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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东极华佗

容器之中 罪化 4333 2024-06-25 11:08:46

目送卫长庚搀扶着白典进入生活区主楼, 蓝时雨揉了揉被虎鲨勒疼的胳膊也准备往里走。却有一个人摇着轮椅来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把虎鲨给放跑了!”

老徐压低了声音,却难掩不满:“不是说好了要帮我除掉他?”

“你才是想借虎鲨之手杀了我吧?”

蓝时雨也反唇相讥:“要不是你的人故意引导,就我站在那么偏僻的角落里, 能被虎鲨挑中也真是有鬼了!”

“也许他知道你才是主谋。”

老徐冷笑:“我看他很快就会来找你报仇了!”

“那你可就得自求多福了。”

蓝时雨也跟着冷笑:“如果我出了事,我的努斯会立刻将一切情报都传给卫长庚和白典。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他俯身拍了拍老徐的肩膀, 绕过轮椅朝建筑物里走去。

————

所有在这次械斗中受了伤的人呼啦啦一下子挤进了医务室。对此一无所知的杜医生拿下了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用力擦了擦再戴上去。

需要治疗的人过多,医务室里容纳不下,急需应急处置的白典便被绿医生带到了一旁的医生休息室。

这是一间明显投入了私人情感的房间,有着古典的酒红色壁纸和厚稳重的红木家具。黄铜的五金件、水晶吊灯和繁茂的盆栽更为这个空间增添了几抹奢华的影子。

总之,与其说是两个落魄医生的休息室,倒不如说是地球旧贵族的起居室。

当然,这一切全都是投影罢了。

卫长庚为了火棘的处置问题在走廊上和老徐纠缠起来。但是他的花豹却一路跟进了休息室, 可以说是与白典寸步不离。

“……猫猫?”

白典试着用自己私下招呼狞猫的方式和它打招呼。

花豹动了动圆圆的耳朵,开始用力甩毛——它的身体迅速缩水变小,就在白典眼皮子底下,变回了那只姜黄色、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狞猫。

“你别动!”

见他作势要去撸猫,绿医生难得出声抱怨:“你的手伤得不轻知不知道?不好好处理难道还真想锯下来换一条?!”

好脾气的人突然发飙比什么都可怕。白典赶紧乖乖坐正,准备接受唠叨。

果不其然,绿医生一边用力挤压着他伤口中的脏血, 一边抱怨说白典刚才的举动实在太冒险——如果鲨鱼咬得稍稍偏离一些,或是那个金属匣子滑进鲨鱼嗓子眼里, 那么他现在面对的就不再是手上开洞,甚至丢掉一条胳膊这些“小”问题了。

“我知道这事挺冒险的, 可当时真没顾上那么多。”

白典坦诚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是朋友嘛,别放在心上。”

“你手都这样了,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万一那鲨鱼咬断了你的神经,万一我治不好你的手怎么办?!”

将镊子“当啷”一声丢进腰盘,小医生莫名来了大脾气。

白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明明是发脾气的那个,绿医生反倒红着眼睛,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对不起。”

他做了个深呼吸:“你救了我,我还冲你乱发脾气。”

白典摇头表示没往心里去,却又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一阵,还是绿医生主动更改了话题:“刚才救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发动了能力?”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白典苦笑:“卫长庚的确说过我可以借用别人的能力。但既不能控制、也不能储存,所以也没什么大用处。”

“别这么说。”绿医生纠正他:“至少你救了我。”

“那是我今天最庆幸的事。”

白典认真地看向绿医生:“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觉得亏欠了我。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不是想让你为难,更不希望你报答。”

瘦小的医生用力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处理着白典手上的伤口。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说…毕竟没什么真凭实据,但是刚才的那场冲突让我觉得…果然还是应该给你提个醒。”

“什么事?”

白典一脸好奇地抬起头。

“我觉得…蓝时雨最近有点奇怪。你们不在基地的这几天,他和老徐走得挺近的。而且今天这件事,他的表现也很奇怪,我怀疑他和老徐……”

“你怀疑他和老徐合伙算计虎鲨?”

白典一脸难以置信:“我来得迟不了解,难道他跟虎鲨有什么怨仇?”

