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钱,发奖金,统计下趟谁还来,谁不来,赶紧再招人,卢栩和罗纯忙活一上午,将下趟的人员大致定下来。
有熟手,卢栩更愿意用熟手,不过一趟去了三四个月,许多人也想回家休息一阵子,或者忙些家里的事。
最后,还剩下一百六十多人确定下趟还去,不去的人也答应帮卢栩回村问问有没有其他人来,卢栩定好了招工的地点和时间,让大伙先回家休息。
罗纯:“这两天看看能来多少人,空缺我家出人补,放心吧。”
卢栩:“嗯。”
罗纯:“走,到我家吃饭去。”
他们这趟走完,除了卢栩自己,最看好他的就是罗纯。
昨天回家,罗纯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无巨细说完,把他家老太爷和大伯都说动了,虽然卢栩还没把货换成钱,还不知道这趟算下来到底是赚是赔,罗家已经决定第二趟继续出人出钱,甚至还要在文丘和崇宁沿途建客栈。
卢栩:“建客栈?”
罗纯:“朔州我们就不插手了,我们家在文丘、崇宁也有点人脉,过去买地盖几间铺子不难。”
卢栩:“那可太好了,往后都不愁没地方住了。”
卢栩原本还打算第二趟回来时找文丘、崇宁的大户们谈谈,游说他们一起修路搞建设呢,既然罗家愿意,他省事了。
卢栩费解:“观阳也有一段路沿途没客栈,不在观阳建吗?”
罗县尉笑道:“建,当然要建,不过观阳这段大人说由县衙来建。”
卢栩吃惊不已,一时不知该感慨罗家效率,还是他们县令大人果决。
不过既然县令要建客栈,那说明他们这趟在官方已经得到了很大的认可,以他们县令的魄力,往后一定会着力将观阳建设成南北通商的水陆码头。
卢栩想想就忍不住星星眼,那样的话,他们的商路必定会更通畅,说不定都不用他再去忽悠人,就有别的商队愿意往北走了。
卢栩瞬间紧迫起来:“建,必须建,咱们还得抓紧建起来!”
不管搞南北贸易能不能赚钱,只要在商路上有店,将来肯定能赚钱!
卢栩忍不住又和罗家人讨论起在沿途怎么买地、买铺子、每个县里开什么店了,他说得兴奋,罗家人听得却哭笑不得,这卢栩真不把他们当外人啊!
一顿午饭吃到天黑,卢栩又顺便蹭了顿晚饭,酒足饭饱回家,还解决了他暂时的资金短缺。
罗老太爷答应若他现钱不够,先帮他凑钱。
卢栩在观阳人脉广却不深,罗家在观阳人脉可不一样,他家想借钱,可比卢栩容易太多了。
解决钱的问题,卢栩更有底气了,当天晚上又把陆勇逮回他家,叫上颜君齐、卢轩,四个人重新改了一遍采购清单。
买,使劲买,沿途边卖边买边建,争取往后在商路上走,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家店。
一直谋划到天亮,陆勇、卢轩拿着厚厚的单子,震惊于卢栩的凶狠大胆。
卢栩今天要回村,临走前还逮着陆勇和卢轩叮嘱:“压价,使劲儿压!压不下来晾着等我晚上回来,明天我带你们去谈!”
陆勇捏着单子也恶狠狠点头:“嗯!”
卢轩人都有点颤抖,要不是时间不够,他都想往南边跑一趟去原产地进货了,他大哥怎么总是临时提要求,临时出主意,临时要东西?还总搞这么心惊肉跳的大阵仗?他能不能像颜书郎那样有点规划?!
卢栩扔下一肚子埋怨想打他的弟弟,风一般冲向元蔓娘那边,他还得拉元蔓娘回村搞采购呢。
他们村的刺绣,可是能卖高价的奢侈品!
卢栩回去,先见了爷爷奶奶,又找里正帮他把全村人聚起来,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跟他去北边。
尤其是他们同族的亲戚。
罗家族里那么多人愿意去,他当然也要问问他们卢家人。
亲族们面面相觑,种了一辈子田,怎么突然要做生意?
