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少年少年舔了舔嘴唇，汗水从额间淌下。
他成功了！
他是一个合格的副攻手，甚至已经是往“良好”方向进发了！
哦耶！列夫小狮子，干得漂亮！！
灰发少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眼睛里仿佛一瞬间炸开一束光。
看台上，灰羽艾丽莎一把抱住山本茜，原地跳了一下。
“还差一分！”二人同时道。
还差一分，音驹就能追上枭谷了！
还差一分，就能把分数拉平了！
灰羽列夫一举拦网得分，将比分扳回23：24。
音驹却依旧没有到可以喘息的时间。
看似差距只有一分，可实际上只要枭谷再拿下一球，音驹先前的努力就全然白费。
还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刻。
在短暂的庆祝过后，音驹方恢复了严阵以待的模样，灰羽列夫也不例外。
“砰，砰，砰。”
黑尾铁朗一如既往往地上砸着球，一下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哔——”
尖锐的哨声划过天际，黑尾铁朗没有丝毫犹豫，将球瞬间抛出，朝前迈步、起跳！！
大力跳发！
黄蓝色大球挤压空气发出几乎叫人窒息的轰鸣，小见春树朝前一扑，鱼跃垫起一传。
球传到位，赤苇京治试要举起双手，猿杙大和和木叶秋纪同时要球：
“赤苇——”
“这边这边！”
面色冷峻的二传手抬臂直接推球过网。
“我勒个——”
灰羽列夫一个急刹车，想抬臂接球却没有时间，慌乱之下一脚把球踢过球网。
双色大球旋转着以一道难以言喻的抛物线从球网一侧飞至另一侧。
这回轮到枭谷慌神了。
他们没想到灰羽列夫居然有这种操作。
这边再次说明一下：灰羽列夫同学，国中时期踢过足球。
虽然技术一般性，但确实是有足球底子的（√）
木叶秋纪拔腿奔向球场后侧，重心倾倒，两条手臂并拢着朝后一捶——
“补救！！！”
他扑通一下摔到地上。
枭谷二传小麦色的长腿上肌肉连同被队服包裹着的劲瘦腰腹一同绷紧起来，上半身后仰到几乎与地面平行。
托举、传球！
赤苇京治其实在木叶秋纪救球之时呼吸间有慌乱了一瞬，这球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只得做出托球动作。
可他却又瞬间镇定下来，究其根本——
木兔光太郎给了他一个眼神。
——交给我吧！
——把能传的球，全都传到我这里吧！！
——哪怕球路并不好，哪怕不在最佳扣球区，也没关系。
——请把球传过来，我会扣出让所有人满意的球路的！！！
在这一刹那，赤苇京治只觉得自己站在暴风眼中央，周遭是密集的飓风，卷席起来无数或轻或重的物体，只有他所站的位置陷入了短暂的安宁。
赤苇京治看见了一双会说话的金色眼睛。
——传过去！
——把球传过去！
——传给他信任的攻手，他的明星，他的ACE！
穿着长护膝的王牌攻手只朝前踏了一步。
白皙的肌肉瞬间鼓胀而起，枭谷王牌仰起脑袋，望着那几乎和白色光束平行的大球。
蹬地而起！！
站在球网另一侧，将木兔光太郎动作尽览眼底的夏目眼中亟亟浮现出过一抹暗芒，这一动作在他们当初看枭谷与狢坂战时桐生时常做出的动作。
是桐生八的一步助跑！！
通常情况下，攻手在扣杀时都是两步或者三步助跑，而木兔这一球在他瞥见身后临时传出的没有到位的二传时，立刻调整了脚步，仅仅一步腾跃而起，如同正在狩猎的鹰隼，金色的圈环在眼眶中绽放出夺目光彩，朝天仰起的头颅诉说着他的骄傲与张扬。
粗壮的手臂在空气中带起一道烈风，悍然挥出。
几乎有脑袋大的大臂肌肉鼓胀得惊人，轰然一声扣上球面，发出叫人浑身一颤的轰鸣。
排球毫无保留地冲进音驹球场，带起的劲风擦过灰羽列夫尚未反应起跳的指尖，擦过福永招平抬起的手臂，擦过黑尾铁朗最后平行着鱼跃而出的拳头。
“轰——”
无形的气流将几人的衣袖吹的猎猎作响，黑尾铁朗扑倒在地。
