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与天道朝气融合的很顺利。
仅仅两息的天道朝气, 便让将要溃散的沈越山神魂聚拢了大半,只是伤终归还是伤到了,一时间无法完全养好, 还得慢慢来养护。
一觉睡醒,沈越山感到浑身乏力,容荒还躺在身边, 只不过身上衣物换了一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的,把一身杀气全都清洗了干净。
沈越山低眸,发现他身上只剩一套淡薄宽松白色内衬,外衣被悄无声息脱下了,倒是一点也没把他弄醒。
昨夜里容荒刚回来身上满身的血,对着他又搂又亲, 原先雪白的外衣想来也染上了血迹,容荒换衣物的时候应该瞧见了,所以便帮他一起换了。
倒也省了他一些力气。
沈越山侧目,看向身边的容荒, 目光落在他脸颊那两三道伤口上,这几道血痕让他看起来邪性更重了些, 这伤口像是划痕,被刮出来的。
而想在容荒身上留伤,很难。
沈越山记得刚捡到被迫变成幼年模样的容荒,即便他浑身裹满了血,遍体鳞伤, 却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原貌, 不再余留任何伤处。
直到现在。
容荒脸上又出现了伤痕,昨天.衣裳上的血, 他猜也有一部分是属于容荒的,因为他在推容荒时,指腹摸到了轻衣之中渗出的血,所以……没敢用劲,当然,到后面他也使不上劲。
沈越山抬手,指尖虚虚停在那道伤处前的半空,淡漠平静的眼神,在此时显得有些虚空茫然。
他觉得。
放肆忤逆的事可以暂且放到一边,目前应该先给容荒治一治伤。
忽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盖上了他的手背,灼热的掌心似乎将他稍凉的手背烫了一下,沈越山一怔。
接着他听到容荒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带着晨起的慵懒,他抬眼把沈越山停在半空的手拉过,贴到了脸上,眼神直勾勾盯着沈越山,轻声慢语:“昨夜之事,是打是骂,都随你。”
沈越山面色淡然,说了一字:“脱。”
容荒:“……嗯?”
沈越山拿出一瓶灵药,“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在何处。”
容荒长眸微眯。
几乎是毫不犹豫,鬼息裹身又很快散去,十分利落,脱得一干二净,展露出一具劲瘦有力的身躯。
“……”
不经意瞥到点把不该看的,沈越山闭目,迅速掀过被褥将容荒盖住,无奈道:“让你脱上衣,谁让你全脱……”
容荒盯着他看,声线沉哑:“可我是听你的话。”颇有些无辜的意味。
沈越山叹了一声,长睫轻抬,将被褥拉开了些,果然在容荒上身看到了不少的伤口。
和脸侧的那两三道痕迹一样,像是被无数片薄薄刀刃刮过一样,但他身上的伤瞧着更严重,满是血痕,属于那种叫人越看越心惊的程度。
沈越山敛眸,垂首指腹蘸着药,仔细替容荒涂抹在伤处,等了片刻见涂了药的伤口没有任何反应,顿了顿,轻声问道:“……疼吗?”
容荒不认为这点皮外伤能有什么大碍,但既然沈越山问了,他自然而然就摆出一副难忍受的神态,低声道:“疼。”
“别动。”
沈越山伸手,一根食指点在容荒眉心,抵住了要靠过来将下巴搭在他肩上的容荒不动,避免了容荒会因为任何举动露出些被褥下的东西。
他问:“这伤到底存在多久了,我瞧不像新伤,擦了这些灵药怎么不见有愈合的迹象。”
他手上拿的灵药可以称得上世间最好,无论任何伤痕,只要涂抹一些便能立刻见效。
可他方才给容荒涂了许多,那些伤口还是在那里,丝毫没有愈合的痕迹,任凭药力如何修复也无济于事。
容荒道:“这世间没有药能治这些伤。”
沈越山道:“何意?”