卢栩:“不会没关系,只要有兴趣我可以慢慢教,看多就会了,我家卢轩原先也不会,现在都能管好几个铺子了。户籍也没关系,商队我是老板,只查我的户籍、籍贯,你们帮我干活,算我雇佣短工,不用改籍。”
卢栩站在树下的石头上,口干舌燥地喊:“还有没有问题?”
马上有人问:“要走多久,远不远?安不安全?”
卢栩:“要去两三个月,到朔州最北边,咱们一路走官道,起码有两三百人,只要别乱跑是安全的,不过肯定不比家里,也很辛苦,沿途也少不了风餐露宿。”
从前当过兵去过朔州的马上就问起来:“过不过青龙城?”
卢栩:“过。”
“要过千蛟岭?”
“过。”
“那是蛮人的地盘吧!”
卢栩:“现在都是大岐的!”
但一听要去蛮人地盘,就有人动摇了。
人群嗡嗡嗡地乱起来,卢栩也不催,他们卢家村世世代代在这里种庄稼,要不是打仗征兵,全村人一半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饮马镇,剩下的一半也不会出观阳县,让他们去一个全然陌生,甚至没听说过的地方,相当挑战大家的认知和习惯。
尤其还是去蛮人的地盘。
他们印象中,那些蛮人可是吃人的怪物。
卢栩从石头上跳下来,“大家慢慢想,慢慢商量,我晚上才走呢,想去的傍晚跟我说一声就行。”
“什么?!晚上你不在村里住?”
卢栩:“过几天就出发了,我还得回去卖羊皮进货呢。”
“你这孩子慌什么,你还没说清呢怎么就跑了?”
卢栩:“我得上山给我爹上香去,都什么时辰了。”
“工钱呢?”
卢栩:“一天四十文,干久了涨工钱,发奖金。”
“刺绣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刺绣找我娘,婶子你们下次绣个老虎,绣大点儿!”
祭拜,巡山,收刺绣,见人,运粮,吃饭。
卢栩一整天忙忙碌碌,陀螺一样满村跑,硬是赶在傍晚忙完,安排他们家新雇的长工们三天内将村里的囤粮先运到观阳去。
说来他家长工还有两个也是从朔州打仗回来的,一个家住饮马镇,一个在双水村,不过他们晚上都不回去,十来天才回家一趟,平时都住在山上新盖的屋子里,还能看管一下鸡棚。
卢辉没怎么细说情况,但卢栩聊上两句就听明白了,他们一个家里兄弟姐妹多,长大了得自己找活儿养活自己,一个是家里有病人,指望他赚钱买药。
另外几个都是卢家村和附近王家村的,每天早上上工,晚上回家,尤其卢家村的四人,还是卢栩同族亲戚,自己家也有田,不过觉得自己家田里不太忙,卢辉给的工钱划算,就跑来卢家干了。
晚上吃饭时,有四个和卢栩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找来了,他们两个喊卢栩叔叔,一个卢栩要喊叔叔,还有一个叫卢栩哥。
卢栩十分怀疑他们没和家里商量,是偷跑来的。
卢栩让四位勇士回家领家里的长辈来一趟,不然不同意,他们恼羞成怒跑了。
不过他们走了没多久,又有人来了。
这回来的年龄大一些,都是为了赚工钱。
卢栩欣然同意。
陆陆续续有人来,总共凑了十七八人,卢栩要回县里了。
他有点遗憾,要是同族,他肯定会重点培养的,不过别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哄骗人家。
卢栩:“明天后天我还招人,你们想好了到县里找我,坐观阳联盟的船,船费我掏。”
卢栩带着两包袱刺绣走了,卢庆还在村里。
卢栩搞这么大阵仗,他下次还要跟着去,趁着这几天在家尽孝。
他没走,那些犹犹豫豫想去又不大敢的,就全跑来找他询问北边的情况了。
一时间卢家的杂货铺又热闹起来,与往常不同,这次聚集的大多是年轻小伙子,一个个血脉贲张,有喊叔叔的,有喊爷爷的,追着卢庆问东问西。
卢庆:“……”
啊,好烦!
