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0章 夜雨10

苍南夜雨 一颗萍仔 3449 2025-01-07 11:46:21

夜里台风忽然转了向,从台湾边上擦了过去,直直地往福建和浙江的边界来了。

清晨,严琅被一声响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他起身查看,发现是楼道里的玻璃被吹破了。家里的玻璃也被吹得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雨水从窗户和窗轨之间的缝隙里冒出来,跳着往屋子里溅。严琅要不是亲眼看到,几乎不能相信在关了窗户的情况下,雨水居然能从那样的小缝里挤进来,还把室内的地面打湿了。

严琅拿了拖把来拖,拧了个盆底的水,然后又是一声响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看见街对面的一户人家家里的玻璃炸开来,被风吹得斜斜地往下砸,撞到地面上又是一阵爆裂的声响。严琅不敢再靠近窗户了,把家里的毛巾翻出来堵在窗户和轨道之间,最后把窗帘拉上了。

所幸水和电还没有停,严琅给自己下了一碗速冻馄饨,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出门采购了。

手机响起来,接起来是严敏行的声音,他问严琅家里还好吗,严琅不愿意他担心,说都挺好的,让他工作的时候小心一点。父子两人通完电话,严琅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当地政府发送的台风红色预警。

严琅开了电视,一边吃馄饨,一边看新闻。

“9号台风海葵昨晚从12级升级到14级,今日凌晨在霞关登陆后,已造成……”

窗帘全都拉上后,室内变得昏暗。严琅吃完早饭,开了灯,把电视的声音当成背景,做起了竞赛题。

但接下来的情势并不容乐观,那天下午整个街区都停了电,夜里又停了水。雨没有变小,反而更大了,几乎让严琅以为自己生活在瀑布之下,耳边全是哗哗的雨声。严琅用了一会儿手电,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雨势还不见小,严琅再次清点了家里的吃食。水囤了两桶,速冻食品还有不少。但问题是停电了之后,冰箱就不制冷了,速冻食品放不了多久,而且家里一直用的电磁炉,这下他也不能烧热水了。煮东西变成无法完成的任务,食物的选择便只剩下饼干和其他即食产品。

严敏行打了电话过来,问严琅那边情况怎么样,严琅看了一眼外边的情形,就算他说有情况,严敏行也过不来,过来了商店不开,买不到吃的……于是严琅只能说,都好都好。

挂完电话,严琅重新分配了一下食物,他还能靠这些吃的撑两天,再之后,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雨又下了一天,终于是停了。从三楼望下去,苍南就变成了水城,像是东方威尼斯,当然了这个称呼只是指这里水很多。这个“威尼斯”完全称不上浪漫——水不仅不清澈还呈现出一种十分浑浊的泥黄色,上面浮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垃圾,塑料瓶、木板、玩偶……泥水往上漫了有3、4级台阶,一脚踩下去能淹到小腿肚。

严琅吃完了手上的一包干脆面后,家里的存粮就只剩下一包饼干了。虽然镇上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恢复供电供水,但是冰箱里的冷冻产品已经完全坏掉了,没法吃。他现在只期盼楼下的水能够像上次那样快快退掉,商店快快开门,不然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只能挨饿了。

一包干脆面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根本不抗饿,但严琅还是决定把饼干留到第二天。肚子咕噜噜地叫着,他开始看书,希望通过阅读转移一些注意力。

傍晚,天边出现了一抹红色,太阳慢悠悠地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露出了一个头,昭示着风暴已经过去。而严琅已经进入了低能待机状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忽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饿昏头了,出现了幻觉,结果那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严琅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上往下张望。水位还是很高,等了半天,水也只退了半个台阶下去。而刘怡瑶坐在一艘小小的充气船上,冲他招手,喊他的名字:“严琅!”

严琅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连绵的雨天,刘怡瑶好几天没有来找他玩,他呆在家里想,如果刘怡瑶有船就好了。原来,刘怡瑶真的是有船的。

严琅很快收拾了一个包出来,跑下了楼。最后几级台阶在水里,他穿着拖鞋,把裤腿挽起来,小心翼翼地淌了过去。

上了船,刘怡瑶拿一支浆给他,问他:“会划吗?”

