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遇春的遗骸回到宗门时,同门们难忍悲伤痛哭出声。虽然早就知道他存了死志,但是得知他如此决绝地离开,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依然悲伤得无法自拔。
无极仙宗一片缟素,在舒子清的带领之下,大家将柳遇春和温暖安置在了一个墓穴中,给两人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无极仙宗的做法引得修真界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舒子清拎不清:柳遇春可是不问天的首脑人物,无极仙宗不同他划清界限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这么高规格的葬礼,实在荒谬。有人觉得柳遇春背刺了逍遥子将功赎罪,就算有天大的过错他已经以命相抵,众人不该太过苛责。
对于这些流言,舒子清和他的弟子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人长了一张嘴是用来说话的,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就各不相同。若是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那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世上永远不缺话题,过一段时间等他们说腻了,自然也不会再说了。
更何况修士们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除了审判不问天的那些魔修之外,大家现在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重修阵法上。登仙之路是没办法重建了,至少不能让异界妖兽祸害修真界。
这两天四处祭坛的封印陆续被加固,每当加固好一道阵法,修士们便会派出代表来试图请池砚出山,请他指导指导。
池砚烦不胜烦,这段时间他连当归山的结界都不出了。他讨厌沾染因果,若是开了这个头,将来的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况且他这些年自由散漫惯了,又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与其不小心得罪人,倒不如呆在家里图个清净。
当秦修来到当归山时,就见无栖他们正在廊檐下给一盆兰草换盆。看到那一盆兰草,秦修眼神暗淡了几分,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一旁。
无栖轻轻扶正手中的兰草,笑道:“大师兄请坐,我们马上就换好盆了。”
池砚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扫了一眼秦修,皮笑肉不笑道:“是来找我的吧?”最近有太多的人在当归山结界外徘徊了,那些人见劝不动他,就开始发动他的同门来劝说自己,不过池大仙儿最近封心锁爱,任谁劝都不予理会,秦修今天注定会无功而返。
秦修没有回应池砚,只是轻叹一声:“这是柳师弟送的素心兰吧?我曾经也有一盆。可惜我不善伺候灵植,那一盆素心兰早已干枯。”
无栖手中的这盆兰草长势很好,柳遇春送给他的时候只有小小的一盆,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大株,修长的叶片下方更是抽出了数十支花穗。可以想象不久之后的花期,花香味会有多清幽。
无栖笑道:“确实是柳师兄送的兰草,我分了几盆出来,大师兄若是喜欢,回头带一盆走。”
秦修倒也不推辞:“那就多谢小师弟了。”
看无栖二人做事是一种享受,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般。加上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哪怕只是简单换个盆,都令人赏心悦目。
就在兰草换盆结束时,楚十八不紧不慢进了山:“无栖,池砚,我要跟着师尊他们去一趟永宁州支援云驰仙宗重建小苍山祭坛。这两天我炼制了一些法器,你们挑选几样防身。”
云驰仙宗上一任宗主离世之后,剩下的弟子们为了争夺宗主之位互相争斗,结果实力最强的谭殊被逼走,八面玲珑的段云天入了魔宗,如今云驰仙宗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并不多。
永宁的小苍山祭坛曾经被魔修破坏过,虽说当时谭殊他们勉强重新封印了祭坛,可是他们几人的修为怎么能和龙神的力量相比?
小苍山祭坛最为脆弱,凭云驰仙宗的力量根本无法封印。在这种情况下,云驰仙宗代理宗主年鹤清迫于无奈,只得向着无极仙宗求援。
今天下午,谭殊会带着宗门几位长老和擅长阵法炼器的修士出发前去永宁州。楚十八作为宫九章的亲传弟子,又对阵法和炼器比较精通,他被选中一同出发。
宁知的老家也在永宁,并且离小苍山不远。这次他也申请随着同门一起出发,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凭着他的能力,也能帮上一些忙。
储物袋中亮晶晶的灵宝散发着璀璨的华光,这么多灵宝若是同时激发,能将出窍境界的修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无栖哭笑不得:“你只是去支援,又不是不回来,怎么炼制这么多法器?”
