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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白鹤想用白鹤来充当开路的猛虎

长安少年游 明月倾 2429 2024-01-23 13:12:23

寒冬季节到了。

这是言君玉在宫中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也许是因为东宫确实暖和,地下烧着火龙,室内温暖如春就不说了。思鸿堂更是摆了两个大薰笼,上面可以睡人。言君玉和卫孺常常一大早去校场练完枪就往薰笼上钻,缩在被子里,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鼻子,有次两人还在薰笼上打架,惹得云岚都发了脾气。

说言君玉怕冷,但早上练武却是雷打不动,冬天天亮得晚,两人顶着大雪提着个灯笼就去了,回来常常是大上午了,早膳都赶不上。有次还遇到钟老将军,看言君玉练枪,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倒是没说什么,把卫孺心虚得够呛。

他们俩早晚练武,剩余时间都在思鸿堂玩那打仗游戏,容皓本来以为两人都是小孩子心性,玩上就停不下来。有时候言君玉问他一些军机有关的信息,他也顺手给了。结果有次云岚忽然问他:“是你把幽燕屯兵的地图给小言的?”

容皓一头雾水:“我没有啊。”

幽燕自古是兵家重地,更是京畿咽喉,离京都极近。前朝末年,苟延残喘了数十年,也出过几个有中兴之相的皇帝,最后都功亏一篑,就跟幽燕失守有关。自从前朝中期丢了幽燕之后,胡人的骑兵长驱直下,即使前朝迁都金陵也无济于事,最终在胡人和国内起义军的夹击下彻底崩溃。

容皓于兵法上向来平平,上次言君玉和卫孺聊起幽燕,他在旁边说了句“幽燕可不是一般的重要,因为幽燕丢了,京都也就岌岌可危了。”

言君玉从来都听话,那次却忽然反驳道:“不是这样。”

容皓笑着问他:“那是哪样?”

“不是因为幽燕靠近京都才重要,而是因为幽燕重要,□□才定都在现在的京都。”言君玉第一次这样笃定:“□□善用正兵,如重剑无锋。他是怕后人不明白幽燕的重要性才这样做的。从兵法上看,如果丢了幽燕,偏安一隅,就再也没有打回去的可能了,历史上的北伐,没有一次成功的,所以不能心存侥幸。”

但就算是那时候,容皓也没给过他幽燕屯兵地图,这是绝密军机,就算他想看,也得以东宫名义向枢密院请求才行。倒是云岚,因为掌管太子的书案,也许有机会一瞥。

也正是因为她看过,才吓得够呛——言君玉和卫孺两个人,竟然在敖霁给他做的沙盘上推演西戎人进攻大周的过程和结果。这就算了,言君玉当时代表的是大周一方,摆出的屯兵情况,竟然和大周现在的幽燕屯兵有十之八九的相似。云岚当时过来送茶,差点没连茶盘都打翻。

也亏她稳得住,先盘问了容皓,才没把事情闹大。容皓只差指天誓日,说自己没有给言君玉看过军机地图。云岚不敢拖延,干脆直接告诉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也很从容:“哦,那个是小言自己摆的,他没看过屯兵图。”

云岚简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推演得出来?幽燕一直是一分为三……”

“燕北王是羽燕然上级,羽燕然没少跟他抱怨燕北王偏安一隅。靖北侯和幽州牧,一个是敖仲的学生,一个和他一样学的是兵法四势,小言前段日子没少往安南军中跑,和鄢珑走得很近,早把敖仲摸透了。燕北保守,靖北激进,幽州牧是守成的儒将,小言能推演出他们的屯兵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萧景衍山岚般眼睛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你,最近心思浮动。”

云岚登时就告了声罪,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她是顶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懂弦外之音。

她心思不是浮动,是已经飘离了言君玉,当然还是一样照看起居,但满心挂念的都是没来京城的那个人,不然也不会像这样忽视了言君玉,连他每天在一日千里地成长也发现不了。少年人就像刚拔节的树,野蛮生长,一天不看,就大有不同。

是她轻视了小言。

言君玉那小傻子,还当她是不喜欢听他们说的都是大周边防重镇,还乖乖过来问:“我和卫孺把名字都换了,云岚姐姐,你什么时候把地图还给我们啊?”