“是桐生的拿手招数！”看过枭谷那场比赛的观众们反应过来。
又过了几秒这球造成的回响才消失殆尽。
第一局，以木兔光太郎的扣杀画下句点。
“好啊！！！”
木兔光太郎冲向赤苇京治把他抱住，又顺手捞过了才爬起来的木叶秋纪，以一己之力扛起两名队友。
“真没想到，关键时刻木兔还藏着这一招。”海信行摸摸自己的脑袋。
夜久卫辅神色凝重，嘴巴张着动了几下，他认真思索着若是自己站在球场，是否能够接下木兔光太郎的这突如其来的一球扣杀。
木兔光太郎还朝着黑尾铁朗高兴地挥挥手，黑尾铁朗单方面把这动作当成是炫耀。
不过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木兔就是有这个实力。
黑尾铁朗摇着头道：“真是遗憾，我没有木兔你那样宽厚的胸膛可以直接把球顶起来。”
前天比赛中，木兔光太郎用胸肌挺起了桐生八的扣球，可不代表他黑尾铁朗也能办到一样的事情。
黑尾铁朗胸肌不小，可不代表他能像木兔光太郎一样用同样速度和反应挺起胸膛的同时准确无误将球接住。
回忆起来，黑尾铁朗觉得要是自己真的学木兔用胸口接球，说不准马上就能内伤。
猫头鹰摸摸脑袋，洋洋得意地扬起自己的眉毛：“嘿嘿。”
在这场比赛当中，他无法掌控音驹的动向、无法干扰裁判的判断，更加无法左右这场比赛的胜负，他能够做到的，只有掌握自己的身体，根据自己的心意思考而行动。
他要竭尽自己所能打好可以打好的每一个球。
依据自己的内心，跟随自己的节奏，调动全身的肌肉——
去扣球！
去进攻！
去用尽一切可以用尽的力量——给予对手滔天的攻势！
让他们即便做足了完全准备，也无处可防。
一定，要拿下可以拿下的每一分！！！
这就是『一球入魂』啊！！
猫头鹰同学一蹦一跳地和队友们下了球场。
*
响亮又绵长的掌声持续了许久，观众席上的众排球选手们不断鼓掌。
桐生八低头望向正在和队友交流的木兔光太郎，不禁感慨：“——木兔这个人，果然是天生的王牌。”
这个家伙，有着天生的力量和后天锻炼出的健硕体格，虽然时常有些不着调，却是所有队友们最最信赖的队长大人。
对上他那双没有丝毫阴翳的眼，就会觉得一切灰暗愁绪全都灰飞烟灭。
简直——完美适配『王牌』一词！
桐生八很羡慕木兔光太郎的心态。
最重要的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劲，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而退让。
木兔光太郎，不光是“木兔光太郎”这个个体。
还拥有着多重身份。
他是枭谷的队长，是全场的焦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王牌”。
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前进的路是正确抑或错误，即便旁边有人扯着嗓子和他的喊“你跑错了”也听不见似的完全不会回头看一眼。
在专注排球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会有排球这一样物体存在。
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分毫。
这就足够桐生八羡慕的了。
但他并不嫉妒木兔光太郎。
作为在泥泞中蹒跚而出的王牌，桐生八单独一个人从一片荆棘中活生生靠着自己劈出来了一条崎岖的小路，而木兔光太郎则是一个人徒手攀岩着几乎与地面垂直的陡峭崖壁。
二人的经历相似又不相同，国中时期桐生八没有给力的队友作为支撑，队友的期待和无法回应他的自责同样深深伤害了他，他一路过来都是将子弹从血肉中掏出慢慢自愈的过程。而国中时期的木兔光太郎，则是时常不被理解，精力旺盛到极致的少年在一遍遍独自练习的背后却是一声声“木兔这个家伙都不会累吗”“真是个怪人”的窃窃私语。
不被理解，不被认可是他们选择走这条路的常态。