楚十八慢悠悠道:“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敬舟快要化婴了,加上最近外头不太平,有备无患,准备一些防身的灵宝总是好的。对了,那一叠符箓是宁知让我送来的,他已经同其他同门先行出发了。他出发得急,怕你们担心,特意托我同你们说一声。”
宗门的飞舟已经在泊岸上待发,留给楚十八收拾的时间并不多,没多久他便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当归山。
目送着楚十八离开后,秦修终于说明了来意。出乎池砚的预料,秦修并不是来劝他帮忙的,他竟然和楚十八一样,是来送东西的,送的还是池砚心心念念许久的纯金行宫。
这是一座完全由黄金打造的行宫,无极仙宗的长老们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才锻造出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秦修有些抱歉道:“原本早些年就能锻造好了,可那时少了一点材料,行宫屋顶一直没能加上。抱歉,让你久等了。”
池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纯金行宫,他伸出手细细摸索着雕花的柱子和华丽的栏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给……我的?”
作为龙族,池砚向来对金灿灿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当年他在遗迹中看到了玄剑宗金灿灿的行宫,便喜欢得什么似的心中一直惦记着。到了无极仙宗之后,他也曾对人提起过自己的心愿,可纯金行宫打造起来何其困难,池砚说了几次之后便忘记了这事。
难得见到池砚露出震惊的样子,秦修笑道:“是的,给你的。原本应该让师尊亲手交给你,不过师尊最近有些……所以我便代劳了。希望你能喜欢。”
池砚眼神复杂地看着纯金的行宫,他早已忘记的事,却有人记在心上。要不是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池砚非得嚎上两嗓子才开心。
纯金的行宫怎么看怎么好看,自秦修走了之后,池砚便呆在了行宫中舍不得挪窝。他喜欢那一块块平整的金色地板,喜欢雕花的回廊和高大的纯金柱子,喜欢用金丝编制而成的金纱……喜欢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世界变得安静极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无栖两个人。池砚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向当归山亲手打造出来的风景。整整一下午,他一言不发,就连无栖做好了晚饭唤他,他也没有回应。
看着呆坐在窗前的池砚,无栖不免有些担心:莫非池砚得了新行宫,已经开心得傻掉了?
正当无栖小心翼翼想要唤回池砚的神智时,池砚的目光终于动了。深邃的紫色眼眸从窗外滑到了无栖身上,池砚难得的面色严肃:“小栖,我问你一件事,你不要骗我,要告诉我真实的回答。”
无栖缓步走到池砚身边,坐直了身躯后认真道:“好,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五行大阵真的破了,无极仙宗危在旦夕,你能放下一切随我离开浮生界吗?”
无栖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开,他正色道:“池砚,我很爱你,也很想和你共度一生。但是如果真的到了浮生界生死存亡的那一天,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亲友遇难却无动于衷,我做不到毫无芥蒂跟着你离开。我想,真到了那一天,我会手握不悔剑,战到力竭身死那一刻。”
他早就知道池砚的打算,正如池砚所说,浮生界被妖兽践踏也好沉入混沌海底也罢,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作为龙神,池砚可以开辟自己的空间,离开浮生界之后,他们完全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先前他和池砚说好了,两人会好好在一起,不再管凡尘俗世,只关上门过自己的舒心小日子。可是……无栖做不到,如果真的到了浮生界生死存亡的那一天,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舒子清柳蕴他们去死,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家园惨遭践踏。真到了那一天,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想争一争。
池砚定定地看了无栖许久,眼中的神采变了又变,最终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然啊……”
无栖抱歉道:“对不起池砚,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为了人修饱受磨难,不该再为人修的事烦心。作为你的道侣,我该体谅你,也该同你一样笑看浮生。可是我做不到,我宁可战死,也放不下那些人。”
“池砚,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无栖不敢抬头,不敢看池砚失望的眼神。他终究只是凡人,没办法像真正的仙人那样超脱世俗之外。
话音一落,无栖落到了池砚温暖的怀抱中。高大俊美的龙神紧紧搂住了自己的道侣,原本严肃的面容上出现了温柔的笑容:“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也不用觉得抱歉。我从没对你失望过,我只是觉得,果然小栖你才是世上最棒的人。”
“你同我一样,为了人修的事情受尽委屈,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饱受磨难。作为龙神,我有过怨怼,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人类失望过,甚至对他们生出了恨意。可是你不一样,你从始至终都用温柔回应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先前我一直在想:我们家小栖这么好,他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我为你不值。可我现在渐渐能理解你了,你果然有你的道理。”
无栖愣愣地看着池砚,池砚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眉梢,而后亲昵地蹭了蹭无栖的额头:“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浮生界要完了,我要带着你去哪里?我想,我会带着你去混元遗迹,如果觉得寂寞的话,我还会带上老祖他们,实在不行,带上柳蕴,带上无极仙宗和玄剑宗的弟子……”
“可是这有悖于我的初衷,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过上清净悠闲的日子,如果带上他们,总有不可预知的风险。于是我又在想:要不,还是谁都不带,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今天下午当归山安静极了,好像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小栖,我突然不适应了。我开始想念他们,想念谭殊的画本子,想念尹垂星念叨他的声音,想念楚十八慢吞吞的语调,想念傅敬舟被我气得发黑的脸,想念宁知的笑声……我发现,我离不开他们了。”
“不止是他们,我甚至无法抛下舒子清柳蕴秦修他们,更无法割舍我们亲手打造出来的当归山。当时一穷二白的山头,现在就是我们的家。如果这一切真的不见了,世界上只有你和我,那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
“到时候就没有人记得我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有人为我炼制灵宝,除了你,也没有人认真对我们好。这样的世界,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小栖,我今天想了很久很久。浮生界这么糟糕,可总有一些人和事,值得我们守护。我觉得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可能还是要帮人修一把,得再一次封印通道。”
无栖呼吸一滞,僵硬道:“可是,再一次封印对你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上一次封印祭坛,池砚几乎没了大半条命,如今他修为不比当年,再来一次池砚还有活路吗?
