分为两个团体，此刻正剑拔弩张。
不，说是两个团体其实不太恰当。
确切地说，背靠哥谭那头的只有【蝙蝠侠】一人。
昔日的那些战友——不管是和他并称为世界最佳拍档的【超人】，还是三元老之一的【神奇女侠】，甚至是怒气冲冲的【绿灯侠】，神色犹豫的【闪电侠】……全都站在他的对面。
“蝙蝠侠，你是我在地球上最为尊敬的人类男性之一。”率先开口的是【神奇女侠】。
她的声音十分低沉，眼中仿佛压抑着滔天怒火。
“但是，唯独这一次，我无法认可你的所作所为——”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阻止超人杀死小丑？”
【绿灯侠】的声音也愤愤不平。
“你明明知道，小丑——”核爆了大都会，还让【超人】在恐惧的梦魇之中亲手杀死了他的母亲玛莎！
后面的这些话实在是太沉重了，他说不出口。
正义联盟的所有成员义愤填膺，在【超人】愤怒地表示要杀了小丑的时候，都纷纷表示支持。
当然，这个“所有人”里面得除了【蝙蝠侠】。
哦，是的，正义联盟当然有不杀原则，但是那只大蝙蝠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吗？
看看超人陷入痛苦与绝望的蓝眼睛，看看现在只剩下一片寂静和废墟的大都会！他怎么忍心阻止【超人】报仇呢？
而且，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超级英雄也想不明白，让小丑那坨人形污染物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杀死他，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就这样，在其他队友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超人】到底还是成功杀死了小丑。
那个疯子死前依旧没有展露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哈哈大笑，一直笑到咽气。
“虽然……咳咳，死在小蝙蝠手里才是小丑最喜欢的，结局……但是你也不赖，谁让小蝙蝠这么重视你呢，酥——皮？哈哈哈哈！”
即使小丑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但他死前疯狂的大笑，却仿佛深深印在了【超人】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连同玛莎扭曲的尸体和大都会的断壁残垣一起，不断地激起他新的怒火，让他坠向无止境的深渊。
而在他如此艰难的时候，【蝙蝠侠】竟然还在对他说不该杀死小丑？
来自搭档的不认可，令【超人】心头的怒火越发高涨，几乎快要彻底吞没理智。
他站在众人最前方，冷冷地与【蝙蝠侠】对峙，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如果他说，他想杀死的远不止是小丑呢？
毫无人性的罪犯与超英们一次次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轻而易举地利用法律的漏洞逃过惩罚，然后在下一场游戏中伤害更多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地看着穷凶极恶的罪犯逃脱应有的惩罚呢？
如果把他们都杀了的话，这个世界绝对会变得更和平的吧？
原本澄澈的氪星蓝眼眸逐渐染上了丝丝暴虐。
【蝙蝠侠】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心头越发焦躁。
这正是他不想让超人杀死小丑的原因。
他不想让那坨污浊的东西扭曲充满希望的明日之子……他们的的太阳。
现场的气氛越发凝重。蝙蝠侠承受着来自同伴们的不解和质询，抿了抿唇，无法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无法说服自己赞同他们的行为。
眼看他们就要不欢而散的时候，突然，桥中间似乎出现了两个小型黑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如其来的异变吸引了。
【超人】和【神奇女侠】在变故发生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挡在了他们凡人之躯的顾问身前，如同之前正义联盟的每一次作战那样。
意识到自己的行径之后，他们的动作都有点僵硬，但还是没有让开，戒备地盯着下面。
蹲在栏杆上的【蝙蝠侠】看着飞到自己身前的两位队友，没有人意识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的动容。
就在正义联盟的戒备之下，两个黑洞里分别跑出了一个男孩。
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个男孩分明是他们都见过的红罗宾，是属于蝙蝠系的义警；而另一个身上竟然穿着小一号的同款红蓝色超人制服，胸前的S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哦，对了，穿着小号超人制服的男孩是飞过来的，并且有着过于令人有即视感的黑发蓝眼。
不过他没穿披风，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看上去非常潮流的……皮衣？