“不会,但我可以现学。”

“那我们出发吧,去我家,i ku zo!”

小船在浑浊的水上前行,而刘怡瑶是分开红海的摩西,带领严琅去往富饶之地。

刘怡瑶的爸妈都在店里,家里只有刘玲玲和刘怡瑶两个人。刘怡瑶把严琅引到自己房间里,告诉他,晚上他可以睡在上铺。

刘怡瑶看严琅的脚是湿的,又给他拿了毛巾和自己的衣服,让他先去洗个热水澡,洗完出来吃饭。严琅去了。

刘玲玲正在厨房里煮东西。刘怡瑶问她晚上吃什么。

“纱面。你把香菇木耳切了,我先煎个蛋。”

“给严琅煎两个。”

刘玲玲白他一眼:“我知道。”

镇上古早留下来的规矩,客人来了要煮纱面吃。用泡发的香菇木耳和猪肉、料酒做底,下细长绵软的纱面,再盖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刘怡瑶不怎么喜欢吃纱面,嫌它太软,是老奶奶吃的,可他和刘玲玲两个人厨艺都平平,炒菜宴请着实有点为难他们。于是,刘怡瑶便也觉得纱面挺好的,不会出错。

刘玲玲一口气煎了6个蛋,然后开始炒底料。从这一步开始刘怡瑶就帮不上忙了。

“一会儿你洗碗。”

“行。”

严琅洗完澡出来,问刘怡瑶吹风机在哪里。刘怡瑶给他拿了。

“你头发该剪了。”

“一直没有找到时间,最近总是下雨。等水退了之后,我去找家店剪。有推荐的吗?”

刘怡瑶刚想说他有一家从小剪到大的店,然后忽然想到一件事:“我那天看到电视上教的一个剪头发的方法,把碗扣在头上,顺着沿剪一圈就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严琅嘴唇动了两下,看着像是要反对。

刘怡瑶马上开始游说:“剪坏了也不要紧,到时候你去店里修就好了,你本来也是要去理发店的对不对?如果剪得好那就是赚到,怎么算都不亏。你想是不是这样?”

说话间,刘玲玲端了碗面出来。

“刘怡瑶,去端面,吃饭了,我饿死了。”

严琅和刘玲玲打招呼:“二姐好,我是严琅,刘怡瑶的朋友。”

刘玲玲点点头,算是应了:“你们晚上别太吵,我一会儿还要学习的。”

“好的,我们会安静点的。”

严琅这一天只吃了一包饼干,早已经饿得不行了,刚开始还有点矜持,后来只顾得上闷头吃面,不知不觉就把汤也喝掉了。他打了一个饱嗝,说:“我吃完了。”

刘玲玲看他吃得过于干净了一点,问:“有吃饱吗?”

严琅感受了一下,刚才那碗面从嘴巴里进去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现在既不觉得饿,也不觉得饱,但看分量应该是已经把肚子填上了,便说:“吃饱了。”

刘怡瑶很快也吃完了,把桌子收了,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小,让严琅看会儿电视,他要先洗碗,然后去洗澡,最后就是愉快的理发时间!

严琅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新闻,然后给严敏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在刘怡瑶家里。

严敏行很是惊讶,问水没有退,他怎么过去的。

“划船,刘怡瑶会划船。我今天也划了,挺好玩的。”

严敏行倒吸一口凉气,说那样实在太危险了,如果遇上暗流,两个人不知道会被水送到哪里去,到时候回都回不来。

严琅被他说得也后怕起来,保证以后做事会更妥当一些。

挂了电话,刘怡瑶正好也洗完了澡出来,手里拎了一把剪刀,偏偏头说:“去我房间。”