池砚思索一阵后坦言道:“可能……没现在这么厉害了?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现在浮生界的修士们也动起来了,我可以借他们的部分修为完成封印。”
无栖呼吸乱了,他闭上眼将头埋在了池砚胸口,眼尾微微泛红:“我会同你一起。池砚,谢谢你。”
“谢什么,浮生界里有我们的家,更有我们的亲朋挚友。要是没了他们,活着真没劲哪!先说好了,我很小气的,我只守护值得的人,那些骂我的,我统统不理的。”
小苍山祭坛深埋在山体下,为了加固祭坛,整座山峦全部被掏空。当谭殊等人在此来到祭坛附近时,就看到了被挖开的山和山体下方矗立在弱水之上的石碑。
围绕着石碑的弱水如今已经变得很浅,有些地方已经能隐约看到底部。章宁和简单眉头紧皱:“好不祥的气息。”
比起无极仙宗负责的雷泽祭坛,小苍山祭坛的气息非常不妙。不止是因为祭坛下方有弱水,更因为这里的祭坛曾经被破坏过。隔着弱水,众人都能感受到那来自地底的可怕气息。
对于这样的祭坛,就不能像其他祭坛那样简单粗暴地在上面覆盖上另一层封印了。众人要先抽干弱水,而后将之前修补过的阵法再加固。
抽去了弱水后,祭坛上修补过的阵法隐约可见。经过十几年的腐蚀,当初修补过的阵法摇摇欲坠。
宫九章咋舌:“听说当时加固阵法的除了谭长老和他的两个师弟之外,另外两个是小师弟和玄剑宗金丹修士邵俊辰?不容易,混杂了两个金丹修士的力量,下方的阵法还能坚持十几年。”
听闻这话,谭殊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不对。”
如果没弄错,当时的邵俊辰是柳蕴假扮的,而无栖更是苏栖尊者。也就是说,脚下的祭坛不是混杂了两位金丹修士的力量,而是修真界顶尖人物修补过的阵法。
集合了三位出窍,两位大乘境修士修补而成的阵法,竟然只能支撑十几年?!谭殊抬起琥珀色的瞳孔扫了一圈,眼底出现了几丝惶恐:今日随他来的同门修补的阵法又能支撑多久?
这时众人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崩裂声,谭殊眼神一凝看向了脚下的阵法,只见残留着弱水的阵法上出现了无数不规则的裂纹。随着崩裂声响起,裂纹越来越多,曾经被魔修破坏的阵脚开始上下起伏,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裂痕间渗出了紫黑色的魔气,凄厉的咆哮声从地底隐约传来。谭殊后一挥大喊道:“快散开!阵法要破了!”
前两天老猫子舔牙的时候,发现上牙床上有个小洞洞,于是去了一趟口腔科。蛀牙了,两颗,蛀得都快根管治疗了。昨天补了牙之后,麻药一过,脑瓜子疼得嗡嗡的,疼得我趴床上好几个小时。疼得不想说话,不想动弹。
今天牙齿依然在隐隐作痛,不过最痛的要属医生往牙龈扎麻药的地方,牙龈上留了个小洞洞。
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牙齿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