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可以说一点都不平静, 又惊又吓。
矿山这里所有的守卫都倒下了,一直被罗车国奴役的人看着远处地上的尸体,惊疑不定。
被抓到了这么很久, 第一次看到罗车国的人被杀,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他、他们是不是也得救了?
可是,矿山这里守卫少, 大多人还在领地那边……
蒋立平等人去查探庄园那边的动静, 陈文清点之前被掳走,以及跟他一起被抓来的官兵,抓紧时间收集衣物和武器,以防敌人突然来袭。
俘虏之中,最先有一批人走出来, 领头的是个干枯的老头, 他们知道陈文昨天晚上打开所有木门放人,感激并且相信他, 找到陈文, 表示愿意带领族人一同对抗罗车国的人。
陈文听不懂他的话, 崔远勉强能说上两句,替双方传话。
这些人被抓后备受摧残, 大都形容枯槁, 但能这么快站出来,可以说非常有勇气, 陈文正愁人手不够, 此时巴不得有多多的帮手, 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让他们拿上工具去挖陷阱。
同时, 崔远也在说服其他普句人,一起拿起木棍反抗,只要打跑了一直欺负他们的人,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齐敏也想唤其他俘虏一同对付敌人,但奈何语言不通,他只能不停的跟崔远说,罗车国的这些人不堪一击,他们是一路杀过来的,剩下的没多少了。
俘虏们长期活在那些罗刹的淫威之下,胆子早就吓破了,但有一些牵挂家里的人还是发了狠想要搏一把,毕竟这么多年才等来一个机会,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回家了。
这么一动员,陈文加蒋立平他们一共二百多人的队伍,一下就壮大了不少。
李青文躺在守卫居住的石头房子里,身上的烫伤涂好药,桃子他们兄弟三个在床上跳上蹦下,呼呼喘着粗气。
它们想跟李青文玩,但是舔了一舌头苦涩的药,就不敢再胡乱伸舌头了。
石头房子建在高处,看的远,齐敏站在房子前远眺,看到长长的一队爬犁向着这边而来。
马永江骑马迎上去,最前面的爬犁上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红棕色的毛发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李青瑞从爬犁上跳下来,不远处堆积的尸体,鲜血把雪都给染红了一大片,他身后跟着的李家年轻人不由得侧目。
这一路跟着走过来,他们知道了,普通百姓跟这些曾经做过府兵的是不一样的,他们只会在被攻击时还手,而蒋立平他们确定敌人后就会毫无犹豫的动手。
看着爬犁上装的满满的粮食,马永江吹了个口哨,这个林秀芸真是个实在人,准备了这么多吃的。
虽然早就知道弟弟在这里,但进到石头房子里,亲眼见到了睡着的李青文,李青瑞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李青文的脸在森林中被树枝划过,到这里后好的差不多,只剩下些疤痕。他被拎到矿洞后,飞溅的石头不长眼睛,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有大小的伤痕,再加上烧的那几处,一眼过去,可以说是伤痕累累。
只看着他这脸,就知道这几个月受了不少罪,李青瑞更是后悔,当初在森林中不该让李青文跟着陈文走。
不用李青瑞开口,跟在身后的周瑶除掉大氅,把李青文的手腕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开始号脉。
今天的阳光很大,照在雪上,格外刺目。
昨天晚上矿山的异动,果然引起了庄园那边的注意,天一亮,便开始调集骑兵前去察看。
在庄园通往矿山的道路上,一群人将一道道绊马索隐藏在厚雪之下,待远处传来马蹄的震动声,所有人连滚带爬的钻进雪窝子里。
路边不远的几棵枯树后站着一个人,他的身量极高,穿的不厚,戴着树皮雪镜,手里握着弓,脚边放着五个箭筒,每个都是打开的,长长的箭羽露在外面。
不久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雪中的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地上,很快马匹嘶鸣声和人的哀嚎便响起来。
根本没有料到雪中有埋伏,奔跑的马被绊倒,身上的士兵有的被甩下来,有的被砸在马下,还有被后面躲闪不及的马蹄踩到,瞬时乱成一团。
骑兵前面的可是遭殃了,后面的人使劲勒紧缰绳,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大声呼喝着。
