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看上去似乎受不了这些超级英雄之间奇奇怪怪的氛围，独自背过身去。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背对着【蝙蝠侠】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了一抹黯然。

另一个宇宙的蝙蝠侠为了他的红头罩，在恳求并不熟悉的队友们。

他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也许有不敢置信，也许有更多自己都无法探明的复杂，但是唯独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并不喜欢那样的蝙蝠侠。

不，并不是说他不喜欢老蝙蝠在队友面前为自己说话……说白了，受益者都是他红头罩，他凭什么不喜欢？

但是，他并不情愿地意识到了，虽然自己嘴上放着狠话，这次回到哥谭要整顿犯罪巷，让老蝙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看蝙蝠侠受伤的样子。哪一个都是。

虽然……那个宇宙的布鲁斯也并没有受伤，但是看到他难得露出那样恳切的，脆弱的样子，还是令【红头罩】感到烦躁。

他并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样子。

“啧。”

【红头罩】沉下了脸，隐藏在多米诺面具后的眼睛有些晦涩不明。

他越发觉得自己来到这里真不是个好主意，心变得越来越动摇了。

与此同时，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起：这种程度就动摇了，他还怎么实行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在老蝙蝠面前杀死小丑，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陷入烦躁的红头罩感知力没有之前那么敏锐了眼，并没有意识到——

在他心中正在跟【超人】打情骂俏的【蝙蝠侠】，其实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盯着他，并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而皱眉。

杰森……

直到现在，【蝙蝠侠】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失去的儿子，他犯下的罪，竟然再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当然意识到了【红头罩】的种种行为昭示着他心中难以排解的愤怒之火，他当然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比方说关于新任罗宾的事——需要告诉【红头罩】。

当然，他也很想什么都不管，直接一把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

但是，失去【杰森】之后的这几年，他整个人变得越发拧巴，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会跟队友和孩子们开玩笑的【蝙蝠侠】，而不是现在这个阴沉寡言到不可思议的黑暗骑士。

总而言之，他在踌躇。

也许是因为他跟【杰森】毕竟已经几年没见，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在瞭望塔上，身边有太多的人，他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更不要说，主动跟什么人谈心里话这种举动对现在的他来说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

再等等吧。等回到哥谭，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好好谈一谈的。

这样想着，【蝙蝠侠】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投影上。

不过，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在接下来短短两个小时之中，他的想法会发生怎样巨大的变化。

因为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会用实力告诉他，有些事情如果不早点长嘴解决，就晚了。

“咦？”

【夜翼】是第一个发现投影再度消失的人。

听到他发出惊讶而又疑惑的声音之后，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发现会议室里已经恢复正常了，到处都找不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就在刚才，那些人影消失了！”

“是已经结束了吗？”【绿灯侠】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灯戒立刻就幻化出了小黑板，开始绿灯知识小讲堂。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投影，那个世界的麻烦估计才刚开始呢。

“不过，不管这种跨世界的投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能支撑它的能量都是有限的，所以播着播着突然消失了也是很正常的。”

【夜翼】消化了一下奇奇怪怪的知识，然后提出疑问。

“可是那些投影之前出现在了蝙蝠洞消失了之后，又出现在了瞭望塔，并且前后明显有点接不上，就好像少了整整一集的内容一样。”

【绿灯侠】顿了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这些事情都是早就已经发生过的，而现在，因为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他开始按照某种顺序在异世界的同一个地点开始‘播放’了。”

“也就是说，现在投影很有可能已经跳到了下一段，到下一个事件发生的地点去播放了。”

【蝙蝠侠】整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线索，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

“超人，立刻通知其他成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并让他们关注各地可能会出现的投影。”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假如投影有一个主题的话，那绝对跟正义联盟的诸位超级英雄有关。

以此类推，下一个投影出现的地点很有可能是超级英雄活跃的地方。

“夜翼，立刻联络在泰坦塔留守的钢骨[注]，也让他多关注各地突然出现的超级英雄投影。

“我刚才已经试验过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理，除了与投影相关的超级英雄之外的普通人无法用肉眼观察到这些投影，但是电子设备却能记录下来。”

