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

自从拉尔斯这个搅屎棍登场，事情就开始急转直下。

为刺客联盟干脏活的红头罩，斯莫维尔小镇，惨死在双枪之下的镇民……

这个视频揭露出来的一系列事情简直复杂到让人难以想象，从刚才开始，【绿灯侠】就一直维持着眼睛瞪大嘴巴微张的状态，大脑直接被大量信息给冲击到停摆了。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狼狈低下头的杰森，愤怒的黑暗骑士，以及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克拉克，他才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我的天呐，也就是说，红头罩杀死了超人家乡的……”

“绿灯！”【蝙蝠侠】几乎是低吼出声，然后猛地转头看向了【超人】。

他被面罩挡住了大半张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似乎能够隐约感觉到他的烦躁和担忧。

【绿灯侠】这才意识到苦主的同位体就在自己身边，猛地收声，然后又讪讪补充了一句：“……当然，呃，不是我们这边的【红头罩】，是那边的。”

自从视频出现之后，就始终沉默的【红头罩】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抬起了头。

“我跟他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当他真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反而会变得简洁利落很多，没有那么多冷嘲热讽和地狱笑话了。

“在我刚爬出拉撒路池的时候，我的记忆确实很混乱，脑子也不太好。那段时间刺客联盟用我干了不少脏活——这没什么好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

不得不说，这番话确实显得很有担当。

但是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闪电侠简直快给他跪下了：头罩哥，说的很好，能不能暂时先别说了？

这边正在努力帮忙区分你和同位体呢，你这么一说，万一【超人】真生气了怎么办？

同样沉默已久的【超人】终于抬起头，看向了【红头罩】。

他朝对方走了过去。

看得出来，【红头罩】浑身紧绷，似乎又要摸自己的双枪了。

但是因为看到了【蝙蝠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就没那么担心【超人】会在自己身上泄愤了——虽然大众所熟知的那个温和的氪星救难犬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但总之，因为老蝙蝠默许的态度，【红头罩】竟然真的没有做出过激反应，手在枪套上摩挲两下，到底还是放下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红披风飘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宽大温厚的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很快又克制地收回去了。

“这是那个宇宙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我们的世界的未来，我能分清楚这个——红头罩，你也应该分得清。”

【红头罩】看向了那双蓝到不可思议的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愤怒，更没有针对他的怒火，更多的是一种悲伤。

那是如同被雨水洗过之后却依旧没有一丝污浊，清澈见底又包罗万象的蓝。

不可思议地，他竟然感觉自己从刚才开始就烦躁无比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啧，真离谱，居然被【超人】安抚了。

但是……好吧，他好像有点理解迪基鸟和那么多的民众为什么如此喜欢超人了。

想当初，他当罗宾的时候可没那么喜欢超人。

毕竟当时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经常在晚上抢夺他跟老蝙蝠相处的亲子时光的奇怪外星人。

但即使有的时候他故意跟超人呛声，对方也从来没有生过气，只是笑一笑，然后带着一大一小一起去吃汉堡当宵夜。

因为这些不讲道理窜进脑海的美好过往，【红头罩】心头的最后一丝负面情绪也消散了。

他看了看【超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蝙蝠侠】，突然觉得，如果老头子将来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照顾，似乎也不错。

……呸，他怎么想那么远去了，真肉麻。

而另一边，【超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得到未来伴侣第二难搞的儿子的认可了。

尽管嘴上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心中的愤怒和后怕显然并非完全不存在。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安抚了挚友和挚友的儿子之后，还是用超级听力倾听了一下遥远的堪萨斯州正在发生的事情，确定小镇上的人以及自己爸妈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才真正放下了心。

但是很快，超级大脑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次看向了投影中一言不发的克拉克，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很奇怪，我在这个视频里好像没有看到玛莎和……乔纳森，那个超人好像也没有提到他们，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妈和爸怎么样了。”

在场的超级英雄没有一个人因为超人嘴里突然冒出的“妈和爸”而感到奇怪，毕竟不同于另一个世界“彼此生疏”的正义联盟，他们早互通身份好多年了，甚至还一起去斯莫维尔做过客呢。