绿医生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门口出现了一抹红光——那只火狐狸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休息室,身后还紧跟着一声病恹恹的求助。

“哎呀医生,我的胳膊好疼啊,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脱臼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漂亮的金发青年歪歪扭扭地倚靠在门框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绿医生肉眼可见地紧张了,小声为难道:“可小白的伤口还没处理好……”

“没关系,外头人更多,我就在这儿排个队。”

蓝时雨不由分说地坐到了他们身旁,火狐狸则跳到了狞猫的身边,两只精神动物自顾自地跑开了。

绿医生与白典对视了一眼,却都想不出什么新话题,只能暂时保持沉默,气氛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

倒是蓝时雨颇为自在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别介意哈,其实我在外头站了有一会儿了。要不是胳膊疼得厉害,也没打算进来……不过反正听都听了,那就让我也说几句呗。”

“……你想说什么?”白典好奇。

“我觉得小绿刚才那通脾气完全是迁怒,正好小白以前也是搞心理的。小绿还不如把心结彻底说开了,反而能成一件好事。”

“我不是搞心理的,我的工作是验伤。”

白典纠正他,又看向绿医生:“你有心事?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分析一下,不勉强。”

绿医生以沉默表示犹豫。

蓝时雨又使劲“推”了他一把:“反正老杜那个大嘴巴早就把你的事广播了百八十遍,小白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你自己说给他听呢。”

“喂!”

白典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别强迫他!”

“……算了,没关系。”

绿医生摇头:“小雨说得没错,我刚才对你发了脾气,就有义务做出解释。与其让别人胡说八道,不如我自己来。”

绿医生的故事开始与他和杜医生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杜医生的前任搭档离开了东极岛,他需要为医务室重新挑选一位助理医师。至于面试的地点,并不是“哨兵向导人才交流市场”,而是看守所。

“东极岛上除了杜医生之外,其他人都是戴罪之身,我也不例外。当时我被指控在地下黑诊所进行非法的人体打印,以及为肉~体死亡的意识更换身体,事实也是如此。那一行我一共干了两年。”

绿医生并没有详细回忆那段非法行医的往事,他说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而根据办案人员的估计,这两项业务本该为他带来折合一百万荣誉点的实际利润。但是搜遍他的住所和诊所,都没有发现黑市里用于交易的实体货币。

赃款到哪里去了?面对只要退赃就能够减轻处罚的明示,绿医生却始终沉默以对。

不过办案人员很快发现,绿医生最近几年陆续拍卖了几只地球时代的古董花瓶,每一只都是天价。他将这些钱寄回家里,让家人过上了还算优渥的生活。

“我一直咬定那些花瓶是我家从地球带出来的。这件事原本死无对证,可万万没想到,办案人员上我家一问,我爸妈就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后来,我妈还被他们带来看守所和我对质。”

那天也恰好是杜医生第一次在看守所里看见绿医生的日子。他后来告诉绿医生,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场面。

——同样瘦小的母子二人隔着玻璃面对面,玻璃外的泪水涟涟,玻璃内的却面无表情。

“我妈独自念叨了半小时,从出生开始回忆抚养我的辛苦。最后表示家里虽然穷,但不能赚违法的钱。让我配合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一开始我觉得那些都是警察教我妈说的话,所以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想赶快把时间熬过去。可没想到,我妈后来说了一句话,让我的心全都凉透了。”

时隔许多年再回忆起来,绿医生的情绪早已平静,但沉淀下来的东西依旧令他双眼酸涩。

“我妈她说,我的弟妹们还在用功读书,我的认罪态度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业。让我别只想着自己,也要为了弟妹的将来考虑……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变成空白,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站起来,用手铐砸了好几下玻璃。

“我隔着玻璃大吼,说我赚来的钱自己一分都舍不得花。宁可住地下室啃馒头喝生水,也要让弟妹们上最好的学校,住最好的宿舍,不让他们受我上学时受的那些委屈。你们怎么可以倒过来怪我自私,怪我毁了他们的前途……那我的前途呢?又是被谁给毁了?”

两名看守很快就将瘦小的青年按回椅子上。而这时,绿医生听见母亲说出了一番令他至今难忘的话。

「爸妈也知道你受过很多委屈,可我们已经力所能及地给了你最好的东西!我们不止一次说过,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更不是为了给家里养孩子还债务……你读了这么多书,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说到这里,绿医生苦笑一声,抬头去看白典。

“如果换成是你,家里穷到连米都要数一数才能下锅,弟妹因为球鞋太破一跑就掉底,体育课只能装病呆在教室里……你会心安理得地只管自己?”

