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聆秋和黎烟青回来的时候才告诉他：“我真的不是张秀英的孩子，你知道这事吗？你应该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回来。”
黎烟青微微诧异，但他很快就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很奇怪，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宋聆秋自己也笑了：“我不想做康志强的女儿，我只想做张秀英的孩子。”
“那不是张秀英的女儿，你是什么心情？”
宋聆秋顿了顿：“说实话也没有很难过，反而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张秀英对我怎么样，不是她是不是我妈那么简单，她养大了我，我最清楚她对我有多好，如果我十八岁，二十八岁，甚至三十八岁，我可能会埋怨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可我四十岁了，我计较那些有什么意义呢，那样的话，可能只会伤害张秀英吧。”
黎烟青温润而笑：“聆秋，其实你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嗯。”
宋聆秋耸了耸肩：“得到这个答案，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我就放下了，至于她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我有什么去埋怨的？她养育了我，也保护了我，就算我有埋怨，也不该是发在她身上啊。”
黎烟青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忽然笑出了声。
宋聆秋问：“你笑什么？”
黎烟青失笑：“我想拍拍你，但忽然意识到，我们不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我们已经行至中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最便捷地宽慰到你，抱一抱，摸摸头，好像都不适用于我们之间。”
宋聆秋一愣。
他们看似亲密无间，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会想到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早就超越了朋友的关系，却又不敢点破那点早就彼此清楚的心思。
宋聆秋比谁都清楚，问题其实出在她身上。
因为张秀英和康志强的婚姻，她对此望而却步，黎烟青只是一直在妥协，在等待。
“快上去吧。”
黎烟青像往常一样往后退了两步：“凌白也回来了，我们约了一起吃烧烤，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我们俩会一起过来。”
宋聆秋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明显现在不是时候，她也笑了笑，应了一声上楼了。
找到张秀英和沈素卿的时候，她们已经各自洗了个热水澡，张秀英眼睛红肿着，但看起来情绪还不错。
宋聆秋把吃的弄了出来，盘腿坐在地上招呼张秀英她们过来：“明天要上岛，就不能喝酒了，我买了晕船药，明天出发前你们记得吃。”
张秀英乖乖应了，坐下来的时候实在没忍住：“你帮明宇干什么，我已经把房子给他了，以后我死哪儿也不用他管，够他霍霍的了。”
“他要是改好了你还能不认？”
宋聆秋给她俩递了海鲜粥过去：“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康明宇至少还有点良心，这一把我扶了，能不能把握住那就是他的本事了，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那么绝对，你只要知道，对我来说，这点事其实没有任何损失，但对他来说，或许是新的机会。”
张秀英叹了口气：“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你过好你自己，我就很高兴……”
“停。”宋聆秋打断她，指了指粥：“喝粥。”
张秀英默默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半的时候，她可怜兮兮问沈素卿：“我现在没地儿住了，你会收留我的吧？”
沈素卿一碗粥喝了半天都没吃多少，只是看起来倒吃的挺香的。
她擦了擦嘴：“你放心，我有钱，等我死了，我那点财产都是你的，张秀英，你以后飞黄腾达了，你是个富婆老太太了，开心不？”
张秀英摇头：“你就是拿钱把我围起来，都没有天天跟你混在一块儿高兴，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以后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吧。”
沈素卿嫌弃地看着她：“张秀英啊，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跟着我，我能让你过不好？”
宋聆秋看着她俩拌嘴，故意垮着脸问：“那我呢？”
“你去恋爱，去结婚，去过二人世界去。”
沈素卿说：“偶尔照应照应我们张秀英就好了。”
宋聆秋皱着眉：“素卿阿姨，你不需要？”
“我啊……”沈素卿毫不在意地笑：“我有张秀英就好了。”
宋聆秋撇撇嘴，收起自己的碗：“我吃好了，我去睡了。”
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张秀英着急地将人叫住：“聆秋啊，我……”
宋聆秋转过身：“以后再说吧，等我想知道的时候，今天有点累，我想睡觉了。”
张秀英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先去休息。”
宋聆秋一走，沈素卿坐过去：“你愧疚什么呀，要愧疚也是我，聆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跟她解释是我的事。”
“什么叫你的事，就算是那也是咱们俩的事。”
张秀英认真地看着她：“素卿，你得答应我，玉英是咱俩的朋友，她的孩子也是咱们俩的孩子，要告诉她真相，也是咱俩一起，没有谁是可以单独面对这件事的，你知道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
沈素卿往后一仰靠着沙发：“今天打康志强那几巴掌，我真是太舒服了，我到现在还觉得畅快。”
张秀英喝完自己碗里的粥，爬过去坐在了她身边，跟她一样靠在后面：“你别说，我这辈子就没那么痛快过，虽然我现在手掌心有点肿，但我想想我就畅快，素卿，可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傻，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就应该这么干的，可我前怕狼后怕虎的，没想到又蹉跎了这么多年。”
“现在也不迟啊。”
沈素卿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秀英，往后每半年，你都要去做一次体检，好好锻炼身体，想去那里玩就去，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干什么都放宽心的去干，人的心情好了，什么难处都没了，你记住我的话了没有？”
张秀英眼睛肿的难受，闭着眼睛：“好，我知道，你看你说的这话，我去你不去啊？”
沈素卿淡淡笑了笑：“也是，我跟你一起去，我提醒你。”
张秀英开心地嗯了一声。
“还有啊。”沈素卿又说：“你别总想着推开聆秋了，不管她身边有什么人，都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她日子看着是不错，什么都不缺，可她就是缺你张秀英啊，有妈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是块宝，你总是担心麻烦她，花她的钱，可你知不知道，花在你身上，她才觉得开心，以前你担心康志强和康明宇影响她，现在你还怕什么？”
张秀英认真听着她的话：“我知道……”
“你知道个毛线。”
沈素卿无奈：“以后不许给我省吃俭用的，还有啊，程勋书等了你这么多年，不管以后你们结不结婚，你都不要再回避了，尤其是不要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你永远是张秀英，你干干净净的，你什么都没做错，程勋书记着你这么多年，就已经证明了你配得上，不管怎么样，好好的去爱，去喜欢，只要让你开心的事情，你就去做。”
张秀英大概是累了，她凑过来，脑袋搭在沈素卿肩膀上，抓着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说：“素卿，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弄得你要去哪里一样，你不会又要偷偷离开吧？”
沈素卿失笑：“你放心，我不偷偷离开，这次不偷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