他们都很喜欢玛莎——那位温和睿智并且让【超人】得以成为“克拉克”的女士，也都清楚【超人】的养父乔纳森早在十多年前就因为一场意外故去了。

但是，其他平行宇宙的乔纳森则有可能还活着——比如地球2。

他们刚才那么胆战心惊，就是很害怕视频中会直接展现脑子不清醒的红头罩是如何残忍杀害超人的父母的。

那样对小镇男孩实在是太残忍了。他失去理智之下，会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而如果他最终以超人的意志力忍住了，对他来说就更残忍了……他们这些朋友会为他感到难过的。

而现在，视频里没有出现克拉克的爸妈，他们在略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疑惑。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真不相信拉尔斯会这么“好心”，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特意放过了如此重要的两个人。

“其实，拉尔斯刚才说的话也让我很在意。”【蝙蝠侠】也在这时沉声开口。

“‘现在的人可能都不太记得了，只是我刚好活的时间比较长，还记忆犹新’。”

他一字一句地复述了拉尔斯刚才说的那句话，犀利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超人确实已经出道十多年了没错。但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是不间断，一直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中。为什么拉尔斯会说，现在的人可能不记得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平行宇宙的水实在太深，他们现在知道的还远远不够，根本把握不住。

“喂，其实我们没必要深究这件事吧？”跟之前一样，【绿灯侠】又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这毕竟是另一个宇宙的事情，而他一向信奉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这不是我们的【超人】，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那些投影开始说话了，【绿灯侠】原本已经涌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尽管嘴上说着没关系，但他看着克拉克的眼神还是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克拉克，你先冷静一点。”布鲁斯朝氪星人的方向走了一步，“不要中了拉尔斯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飓风刮过，实验室桌面上的东西全都被狂风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就连戴安娜都忍不住抬手挡在了身前，眯了眯眼睛。

而等到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骇然发现，实验室里居然只剩下达米安。

克拉克、布鲁斯和杰森全都不见踪迹。

“……他们人呢？”

达米安木着一张脸，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U盘，里面装着能够帮杰森洗清嫌疑的宝贵证据，但这会儿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人管——

就像他一样。

话说他到底是来这边干嘛的？感觉从头到尾就在机场打了个酱油，后面的局面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难不成他在本片场的任务就是向观众介绍一下自己的存在吗？那后面还给他拍个人电影吗？

相比起因为自己一次打酱油就没有动力的达米安，戴安娜要更加敬业，这会儿正满脸焦急地环顾四周。

“超人把他们带到哪去了？”

【蝙蝠侠】立刻开始发动【罗宾】他们进行监控覆盖的地毯式搜寻。

而他本人心里其实有了一点猜测，走到了【超人】旁边，让他打开孤独堡垒的监控。

果不其然，在孤独堡垒的门口，北极的皑皑白雪之中出现了鲜红的披风与漆黑的披风交织在一起的奇景。

而跟着他们一起消失的红头罩这会被摔在雪地上，正狼狈地起身。

“他们果然在北极。”【超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与【蝙蝠侠】对视一眼，这是世界最佳拍档的默契。

他们都知道，【超人】在感到心中烦闷——比如受到民众的抨击时——就喜欢跑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堡垒安静地度过这一段郁结期。

用他的话来说，冰天雪地能让他冷静下来。

尽管玛莎也有同样的功效，但他不忍心将太多的烦恼带给她。

当然，这都是在跟【蝙蝠侠】成为挚友之前的事了。

现在他比较喜欢在不开心的时候夜探韦恩庄园，或者拉着黑漆漆的顾问一起去孤独堡垒。

孤独堡垒已不再孤独。

但是，此刻，见证过无数世界最佳拍档的伟大友谊的孤独堡垒，似乎即将见证一场决裂。

“超人，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做什么？”布鲁斯沉声问道。

而克拉克则冷笑一声，神情还有些恍惚，但是声音却第一次这么尖锐。

“你不是说让我冷静一下吗？这里应该足够冷静了吧？！”

