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看奥卡莫文的神情变了。
不对, 这不是仅靠天赋异禀就能够做到的。
就说刚才那锁魔阵，他一有正经师承、修炼十余年的天师, 施展出来居然没有一个初次施展的魔法师威力强，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对劲。
这已经不能光用他缺灵力来解释，奥拉莫文这表现……像是被什么其他的厉害天师开过小灶一样。
难不成已经有别的前辈来过这里了？
封印逐渐稳定下来，大地跟着震颤，奥卡莫文神色复杂地开口：“多谢。”
可小唐却眯眼，心中愈发狐疑，试探道：“谁教的你？”
奥卡莫文本就精疲力尽, 不仅力竭，耳边也跟着嗡鸣，没听清小唐的话：“什么？”
小唐问得直接：“你见过像我一样的天师吗？”
奥卡莫文皱眉：“我不曾见过什么外人。”
但思及体内涌现出的古怪熟悉感，他补了一句：“你说的天师有什么特征？”
他也很想知道, 为何自己明明出身精灵族，一辈子都长在精灵族中，却对小唐身上那门陌生的魔法这么熟悉, 这熟悉感好似刻在了骨子里。
小唐迟疑了片刻。
他亲眼见过的天师并不多, 各位大能、前辈都活在传说中。
他只见过师父和他这脉的祖师爷, 师父的技艺不算很精, 他自己都说自己不像是天师，是混两个钱糊口的江湖骗子。
小唐尝试提取祖师爷身上的体征。
“话不多，人很冷, 气质超脱。爱帮人，但是很没人情味, 说走就走不爱打招呼。”
——小唐自认为总结得非常精辟。
奥卡莫文摇头。
小唐蹙眉：“外貌方面, 有时候身着……”
他尝试补充信息，可话刚说到一半, 周围的空间却开始变形。
一道金光由远及近疾射而来，迅速没入奥卡莫文眉心。试炼像玻璃一般碎裂，周围的景物化为粉尘消失，耳边野兽般的嘶吼也渐渐远去。
“！”
小唐以剑拄地，刚稳住身形，就被试炼之力挤出此方空间。
这股力量过于强大，他只觉灵力阻滞，无法动作。
直到双脚重新落在实地上。
脱离试炼，小唐重新回到暗夜森林。
一样的昏暗萧瑟，万物一派凋零之景。
可进入试炼前是三人，回来时却只剩下他一人。
小唐环视四周，并未感应到另外两人的气息。
“？”
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王城的方向传来，金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了下来，这力量有摧枯立朽之势，顷刻间驱散天际大片乌云。
小唐神色一紧，觉察出这是莉莉丝的气息。但这股力量，比她进入试炼前强了太多。
他手中结印，打出一道传音咒，问道：“你成功了？奥卡莫文不见了。”
传完音，小唐疾速赶往城中。无论精灵族今日是否能成功渡过此劫，他都得把他的优秀员工们接出来。
赶到城墙边，他刚翻到一半，莉莉丝的传音回来了。
“我已拿到神圣权杖。”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不股不可撼动的锋利：“奥卡莫文去镇压主阵法了，还请小唐先生协助维护城中秩序，等我平定黑精灵城，用稀有宝石报答！”
小唐一听，翻墙的动力都不由足了些：“没问题，必竭尽我所能。”
他体内灵气虽不充足，但离开终极试炼之际，竟神奇地从奥卡莫文施展的阵法中汲取了一些。
他打出几道驱魔符，自脚下无尽的黑雾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拎起俩昏迷不醒的城民，直奔远处的巨人虚影而去，暗道等此事结束，一定要摁住奥卡莫文狠狠盘问一番。
……
东南城区。
迟盗身上华丽的礼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他时而化为蛇躯，于黑雾骤然浓郁处捞出精灵族城民，时而化为人形拎着乱窜的恶魔果实植株破口大骂。
“又是你！！”他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你又不是战斗株！瞎跑什么！滚回方阵去！”
不远处，萝西一脚踹翻被黑雾附体、张牙舞爪的衣柜，用手中利刃劈开如蛛网般笼罩而来的密集黑雾，啐出一口黑血，回头道：“方阵被冲散了！去巨人族那儿集合！先带幸存者撤！”