【蝙蝠侠】打开了瞭望塔的电脑，里面果不其然出现了投影的那些同位体。

其他人都在惊讶【蝙蝠侠】是什么时候做的实验，这么快就摸清了投影的特质，而【夜翼】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B？你怎么知道泰坦塔的值班表——该死！难道你又入侵泰坦的系统了吗？我不是说了，少管少年泰坦的事！”

看着迪基鸟声音陡然拔高，气到跳脚的样子，【红头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咧出了一抹弧度。

恍惚间，他好像突然回到了12岁的时候，早就已经飞到布鲁德海文的迪基鸟时不时在周末溜达回家，然后因为一点小事，就像是现在这样跟自己的导师大吵一架。

而他则无条件站在老头子这边，气势汹汹地跟迪基鸟对吼……然后两人就一起进训练室了。

打出了满头大汗之后，他们又别别扭扭地勾肩搭背，一起去吃阿福做的小点心了……

就在【红头罩】好不容易挣扎着脱离记忆的漩涡的时候，超人突然抬起了头。

“找到了！神奇女侠刚才在频道里汇报，在华盛顿国会大厦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出发。”【蝙蝠侠】言简意赅，正要走向泽塔传送通道，却被【红头罩】叫住了。

“喂，老蝙蝠，你们还要一直这样追踪下去吗？”

他双手抱臂，摆明了不太想继续掺和这样浪费时间又没什么价值的事了。

“鬼知道这投影还要持续多久，目前为止也没出现什么影响……”

他本来还想说，如果你们想继续追踪就去吧，他不掺和了，谁知下一秒，夜翼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他一个跟斗翻到了【红头罩】身边，用夸张到不行的语调冲他喊。

“小杰鸟！这可是和你有关的重要的事情……”

“是我的同位体，不是我。”【红头罩】冷冷道，努力抑制住了搓鸡皮疙瘩的冲动……以及心中不该涌现的感情。

是的。那样温馨的布鲁斯和杰森只是同位体，并不是他们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前车之鉴，万一我们这个世界也有人想要用类似的方法来对付你，我们至少能够提前打个预防针，不是吗？”

不得不说，【夜翼】还真是很会说服人。

考虑到他绝不希望自己在哥谭野心勃勃的事业因为这种莫名的原因而夭折，【红头罩】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花点时间来搞清楚另一个世界的他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也还算合理。

不过他们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飞，华盛顿之中虽然有泽塔通道的传送地点，但显然离国会大厦还有一段距离。

因此，在赶往那边的途中，【蝙蝠侠】还在联络【女侠】，试图获得更多信息。

“那些投影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神奇女侠】沉着张脸，看着那些得意洋洋，似乎马上就能把超级英雄拿捏在手上的政客，恨不得冲上去手撕空气。

“再这样下去，我快忍不住把怒火撒在这些官员的同位体身上了。”

那么，另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时间拉回到演员世界的投影刚消失的时候。

他们并不知道以自己为主角的5D电影这段已经过了，还在兢兢业业进行表演。

从试图温和地说服彼此，再到激烈言辞地说服彼此，再到互喷，他们总共花了十来分钟就成功闹掰了。

“B，就像黛娜说的那样，政府已经盯上我们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等到以后他们给我们使绊子，还不如现在先暂时达成合作缓一缓。只是做个样子，那些不利于我们的条约是绝对要重谈的。”

“你认为阿曼达会给你这个机会重谈吗？”布鲁斯冷笑一声，似乎还想再说点刻薄的话语，但蝙蝠手机却开始震动了。

他看了一眼蝙蝠频道，发现家族群里的消息都快刷疯了。

芭芭拉和迪克正在轮番上阵，劝杰森不要一气之下去找汉尼拔算账然后再中圈套，但似乎没劝住。

提姆见势不妙，只好联系了大家长。

布鲁斯看到消息之后眉头紧锁。

他的想法和其他孩子差不多，政府未必是冲杰森来的，但如果杰森主动露出马脚，显然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于是他昨天还在劝杰森最近好好在安全屋里休息，而他会以世界第一侦探的身份好好跟汉尼拔“谈谈”的。

