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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番外四

死遁后我成了白月光之子 老大白猫 4183 2024-01-05 10:07:44

“到了无量宗一定要听话,佛门清净地不比家里,不会事事依着你。”

“要收一收你的脾气,同同门打好关系。佛法高深,等你学成了,身体就能恢复了。”

“南风啊,你别怪我们。萧家真的已经尽力了……”

族人的叮嘱声逐渐远去,回荡在耳边的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萧南风艰难地抬起胳膊拢了拢灰色的斗篷,自从被邪火焚烧之后,哪怕做最普通的动作都会极其困难。被灼烧过的皮肤呈现粗糙的绛红色,大片大片的绛红色层层叠叠爬满了他的胳膊。丑陋的皮肤之下,肌肉和筋骨被束缚,稍稍动一动就会扯得生疼。

没有眼睑的眼珠子格外脆弱,稍稍强烈的阳光只会刺激得他流泪。用扭曲的手指扒拉许久,斗篷的阴影落下罩住了他大半张脸。萧南风缩了缩身体,尽量将裸露再外的皮肤缩到斗篷下。

“啧。”耳边传来了嫌弃的咋舌声,透过灰蒙蒙的斗篷看去,车厢的另一个角落中坐着护送他去无量宗的仆役。那仆役瞟了他一眼,而后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车夫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还是你好,不用看到他。”

“哈哈哈,别这么说,好歹是少爷,入的是仙门。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少爷?得了吧,谁家的少爷成天见不得光成天臭烘烘,还要用大把的灵药来供养?实话告诉你吧,萧家已经放弃他了。这次送去无量宗,就不准备把他接回来了。”

“啊?!不接回来?让他做和尚?!”

“呵呵?想什么好事?还做和尚,就他这样的是能诵经还是能修行?也就是在无量宗求个地方,让他老死得了。哎,要我说啊,家主他们还是挺仁慈的,没有亲手送他上路。”

“你声音小一些,别被他听到了。哎,其实这孩子挺可怜的……”

“可怜?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要是有骨气自己了结 自己,我还佩服他是条汉子。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明明是上品灵根,却落得个废人的下场……”

说好不哭的,可是眼眶中还是滚出了泪珠。萧南风低下头在斗篷上轻轻摁去自己的眼泪,他脸上的伤一直在反复,浸了泪只会剧痛。

阳光从车窗投射到萧南风身前,露出明亮的四方形光亮。萧南风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着,声音含糊地告诉自己:“不哭,不哭……”

没有人会因为他的离去伤心,从此之后他就只有一个人。哭是弱者的行为,眼泪帮不了他任何忙……道理他都懂,可是泪还是不断上涌,浸得面上的皮肤剧痛。

车夫和仆役的说笑声像是一把刀,一刀刀在他的胸膛进出,带出他血肉模糊的内脏。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是萧家全力培养的下一任家主,他有着上品灵根,本该一切顺遂。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呢?

守护朋友有错吗?不对邪修屈服有错吗?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偏偏是他在承受苦难?同样从凉山腹地活下来的另外三个小伙伴,苏栖有两幅灵根,拔除了一条灵根之后,剩下的那条竟然是天灵根。

柳蕴家大业大,哭宝宝的他毫发无损回去做他柳家大少爷去了,说不定现在正在被爹娘抱在怀里宠爱。

舒子清也被家里人接走了,也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有他,在身躯被邪火焚烧的那一日,所有的荣光和骄傲都没了。留下的只有残破的躯壳和无尽的苦难。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量宗离萧家并不遥远,之前萧南风也随着家主去过两次。那时候的他随着家主乘坐鸾车,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可是这一次,马车在路上足足跑了四日才到无量宗。

说实话,萧南风对无量宗的印象并不差。前两次来,接待他们的是无量宗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宗门的膳食堂还特意为他烤制了美味的小饼。他同无量宗的小沙弥们在寺内疯跑玩耍,短短的时间内结还结交了两个朋友。

无量宗的山门近在眼前,萧南风已经嗅到了宗门内繁盛的香火味。身心疲惫的他看着幽深的古寺心中升出了一丝期待,都说佛家慈悲为怀,他在萧家已经感受过了人情冷暖,或许无量宗的弟子们能给他一席容身之处?再说了,这里还有他的两个朋友,他们对自己总会不一样吧?

