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别墅里住了几日,郁远寒托了朋友给燕图南找学校读书,等2月份就可以开学了,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但郁白初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燕图南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他低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望着郁白初说:“所以我们会分开很久是么?”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郁白初愣了下,随即抱住他,哄道:“你还小,必须要去读书的呀,今年高三,等你考上大学后,就可以有很多时间来陪我了,对不对?”
燕图南从小在国外读书,受的是国外的精英教育,完全不需要参加中国大型人才选拔的高考。
其实他去年就已经获得了世界顶尖大学的入学资格,但是他回国了,后面也没有再回去,家里帮他提交了休学申请,目前校方已经在催他回去上学了。
燕闻筝跟他说过很多次,但他不想离开。
他很怕,怕像上辈子那样,一走就是永别。
“你会来看我吗,哥哥?”
“当然,我答应你每个月都会去看你一次。”
每个月?
郁白初看见他眼睫一颤,很快就垂下眼皮,像是有些落寞跟失望。
郁白初怔了怔,他并不明白,燕图南是个对旁人毫无依赖性的人,淡薄情感,无欲无求,国外近十年的求学生涯从未让他觉得孤单,他甚至享受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像个强大的王者,蔑视世间一切卑微的懦夫。
他对陪伴的渴求几乎没有——直到他遇见郁白初。
所有一切在面对郁白初时,就都变了,嚣张跟狂妄偃旗息鼓,爱意与卑微此消彼长。
他也开始觉得害怕。
他害怕他的离开。
晚上的时候,郁远寒夫妇出门拜访朋友,郁然也不在家。别墅里只剩他们三人,燕图南洗澡去了,季阳跟郁白初坐在沙发上看最近新出的电影。
电影接近尾声时,郁白初忽然说:“小息可能有隐疾。”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季阳立即回头看他,不可思议道。
“我给他看性教育片,他不仅没有反应,还觉得困。”
“性教育片肯定啊,谁看那玩意起反应,都是给小孩子看的科教片,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是给小孩子看的。”郁白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于是拿出手机,递过去,“是这个。”
季阳坐直身体探过头去,才刚看了个开头就赶紧把视频掐了,他红着脸沉默了许久许久,抬头说:“带孩子去大医院看看吧,早发现早治疗,性功能障碍不是病,讳疾忌医要不得!”
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一脸茫然的郁白初大叫道:“我我我我我让你给他做正确的性教育引导,你给他看这么大尺度的电影!”
“是纪录片。”郁白初认真地纠正。
“这特么是电影跟纪录片的问题吗?!这是能看不能看的问题啊!”
“不能看吗?他快成年了。”郁白初并不是很能理解小县城的封建思想,而且他觉得这个纪录片是真的讲的很好,很适合刚刚成年准备谈恋爱的年轻人。
白随跟季阳要是早点看了,就不会在床上被另一半哄骗着不带套,弄在里面了。
那样根本就不健康,不好。
想到这里,郁白初看向季阳,认真地问:“你要不要看看?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季阳一脸麻木:“你让我跟你一起看黄*片儿啊?路夕知道会弄死咱俩的吧。”
“是纪录片。”郁白初对此很执着,而且听他说路夕,郁白初更想让他接受下教育了,拽着他衣服,“你别走,看完真的很有用,理论知识很丰富。”
“你松手啊,我不喜欢理论知识,而且我根本听不懂视频里的鸟语啊。”
“我给你翻译。”
“你别!”
最后郁白初在他面前放了很多好吃的,又往他僵硬的手里赛了杯饮料,看他全身僵硬,两眼发直,还贴心把自己的小绵羊玩偶放在了他怀里陪着他。
弄完这一切后,郁白初开心地播放了那条堪比**儿的纪录片。
季阳面如死灰,对自己说:“没事的季阳,跟自己哥们儿看片这种事你高中那会儿也不是没干过,忍一忍就过去了,而且还是个有教育科普意义的片儿……”
看了不到二十分钟,季阳就坐立难安了,他非常想对郁白初说:“我想去上个厕所。”
但他真的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时候上厕所能是去干吗?啊?能特么去干嘛?除了那事儿还能去干嘛?!
季阳深吸一口气,把绵羊玩偶往下按了按,心说再忍一忍,忍到放完就好……
“白初,要不你别给我翻译了好不好?”
“为什么?你不是听不懂吗?”
听完你的翻译后,我宁可自己一直听不懂。
季阳看着非常淡定的郁白初,愣了下,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怔怔道:“你……好像也没反应?”