【超人】眼皮一跳，总感觉穿着和自己同款制服的皮衣男孩看上去实在长得太眼熟了。
他隐约有了点猜测，又有点不敢置信——
不会吧？他明明还是单身啊[注1]！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蝙蝠侠】，得到了对方的眼神回复：不是我们世界的人。【红罗宾】现在还待在哥谭呢。
【超人】因为搭档的答复而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憎恨这样的自己。
直到现在，他居然还会为他们之间的默契而感到高兴。
……这个只在乎小丑，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尽量不用太过强烈的眼神关注下面的两个孩子。
两个男孩似乎并没有发现在上空围着他们的正联超英们，一见面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这也令身经百战的超英们决定暂时不发出声音，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们就被那个叫超级小子的男孩说的话给创飞了。
要不是老爸——我是说克拉克不是卢瑟——不允许我来找你的话……
老爸。
卢瑟和克拉克。
哇。【绿灯侠】发出无声的感慨，由灯戒能量支撑的绿罩子差点绷不住，把兜在里面飘空中的那些队友们全摔下去。
而【超人】则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矗立在空中。
【蝙蝠侠】甚至怀疑他现在要是戳一下的话，钢铁之躯会化为石雕，整个砸到桥面上，砸出个洞来。
他对自己的搭档突然喜当爹这件事情倒是适应良好——
不完全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主要是半年前【达米安】的到来已经给他带来了足够多的惊喜，也磨练出了足够强大的心脏。
于是，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提姆发现他们之后，他甚至还有闲心轻轻地拍了拍石化的【超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下去，别居高临下地飘着跟人说话。
“别吓到这些异世界的孩子了。”
这堪称“和颜悦色”的样子成功把可怜的提姆给吓得一哆嗦，看着他们的目光已经染上了丝丝惊恐。
救命！他和康纳到底来到什么鬼地方了？
……
大约20多分钟之后，所有人——包括两名平行宇宙来客——都来到了瞭望塔的会议室。
“说吧，从实招来，这小子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绿灯侠】长腿一伸，直接架到了桌子上，然后在黑漆漆的顾问的瞪视之下又讪讪地放了下来。
【神奇女侠】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地说道：“不要试图隐瞒我们，男孩们。我们都听到了，这位超级小子称呼卡尔为——”
“老爸！”康纳已经自暴自弃了。
他刚才跟提姆在脑内频道交流了片刻，先是严厉谴责在经历了至少两个大事件之后还是跟筛子似的世界壁，严重怀疑世界意识是不是悄悄把本应用于修补世界壁的能量昧下来了。
然后，他们不得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第一步，他们得先确认这到底是哪个平行宇宙，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威胁。
不过这个宇宙看上去明显不是犯罪辛迪加所在的地球负3，超人的制服是正常的三原色，并且还跟蝙蝠侠站在一边。
很好，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来到了一个正常的光明维度的宇宙了。
既然如此，两人就基本上放心了。
只要正常地把一些能说的东西都告诉对方，然后再求助，那么没黑化的正联应该都会热心帮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当然，为了让对方不要过多地进行试探，能够早点信任他们，然后送他们回家，适当拉近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康纳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小墨镜，用超家特有的社交恐怖分子E人真诚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超人】，毫不避讳地强调了一遍。
“我叫康纳·肯特，还有一个名字叫康·艾尔。超人是我老爸，你们没听错。而且，我的另一个老爸是卢瑟。”
很难说康纳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以这种令人误会的方式道出真相是不是故意的。
他本人其实有点恶趣味，就喜欢看正联众人得知超人的宿敌给他造了个娃的那种惊悚表情。
提姆跟他搭档很多年了，在无数十个平行宇宙演绎过红罗宾和超级小子的故事，甚至还在某个宇宙短暂出任过第二代蝙蝠侠和超人[注2]。