想要进山,就要爬上数百阶台阶。身体完好的时候,这些台阶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的他行走都困难,更别说爬上台阶了。

就在萧家的仆役准备认命地背萧南风入山门时,台阶上突然下来了三个和尚。领头的那人名为仁慧,同萧家家主关系不错。萧南风曾经在萧家见过仁慧几次,每次见面,仁慧都笑容满面对自己赞誉有加。

然而这一次,仁慧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他上下打量着萧南风,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厌恶:“你想入我无量宗山门,有些话就得对你说清楚。无量宗弟子需自立自强,不得仗势欺人更不得偷懒耍滑。”

“若是上山之路还要别人帮忙,将来在宗门内,你如何立足?”说完这话,仁慧头也不回入了宗门。

萧南风虽然小,但是并不傻,他瞬间就明白了仁慧的意思:想要入山门,自己走上去。不等他想办法反驳仁慧,萧家仆役已经顺势将萧南风放下了:“少爷,大师也是为了您好。您受点委屈,自己上去吧!”

萧南风佝偻着背,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足。仁慧说的话并没有错,佛宗确实慈悲为怀,可是他们不会无端端养废物。若是进山门都做不到,之后想要在佛宗立足,更加不可能。如今他已经被萧家放弃,如果无量宗也不收他,他就无处可去了。

萧南风向着台阶的方向慢慢走去,走了没两步,无法着力的双腿一抖,他身体软倒控制不住扑倒在地。这一摔,没能完全长好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剧烈的痛让萧南风全身颤抖。

眼前忽明忽暗,萧南风口中满是血腥味。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萧南风狼狈回头,就见萧家的马车已经调转了方向向着来时的路折返了。

萧南风笑哭又想笑,他记得小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一条跛脚的癞皮狗,那条狗被同伴咬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莫名的,他想到了那条狗,想到了狗眼中那曾经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的他,像极了那条癞皮狗。

抬头看向高高的山门,萧南风艰难地蠕动着身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爬。鲜血染红了他的斗篷,每爬一阶,他的身下便晕出一条血线。

血线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有香客看到这一幕,想要上前帮他一把,可是当他们看到斗篷下的面容,便会发出惊呼声:“哎呀,怪物!”“我的天,这孩子怎么了?”

香客来来回回,议论声从没停过,却没有一人对着他伸出援手。

六百六十六级台阶,萧南风从上午爬到了日暮时分,鲜血变成一条暗红色的线,深深刻在了通向无量宗上山的石阶上。

石阶上方有一座巨大的香炉,香炉中插着无数未燃尽的香烛。衣衫破烂的萧南风靠在香炉下方,他很想闭上双眼好好睡一觉,可是他没有眼睑,只能瞪着双眼看向天空。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下雨一般低垂,浓郁的檀香味遮蔽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萧南风意识开始恍惚:“结束了吗?”

他算是入门了吗?

等萧南风再度醒来时,他看到了熟悉的人。那是他曾经在无量宗结交的两个小沙弥明章和明杰,他们虽然无法修行,却同萧南风意外投缘。前两次来宗门时,他们总是陪伴在萧南风左右。

明章体态圆润,特别贪吃。明杰长了一副肿泡眼,一笑眼睛就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几年不见,明章和明杰都长高了。

再见到熟人,萧南风其实是开心的,然而之前的经历太惨痛,他无法像先前那样没心没肺地说笑了。

“晦气。”“不知道师叔再想什么,为什么要安排你和我们住一间禅房?”

冰冷的话语从二人口中说出,萧南风身体一怔,呆呆说道:“是我啊……我是萧南风啊……”他知道自己的相貌改变太大,可能是两人没认出来。

然而他们接下来的话却让萧南风坠入了地狱中:“我们知道是你,萧家的天才修士嘛。以前我们还一起玩耍过。”

“是啊,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得知你要来我们宗门,师兄弟们都在想办法拒绝。”

“谁不知道你知道是个废人,还是个丑八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都怪方丈滥好人,我们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养你,真是添乱……”

看着眼前熟悉的两张脸,萧南风一言不发。

萧南风自认为自己是很仗义的人,自从认识这两人之后,萧南风便真心将他们当成朋友。明章爱吃东西,他便时常寄糕点给他。明杰喜欢看书眼神又不太好,他还拜托族人买了护眼的丹药寄给他。他们二人收到东西时回信,说他是他们最好的兄弟……

这就是他曾经真心对待的朋友吗?真可笑啊,真讽刺啊!