队伍最后面的骑兵刚要勒马后退,突然身体一震,慢慢的歪倒,摔下马,一支箭插在他的脖子上,倒在地上之后,一股血涌了出来。
其他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人又倒了下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所有的地方都被雪覆盖,阳光照在雪上,闪的光无法直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这时,藏在雪里的人突然冒出来,拉着弓一通射。
前面有埋伏,后面有冷箭,被包围的骑兵不停的向后退,但后面的箭依旧不停,一箭射死一个,无一虚发。
眼看着骑兵倒下的越来越多,雪里的人放下弓箭,拎起钢刀便冲了上去。
脚被舔了,十分痒,李青文醒过来,先是看到脚下正往被子里钻的桃子,然后看到了床头的三个狗头,没忍住,伸手挨个摸了一通。
被盯着看,毛毛往前走了两步,李青文想翻身抱抱这个同生共死的伙伴,周瑶阻止了他,“别乱动。”
“这么远,你也来了!”李青文一脸意外,他知道江淙和大哥还有小四哥他们来了,却没想到周瑶竟然也一同跟来了。
“眼睛怎的这么红,是不是看雪久了?”李青文听话的重新躺回去,毛毛懂事的跳到床上,主动把脑袋放在他的手上。
冬天了,它外面的一层毛很硬,但里面的却软的不像话,脖子一动,李青文的手就陷进了柔软的绒毛之中,拔都拔不出来。
“给你熬药被烟熏了。”周瑶一抬下巴,“不要碰到针,否则疼的是你自己。”
李青文这时才发觉自己只下半身盖了被子,前胸扎了几十根银针。
“谢谢你。”李青文笑了笑。
周瑶没跟他废话,到门口喊了一声,很快,李青风和李青瑞和族里的堂兄弟进来一大堆。
“大哥,小四哥,顺子哥……”李青文一一喊过去。
昨天晚上他都知道了,营地那边腾不出人手来,除了江淙他们,族里来了二百多青壮的汉子,跑了几千里地,舍命来救他。
心里的感激和其他种种自是不必说,李青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青文醒了,大家伙进来招呼一声,然后便让他安心养伤,等把这里的人打败,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李青瑞坐在床头给弟弟喂药,李青文皱眉往下咽,他想问江淙在哪里,忽然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自从上次亲完,昨天晚上两个人好不容易重逢,结果一见面,他却是那般狼狈模样,想想都觉得面皮发热。
他兀自别扭着,李青瑞道:“你江大哥在给你煮粥。”
李青文弯了弯眼睛,“我正好有点饿了。”
李青瑞撇了他一眼,眼睛眨了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橙红色的果干,“吃完药嘴巴苦,吃点这个。”
这个果干李青文很熟悉,是他们并州特产的一种果子,个头小,酸的要命,村里大小孩子一见到都会忍不住掉头跑,因为见到这个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该吃药了。
李青文捻起一个放进嘴里,可能是药味太苦了,他半天竟然没有尝出滋味来,含糊道:“大哥,这果干是不是都好几年了,没啥滋味了都……”
李青瑞抓起几个放到嘴里,刚嚼了几下,眼睛登时就湿了。
看着大哥眼泪往下淌,李青文吓了一跳,“有这么酸吗,快,快吐出来!”
李青瑞到底还是把果干咽了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躺着别动,我出去喝口水涮涮嘴。”
李青文又抓了几个嚼了嚼,是有点酸,但干的太厉害了,得用口水泡的久些,才能尝出来,不知道是大哥的舌头太灵敏,还是他吃的那几个味道格外重。
那点味儿嚼没了,果皮和果肉都只剩下了渣滓,李青文往下咽时,却堵在了嗓子眼,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他脸憋的通红。
李青文正挣扎着坐起来时,江淙端着碗进来了,他赶紧捏住脖子,求救!
看到李青文一脸痛苦,江淙晃身便到了床边,将人托着,手在背后点了几下,李青文把渣滓吐了出来,整个人虚脱了。
虽然被果肉卡住有点可笑,但刚才窒息的感觉真的十分可怕。
把人重新放倒在床上,江淙伸手抹掉李青文嘴边的口水,“好点了没,要不要叫周瑶进来。”
“别!”李青文可不想自己丢人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我没事了,哥,刚才只是不小心。”
刚才这一惊险经历,李青文暂时有点不敢吃东西,他知道江淙今天出去埋伏了敌人,问战况如何,林秀芸那边有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