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县政府大院的时候,速度缓缓放了下来,透过车窗,曾毅看到陶桃正翘脚靠在县政府的大门上,神态优哉游哉,仿佛是来观光旅游一般。
门卫站在不远处,时刻盯着陶桃,怕她偷偷跑进去,但由于陶桃的靓丽实在让人无法直视,让门卫的目光又不敢真的放在她的身上,倒让平时威风凛凛的门卫此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司机就放下车窗,道:“让她进去吧!”说完,脚下一脚油,车子就进入县政府大院,稳稳地停在了门前正中央的位置。
刚停好车,陶桃就已经到了跟前,嬉笑着跟曾毅打着招呼:“雷锋叔,早!”
曾毅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是昨天晚上回到丰庆县的,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刚上班,就碰上了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陶桃,也不知道这妮子这段时间又跑到哪里去骗吃骗喝了。
“楼上说话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抬腿迈步,朝大楼内走了过去。
“官不大,架子倒是不小!”陶桃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跟在曾毅身后做了个不满的鬼脸。
刚进大楼,包起帆就迎了上来,道:“曾县长,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领着大家去迎您。”
曾毅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讲,脚下步子不缓,朝着电梯的方向继续去。
包起帆快跑两步,急忙过去按开电梯的门,他知道曾毅是个不喜欢讲究排场的人,如果自己真组织人去迎接,多半还要惹曾县长不高兴,但要是不这么讲,也显得自己这位大管家不称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至于事情怎么办,那是还需要慎重抉择的。
等曾毅进门站好,包起帆就习惯性地要跟进去,刚抬腿,就觉得眼前一闪,有人竟然大摇大摆地抢在包起帆的前面走了进去。
包起帆心中顿时不满,还有人敢抢自己的道,等定睛一看,包起帆就愣住了,这……这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能够漂亮到如此不像话呢,怕是整个丰庆县,或者是整个佳通市,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佳人出来吧!
包起帆在看陶桃的同时,陶桃也在看着包起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
“啊……”包起帆赶紧收回目光,只是拿迈出去的半条腿,却不知道是该收回呢,还是该踏进电梯,他搞不清楚曾毅和陶桃的关系,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方便同乘一趟电梯。
“还站着干什么!”曾毅眉头一沉,喝道。
包起帆这才把身子小心翼翼地挪进电梯,然后转头看着电梯门,以几乎可以贴着鼻子的距离把自己贴在电梯门上,仿佛身后站着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今天的这趟电梯,是包起帆觉得最为漫长的一次,平时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包起帆却觉得跟一个世纪般漫长。
把曾毅送进办公室,包起帆去给陶桃沏了茶送来,就第一时间道:“曾县长,那我就先回办公室去了?”
曾毅抬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包起帆在下楼迎接之前,就已经在杯里泡上了茶,此时喝刚刚好,曾毅饮了一口,道:“包主任,最近县里的情况都还好吧?”
包起帆不着痕迹地朝坐在沙发上的陶桃看了一眼,看曾毅似乎没有避讳的意思,这才定了定神,道:“虽然这段时间曾县长不在,但县里的各项工作,都按照你的指示在稳步推进,重大项目如火电厂、农民工子弟学校日前也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建设阶段;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也是风风火火,在古副县长的积极争取之下,米国古浪集团已经决定在我县投资建设一座五星级的大酒店,地点也已经初步定了下来。”
包起帆的一番话,听起来都是在报喜,其实却是在讲,曾县长你不在县里的这段时间,有人听话,有人却不怎么老实,至于谁不老实,都被包起帆点了名。
曾毅就在下巴上轻轻捏了两下,心道这个古浪也真是难缠,自己明明打了他的脸,他却非要上赶着来丰庆县投资,这不是贱皮子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狼子野心啊。想了一下,曾毅道:“酒店的地点定在了哪里?”