但很显然，莫名被泼了污水的杰森并不甘心将一切都交给家长解决，而是试图自己解决一切的导火索。

可是现在的杰森并不适合在外面露面……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布鲁斯霍然起身，丢下一句“我有事先回哥谭”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在刚才吵得最激烈的时候突然转身走人，真的很难不让其他人怀疑他是生气了不想谈了。

于是站在他这边的哈尔奥利弗等人也鱼贯而出，全程没有看那些已经站在了另一个阵营的昔日同伴一眼。

戴安娜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她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曾经深受自己信赖的正联主席，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亚马逊最勇猛的战士再度转身，离开的脚步再没有丝毫停顿。

克拉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但是，任谁都能看到他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不过事实上，克拉克正在脑内频道疯狂赞美刚离开的布导，并且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别一不小心直接追上去了。

【布鲁斯！你的剧本真是太棒了！我们是不是已经成功完成初步决裂的节点了？】

【没错，大家都做得很好。】开了上帝视角的布鲁斯满意地在脑内频道回放了一下刚才的片段，然后还特意停在了他个人最欣赏的地方。

【尤其是戴安娜，你最后的那个转身回眸简直绝了！如果把这一切剪辑成电影，刚才那一幕绝对是会让很多人尖叫的传神一刻。】

【我刚才只是觉得这样可能更能表现出三巨头之间复杂的感情，所以临时加了一个动作而已。】戴安娜表现得很谦虚，但是大家都能从她上扬的尾音中听出她的得意。

不过克拉克有点不太开心了。

【布鲁斯！难道我刚才表演的不好吗？】

拜托，明明他和布鲁斯的戏份才是最多的，为什么布鲁斯不夸夸演得最卖力的他呢？

然而，冷酷无情的竹马只是甩给他一句【别骄傲，你的下一幕戏很快就要开始了】然后就不吱声了。

克拉克：“……”

于是在外人看来，面无表情的超人气势十足，带领身后一众超级英雄走进国会大厦的时候简直像是来找茬的，差点让守在门口的特种兵直接把木仓管怼他脸上。

“欢迎来到国会大厦。”阿曼达得到正联主席携队友来访的消息之后，便早早地候在了接待室里。

她锐利的目光依次从面前的五位超级英雄身上扫过，嘴角咧开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很高兴看到你们已经想清楚了，超人，闪电侠，火星猎人，黑金丝雀，还有……超级少女。”

是的，此刻被超人带到国会大厦的队友之中多了火星猎人和超级少女。

不出所料，海王亚瑟作为亚特兰蒂斯的国王，拒绝让自己受到陆地政府的限制；而卡拉则无条件站在表弟这边。

火星猎人荣恩的站队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他本来就性格比较温和宽厚，不愿起争端，最终选择相信超人诚恳的话语似乎也并不出乎预料。

于是最终坐在阿曼达对面的就只有这五位正联成员。

阿曼达的眼珠转了转，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狡诈。

“其他成员为什么没有过来呢？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另外五名正义联盟的成员不屑于接受政府的监管，坚决抵制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宁愿自己继续给民众带来麻烦？”

“这正是我想要与您讨论的，沃勒女士。”克拉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也绝不允许对方诋毁队友。

“我们愿意接受法案，怀着诚意前来，但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我们的几个顾虑——

“首先，另外五位成员虽然没有答应签署法案，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一视同仁，将我们正义联盟所有成员不合规的黑料全部压下去，还大家一个清白，并且之后也不能再打着法律的幌子为难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以蝙蝠侠为首的那几个家伙没有签署法案，但是我们也不能追究？”