“我也不能。”

白典叹气:“分担家庭责任这点没错,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违法的事不能做。”

“的确不能做,前提是有得选择。”

绿医生接着提起了另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往事。

“从向导学校毕业的那一年,虽然我的成绩良好,可学校却把指派给我的哨塔名额给了另一个差得多的有钱子弟。我没有工作,助学贷款却已经开始催还,很快就连买面包的钱都没有了。

“当时我家的条件还没后来那么困难,可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要钱,反而昏头昏脑地找了份号称‘包吃包住,薪水优厚,就是毗邻尚未被开发的蛮荒地带,生活艰苦交流不便’的工作,打算辛苦两年再做打算。

“你们那个时代应该也有了吧?那种将无知学生欺骗到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以车祸、绑架、失踪等理由欺诈学生家人的伎俩。很不幸,我也遇到了。

“等我意识到不对劲,重新联系上家人的时候,我家最后的一点底子,也全都被我的愚蠢给掏空了。”

「都是为了救你,这个家才变成现在这样」——家人们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绿医生后来的行为却证明他的内心始终遭受着类似的煎熬。

他本就欠了家人许多,如今更是多到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更捡不起碎了一地的梦想和希望。

欺诈他的人久久没有落网,被骗走的钱就此蒸发。虽然他在父亲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与专业毫无干系的低端工作,但日结的薪水远不足于支付一家人的开支。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吗?就像坐在一艘即将沉没的木船上。每天重复着往外舀水的动作,直到精疲力尽昏睡过去。可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发现船里的水还是越来越多。”

绿医生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窗外——那里漆黑一片,如果不关心时间,根本分不清楚是上午还是黄昏。

转机、或者说是“堕落”发生在距今五年之前。

一位绿医生的自然人同学突然找上门来,表示自己很同情他的遭遇,想介绍一份工作。

打那之后,绿医生干了两年的黑市医生,直到被抓获,然后又因为东极岛上需要一位医生而被杜医生带来了这里。

“这就是我的故事。”

瘦小的人窝在沙发里长舒一口气:“谢谢你能够听我说完它。”

“小绿就是因为被人情债压垮过,所以才乱发脾气的啊。”

蓝时雨一手托腮,满脸玩味,显然忘了自己是找了什么借口混进来的。

“小白帮你挡了那一下,让你觉得欠了他很重的人情,结果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唉,你们敏感体质的人真的好麻烦喔。”

“我原来也没打算把这些麻烦事说给你听。”绿医生难得怼了他一句。

“但是作为朋友,很高兴能够听你倾诉这些。”

白典阻断了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

“虽然我跟你的遭遇不一样,但是你描述的那种生活,让我想到了从家里逃出来之后的几个月。当时的我穷到去菜场里捡菜叶子,在垃圾箱里捡可乐瓶,鞋子也是露出脚趾头也要继续穿。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存钱是必须的,越多越好。”

“不光是钱的问题吧?”

蓝时雨插嘴道:“比钱更有问题的难道不是小绿的价值观念吗?人活在世上就是不断地欠人情与被欠人情,涎皮赖脸地啃老的人也不少,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没有家庭的人不会明白!”

绿医生又小小地激动起来:“我也不想一出生就背负着那么多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东西,可我没有选择!”

“我能够理解你。”

白典用眼神示意蓝时雨少说几句,一手拍抚着绿医生的后背,稍稍施以压力缓解他的情绪。

“你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表面上是因为曾经被人情债压垮过,可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你已经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从踏上东极岛开始,你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开始,你首先应该学会原谅自己。”

绿医生几乎把整个人都埋进了白典怀里。而下一秒钟,蓝时雨竟“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说得好!说得妙!东极华佗呱呱叫!”

白典又瞪了蓝时雨一眼,这次还没来得及送出什么表情,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抱怨声。

“外面都快忙死了,你们几个躲在里面偷懒?小绿,快点帮我顶一阵,我这个老腰都快断了!”

来者自然是杜医生,老脸上一副被人蹂~躏生无可恋的模样。

绿医生急忙起身答应,吸了吸鼻子就往外头走去。蓝时雨自称胳膊疼痛,也紧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蓝时雨突然凑近绿医生的脸颊,做了一个恶狠狠啃咬的动作,然后在绿医生惊愕的目光中满意地扭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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