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发布会那天,季阳因为害怕路夕误会,所以凑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了他真相。
而路夕当天下午就去找了燕图南,甚至都没有等到燕图南下班,就去了他办公室。
路夕闯进办公室的时候,燕图南的助理差点儿没有吓死,可惜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助理紧张地看着这两尊惹不起的大佛,小声说:“对不起七爷,我没有拦住路总……”
燕图南低下头,把目光重新放回手中的文件上,说:“没事,你出去吧。”
助理如获大赦,立即关门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
燕图南坐在办公桌后,道:“有什么想问的,你现在可以问了。”
“为什么要教季阳说那些话?”
“怎么,你觉得我教他的说的那些话不对?还是吓到你了?”
路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的,伸手按在他桌面的文件上,迫使燕图南不得不抬头。
两人对视着,路夕看起来冷静,但完全是表面上的冷静,他按在文件上的右手,青筋暴起。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提前跟我商量。”
“里面没有你的戏份,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
“如果换成是郁白初,你还会这么说吗!”
燕图南往后一靠,淡声道:“没有这样的如果,因为我不会将他置于这样的境地,我跟你不一样。”
路夕看着他:“哪里不一样。”
燕图南抬眼:“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或伤害,尤其是我身边的人。”
“……”
办公室很大,两个人都不说话,几乎安静得让人喘不上气。
半晌,路夕才说:“这是最后一次。”
“这不是。”燕图南却罕见地打断他,说:“你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很多很多次,你知道为什么寇行敢把视频发出去吗?”
路夕看着他,不说话,显然他想要找出可以让燕图南闭嘴的答案,可惜他找不到。
因为他确实想不通,他不明白为什么寇行要这么做?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他找不到寇行背叛自己的理由,他们没有任何情感或者利益上的冲突。
他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害自己。
“因为寇行很清楚,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路夕不解地看着他,这答案显然让他觉得茫然,甚至有几分费解,冷声:“你是想说,他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就觉得害我,我不会怪他?”
“那他害我的理由呢?他疯了?”
“是你疯了。”燕图南漠然地看着他,一针见血:“你竟然会觉得你的朋友愿意无条件接纳季阳。”
燕图南直接道:“他不想害你,他是想要你们因此吵架分手,信不信,今天晚上寇行就会给你打电话。”
路夕皱眉:“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笑话我?还是安慰我?想办法让我分手,晚上又来安慰我?表演兄弟情深吗?”
燕图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随后,才用看戏的表情道:“大概,是想跟你表白。”
“……”
路夕缓缓睁大的眼睛,说明了他此刻的震惊,以及对此一无所知的事实。
他的眼中是非常明显的只有直男在听见一个男的喜欢自己时才有的震惊,以及那点藏不住的,微妙的恶心。
路夕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对男人表现出过半点感兴趣,甚至听见吴浩找男人,还会忍不住皱眉。
总之他以前给人的感觉很正常。
所以后来知道他谈男朋友,他那些朋友才会那么震惊,在群里生生聊了三天三夜。
而燕图南今天也算是真正见识了路夕的迟钝,他的反应说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寇行对他的爱慕,甚至到现在,他可能都还觉得是燕图南在胡说八道。
好半天,路夕:“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燕图南轻轻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他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顿了下,显然意识到季阳是个男的,路夕冷着脸道:“我跟他就是正常、普通、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的朋友!”
“这是你的看法,要不我帮你分析一下你男朋友的视角?”
“……”
“优越的出身、英俊的外表、拥有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学历能力还有地位,现在他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好朋友,并且这个朋友还处处贬低自己,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
“并且你的那位优秀过人的男朋友,从来没有主动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他的哥哥不喜欢你,他的母亲也不喜欢你,你会不会怀疑,他的朋友一样不喜欢你?”
“……”
“最后时间长了,你还想继续谈下去吗?会不会觉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路夕的脸色不知道是从那句话开始白起来的,他眉心紧蹙,按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他没有打断过燕图南,因为他觉得,每一句都非常有道理。
时间长了,季阳会这么以为。
那时候,他肯定会跟自己提分手,或者更加过分一些,直接不告而别远走高飞。
短短几秒钟,路夕已经想到了无数种被甩的可能,越想越害怕,额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
忽然,路夕转身走了,一边出门一边迅速摸手机给季阳打电话,想要跟季阳解释清楚。
燕图南慢悠悠叫住了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用苍白的言语去对未来做虚无缥缈的承诺,行动比一切承诺都有效。”
他转头,“如果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能保障,我劝你趁早分了,我找人帮你谈。”
路夕冷声:“不用。”
晚上回到房子,刚出电梯,他竟然真的在门外看见了寇行。
寇行穿着长款风衣,站在房门前,不知道来多久了。其实以前他们读书的时候经常这样互相等待,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燕图南的话,路夕现在觉得格外反感。
他没有想到寇行真的会来,昨天才被自己揍,脸上伤甚至都还没消,而他居然还敢来见自己。
寇行也看到了他,似乎有些惊讶。
“你今天下班有点儿早。”
“有事吗?”
“想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路夕冷漠地越过他,准备开门,房门是面部识别,那次被季阳反锁在家后,他专门换的。
滴!