因此，他几乎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康纳的恶趣味，心里十分无奈，但又选择了纵容。
他这点小心思估计在澄清真相之后很快就会被戳破，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们已经判断这里就是正常的DC宇宙了，正义联盟个个都是圣人在世的大好人，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怪他吧？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收获了一堆超英的震惊。
“上帝！”【闪电侠】眼睛都直了，整个人化为一道红色闪电至少绕着瞭望塔转了两圈，才停在了超人的身边。
“我们一直以为你跟卢瑟只是普通的好朋友！”
……嗯？
康纳和提姆对视一眼，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脊背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凉意。
【绿灯侠】也跟着调侃：“是啊，真是难以想象，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的好朋……”
“别瞎说！”【超人】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要为自己和莱克斯的清白做辩护。
“我们真的就是正常的好朋友！不管你们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啊！”
好了，这下【超人】本人都亲口承认了。
之前还抱有一丝【闪电侠】可能口误了的妄想，现在彻底被打碎，康纳和提姆只能接受现实。
原来这个宇宙的【超人】和【卢瑟】居然是好朋友吗？真是令人精神恍惚。
虽然DC的各种重启前后平行宇宙早就连编辑部都数不清了，而如果某个宇宙超人和卢瑟不是宿敌，而是朋友，似乎也不足为奇。
但问题是，看过DC这些年的大事件的朋友都知道，超人和卢瑟成为朋友的一个最出名的宇宙，是不义联盟啊！
当脑子里出现他们所在的世界可能是不义的可能时，提姆立刻就尽量隐蔽地观察了一下超人的制服和蝙蝠侠的脑袋——
很好，没看到布莱尼亚克的脑控装置，眼前这副正联其乐融融的画面应该不是演出来的木偶戏。
再回忆一下之前在桥上看到的大都会那边的景象，该死，他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康纳和他身后的超人身上了，根本就没有关注大都会！
尽管以肉眼凡胎也很难看清楚那么远的距离之外的景象。
而康纳就更不用说了。他当时是背对着大都会的，就算超级视力再牛也不可能让他背后长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焦躁。
万一这里真的是不义世界的话，那他们还能借助这里的力量回去吗？
也不知道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是怎样的，万一他们才在这里待了一小会儿，那边就已经演完了怎么办？
他们一直没归位，可是会被判定演员擅自离岗，然后当场下岗的啊！
然后他们的意识体就会回到公司接受处罚，而这两具躯壳则会啪地一声断电，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脑子里的想法纷乱无比，康纳暂时也没有恶作剧的心思了，恹恹地做出解释。
“我是莱克斯·卢瑟用自己跟超人的基因混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确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抱歉。”
“这不是差不多吗？”难得来一次瞭望塔就吃到了这样的惊天大瓜的【海王】来回走动，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身为好朋友，到底是会怀着怎样的想法为自己的朋友造出一个混合着双方基因的孩子啊？！”
【蝙蝠侠】若有所思，冷不丁开口。
“你们刚才听到【超人】和【卢瑟】只是普通的好朋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好像不太自然。”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不管是哪个宇宙的【蝙蝠侠】，他们都不敢怀疑他的侦探能力。
【蝙蝠侠】密切关注他们脸上的表情，时刻调整自己的猜测。
“你们不认可这句话吗？你们认为超人跟卢瑟的关系不一般，还是说……你们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提姆还好，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是康纳实在是不会掩饰自己，一下子就被看出正中红心了。
于是【超人】再次呆若木鸡。
从那座桥上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就陷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境，不然怎么解释会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