其实，他的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都是肌肉记忆害人啊！

因为他的战损过高，总是在作战会议上受到布鲁斯的点名批评，克拉克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于是后来在面对必须要打架又不太麻烦的敌人时，克拉克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会把人先弄到北极再慢慢解决。

毕竟北极没有人，这样可以将对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而且大部分敌人都怕冷，还能给敌人挂一层低温debuff。

因此，在意识到这次恐怕难逃一架的时候，克拉克的肌肉记忆直接发动，一手提着一个就跑来北极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一片皑皑白雪了，他人也懵了，手下意识地就一松。

然后被超级速度给弄得晕头转向的杰森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而被克拉克带着飞过很多次，已经有一定抗性的布鲁斯勉强稳住了身子。

他刚站稳就在脑内频道质问过克拉克了，听到他的奇葩理由之后人已经佛了。

【你的超级大脑是在挂机吗？我们刚才待着的地方是反派的大本营！你在那里打架还能顺便拆家报复一下，还担心什么战损？】

克拉克也想明白了这点，十分惭愧，随后又转化为了对刺客联盟的愤怒。

【都怪拉尔斯那老登，害得我们的he计划泡汤了！我刚才应该当场发怒，用热射线好好“照顾”一下他的老巢的！】

布鲁斯也难得感受到了怒火，因为原本自己挑选好的简单式剧本突然变成地狱难度了，也因为他们现在本来应该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昆式战机上准备凯旋，现在却得在冰天雪地里加班。

……尽管他们现在沦落到只能在北极吹冷风主要是克拉克的错，但布鲁斯显然不可能怪他，当然只能全算在拉尔斯头上了。

【戴安娜，走之前记得好好照顾一下刺客联盟的基地。】

【明白。】戴安娜懂了，当然会好好帮导演和被迫加班还可能要被迫挨揍的同事报仇。

不过拉尔斯那边在发现自己手下的好几个实验室都被砸得差不多之后，会如何气得跳脚，就都是后话了。

目前对于布鲁斯和克拉克来说，最紧迫的事情就是已经脱缰的剧本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他们又该如何收场。

一阵冷风吹过，杰森难以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打了个哆嗦，赶紧拉上了皮夹克的拉链——这可是比哥谭湾的风要冷上十倍的北极风啊！

布鲁斯也很想拉拉链，可惜他没有拉链——因为他根本没有外套。

看着被冻得不轻的布鲁斯，克拉克心中对于自己不带脑子的举动越发感到后悔和恼怒，于是表现在他脸上的就是表情越来越难看，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他下一秒就准备放热射线了。

平心而论，他当然是不愿意跟杰森大打出手的——至于跟布鲁斯再打一场则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于是克拉克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目前的人设在知道这样的消息之后能做到的极限。

其实演了这么长时间，他和布鲁斯也讨论过了关于ooc的定义，大概已经明白世界意识的一些判定了。

比方说，在本世界的土著面前演戏的时候是需要注意的，尽量不要脱离自己已有的人设，甚至面对观察力惊人的家伙时还需要抠细节。

而之前他们遇到过好几次的在平行宇宙世界支柱面前飙戏的情况就更危险了。

因为他们所隶属的世界意识太过虚弱，无法将他们的“设定”在平行宇宙面前固定下来作为锚点，因此，甚至会出现他们的人设和剧本被迫随着世界支柱们的想法而变动的奇葩情况——

详见他们在BVS的世界支柱面前疯狂圆剧本的情形。

而现在则是三种情况中最轻松的一种，那就是在场的所有智慧生命体全都是自己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需要太紧绷着，哪怕偶尔做了一点不太符合人设的举动，只要同事不举报，一切都好说。

因此，像是在瞭望塔之类的演员成分100%的地方，他们都会为了偷懒而适当地放松一点，让自己原本的人格稍微冒点头，而不是时刻绷着演戏。

换句话说，在自己人面前，他们进行各种崩人设行为和无实物表演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没办法，谁让演戏是一份必须要24小时上工的工作呢？演久了真的会精神恍惚，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脑内频道算是他们进行自我调节的一个方式，而这种偷懒行为也是难得的放松方法。