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路夕!别走!”
路夕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甚至没有等寇行喊完名字,就直接转身,用力把人推开。
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拉开。
他脸上有震惊,还有隐忍的怒意:“你干什么!”
问完,就赶紧朝电梯口看,生怕季阳或者哪个熟人突然出现,看见这场面,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幸好,一个人也没有。
寇行看着他避如蛇蝎的样子,平静地问:“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路夕面无表情:“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
“……”
“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你,可是你不喜欢男人,你对男人没有兴趣,你甚至反感这样的感情,所以我从来都不说,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可是路夕,为什么我就出国读两年书,回来你就变了?你怎么会交男朋友?还是一个……那样普通的人。”
“我只是觉得不服,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我哪里比他差?”
路夕的脸上没有半分感动,甚至算的上是冷漠无情,如果他不挑明的话,两人还勉强能算朋友。
但是现在不行了。
这一点路夕从来做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他从不会跟任何对他有好感的异性走的近,他不给季阳半点多想的空间,甚至他那个女秘书,都是看中了人家有男朋友且没少在背地里吐槽他。
他洁身自好到让季阳连吃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经过寇行的事情后,路夕今后估计连同性都要避讳了。
“视频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见面,就当彼此是陌生人,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不会心慈手软。”
路夕转身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道:“你敢惹他,我就敢弄死你,我说到做到。”
砰!
房门关上了。
寇行站在外面,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道关上的门,眼镜后折射出来的光,黯淡到几乎看不清。
他想过被拒绝,想过被骂,甚至想过被用恶心到了的眼神盯着,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路夕对此毫不关心、毫不在意。
不嘲讽、不挖苦、不贬低、不假惺惺说两句好听的,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路夕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又或者……是真的觉得不重要。
次日,路夕所在的群里就直接疯了,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刷,没两分钟就99+了。由此可见,路夕跟寇行彻底断交以及被拒门外的消息,到底有多让人震惊。
吴浩跟他俩关系最好,直接在群里@了路夕,问他:【路二你想清楚!你跟寇行从小玩到大,多少年交情了,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闹翻吗?】
路夕:【他不是外人】
吴浩:【他怎么不是?你跟寇行认识多少年,跟他认识多少年?你是不是被灌迷魂汤了?】
路夕:【看来你们都不喜欢他】
吴浩:【兄弟,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现在是你昏头了啊,你为了谈恋爱,跟自己十几年的朋友绝交,你这很有问题啊】
路夕没有再回复。
吴浩:【@路夕 还在不在?说句话啊?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知道吗路二?】
两秒钟后,群里出现一行小字——
路夕已退出该聊天群。
【……】
原本在家里躺尸的吴浩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声音大得吓到了楼下打扫的阿姨:“不是吧!路夕他真的疯了吗?他为了他老婆真疯了吗?!”
吴浩以为也就这样了,结果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整整一个多月,路夕都在陪他那个后妈,逛街骑马参加宴会拍卖会,还陪着去打麻将,跟个保镖似的天天跟着。
而且还是做小伏低,上赶着去陪人家!
吴浩怀疑他是不是被这俩母子下咒了,天天给他打电话:“路二你真疯了吗?你对你亲妈都没这么好过吧?你到底怎么了啊你?你看看清楚!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天天跟她后边儿给她端茶递水伺候她,你想什么呢你?你知道最近圈里都说你什么吗?你想那母子俩爬你头上来吗?”
路夕:“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你就懂了。”
“老子喜欢个屁喜欢!我才不要像你这样发癫,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真被下咒了吗你?等我去找个大师回来……喂?喂!路二!卧槽你特么挂兄弟电话,你不是东西!”
原本以为就是说着玩,想不到半个月后,吴浩真的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人进了路夕办公室。
吴浩带着人进公司大楼的时候,底下员工惊呆了。
“不是吧,路总还信这个呢?”
“据说有钱人都信,尤其是做生意,生意做的越大越相信!”
“那看来我也得找机会去拜拜了,待会儿等那个大师出来,我也找他给我看看。”
“吴总带过来的,估计不便宜。”
确实不便宜,吴浩徒步上山,差点儿没摔死在那陡峭的山路上,历尽千辛万苦,才把人给请回来。
将人请到办公室后,吴浩第一时间按住办公桌后的路夕,严肃道:“大师我请回来了,现在就让他给你看看,你一定是被下咒了!”
然后转头大喊:“大师,你快来给他看看!”
路夕皱眉看去,准备在那神棍胡说八道前,叫人把他轰出去。
然后再丢吴浩。
最后责问前台为什么乱放人进来。
神棍看清他的脸,似乎稍稍一愣,随后稽首,温和道:“施主,我们梦里见过。”
“……”
“……”吴浩皱眉,心道:“操,老子大老远的,不会请回来一个神棍吧?”
年轻道士问路夕:“是需要给您爱人超度么?他还在您身边不肯走?”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季阳过的很悲催,郁白初也悲催,反正大家都很悲催,死了老婆的燕宝跟路二,悲催得各有不同,总之,刀子都在上辈子,重生后当然都是甜甜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