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查到了何文君, 也猜测她可能曾经是乔莺莺的钢琴老师,但因为何文君现在已经移民澳洲,一时间也无法联系到人。
刘重安对此也有些无措, 因为以她区级刑警的身份,是无法直接通过大使馆向澳洲的国家申请协审的。
一方面, 刘重安将此事上报, 希望能通过官方渠道与大使馆取得联系;另一方面, 刘重安也在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 试图直接找到何文君。
陆晓作为检察官, 自然不同意刘重安的第二条思路, 因为这实际并不合规。
但因为案件情况很急,尤其是他们现在羁押了乔思齐夫妇二人,如果没有更确凿的证据出现,超过48小时后,二人就会被释放。
虽然公安这边可以对出入境中心发布公函, 要求他们对二人的出入境情况加以限制,但两个人毕竟是健全的成年人, 想要出省、出市还是轻而易举的, 也会对查案造成很大的麻烦。
幸好楚孑也在这里。
楚孑没有官方的身份, 行动更加方便,而且他毕竟认识的人多,人脉也比较广。
他辗转联系到了一个大学同学,这位大学同学又有一个朋友正在澳洲某国做华人会的会长,人们都说有“七度空间法则”,即通过七个人就可以联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而楚孑也是通过这件事才发现这法则竟然是真的,对方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联系到了何文君。
何文君现在已经在澳洲结婚了, 听到楚孑和刘重安的请求却立即买了回国的机票。
本来他们也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的方式问询,但毕竟要先验证何文君的身份,因此让她回国才是最稳健的行为。
飞机的飞行时间大概在十一个小时左右,在此期间,他们除了等待,也并没有什么好做的。
……
隔天,楚孑又去看望了乔莺莺。
乔莺莺经过几天的治疗,状态明显比一开始好得多,更有精神了。
陪乔莺莺玩了几个小时之后,楚孑有点累了,便回到了茶研所休息。
但没想到温如玉又提着酒菜到了他的房间,非要拽着楚孑聊天。
温如玉也看新闻,知道了乔莺莺的案子,想让楚孑给他透露一二。
楚孑知道办案过程中对案件要保密,但也拿捏不准这个保密的程度到底应该到哪里,所以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如玉见状,就转移了话题。
二人开始聊起鲁可的事。
“鲁可这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就算真的是他毁坏了古茶树王又怎么样呢?”温如玉闷了一口酒,“我又不会把他送去监狱,也不会让他赔钱,顶多是把他打一顿算了。”
楚孑叹气:“是啊,我去粤省了几天,也没能找到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工呗!”温如玉道,“之前一直听他说满十六岁了就要开始工作了,我和我女朋友就逼他要多读书,你说在现在这个社会,初中毕业能做什么啊?刷盘子洗碗?那是长久之计吗?好歹得去读个中专,学一门手艺吧?”
楚孑也沉默了。
在前一次的人口普查之中,我国十五岁以上的人口有超过50%以上的比例是初中及以下学历,虽然有很多人因为年龄比较大,囿于历史原因无法继续读书,但除去他们,仍有不少年轻人学历只到初中。
楚孑并不认为学历不高就一定无法成就一番事业,只是知道这样对他们来说人生的道路会更加艰苦,容错率更低。
自然,楚孑这样的人有学历、有视野,知道继续读书是一条更好更正确的路,但楚孑也知道,生活在一个相对闭塞的村庄里的留守儿童,也许并不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二人吃了一会儿,温如玉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舅舅,对对,就是他!”温如玉忽然兴奋了起来,“什么?他没去粤省?那他现在在哪呢?好,我明白了,还麻烦您继续帮我查查,辛苦了,有消息您再告诉我,多谢!”
挂断电话之后,楚孑问他:“怎么了?”
温如玉回答道:“嗐,你知道鲁可除了村里那帮小跟班之外,在市里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叫陈平,跟他一样大,两个人是在小学的时候参加一个什么田径比赛认识的。我想陈平可能会知道鲁可的消息,就让我舅舅帮忙找找他,我舅舅是SOS的,那个陈平是个孤儿,所以找起来比较方便。”
“SOS?”楚孑面露疑惑。
温如玉更加疑惑:“咱们市的SOS儿童村啊,你不是在上检察官学校吗?你不知道吗?”