云岚心中苦笑,神色仍然温柔:“小言为什么要演练西戎进攻呢?”

“其实我知道你们最近操心的不是西戎人,但那些问题我都帮不上忙,我擅长的只有兵法,所以我就好好练兵法,不打扰你们,这样需要我的时候就能马上有用了。”

“那小言想知道殿下最近在操心什么吗?”云岚问他。

言君玉的眼睛顿时亮了,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未必听得懂,还是老实答道:“想知道。”

“等容皓晚上回来,你就知道了。”

容皓回来又是深夜,他现在其实忙得焦头烂额,但就是不肯放下接待五胡使节团的事,毕竟那是能直接接触到西戎人的职位,好近距离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要是有异动也能看出端倪。今天十五,又是例行饮宴,容皓记挂着宫门落锁,又被赤羯使者抓着灌酒,好容易挣脱出来。路过赫连住的偏院,进去看了一眼。

西戎人真是不怕冷,满庭院大雪纷飞,他竟然就席地坐在廊下花厅里看书。四面垂帘,地上铺的的熊皮褥子倒是看起来挺暖和的,蒙苍之前还说,用自己打来的猎物做毡子是西戎的勇士才会做的事,容皓听着只觉得粗野。

天色也晚了,吵架也未必吵得赢,但容皓就是忍不住惹他:“嚯,赫连王子终于认字了?”

赫连其实早发现他进来了,只是装作不知,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希罗人的金发衬着雪还是好看,长在男子身上更有种明亮灿烂的感觉,再加上赫连的笑容,让人有微微的目眩。

但他说的话,就很气人了。

“我在看江南士族的护官符呢。”他笑着看容皓,要是容皓不是东宫谋士,大概要真以为这只是句坦诚的交代了。

他这话一说,容皓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仍没有发作,赫连于是笑着再加一把火:“容大人要过来一起看吗?”

自从那晚夜闯宫门之后,东宫书案上,关于江南士族的东西就没断过。事实上,这大半个月来,容皓几乎全部心神都扑在这事上,西戎人在京中耳目众多,不会不知道。他这样故意挑衅,自己没拔出佩剑给他戳两个窟窿,已经是修养惊人了。

“你放心,等我忙完江南的事,再来收拾你。”容皓冷冷威胁他。

“那我也太寂寞了。”赫连笑得灿烂:“也许我会趁机弄点事情,好让容大人注意我也不一定……”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两人话赶话说到这,眼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容皓也是,平时笑眯眯如同狐狸一般,把东宫的宫女惹得脸红不已,都当他是情圣。偏偏每次遇到赫连,反而成了一柄利剑,森冷锋利,一言不合就发脾气,连他自己常常也讶异。但示弱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反而昂起下巴,更加傲慢起来了。

正是剑拔弩张时候,赫连却忽然说话了。

“容大人。”他明明是坐着,却比站着的容皓更从容些,目光也是一点点从上往下扫,直看得容皓要炸毛了,才忽然笑起来。

“容大人,你的衣带断了。”

从容皓进来时他就发现了,平西王的小世子素来以风流俊彦自居,京中也大有才名。大周富庶,世家子弟多以鲜衣怒马为荣,容皓当初也是一身华贵,连随身玉佩也常常随着衣色更换。只是当谋士当了半年,被折腾得十分狼狈,渐渐顾不上了,衣带断了也没发现。

对于他的提醒,容皓自然是更加愠怒,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赫连从小跟着察云朔打猎,虽然恨他,也学到不少东西。西戎山中野兽虽多,各有各的兽径,鹿行溪涧,猛虎盘石,至于云中白鹤,是要高高飞在天上的。要是不小心落到泥泞的密林中,一定会像容皓现在这样,弄得颇为狼狈。

如果要是有人异想天开,想用白鹤来充当开路的猛虎,也许会导致计划的全盘崩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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