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火了，这件事张秀英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她走过去找沈素卿。
沈素卿大概有点疲惫，不似前两天那么有兴致，凌白租了个遮阳伞位，她这会儿躺在上面正舒服呢。
宋聆秋和黎烟青也知道了视频的事情，这会儿宋聆秋已经看了几遍视频了。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就一个普通的唱歌视频，你看看评论有些人，嘴巴怎么那么臭，说什么想出名想疯了，他才想疯了呢！”
她气冲冲地给助理打电话：“咱们认识的相关媒体，能不能帮忙撤了这些视频？”
助理有点为难：“老板，这视频转发量太大了，而且媒体也不是源头，撤不下来啊……”
“那找人，能不能找人对付那些说话嘴脏的人？”
“这倒可以，我可以去买些水军……”
黎烟青一听这话赶紧挡住了宋聆秋：“你做这事，小心好心办坏事，聆秋，你别冲动行不行？”
助理也觉得老板这个行为很反常：“老板，我现在就在甘孜，处理咱们在这儿建一个留守老人和儿童帮扶机构的事情，您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需要我过来处理吗？”
宋聆秋恢复了理智：“算了，暂时不用了。”
挂了电话，宋聆秋看着远处的张秀英，忽然自嘲一笑：“你看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是好事啊。”
黎烟青说：“网络环境如此，不管你做的多好，总有人以最坏的心思去揣度别人，而这样的人，咱们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也不在少数，你忘了自己当初被网暴的时候了吗，你妈妈不在意是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宋聆秋心里总有点隐隐的担心。
黎烟青拿过几个椰子：“走吧，过去吧，别让长辈担心。”
而另一边，程勋书前一晚睡得有点晚，今天起的也比平时晚了许多，午餐往后推了足足两个小时。
等他吃饱喝足，保姆给他泡了他平时爱喝的茶，见他似乎兴致还是不怎么高，保姆笑道：“先生，您还记不记得我昨儿跟你说的那位，就菜场卖菜的那个姓张的婶子吧？”
程勋书顺着她的话：“有点印象，她怎么了吗？”
“你说这世上的事也是奇怪，昨儿还说起她，今儿她就在网上火啦，原来她这段时间不在菜场是去旅游啦，在吃饭的餐厅唱了两首歌，被人拍了发到了网上，一下子就火了，哎哟，人的命啊，真是奇怪。”
程勋书微微来了点兴趣：“什么视频？”
保姆利落地拧干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手，掏出手机朝着程勋书走过去：“您瞧瞧，唱的那是真好听，现在的网友是又厉害又可怕，您再瞅瞅下面，连人家叫什么，住哪儿，以前做过什么都给人家找出来了。”
程勋书四十多年没见张秀英了。
初初看到那张脸，他只是觉得无比熟悉，等到那首祝福唱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啊，这是秀英啊。
他的手忽然抖了起来，声音都微微地颤抖：“她……她叫什么名字啊？”
“秀英，张秀英。”
保姆还没察觉到不对：“我看有人说，她以前还在殡仪馆工作呢，哎哟，这是真厉害呢，您说是不是？”
程勋书一抖，手上的手机掉在了桌子上。
保姆这才发现不对劲，跑过去问：“先生，您怎么了？”
程勋书忽然间泣不成声，他捂着脸低低地呜咽着。
那是秀英啊，是他想了念了这么多年了秀英啊。
***
沈素卿把宋聆秋和黎烟青打发到远处去的时候，张秀英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了张照片出来。
沈素卿转过来一看，立马就红了眼眶。
她坐起来，歉疚而又思念地看着张秀英手上的照片：“阿姨一定很生气吧，我那么多年没去看过她。”
“她念叨你呢。”张秀英抚摸着妈妈的照片：“总是担心你在外面过不好，我每次都跟他说，沈素卿那么有钱，肯定过的比咱们好。”
沈素卿有点红了眼眶：“她肯定会骂你吧，说钱又不是万能的，该哭还是得哭。”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话。”
张秀英把母亲的照片放在怀里：“她想你，也想玉英，没成想那一次死里逃生，竟然是最后一次见了。”
想起那个温和善良的老人，沈素卿红了眼眶，她轻轻抱住张秀英，声音低低的：“秀英，我们蹉跎了好多年。”
“谁又不是呢？”张秀英安慰她：“素卿，好在都过去了，咱们都熬过来了，你说是不是？你不知道，那天早上在甘孜，聆秋叫我妈了。”
沈素卿抬起身来：“真的？”
张秀英看着远处宋聆秋和黎烟青的身影：“嗯，她没反应过来就说出口了，我怕她尴尬，没敢应，假装没听着，都说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就像谁，你看看聆秋，她这性子，跟玉英一模一样。”
“跟玉英一样不好啊？”
“哪里好呀。”张秀英盘腿坐在沙滩椅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想不清楚跟谁都不说，折磨自己就算了，还要别人为她操心。”
沈素卿笑了笑，她也看着宋聆秋的身影：“聆秋的性子，乍一看是像玉英，可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这孩子随你。”
张秀英失笑：“随我？你开玩笑么你。”
“就是随你。”沈素卿说：“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张秀英瞪了她一眼：“就你会说。”
沈素卿低低地笑着，直接躺在了张秀英腿上。
张秀英皱着眉，眼里带着担忧：“素卿，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看你累得很，脸色差的很，都这个年纪了，你停下来歇一歇啊。”
沈素卿拿过遮阳帽挡住脸：“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要不是我让姜怀夕找到你，你这会儿是不是还在菜市场卖菜呢？”
张秀英脸上一窘，她有点感慨：“决定来找你的那天早上，我在康志强的衣服兜里发现了一张小票，小票上显示，他前一晚跟人喝酒吃饭，花了5567.8块钱，心就忽然凉了。”
遮阳帽下，沈素卿已经红了眼眶，她摸到张秀英的手：“你心里清楚的很，人的心可不是忽然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