郁白初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好像跟小息一样,你俩貌似都不太正常……我去下洗手间。”
季阳抱着绵羊玩偶迅速窜了出去。
郁白初听懂后整个人都愣着:“……”
他低头盯着那里看了会儿,然后轻轻把手放在自己下面,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视频里的**声还在不断响起,可他毫无反应。
郁白初面色雪白,眼神呆滞。
所以他为什么那么担心小息,他最该担心的好像是他自己,七年里,上辈子被囚禁的那七年里,他好像连自渎的经历都没有过。
完了,他坏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燕图南发现了郁白初的不对劲。
虽然佣人给他们每个人都收拾了房间,但郁白初还是会纵容燕图南抱着枕头,像个黏人的长不大的孩子,天天晚上准时准点往他房间跑。
而总从那次郁白初梦游摸他腰后,后面几次夜里,燕图南又感觉到了几次他的不规矩,有时候还会往他下面钻,已经被燕图南心惊胆战地抓到过好几次了。
抓到后,连放都不敢放。
而今晚,郁白初出奇的安分。
燕图南觉得有些奇怪,他转身面对郁白初,看见他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头亮着盏小灯,暖橘色光下,郁白初的眸子沉静温和,带着几分忧虑。
“哥哥。”
郁白初听见声音回头,见燕图南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轻声问:“你今晚……不梦游么?”
郁白初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图南在他的笑声里慢慢垂下眼睛,耳朵尖微红。
郁白初转身跟他面对面,伸手,放在燕图南腰上,这次却没有往下,而是顺着脊背滑上去,轻轻拍了起来,像哄一个失眠闹脾气的小孩子。
郁白初柔声道:“睡吧,明天要跟爸爸妈妈去参加宴会,早点休息。”
宴会是在晚上,京城最豪华的酒店,京圈各色人物都到场了,这是京城历来的惯例,无论是有头有脸的,还是叫不出名字的,反正在京圈里混的,都想来这里走一遭,积攒下人脉,扩大下社交圈。
往往不来的,都是有底气掀桌子那类,比如燕家。
今年燕家长辈都没来,兄妹七个,就来了燕闻筝一人。
燕闻筝是惯于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笑面虎,所以这样的场合他得心应手,不缺席很正常。
推杯换盏间,他看见了跟郁家同时进场的燕图南,两人目光一对上,就懂什么意思了。
燕图南转身对郁白初说:“哥哥,我去下洗手间。”
燕闻筝也对酒友笑笑:“不好意思,失陪下。”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露台,燕闻筝问了他的近况,最后才切入正题:“小七,你该回去读书了,谈恋爱固然重要,但你的学业还是要完成的。如果郁小少爷知道你为了他这样,他会开心吗?”
“我会回去读书,但不是现在。”
“大哥需要一个准确的时间。”
“等我婚事定下来。”
“……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还没开始谈吧?”
“对。”燕图南看着他,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气定神闲道:“订了婚,我立刻出国读书。”
要是燕听雨在这儿,肯定开已经翻白眼了,嘴里少不得嘲讽:“就你这进度,我怀二胎的时候你俩都未必能牵上手!”
但燕闻筝脾气好,想了想,沉吟道:“我待会儿去问问郁教授,问他能不能联个姻什么的,感情的事不急,咱们慢慢培养……”
燕图南离开后,郁白初就坐在角落里等他回来。
他怕他从洗手间出来找不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会害怕。
季阳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过分奢华隆重的场合,也窝在他身边不动,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在闷头玩消消乐。
“想回家了。”
郁白初拍拍他的背,闻声哄道:“乖,吃完饭咱们就回家。”
季阳游戏已经玩腻了,他忽然看见郁白初脖子上的项链,期待道:“我可以看看吗?前两天刷到营销号说,这个钻石在不同的光下会变色,还能在晚上发光,是真的吗?”
“对,是很微弱的光。”郁白初取下来给他看。
还没来得及递过去,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碰,手中的项链飞了出去。
郁白初微微睁大眼睛。
“卧槽!” 季阳扑过去想抓回来。
啪!
灯灭了。
周围安静了一秒,随后发出惊恐的叫声:“啊——”
宴会主持人的话筒也没声音了,他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安静!请大家安静!我们酒店的电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很快就恢复了,请大家稍安勿躁,千万不要乱跑,不要引起恐慌!”
郁白初站在原地,被周围人碰来碰去,季阳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但他很安静,很理智,甚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尖叫拥挤。
灯忽然亮起。
人群终于恢复理智,纷纷低头检查自己的仪容,看看有没有哪里失态。
此时,燕图南刚从露台回来,他听见了里面的尖叫声,准备去找郁白初,却在进门的桌上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下。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条项链。
蓝色钻石,白银链条。
他微微一怔,愣住了,慢慢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有条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是郁白初的项链。
他心说,是不小心弄丢了么……
那边到处找项链跟季阳的郁白初走了过来,一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燕图南站在靠门的位置,微微垂眸,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项链出神。
郁白初盯着那项链,面上一喜。
是他的项链!被小息捡到了!
他刚准备跑过去,就看见燕图南忽然动了。下一秒,郁白初的脚步随着他的动作,停住了,眼睛不自觉睁大。
燕图南低下头,吻了那枚项链。
温柔,而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