阿曼达显然有些不乐意。

但是克拉克却用坚定的语调表示自己的绝不退让。

“我们正义联盟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正是因为我们怀着诚意前来，才会提出这一点要求。如果你们坚持要为难我们的队友，恐怕合作就无法达成了。”

阿曼达勉强压下了火气，斟酌再三，到底还是点了头。

随后克拉克又趁机提出希望法案能够留有修改的余地。

这一点阿曼达倒是痛快答应了。毕竟能不能修改，修改到什么地步，终究还是政府说了算。

克拉克假装自己是个政界小白花，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算计，很快就敲定了签署法案的时间。

由于所有政客都希望事情能够早点尘埃落定，一切流程都走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法案签署发布会的那一天。

发布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五位愿意签署法案的正联成员都提前来到了国会大厦。

克拉克作为到时候需要上台发言的正联主席，这会却心神不定。

他站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夜空出神，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飞到了哥谭。

“你来这里做什么？”

布鲁斯看着跟自己吵完之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的前搭档，语气不善。

同时，脑内频道也响起了他的质询。

【接下来不就是等候法案签署发布会吗？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没有你的剧情点！】

【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来，其实可以取消我在蝙蝠洞拥有的权限的。】

克拉克说完之后，没有在脑内频道继续回应快要抓狂的布导，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脱下了头罩的黑暗骑士。

“呃……今天晚上就是正联签署法案的发布会了。”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绝不可能听我的，停止签署法案。”

布鲁斯见状也只好跟着一起演下去，双手抱臂，声音嘲讽。

在与布鲁斯的相处中，克拉克并不是一味地忍受着他的嘲讽，正如同蝙蝠侠和超人经常将彼此气得够呛一样。

克拉克同样双手抱臂，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我也知道，最懂得变通的联盟顾问在这种事情上也绝不会变通一下。”

“那你过来干什么？”布鲁斯冷冷地瞪着他，就差没说一句“滚出我的蝙蝠洞”了。

克拉克静默了一瞬，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温柔了很多，似乎还掺杂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只是——即使在这种时候，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

我想陪伴在你的身边，即使是我们意见不合的时候。

布鲁斯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克拉克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晚的蝙蝠洞安静到不可思议，他们的耳边除了机器的轰鸣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好像一时间，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向来冷静理智的布鲁斯，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比方说，克拉克这是拿了黑寡妇的剧本吗？认真的？而他是美国队长？

还是说……超人和蝙蝠侠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他是说，真正的超人和蝙蝠侠，他们在原著中会经历各种惊险刺激的挑战——

但是，其中会有那么一刻，出现这样于无声中安静流淌着摧枯拉朽的情感的时刻吗？

即使意见相左，也不愿意真的留对方孤零零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想要陪伴在对方的身边……

这就是世界最佳拍档的深厚友情吗？

好吧，他得承认，克拉克今天出乎意料的自我发挥有点打动到了他。

也许等回到他们的世界之后，他会愿意抽出一点时间来了解克拉克磕生磕死的“Superbat”。

克拉克还不知道竹马被他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安利到了CP，还在认认真真地传递自己心中想说的话。

他是看过剧本的，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对布鲁斯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红头罩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了。我已经和阿曼达说好了，今天之后，那些新闻都会被撤下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布鲁斯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还是抗拒法案，但是，他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即使克拉克选择签署法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放弃正联之中选择了另一派的同伴了。

他依旧在尽力为了同伴们与政府周旋。

……这个傻瓜。

而红披风的傻瓜朝他露出了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啊！早在我们开始组队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了——”

他朝着布鲁斯眨了眨眼睛，满是笑意与温柔，“Together。”

此刻，整个蝙蝠洞都洋溢着一种温馨的气息。

这也导致主世界的【第三代罗宾提姆】在走进蝙蝠洞的时候，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我应该出去”的感觉。

他看了看深情对望的布鲁斯和克拉克，又看了看自己的蝙蝠侠在频道里发的关于追查同位体投影的消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B】知道他要追查的是这种投影吗？

我觉得围观异世界的小情侣谈恋爱多少有点不合适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