卢栩回去捡着大的刺绣找人抓紧时间裱成画,剩下的让元蔓娘按价值分类,分成五个等级,再让颜君齐、卢舟帮他起些好听的名字。
随后卢栩就去看陆勇和卢轩采购回来的货物了。
以他们要的数量,和小商人是很好谈价的,难谈的就只剩下几个南来的大货商。
卢栩听完陆勇和卢轩说的情况,猜测对方不是不降价,而是只想和卢栩本人谈。
“行,明天我领你们去谈。”卢栩把货单收好,让卢轩安排人将东西装上车。
他们就是不找卢栩,卢栩也得找他们。
他那么多皮料、草药、工艺品原料,还等着高价卖给他们呢。
转天一早,卢栩热情领着卢文联系的药商们先来选药。
“诸位随便挑,好药草当然还是要留在咱们观阳,你们选完我再往别处卖。”
卢栩说得冠冕堂皇,一旁的卢文直想翻白眼。
他大哥,真能说,明明一个都不认识,还没他跑两天药店懂得多呢。
药商们也没多想,客套几句,就开始选药了。
按他们习惯性思维,卢栩既然敢弄这么一大批,就是不懂药,至少也是懂价的。
他不懂,卖他的人得懂吧,他都买了,还能不问问药名、药性、药价吗?
卢栩还真不懂。
他都是拿东西跟人换来的,人家说了,他也没记住,忽悠对方和忽悠他们也差不多,装模作样地看看闻闻,完全当挑香料。
但真实情况是,哪怕别人抓把野草蒙他,他都不知道。
到了报价环节,他们兄弟俩就开始唱双簧了。
别人报多少,他们往上加两三成,别人不报,就出一个低价,让几家竞价。
万一哪个价报出错,他就神秘笑笑说,“我不懂这个,要不值多少钱,你们说,我听你们的。”
搞得药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懂装懂,还是懂装不懂。
一顿掰扯后,双方都满意的结束了采购。
卢栩带回来的药材品质不一,但卢栩让他们随便挑,整体算来还是比他们从别处买划算许多的,顶多就是费点时间。
尤其是有些只有北境才产的药材,卢栩给的价格也很划算。
他们不知道之所以那么划算,完全是因为他们报的底价不高,“黑心商人”分不清药材,不知道哪种隆兴少见,哪种北境仅有,都没往上加多少。
卢栩表现得慷慨,卢文表现得痛心,大声嘀咕“怎么这个价就卖了!”
趁着药商派人回去取银子的时候,卢栩又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还有一批鹿茸,不过收货时候匆忙,和别的兽角都混在一起了,各位若是需要,也可以过去挑挑。”
“鹿茸?”
“对,鹿茸,那些鹿茸品质不一,也没多少。”卢栩心里嘀咕一句,要是没有,也别怨我。
反正他也不认识,甚至不确定那些带点茸茸的短角是不是鹿角,如果不是……
那他下次到北境要找那个粮官好好聊聊。
卢栩表现得无比大方,“这样吧,咱们先把鹿茸挑出来,老规矩,好的留观阳,你们先挑,剩下的我再往别处卖。”
他收获了一阵“卢当家高义”的赞扬,还收获了一批专业的免费劳动力,满心的窃喜不显,依旧维持他慷慨人设不倒,笑吟吟道:“鹿茸我就不报价了,等大家挑好了,咱们从一两银子开始拍!”
他就不信,搞竞拍还能亏本!
待药商们把大大小小的鹿茸挑出来按品质摆好,卢栩自己都惊了。
竟然真是啊!
很好,他认识鹿茸了!
下次到北境一定要找那个粮官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看,我什么都(bu)会!
药商:可恶,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