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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小兔崽子"

潮水回南 尤里麦 2135 2024-01-11 14:28:49

机场的空港广播又放一遍。

广播里的女播音员温柔地称呼姜漾为尊敬的旅客朋友,又欢迎他的到来,祝他旅途愉快后,最后开始为最近几班飞机受强对流影响延误对旅客造成的影响道歉。

延误的原因是雷暴,预计时间不会久,姜漾在机场大厅旁听了一对夫妻和工作人员的对话。

他办好了值机手续,但不是很想过安检进候机厅。

毕竟他原本想问陈木潮来不来送他的,但陈木潮一个白天都没出现,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

姜漾给陈木潮的聘用合同和招生简章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陈木潮昨晚拿在手里什么都没说,没有还给他,也没有说收下,只是看他的眼神变得用力。

然后今天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姜漾从清晨四点醒后到一个人坐车到机场的整天都没见到他。

姜漾往后看机场前厅玻璃窗外随着风一起走的乌云,说不好心里是想让这乌云走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他回想短暂的,又回到路港的这几天。

陈木潮在喝多的状态下抱了他一次,又在南海湾的户外和他醉生梦死半个夜,好像也不怎么亏。

雨下下来,不如想象中大,姜漾又听到有人说或许可以提前起飞,减少延误时间。

顺着回忆免不了牵扯出姜哲驰那个混蛋。

姜哲驰有问题,他心里非常清楚,是个明眼人都不会猜错的程度,但这几年他风声渐淡,与代绮离婚后倒是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他几次在与姜正嵩的交谈中也并未听他提起过。

像个无端人间蒸发,世人皆忘的死人。

不过姜漾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姜哲驰敢碰毒,肆无忌惮,姜正嵩一定是知道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姜正嵩这个亲爹包庇祸端,为他兜底。

但他独自调查姜哲驰近况,并装作无意识地向各方社会人士泄露其行为,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以起飞了!”那对夫妻音调高而雀跃,姜漾没有理由再耗在候机厅外,攥着登机牌往里走。

并不是了无牵挂,只是姜漾深知回头可能也不会等到什么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当他隔着接踵人群,微微偏头往后看的那一瞬间的动作确确实实不受他大脑的控制范围内。

陈木潮站在离他偏远的一段距离,薄外套的兜帽盖在头上,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渗得有些潮湿,脸部的轮廓被机场大厅内的顶灯勾描出立体的切面。

而安检人员在催:“这位先生,证件交给我,口罩摘下来。”

陈木潮对他摆了摆手。

然后突然笑起来,十分浅淡地弯着眼睛,隔着命中注定的引力与凉风制成的空气阻力,朝姜漾说了一句无声的话。

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不常见到,至少三年都没有了。

姜漾想,他应该夸大其词,将这一刻他的顶峰的爱意宣布给全人类听。

陈木潮并不是不想送姜漾去机场。

他今天抽出时间去了趟周颖月那儿,吃个午饭而已,饭后还是他洗碗。

“哥!”庄缪举着陈木潮的手机跑进厨房,挥了挥,“你有电话。”

陈木潮手上沾满散发柠檬味的绵密泡沫,腾不出手,没抬头,问庄缪:“谁的电话?”

庄缪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说是个显示不出来的号码。

陈木潮动作顿了顿,将手快速地冲干净后,走到一边接起来。

“你好,这里是路港县人民公安局……”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很不习惯和他说话似的,没说两句,将接下来的后半句又囫囵进嗓子里了。

“欸,算了,”那个奇怪的什么公安局没绷住笑了声,然后叫他,“阿潮。”

“……”陈木潮沉默几秒,说,“你现在没有出路了搞诈骗?”

“怎么会,这是路港公安局的内部电话,”范临嗔了他一声,告诉他,“最近在路港出案子,找你帮个忙。”

陈木潮不知道他能帮上警察什么忙,没说话,范临怕他不信似的,快速与他分享了警方于近期才获得的批捕许可,而准许抓捕的对象,就是柳里路剩余的贩*窝点。

“据我们调查分析得知,你是最适合游走其中充当线人的人选,”范临说,“当然选择权在你,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

陈木潮静静听范临说了一会儿,平静地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整改?”

他的语气里没什么怨恨,听不出情绪,范临调查过他的经历,但回想拿到调查报告,看清纸上文字的那一刻,也确实认为现在这样的平淡不和他遭受的苦难形成对等。

“我也不清楚。”柳里路的乱象传遍周边县城,警局里刚来不久的小警员也在接到通知时问过他这个问题。

范临同样疑惑,但从业二十年的老组长对他说:“不该问的别问,大陆的扫黑事业任重道远。”

而陈木潮又是一个十分怕麻烦的人,他中学时代就在范临面前干过不少因为嫌麻烦而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教学楼到学校正门太远,他放学回家就找了个有两个范临高的围栏处翻出去。

翻出去了还要隔着围栏看范临僵硬的脸,颇为天真地问他:“你怎么不过来?”

这次行动之前,范临和组长打过招呼,说这线人我认识,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组长不以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面露惊喜之色,道:“那不是更好吗,对接线人的重任就交给我们小范警官!”

于是范临硬着头皮给陈木潮打了这个把握一成没有的电话。

范临用的是警局的座机,年龄大得可以当作传家宝,收声已经到了差劲的地步,陈木潮的呼吸声在范临听来都有些紊乱,不知真是电话的原因,还是陈木潮自己纷扰了思绪的缘故。

陈木潮不说话,范临了解他,也没再说什么,但也不挂电话,过了半分钟,陈木潮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范临直接在脑内唱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就差给他跪下再叫他好哥哥。

“这个不急,计划还在初期,况且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范临早就和组长沟通过,按照局里的意思,也讨论出了一版初步方案,他问陈木潮:“最近有空吗,我们约个地方见面细说吧。”

与范临约好了时间和地点,陈木潮挂下电话,面色平常地回了厨房,手又伸进隆起像柔软山包一样的泡沫中。

周颖月恰在这时走进来,问他刚刚和谁聊电话,去了那么久。

陈木潮完全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虽然范临对他保证,这段时间警局将会安排相关人员对他暗中进行安全保护,但陈木潮侥幸心理少,人也悲观,不得不考虑更周全些。

于是他说:“没什么事,高中同学找我叙旧。”

周颖月不疑有他,只叮嘱他别再喝太多酒。

陈木潮应下,看着尚未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腾升一个想法。

他拨通了科技馆的人留下来的电话号码,短暂的两声忙音后,电话被接起来,对面的人兴奋地问他是否想好了。

“想好了,”陈木潮笑了笑,“什么时候能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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