事发得太过突然，即便巨人族第一时间入城救人，再加上奥卡莫文的时空溯回，手无缚鸡之力的精灵族城民还是大半被困在城中。
巨人族战士、萝西、迟盗，连同小唐带来的大批植株齐齐加入救援队伍，还是无法阻挡黑雾蔓延的趋势，只能尽可能地救下更多城民。
“迎宾株到底有什么用啊！！”迟盗怒吼一声，用巨大的蛇尾卷起大批站在原地乱晃、丝毫没有战斗行为的“看上去很和善”植株，再一次从黑雾的攻击下逃离：“也不知道逃跑，太鸡肋了啊！！”
“小唐先生留下它们，说明肯定有用。”萝西气喘吁吁，脚步因骤然开裂的地面而急停：“这片城区呆不得了，快撤！”
负责侦查的植株紧急从地底钻出，缠在萝西的手腕上指向北方。
萝西会意：“这边，走！”
她这队除了迟盗外还有一支巨人族战士，听到指令纷纷撤退。
迟盗险险避开落石，幸亏冒出的侦查株指路。
“我宣布，你是这场战斗中，除了打手株运输株外最有用的！迎宾株那种傻蛋最没用！”
众人有序撤离，马上要进入巨人族撑起的安全罩之际，远处的王后巨虫突然望了过来。
迟盗神情一凛，太阳穴狂跳：“不好！”
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浓郁的黑雾随即弥漫此方空间，模糊的视线中，一只只猩红的眼睛从那如同头发般茂密疯长的触手上冒出，飞快地抓向逃离的众人。
负责殿后的迟盗被缠紧，他下意识激活种族天赋正要瞬移，蛇躯却是一痛。那触手上的锋利尖刺破开他的皮肤，疯狂吮吸他的鲜血，血眼如同寄生虫般飞快胀大。
迟盗心中一沉，察觉种族天赋被死死限制，竟无法操控空间之力。
他心一横，甩出身上带的所有城民和植株，用力将蛇尾处的“废物”迎宾株们甩得更远些：“赶紧走！别傻站着！”
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他的竖瞳开始涣散，眼白爬上血红的细纹。
“迟盗先生！！”萝西面色大变，握紧手中利刃腾空跃起，要来救他。
迟盗咬牙低吼，使出最后的力气：“你救不了我！快走！”
萝西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并肩作战的朋友被吞噬，双手高举利刃，自空中落下，狠狠扎在藤蔓之上。
藤蔓分支只是一抖，而她的身躯却被大片黑雾笼罩。骨头被砸碎般的巨痛爬上她的躯体，她的意识因此开始涣散。
“谁教你们这么救人的？”
小唐的声音忽地响起，拉回一人一蛇快要失控的神智。
一抹青色如刀切豆腐般将黑雾一分为二，稳稳立于场中。
淡青色的光圈以他为圆心猛地扩散，小唐指尖翻飞，驱魔阵法成型。
“退！”
他抬起双眸，其中似蕴含万浪汇聚之势，一往无前。
异化藤蔓狰狞着倒下，在小唐撑起的一方天地中，黑雾溃不成军。
迟盗回过神来，拉起萝西欣喜地蹿到小唐身边：“小唐先生，你可来了！”
小唐环视四周：“小娜呢？”
萝西擦去嘴边血迹：“在巨人族族长那里，退出城门口了。”
正因为妹妹有了安全保障，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出来救人。
迟盗：“我们是最靠里的一支队伍，其他人分批掩护城民撤退了。”
小唐长剑出鞘，眸底微沉：“走，杀出去。”
……
千公里之外，赶来救援的十余个种族见到了远方天际压下的黑云，面色俱变。
为首的吸血鬼族首领正是小王子伊莱垭，他眸光深邃：“怎么样？”
士兵长上前：“殿下，鹰族借助种族天赋看到，黑精灵族下恶魔封印松动，有物种变异迹象，附近的巨人族里连城堡群都变了，变成鲜艳而且非常奇怪的样子。”
伊莱垭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来晚了。”
吸血鬼族接到消息时本就该出发，奈何族中长老各执一词，耽误了很多时间。结果眼看事态不对，烂摊子又丢到了他的身上。
这叫什么考验？分明是背锅！
他低声命令士兵长：“传信回族里，说我们还没到局面就已经全面恶化，我只能尽力试一试，不保证成功。”
“是。”
眼见吸血鬼族停了下来，蛇族族长面色焦急地上前：“我族可先带领主一族前往，我儿子还在那边！”
伊莱垭看他一眼，思忖片刻松了口：“剩下的人全速前进，你我二族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