好在，他们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自己所羡慕的模样。
桐生八“专杀恶球”的威名响彻全国，木兔光太郎也已经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王牌道路。
枭谷所有人围在一块儿，拿下第一局的欣喜和快感已经冷却下来。
“我觉得音驹并不会轻易罢休的。”黑白发少年放下手里的水壶，睁着双大大的鹰眼，犹如两个明晃晃的大灯泡，对着自己的队友们说道。
木叶秋纪搁下毛巾，“这次我同意木兔的观点。”
“按照音驹那种走一步看三四五六步的性格，估摸着在给我们下套。”猿杙大和赞同点头。
唯一一名一年级首发尾长涉左看看右看看：“那前辈们有什么猜测吗？”
“说实在的……没有。”赤苇京治坦诚道。
目前音驹暴露出的东西过少，贸然猜测还有可能猜错，反倒顺了音驹的意。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们大概率还是会对着木兔前辈下手。”
枭谷选手们齐刷刷点头。
这大概是他们的共识了，只要音驹碰上枭谷，每次的入手点几乎都是木兔光太郎，没得商量。
尤其是在比赛中，虽然每次都清楚对方在打小算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对方已经挖好了的陷阱中，简直太难受了。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哪一次我们对上音驹不是这样的？”木兔光太郎眨眨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帅气的话。
“木兔说得没错！”木叶秋纪握拳挥了一下，“对上音驹的那些招式，哪一次咱们不是获胜了的？他们能做局我们自然也能破局！”
“对！”
“没错，就是这样！”
正如枭谷众人所猜测的，音驹的“木兔针对计划”的进度条走了开头一点点。
要针对木兔，首先就给确保他的状态没有好得过于突出。
他们第一局在做的，基本上就是这件事。
只是一点一点，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给枭谷小心翼翼的挖坑。
失去了第一局发球局，音驹众人表现得十分平静，可以说这一局的结局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内了。
“按照木兔平时的表现，第一局冲这么突出，到状态第二局就会稍微下滑一点。”孤爪研磨平静道。
他的目光依旧毫无波澜，像是一道清冷的月辉：“下一局开始，可以加强对木兔的进攻了，无法对准他的进攻也要尽可能的地影响到一传成功率。”
这一招，音驹在其实在之前垃圾场对决中就用过类似的。
乌鸦和猫头鹰都是需要翅膀才能起飞的生物，若是没了助其起飞的翅膀，他们又如何能够腾飞呢？
而某种程度上，队友们，就是身为ACE的木兔光太郎的翅膀。
排球比赛是团队作战。
像那种“就算没有队友我一样能赢”的话，放在排球队伍当中就是放屁！
不只是音驹，所有队伍都是如此。
谁能离了队友？没有一传、没有二传托球，一个人怎么完成最后的进攻？
就算是世界级别的攻手，也不敢口出狂言到这种程度。
枭谷亦是。
木兔光太郎是主要得分手不假，可他不可能脱离队友们的支持。
只要断了后路，他照样是个孤立无援的王牌。
这样的王牌，不足为惧。
而音驹想要的并不是“断他的后路”，而是双管齐下，在断他后路的同时让他对自己生出挫败感，哪怕只有一丁点，放在比赛中，放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就足以改变整局比赛的局势。
第一局的网一点点撒下，第二局要开始往回收了。
——枭谷的各位，你们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