容荒道:“天道造出的伤口,世道之内的东西自然无效。”
闻言,沈越山垂眸沉默。
天道……
以身祭天之前,他时常在想,世间有人千千万,为何偏偏这则演算的‘天命’只单单让他背负在身。
自生来他做事如有神助,天资佼佼修行一路从无瓶颈,直到那日修补天道结界,他神魂将散不散之际,触碰到了世间规则。
那股天道力量,除了一直压制令他不许飞升,其余时刻都在支撑维护他,可那样的力量,却在以身祭天的瞬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想把他的神魂炼化成世道规则的一片。
他与天道气息相似,仿佛生来一体。
也是那时沈越山才恍然明白。
——他,是从此间天道诞生以来,便一直收不回去流落人间的一片规则。
天道无情无思无念,它不能对规则动手,但会推动世间一切力量,让规则自然回归原位。
沈越山以为,他会被摒走思想,被收走神魂,彻彻底底融入天道,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以身祭天。
可他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
身为天道规则的化身,神魂没能被天道收走。
他的神魂,都被面前的这只恶鬼,以另一种奇特的方式拼凑了起来,染满了鬼息回落进了不知何故没有消失的身躯。
而容荒则带着他的大半修为,变成一个稚嫩幼小的孩童,受到他的鬼息所引,掉进后院,又阴差阳错被他捡起。
他是最后一息天道规则,这世上只有天道朝气能修补他的神魂。
因为知道补不好,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神魂破损成什么样,只要能维持不死,天道就不能收走他这一息规则。
沈越山不清楚,容荒究竟废了多大力气才拿到那几缕天道朝气,天道无形无相,想要得到天道朝气,何其困难。
昨夜在门外,容荒按在他后颈那不容置疑的力道,唇舌交缠被小心渡过来的天道朝气,都让沈越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好像在被珍视。
如同现在这样
容荒看着他的眼神,沉沉地仿佛压了些叫人看不懂的幽暗情绪。
“疼也活该。”沈越山避开容荒的目光,指尖虚点掠过伤处,卷走伤口之中残留的一些天道气息,淡淡道:“分明能自愈,偏要留着。”
容荒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伤口竟慢慢愈合了起来,他凑过来在沈越山耳边,漫不经心低笑道:“不留着,怎么叫你心疼我?”
“……”
充满磁性低哑的嗓音落到耳朵里有些发痒,沈越山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一下凑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接着一道鬼息便圈上了他的手腕,遮在容荒身上的被褥乍然掀起,沈越山只感到面前刮过了一阵风,随后就骤然被按回软枕之中躺着。
眼前忽地一片漆黑。
被褥落下,把他们二人从头到脚罩住了,沈越山身躯一贯偏寒,被容荒压来紧贴的温度烫到了。
他身上本就只有一件淡薄内衬,容荒又什么也没穿,无论是温度,还是独属于容荒的气息便感受得更加鲜明。
“没闹够吗?你还想做什么。”沈越山面色未改,平静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昨夜的事我不打算同你计较,不能再这样。”
“你好些了吗?”感觉到腰侧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控住,似乎是怕他乱动,他听容荒道:“昨夜怕你神魂受不住这些力量,天道朝气还留了许多没渡完。”
沈越山:“……那就留着吧,别渡了,暂且死不了。”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将天道朝气渡给他的方式有许多,容荒偏偏要挑那种……
说来说去,沈越山觉得不能全怪容荒,他也有责任,明知容荒是恶鬼沉渊,对人间俗事不通,有些规矩就该早些教一教。
这么大了,总和义父一起睡,像什么话。
想了想,他道:“今夜你搬回隔间去住吧,你该自己睡了。”
沉默了会儿。
容荒道:“是因昨夜的事,与我生气?”
他不管不顾黏了上来,黑暗中沈越山感受到喷洒在肩窝的灼热呼吸,是容荒将脸贴到了他颈侧,闷声道:“我不走。”
沈越山:“我没生气。”
知道天道朝气很难得到,也就亲一下而已,他并非和容荒置气,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他直言道:“只有道侣之间才能有这般亲密的行为,水镜中我没与你计较,这回念在你孝顺,是为了我好我也没与你计较,只是不该如此。”
这话他昨夜就想说了,但太累没能说出口,而且当时容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便等到今天再来讲。
“不该?”容荒语气忽然变了,带着一些危险的意味,“没有不该,我说可以就可以。”
说完,沈越山唇瓣便被咬了一口,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容荒,但能感觉到下唇被容荒轻轻衔在唇齿间,气息交融,容荒声音低沉:“这天道朝气,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沈越山说不出话。
他被堵住了嘴。
昨夜忤逆的义子,终于装不下去乖巧,暴露本性和昨夜一样放肆了起来。
一只手从腰侧滑到了他后背,深深把住,像是要把他揉入骨子。
罩住二人的被褥开始在床榻上翻滚,宽敞的被褥把二人越裹越紧,沈越山好不容易躲开了容荒,“别咬……别发疯……唔……”他含糊不清骂了句,又被堵了回去。