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君玉心里盘算好了,也不纠结了。等到了东宫了,也不等人来扶,自己先钻出御辇,跳了下来。
外面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有精神,连敖霁也吓了一跳。
羽燕然倒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见他下来,连忙问道:“小言,问你件事。”
“你说。”言君玉十分灵活地从披着锦鞍的高头大马之间钻了出去,十分神气地朝东宫走去。
“我跟鄢珑研究了好久,还是没想出来,程松那个致命的弱点究竟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羽燕然追在后面问道。
“你想知道啊?”言君玉停下来,笑着看他。
羽燕然点头。
“那你叫我句哥哥来听听。”
羽燕然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气得快冒烟,追着言君玉:“好你个小猴崽子,连我的便宜你都想占。”
言君玉大笑,见他追了过来,连忙往门里跑,仗着身形灵活,跟他在柱子之间绕。惹得守门的侍卫们连连喝彩。但到底是功夫不好,险些被抓到,看见萧景衍下了辇走过来,连忙往他身边躲。羽燕然虽然胆大,也不敢冒犯太子,只敢趁萧景衍不在看这边的时候,朝言君玉威胁地扬一扬拳头。
萧景衍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只当做看不见。等言君玉跑累了,把他抓过来,带他去用晚膳。
等到了晚上,言君玉尽管下了要好好练字的决心,一摸到笔,还是不由自主地瞌睡起来,头困得一点一点的,跟鸡啄米一样,偏偏又强撑着不肯去睡,实在好笑。
最后还是云岚看不下去,赶着他去洗了澡,先睡了。言君玉累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睡了,连太子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睡了一夜,迷迷糊糊醒了,看见帐子外灯火明亮,连忙爬了起来。
果然,萧景衍已经起来了,正由宫女伺候着换衣服,显然是要往圣上那边去。这些天他在养心阁圣上病榻前侍候,太子侍病本是惯例,但是现在的朝局本就微妙,圣上天天把已经暂摄政事的太子拘在身边,这举动更让人生疑。
萧景衍却是不变应万变,每天五更就起来,卯时不到,就去了养心阁,夜深了才回来。言君玉连着几天,跟他打个照面都难,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了,连忙爬了起来。
他刚睡醒,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也不说话,只跟在萧景衍后面,懒洋洋地揉着眼睛。萧景衍换好了衣服,走到窗边去看一看天色,他也跟着,像尾巴一样。
宫女捧上来玉佩香囊,云岚亲自系上,看见言君玉慢悠悠地跟过来,也笑了:“小言今天起得早,要读早书吗?”
言君玉其实还没彻底清醒,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萧景衍转过身来,勾起言君玉的脸,细看了看。
“小言乖乖念书,别乱跑,我晚上就回来了。”
“你回来我都睡了。”言君玉小声嘟囔道。
“小言说什么呢?”萧景衍只当听不到,笑着问道。
“没什么。”言君玉还是闷闷的,等萧景衍转身,他就玩起他的玉佩来,把穗子在手指间绕来绕去,百无聊赖的样子。
萧景衍知道他想自己留下来陪他玩,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早在心里笑起来。等到要走了,见他情绪还是这样低落,忽然转过身来问他:“对了,有件事我昨晚就想问了。”
“什么事?”言君玉仍有点蔫。
“你到底跟程松说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言君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毕竟是被问到得意处,心情倒是好了点,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萧景衍也耐心陪他玩,真就把侧脸凑了过去。灯光下,他嘴角噙着笑,眼睛又漂亮,真是无比温柔。言君玉反正在他面前是没什么原则可坚持的,所以凑在他耳朵边上,告诉他:“我跟程松说,鄢珑把自己的罗云弓都赌上了,要是他让我赢了,一定能把鄢珑气死。”
萧景衍失笑。
“小言真是聪明。”他侧过脸来,亲了亲言君玉:“乖乖在家等我,过了这几天,带你去打猎。”
其实他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答案。
安南军的荣誉摆在这里,左营和右营的分歧再大,面对外人,总是一体的,程松也不是这样浅薄的人。小言一定还是点破了程松的弱点,但远没到一句遗言就能指挥队伍赢的程度。程松行事磊落,知道小言是输在他自己的功夫上,战术上其实赢了,再加上这句话,才会甘愿认输。
但那个弱点,小言跟自己都不说,显然也不会跟任何人说了,谁去问都问不出来的。
他有时候像个孩子,有时候却比大人还有担当。
所谓一诺千金,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