严琅对于刘怡瑶的手艺不抱期待,但因为刘怡瑶看起来很想试一试,所以严琅不介意让刘怡瑶感到快乐。

刘怡瑶像模像样地在地上铺了报纸,还找了一个塑料袋,掏了一个洞给严琅戴脖子上。严琅觉得很丑,不想戴,但考虑到打扫的方便,还是忍辱负重地围上了。

刚剪了第一刀,刘怡瑶就发出了一声“哎呀”。

严琅赶忙睁开眼睛,结果被细碎的头发扎到了眼睛。

刘怡瑶手忙脚乱地帮他把头发掸开:“没事没事,你别慌,我手上有数的。”

“我没慌,我就想看看剪得怎么样。你给我一面镜子吧。”

刘怡瑶耍赖:“不用看,你信我,把眼睛闭上。”

严琅也没太坚持,很好说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刘怡瑶从严琅的左前方绕了一圈绕到了严琅的右前方,然后十分谨慎地把盖在严琅头上的碗拿起来了,接着拨了拨严琅的刘海,又拨了拨严琅的刘海,再拨了拨严琅的刘海……

严琅觉得奇怪,闭着眼睛问:“是好了吗?”

“严琅……”

“嗯?”

“你脾气还挺好的吧……”

“怎么了?”严琅自己伸手把脸上多余的碎发拍开了。

“你头发豁了个口。”

严琅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急忙去摸自己的刘海:“有镜子吗?”

刘怡瑶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别别别,你别看了,我再给你修修。”

“我先看看。”

“坐坐坐,问题不大,你放松。”

“你让我看。”

“咱们有事好商量。”

“刘怡瑶,”严琅沉声道,“你先放开我。”

“严琅……我错了,你千万别生气。”

说话间,电灯忽然闪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整个小区都陷入了黑暗。外面有人喊了起来“停电了”。

两个人都不得不适应了一下忽然变黑的环境。刘玲玲举了两根蜡烛走过来,递给刘怡瑶一根:“好像是小区变电箱进水了,已经有人打电话报修了,不知道这么晚了电力局会不会来修。都早点睡觉吧,睡觉前记得把蜡烛吹掉。”

烛火的光亮有限,刘玲玲并没有发现严琅的头发有什么问题。

刘怡瑶:“知道了。”

刘玲玲又举着蜡烛走掉了。

刘怡瑶拿着蜡烛,把它横过来,蜡油化了滴在了桌子上,刘怡瑶趁着蜡油将干未干的当口,把蜡烛粘了上去,紧接着神神叨叨地靠近了严琅,说:“你知道吗?晚上不能拿着蜡烛照镜子,会招脏东西的。”

“所以?”严琅挑挑眉,并不信刘怡瑶的话:“古人晚上不照镜子的是吗?”

“不照,他们这个点已经睡了。我帮你收拾收拾,我们早点睡觉吧。”

刘怡瑶帮严琅把塑料袋拆下来,又很狗腿帮他把身上的头发弄掉。

烛火跳跃,发出不甚明亮的橘黄色的光,只照亮了桌子面前这一块小地方。刘怡瑶看得不真切,便靠得更近了些,这样的距离让他闻到严琅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气息。

真奇怪,今天严琅用的沐浴露明明和他的一样,怎么在对方身上闻起来就更香一点呢。刘怡瑶想把这件事情弄得更确定一样,便自以为天衣无缝地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严琅的脖子嗅,柔软的手指在对方的肩头上轻轻掸着,皮肤和衣料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刘怡瑶……”

刘怡瑶拉开了一段距离,去看严琅。严琅长得像他妈妈,却多了好些男性锋利的特征,更高的鼻梁,更深的眼窝,更薄的嘴唇……头发剪完之后,严琅的眼睛、眉毛,大半的额头都露在外面,刘怡瑶这才发现严琅其实也有充满攻击性的一面

严琅伸手盖上了刘怡瑶搭在他肩上的手背,压低声音,问:“我可以亲你吗?”

刘怡瑶觉得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说“不可以”的,但当严琅的唇贴上他的时,他只是投降似的闭上了眼睛。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