“……我跟卢瑟，是敌人？”
哪怕是作为某种想象，这也有点过于夸张了。
自从他在少年时的那场风暴中救下了【卢瑟】之后，两人就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卢瑟】不仅知道他的双重身份，而且还对他的两份事业都鼎力支持。
尽管他本人没有加入正义联盟，但莱克斯集团却是仅次于韦恩集团的正义联盟第二大资助商。
要让他相信【卢瑟】和他会是敌人，除非告诉他【蝙蝠侠】和【超人】会成为敌人……
哦，他差点忘了。
后者，这个本来在他心中永远都不会成立的条件，现在已经成立了。
【超人】原本所有的震惊无措都渐渐消退了。
刚才因为过于震惊而被短暂遗忘的愤怒再一次席卷心间，叫他的大脑失去理智。
是啊，他在想什么呢？就连【蝙蝠侠】，他的最佳拍档都可以认为小丑比他更重要，他凭什么觉得卢瑟就会永远站在他这边呢？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不是吗？
【超人】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康纳。
难怪会有那种即视感了，他的五官既有几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又有几分友人年轻时的影子。
不过康纳在潮流方面显然暴杀自己的基因提供者。看看这皮带和链子，墨镜和皮衣，简直是小镇男孩不敢想象的潮流酷boy。
如果把这样的康纳带回斯莫维尔的话，玛莎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虽然她曾经说过，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外星养子必须在地球上找一个伴侣生一个孩子才叫人生圆满，因为就算是上帝也无法定义外星人的一生。
但是，如果他把这个跟自己年少时极为相似，又极为不同的酷boy带回去，玛莎还是会很欣喜地接纳他的。
她虽然是一个几乎一辈子都待在堪萨斯农场的妇女，但在某些方面的接受度比已经去大城市工作的儿子还好。
上一次通电话的时候，她甚至还提议要不要给【克拉克】买一点时下流行的什么重金属摇滚风衣服寄过去，可惜小镇男孩还是那么偏爱格子衬衫……
玛莎。
他的玛莎。
【超人】忽然就感觉眼眶一热，仿佛热射线即将挣脱主人的意志，疯狂地向外宣泄燃烧已久的怒火。
原本正在喋喋不休的【闪电侠】突然闭嘴了，甚至还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超人】。
“蓝大个，你……”
“如果你早点过来就好了。”【超人】终于开口了，不过是对着康纳。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尾音却暴露了一点颤抖。
而且他的眼睛真的很红，就好像清澈的蓝终于染上了鲜血，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人的热射线随时准备要往外喷涌。
这副样子的他让每一位成员都感到担忧和……恐惧。
哪怕是最勇猛的亚马逊战士都迟疑着没有上前。
【蝙蝠侠】握紧了拳头，再一次开始痛恨小丑，痛恨没能阻止小丑的自己。
他紧紧地盯着【超人】，希望能在他失控之前立刻上前打断他。
【超人】仿佛没有觉察到自己现在堪称恐怖的状态，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抹微笑，但看上去却更叫人恐惧。
“如果你早一点过来，我就可以把你带去堪萨斯找玛莎了。虽然你来自平行宇宙，但是如果能看到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康纳眼皮一跳，已经听出了什么。
好家伙，不要这么快就证实他们的猜测啊！他真的不想来到不义这种黑暗多元宇宙！
他没有作死地问“为什么现在不能去见玛莎了”，但是【超人】还在自顾自地说下去。
“可惜，她已经在三日前，因为小丑的阴谋……”
“够了。超人，不要再说下去了。”【蝙蝠侠】听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超人】现在堪称恐怖的表现，而是因为他不忍心再听到【克拉克】这样虐待自己的心灵了。
但是超人的反应却很激烈。
“为什么不说呢？难道你感觉心虚吗？毕竟你居然想要包庇害死玛莎，害死大都会那么多人的凶手！”
“克拉克！”
“等、等一下！”康纳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刚才和提姆在脑内频道紧急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再任他们这样吵下去了。
于是他们只好抛出一些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不好意思，你们说的是玛莎·肯特吗？”
康纳歪了歪脑袋，那双有些无机质的蓝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困惑。
“可是，她不是已经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