于是这会儿克拉克仗着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是自己人，伸出了试探的小jio——

【警告！检测到“超人”即将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举动！如果在世界支柱面前严重ooc，将会被驱逐出界！】

克拉克：“……”

他人都麻了。

所以那些正在看着他们的世界支柱到底是谁啊？他们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最好别让他逮到这些偷窥狂——

正在通过孤独堡垒的无人机监控查看投影情况的主世界众人挨个打了喷嚏，怀疑是平行宇宙几乎快要冻结的氛围在心理上影响到他们了。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克拉克终于绝望地意识到，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他绝望的心情逐渐弥漫到了表面上，让光辉的明日之子表现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晦暗。

他突然动了，朝着杰森的方向走去，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进行友好的交流。

于是，布鲁斯警惕地挡在了杰森前面——正如之前的每一次。

而这也再一次刺激到了克拉克。

“直到现在，看到了那些影像，你依旧想要袒护红头罩吗？我真不懂他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迷药！”

“不，卡尔，拜托你稍微冷静一点。”布鲁斯甚至用上了please，“我不希望你在情绪冲动的情况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而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没有立刻将这个该死的杀人犯扭送到军警面前！”

克拉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喘着气，脸在那一瞬间甚至显得有些狰狞，但很快，又渐渐融化成了哀伤。

“布鲁斯，你知道的，我已经有整整30年没有回到斯莫维尔了——那是我的故乡，我没能守护它。

“我在北极躺了整整30年，等我终于苏醒回到那里的时候，妈和爸已经不在了，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不在了……”

此刻，他是那样的伤心，明明拥有着足以托举整个地球的力量，但此刻的他却像是一个漂泊许久之后没有家了的孩子。

布鲁斯嘴唇微动，似乎很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至少它还在那里！依旧有很多人生活在那里！也许我以前认识的很多人都死了，但总还有一些还活着——

“比如皮特，拉娜——他们都是我曾经的朋友，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不愿意离开我们的故乡。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他们在斯莫维尔结婚，生子，慢慢地变老……”

但是，现在。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双几乎快变得通红的严眸死死地瞪着杰森。

一半的哀伤与一半的愤怒在他的脸上绽放，这副明日之子从未有过的神情几乎足以让任何人骇然。

“这一切都已经在四年前结束了。”

“你敢说这不是红头罩的错吗？”

红头罩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但有时候默认也是一种态度。

布鲁斯深吸了口气。

“是的，这确实是他犯下的罪……”

“那就快让开！把他交给我！”克拉克直视着布鲁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应该受到公正的审判。”布鲁斯动了动唇，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句话语，“但是，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你知道的，如果他落到政府手里就再也没办法洗刷那些不属于他的嫌疑了。而你现在已经被愤怒掌控了大脑……”

“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最后一个词几乎是被克拉克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然而，布鲁斯只是沉默地挡在他面前，如同一座雕塑。

克拉克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而此刻，他在脑内频道已经开始大义凛然地安排自己的败局了。

【布鲁斯，接下来按照人设，我一定会认真地打败你们，然后将杰森给带走的——没别的办法了，你快点对我使用氪石吧！】

一般在这种关键时刻都是布鲁斯发号施令，此刻两人难得地位颠倒，布鲁斯却显得十分迟疑。

【不行，再让我想想。我曾发誓不对你使用氪石的——】

他当然知道克拉克可以将痛觉调到零，但他还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没别的选择了。你知道的，我现在不会为杰森考虑分毫了，绝对会直接把他带到阿曼达面前，到时候杰森就危险了——】

他深深地看了布鲁斯一眼，脸上依旧维持着愤怒与悲伤交织的表情，但是在脑内频道静静流淌的声音却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柔和。

【而且，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对你动真格——你可是我们的核心，万一在我手下受伤了就糟了，我们还等着你把剧本掰回来呢。】

【别犹豫了，快。】

克拉克抬起了手，仿佛已经准备动真格了——

而布鲁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手已经快速地打开了万能腰带的暗格——

主世界的投影就在这一刻消失了。

最后留给【蝙蝠侠】他们的画面，就是一黑一红都即将出手，仿佛随时准备生死大战的紧张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