包起帆道:“紧靠工业园区,就在二道河和环城路的交界处。”
曾毅在脑子里思索了这个位置,虽然眼下这个位置还不怎么繁华,但优势在于环境好、交通方便,而且在规划中,这个地段将在今后的五到十年内,逐步取代目前城内的古槐广场,成为丰庆县未来的商业中心。古浪选在这里投建,眼光肯定是一流的,但他声称要投资的酒店,却未必是真的,先圈到地才可能是古浪的第一步目的。
包起帆是最清楚古浪集团和曾毅交恶内幕的,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古浪来者不善。上次杰克王过来,古飞渡就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在曾县长点破杰克王嫖妓被抓的事情后,古飞渡倒是退缩了,谁知现在换了古浪集团老总亲自出马,古飞渡又忍不住出手来争取这份政绩了。
什么叫做火中取栗?古飞渡眼下干的这件蠢事就是在火中取栗!
包起帆暗自嗤了一声,心道古飞渡虽然年龄大,可水平和智慧比起曾县长,却差了不知多少,你以为这政绩还真会从天而降,还偏偏掉在你古某人的脑袋上吗?真是幼稚,利令智昏啊!
包起帆站在那里,等待着曾毅的答复,谁知曾毅却拉开办公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报告,然后提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包起帆就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等着继续等待曾毅的安排。
好在不到半分钟,曾毅就合上那份报告,往前一推,道:“你把这份东西给飞渡同志送过去,让他抓紧时间进行论证!”
“我马上去办!”包起帆接过那份报告,心里好奇不已,不知道曾县长这次又拿出了什么绝招。反正自己从来就没见过能有什么事能难住曾县长,就连让市领导束手无策的铁路站落户事宜,曾县长竟然也能找到个灵巧犀利的解决办法,让人不得不服。
看曾毅再没有别的安排,包起帆就告辞离开,等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包起帆就悄悄地打开手里的那份报告,只见里面报告的标题写着的是:“关于我县新建污水处理厂的必要性报告”。
包起帆就觉得眼前一亮,随即赶紧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只见曾毅写了一行批示:“此事功在百年、迫在眉睫,应尽快着有司选址,组织论证之后进行建设!”
高!实在是高!
到底是曾县长啊,这手段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随便那么一出手,就能让古飞渡焦头烂额了。这古浪集团不是要在丰庆县建设五星级酒店吗,但想必他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酒店建在污水处理厂的旁边吧!
“嘿!”
包起帆忍不住笑了一声,抓着报告双手往背后一操,慢悠悠地朝楼下踱了去,看来自己有必要先知会一下“有司”,免得他们把曾县长的指示理解不到位、不透彻嘛!
等包起帆一走,陶桃就再也“端庄”不住了,三步两步跳到曾毅的办公桌前,两只胳膊一撑,俯身趴在那里,露出夺魂摄魄的迷人笑容,道:“雷锋叔,这次你得感谢我!”
曾毅往后面靠了靠,不得不承认,这妮子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杀伤力都实在有点太大,他道:“为什么?”
陶桃就道:“我已经把某工的黑材料,递到轨道部的一位大佬手中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曾毅愕然,他一直都没想明白那天为什么姜晚周会主动提起铁路规划的事,这确实非常罕见,现在听了陶桃的爆料,曾毅才有点明白了,搞不好是这妮子把盛工的黑材料就递给了姜晚周,一个铁勘院的小工程事,姜晚周哪好意思插手,这才有了那天的谈话,如果铁路规划中不存在什么明显差错,可能姜晚周就打算睁一眼闭一眼了。
“是姜部长?”曾毅就求证问道。
陶桃自得地点着头,道:“算你有点见识!”
曾毅直摇头,心中暗道侥幸啊,但凡自己那天说错一点点,很可能事情就变得无法预料了,搞不好还要让姜晚周认为那黑材料就是自己递的呢。为了拿下一座铁路站,你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这个人未免也有点太可怕了吧,所有人都会堤防这种人的,如果自己给姜晚周留下这个印象,那好事或许就真的要变坏事了。这也是曾毅最后选择了拿地质灾害说事的重要原因,这理由堂堂正正,最是光明磊落。
还好曾毅那天及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否则后果真是难料,就算有徐老讲话,姜晚周也未必会出多大的力,退一万步讲,铁路规划真的不从中化市走了,那也绝对轮不到丰庆县的头上了。
“喂!”陶桃不满地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连句表示都没有,太冷血了吧!”
曾毅什么也没讲,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道:“你的工作我已经落实到位了,这是报到手续,你今天就可以去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