“呃……”这话把楚孑问住了。
毕竟他只上过一天的课就遇到了这个案子,自然不知道这些。
温如玉见楚孑是真的疑惑,就给他解释道:“SOS是国际儿童村的组织,和咱们国家有合作,从1984年开始就在咱们国家各地开办了。”
“SOS国际儿童村是专门救助孤儿的组织,为什么叫儿童村呢?因为这个组织会以村庄的形式成立救援基地。”
“每个基地有12—18个家庭,每个家庭有严格招聘的‘爸爸’和‘妈妈’,一起管理孩子们。”
“现在咱们国家一共有十个SOS儿童村了,咱们市就有一个,我舅舅正好是里面的负责人之一。”
“我听他说,一开始因为经费问题,只能保证孤儿们的日常起居饮食,但现在已经能在各个儿童村里开放学校、心理治疗室和职业培训之类的设施了,而且这些孩子还能有医保,还会针对不同的疾病,比如先天残疾之类的有专门的保障呢。”
“有很多孤儿甚至不是因为父母死亡,而是因为遗弃,找不到父母,所以才成了孤儿。孤儿当然是挺可怜的,但能进入SOS儿童村的孤儿说到底,还是会比进孤儿院的孤儿们要幸运一点点。”
原来如此。
楚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在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的救援机构在做这种事。
孤儿院,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福利院,是政府主办的,海外的儿童村则属于是“民间机构”,但在我国,SOS儿童村是和政府联合开办的,所以算是“半民间半官方”的组织,会比纯粹的政府主办的组织要富裕一些。
“对了,我舅舅说,SOS儿童村经常会招收义工,或者叫志愿者吧,”温如玉说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我跟我舅舅说说,你也可以参与。”
楚孑会心一笑:“那太好了,我真的很想帮忙。”
然后楚孑又想起来:“你刚刚说鲁可的那个好朋友,陈平,他也是SOS儿童村的吗?”
“他曾经是,”温如玉回答道,“后来因为儿童村人太多了,就将一部分孩子转给了其他机构,我之前联系了另外那个机构,可那个机构是个民间机构,管理比较松散,陈平十六岁之后就比较自由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陈平现在在哪,我才找我舅舅帮忙问问。”
“我舅舅已经联系到陈平之前打工的老板了,那老板说昨天还在市里见过他,所以他应该没去粤省,我猜很快能问出来他到底在哪了,希望他能知道鲁可到底在哪吧。”
楚孑点头:“嗯,看来这样是最快的方式了。”
“对了,还有件事,”温如玉想了想,“我纠结了半天,还是跟你说吧,你也帮我想想。这个陈平曾经是个少年犯,你说,他会不会把鲁可带坏了啊?”
“少年犯?”楚孑想了一下,“他不是刚满十六岁吗?应该才到入刑年龄啊。”
“咱们国家不是有八大罪的入刑年龄是14岁吗?就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这几个,”温如玉说道,“这个陈平14岁的时候因为放火进去待了两年,好像又减了刑之类的,今年刚出来。”
温如玉又喝了一口酒:“你说,14岁就能干出纵火的,是不是天生有点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把鲁可带坏了?对了,咱们国家不是规定未成年人什么犯罪记录封存吗,其实我们不应该知道陈平纵火的事的,是鲁可曾经跟我说的,现在陈平的老板都不知道他有前科呢,你可别到处说去啊。”
“不会的。”楚孑道。
不过,他对于陈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无法下判断。
“听说他当时就是因为跟一个同学不对付,就把那个同学家的仓库点着了,损失了大几十万的货物,还差点把那个同学全家烧死,”温如玉说道,“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天生坏种,不知道鲁可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我真怕是他把鲁可带坏的。”
“别瞎想了,”楚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讲,“等联系到他就知道了,在此之前就别猜了。”
“好吧。”
……
楚孑和温如玉喝到深夜才散场,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他真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比他的前一世整个都多,他是真的有点累了,不止是身体累,心理也很累。
睡觉之前,他还忽然想到,陆晓和刘重安似乎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案子之前,他对刑警和检察官到底有多重的工作负荷和工作压力是没有概念的,现在,他除了敬佩之外,别无他话。
第二天清晨,楚孑七点多就醒来了。
他先是忙了一会儿学业,也学了一会儿关于如何照料未成年人受害者的相关信息,下午的事后,陆晓的电话打了进来。
“楚孑,”陆晓的声音依旧很平淡,“我们已经向何文君问过话了,她之前的确是乔莺莺的钢琴老师,她提供了一些关键证据,我们需要和乔莺莺交叉确认一下,今天下午方便和乔莺莺一起接受问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