萧南风想笑,可是眼眶又酸又胀,他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滚下来。这两个脏东西,不值得他流一滴泪。

外人看佛宗,总觉得和尚们清闲,只要坐着诵经就行了。可实际上,无量宗的杂事特多。萧南风虽然入了无量宗,可只能作为挂名弟子,他需要和明章他们一起承担宗门大量杂物。

洒扫耕种之类的自不必提,其中他最厌恶做的事,便是清理宗门中的那个大香炉。宗门香客多,一天下来,香炉中满满都是灰烬。来到宗门没多久,明章他们便安排萧南风去清理香炉。

香炉高大又笨重,未燃尽的香灰炙热,萧南风需要在香客离开之后将多出来的灰烬铲去。铲香灰时又热又呛,灼热的香灰贴在皮肤上烫得他喘不过气来。

铲香灰并不是最难熬的工作,每次铲完香灰之后,需要提着香灰到山门外的溪边倾倒。出山门就意味着,萧南风要来回爬台阶。单程六百六十六阶,一来一回便是一千三百三十二阶。而不久前爬上山,他几乎没了半条命。

第一次清理香炉时,下山加上山,他在山道上爬了整夜。第二天当他回到禅房时,已经没了人样。

过度的辛劳让萧南风高烧不退,邪火中残留的毒素在他体内肆虐,他痛不欲生无数次想要自杀。可是他太疲惫了,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黑暗中,他只能咬着牙,任凭生理性的泪滚滚而下。

许是这场病来势汹汹,明章和明杰怕了,才唤来了仁慧和方丈。昏昏沉沉间,萧南风听见方丈在训斥仁慧:“萧家把人送来不到一月人没了,你觉得萧家能这么轻松揭过?!”

仁慧非常不服气:“可是方丈,萧家本就放弃了他。早晚都是死,若是能早死,对他而言也是造化。”

“荒唐!你当那萧家家主是好相与的?就算他要死,也不能现在死,更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二人的声音忽大忽小,萧南风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听不清看不见,但是他的心从没像现在这样敞亮过。濒死的体验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想要活。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希望他死,全世界的人都厌弃了他,他也要活下去。他没错,错的是这个灰暗的世界,错的是这些伪善又势力的人。

他要活,他要亲手撕下这些人的面皮,他要让这些人尝一尝自己受过的苦楚。他要,让这腐朽不堪的世界沉没。

命不该绝,萧南风活下来了。无量宗的弟子即便想要折磨他,也只敢使一些阴招,他也不像最初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手了。虽说他体内的灵根被毒火污染了,但是静下心来之后,他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就这样在无量宗呆了三年,三年中,他为自己争取到了独立的禅房,争取到了一日三餐,争取到了和其他弟子同样的权力。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伴随着毒火弥漫的痛苦,他会想起他那回不去的家族,想起那些在他短暂生命中只有过数面之缘的过客。

这一天当他跛着脚提着水桶去后山给蔬菜浇水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呼唤声:“南风大哥?”

萧南风身体一震,他错愕回过头去,就见田间站着一位俊朗的银发少年。少年眉眼如画,如芝兰玉树,看到他的瞬间,萧南风连忙低下了头,生怕自己丑陋的容貌惊吓到了他。

少年却半点没将萧南风的异样放在心里,他疾跑到萧南风面前从他手中取下了水桶。他急切又温柔的握住了萧南风的双手,眼中浸出了水光:“萧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啊,我是苏栖啊。你还记得吗?凉山腹地,你救了我和柳蕴还有舒子清。”

萧南风细细打量着苏栖的眉眼,直直地盯着苏栖的眼神。这双眼睛中有惊喜,有关切,有很多萧南风看不懂的情绪,唯独没有他经常见到的厌恶鄙夷的情绪。

“萧大哥,你要同我去千秋宗吗?”

这几年的折磨下来,萧南风已经不信天降好事了,他本想第一时间拒绝苏栖。可是转念一想,他一副残躯,还有什么能值得别人惦记的?

掌心中温热的体温伴随着灵气源源不断地传来,苏栖正在用自己的灵气细细抚平他周身的伤痛。萧南风定定看了苏栖许久,而后他点了点头:“好。”

哪怕苏栖在利用他,他也认了。他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要不是遇到气运逆天的池砚,萧南风真的能成功。虽然无法重建登仙之路,至少他能让浮生界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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